正文 第十二章 許諾 文 / 夢靈庵

    「每一個儲君即位，都要經過死之森？」

    藍秣汐疑看著那靜靜看著自己的少年

    緩緩點首，少年將初賽的竹簡翻至最後一頁攤開於地上，他點了點整個凌國的地圖，手指微微在一定的範圍內畫了一個圈道：

    「天慶大賽共有東西南北四個入口，我們是從南邊凌國禁地之處參賽，如此，依著初賽提示，應是一路向北。按照我們的步速和所行來看，如若所猜不錯，我們現在應離凌皇宮不遠，在凌皇宮週遭，能有如此山林交加之地，便也只有選拔新主的『死之森』了！」

    寒雙轉首靜靜看著藍秣汐

    藍秣汐愣了愣，不由道：

    「也就是說，我們要進入這所謂的『死之森』？」

    緩緩搖首，少年笑著，一邊收起收了竹簡一邊指了指腳下道：

    「正確來說，應該是我們要像凌國以往被選擇的儲君一般，離開這個『死之森』。不過這一次，起碼我們知道了所行的方向！」

    在什麼信息都不得的情況下，迅速的判斷自己所處之地，冷靜的分析經歷過與即將經歷的事，縱然面對著重重謎團，卻依然能將自己置之事外，整理手中僅有的一切信息，天下第一的策略公子……本以為，不過是你出身顯赫又兼仙門的光環所傳，卻實未想到，你竟……

    「這是……」

    寒雙俯身，撿起了適才藍秣汐身上掉下的一把普通的匕首

    「是家兄嫫嚴唯獨留於我之物……」

    藍秣汐搖了搖頭：

    「不過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已，並不是什麼貴重物什……」

    唯一沉吟，寒雙搖首，緩緩遞給藍秣汐道：

    「這世間有很多物什，它們的價值不可估計，無論本身貴重與否，都會因為人或事，變得再也不可替代……」

    這話說著，寒雙微微閉眸，他的右手抓向胸前，那冰涼的玉器，是這世間他最該記住卻最先忘記的女子唯一留給他的物什

    那一年的大雨，在少年的心中，似是從未停過

    ……

    「你，你是誰？」

    小小的幼童甦醒，他似是有些驚恐，看著面前平靜而又陌生的臉孔

    青衫的男人凝眸，看著床上躺著的五歲幼童，他似是一點也不驚訝，片刻之後，他起身負手行至窗前，窗外的小雨，淅淅淋淋的下個不停，那青衫的背影似是融入了外界冷雨之中，片刻之後，小小的孩童聽到男人冷漠的聲音：

    「進來！」

    一個年邁的醫者應聲而入，行至小童身前道：

    「小少爺，且容老夫為您把脈……」

    老者的手冰涼冰涼，觸的小童十分難過，他不由是想縮一縮手

    「莫動！」

    窗前的男人卻突然轉過身來，冷冷淡道，嚇的小童一怔，停止了手中一切動作

    不知這醫者到底把了多久的脈，許久之後，方見他起身對青衫男人行禮開口：

    「大帥節哀，小少爺受驚過度，似是，忘記了那夜以及關於他身世的一切……」

    男人冷眉微蹙，一步便跨至小童床前冷冷開口：

    「凝之，你可記得，你叫凝之？」

    小童一愣，緩緩點首

    「那你可記得，我是何人？」

    男人繼而冷聲

    小小的孩童緩緩搖首

    男人雙拳握緊，又道：

    「這兒是何處！？」

    孩童怯懦搖首

    「那一夜你看到了什麼？凝之？」

    「嗚，嗚嗚……」

    小小的孩子在男人連聲怒問之下不由抽泣起來

    「我再問你一次，這寒府中整整四十九條人命你可知是怎麼回事，凝之！」

    男人冷冷向前，俯身向五歲的孩童開口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孩童在男人連聲追問下大哭出聲

    男人似是閉眸微一揮手轉過身去

    片刻之後

    一個冰涼冰涼的物什扔在了小童的身上，男人緩緩開口：

    「那是你娘留給你的……」

    他略一沉吟，再不看床間哭泣不斷的小童，轉向醫者道：

    「府中最近流言蜚語也該歇歇了，他身上虐氣太重，將他送上仙山吧……」

    這話一罷，男人似再不願多說，便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等，等一下！」

    小童尚在哭泣，此時哽咽著開口

    男人在門前停下了腳步

    「你，你是誰？」

    小小的孩子看著那高大的身影，怔然道

    冷冷的眼神掃過，男人不曾言語，下半刻大步離開了屋子

    ……

    緩緩鬆開胸前緊握的手，似是將溫度也傳給了那冰涼的玉器

    有誰可知，多少個日夜，那小小的幼童，握著這不知名的玉器默然不語

    有誰可知，多少個日夜，那少年天縱的天下第一策略公子在雨夜中輾轉難眠

    又有誰可知，原來身出赫赫將門，後拜入天下第一仙門的少年，最為珍貴之物，也不過是一個不知名的玉器而已

    如果是這樣，那麼面前這個女子……

    寒雙靜靜看著藍秣汐從自己手中拿過匕首，良久方道：

    「嫫嚴對你來講，很重要吧……」

    藍秣汐的手停在了寒雙的手上，片刻後她點了點頭，道：

    「我是庶出，嫫嚴皇兄是整個皇室唯獨將我和母妃視為親人之人，後來皇后殯天，母妃得寵也多因皇兄照顧，在這個世上，皇兄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寒雙良久沉默，突然連著匕首握緊了藍秣汐未曾拿走的手，他抬起首來，道：

    「秣汐……」

    藍秣汐呆了一呆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少年的眸中似是藏了一把利刃，他突然握住女子的手緩緩翻了過來，只看到了二人右手中相同的燒傷，少年神色一黯，他輕輕的，觸碰著女子白皙手中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女子看著少年修長而顫抖的手指，少年的手指冰涼冰涼，她抬起頭去，觸到了少年的目光，不由又低下首來

    片刻之後

    「我知道的，凝之……」

    似是有些猶豫，那女子緩緩開口

    少年一怔

    「我知道被遺棄，被忽視，失去珍惜的人，一直，一直在追尋失去之人的腳步是多麼辛苦……」

    那女子突然緊緊咬住嘴唇：

    「如果你願意，請你，也幫我一把，好不好……」

    少年沒有言語

    「我不是想要魁戒，只是，只是希望……」

    女子看著面前垂眸不語的少年，似是急切的要解釋什麼，卻最終又垂下首來黯然道：

    「對不起，凝之，我……」

    「嘩啦」一聲匕首的響聲

    藍秣汐愕然抬起首去，只見身隔一步的少年重重在手上劃了一道血印跡伸給藍秣汐

    「你可知道『血誓』一說？以血為盟，一諾囑命，我許諾，在我寒雙有生之年，一定讓天慶每一個百姓都有水喝，讓天齊不會再面臨慈母棄子之慌，若違此諾……」

    少年伸過手中的匕首給藍秣汐道：

    「若違此諾，便用此物了斷！」

    藍秣汐怔然接過匕首，只見那少年淺淺笑道：

    「我們走吧……」

    少年的身影已至洞口

    「為什麼！」

    藍秣汐愕然向那單薄的身影開口

    轉過頭來，靜靜看著洞中的女子，少年無奈的搖首笑了笑：

    「不知道，也許就是因為，那年的他，也曾希望出現一個人，無需許諾，只是希望有人知道他是存在的吧……」

    是的

    那小小的幼童

    需要的不是什麼諾言那般貴重的東西

    只是希望有人

    知道他是存在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