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節 一諾值千金 文 / 照見五蘊皆
言羽給小白兔講的故事，是「季札掛劍」的故事。
周代的季札，是吳國國君的公子，又稱公子札。有一次，季札出使魯國時經過了徐國，於是就去拜會徐君。徐君一見到季札，就被他腰間的一把祥光閃動的佩劍，深深地吸引住了。在古時候，劍是一種裝飾，也代表著一種禮儀。
季札的這柄劍鑄造得很有氣魄，它的構思精妙，造型溫厚，徐君雖然喜歡在心裡，卻不好意思表達出來，只是目光奕奕，不住地朝它觀望。
季札看在眼裡，內心暗暗想道:等我辦完事情之後，一定要回來將這把佩劍送給徐君。但為了完成出使的使命，季札暫時還無法送他。
怎料世事無常，等到季札出使返回的時候，徐君卻已經染病去世了。季子到徐君墓前憑弔時，隨手解下佩劍，掛在碑前的松樹上，默默地對著墓碑躬身而拜，然後返身離去。
隨從不解地問：「這是吳國的寶物，為什麼還要送給已故之君，留在徐國？」季子坦然答道：「會見徐君時，我的內心對他曾經有過承諾，現在他雖然死了，我若不把寶劍送他，就是欺騙了自己的心。君子講求的是誠信與道義，怎麼能夠因為他的過世，而背棄信與義呢？」
徐國的人對季子的誠意十分欽佩，他們編歌唱道：「延陵季子兮不忘故，千金之劍掛秋墓。」
「一言九鼎」、「一諾千金」一向被認為是守信的最高境界，但季札掛劍遠遠超越了這個境界。「一言」、「一諾」須靠嘴巴或白紙黑字應承下來，而季札僅僅是「心已許之」，獻與不獻完全在於個人的自覺與良心，毫無食言的外部壓力，而季札考慮的是是否「背吾心」。雖然徐君已然作古，但季札竟將寶劍掛在樹上，毫不猶豫，毫不吝惜。在季札的心中，這把寶劍在世間的歸屬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把劍贈送給了徐君，自己也履行了「諾言」。這種言出必踐、「信」到極處的行為，著實令人感動。
吳王壽夢有四個兒子，當中以四子季札最有德行，所以壽夢一直有意要傳位給他。季札的兄長也都特別疼愛他，認為季札的德行才幹，最足以繼承王位，所以都爭相擁戴他即位。但是季札不肯受位，堅持把王位讓給哥哥。季札推薦長兄諸樊繼承王位，自己避居於鄉野。
壽夢死後，壽夢長子諸樊再讓季札，季札推拒，諸樊即位，聲明自己死後，季札繼位。諸樊死後，壽夢次子余祭再讓季札，季札還是不當。余祭讓他治理國內一城，季札被封到延陵。季札有治績，後來季札被稱為延陵季子。壽夢三男餘眛死後，派使者迎季札繼承王位，季札不去，反而逃走。王位最後由吳王壽夢庶長子吳王僚繼承。餘眛之子公子光不服吳王僚，殺之，即位為吳王闔閭，吳國成為春秋五霸之一。
司馬遷極其敬佩季札的品質為人，因其「季札掛劍」之守信，「三讓王位」之率真，而譽之為「閎覽博物君子」。
他也是孔子的老師，是歷史上南方第一位儒學大師，也被稱為「南方第一聖人」，與孔子齊名，史稱「南季北孔」，同時也是孔子最仰慕的聖人。
後來言羽大學和工作時遊歷蘇州常州江陰等江南重鎮，也驚奇地發現，季札竟然在滄浪亭「五百名賢祠」等各種先賢祠、名人館中都排名第一。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當時小白兔聽了言羽講到季札掛劍的故事，十分感動，見賢思齊，一諾千金，立刻將棋譜謄抄了一份，兌現承諾，要將那份古舊的手抄棋譜贈予言羽。
不過言羽也很懂得謙讓，看小白兔如此珍愛此譜，也並沒有真想索要之意，最終就只要了他新抄的版本，而把原譜留給了他。
回到家以後，言羽照著棋譜擺出來，細細研究。
聽小白兔說，這張古譜，是距今千餘年以前，中國殘唐五代時期的一張名局譜，是古代帝王趙匡胤與得道仙人陳摶老祖所下。
那時的趙匡胤還只是一名普通的軍卒，整日裡游手好閒，還未成為大宋朝的皇帝。趙匡胤性好弈棋，加上他勇謀雙備，棋藝進展得較快，等閒好手，均為他所敗，於是便有些驕傲起來，誇口說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常發出難逢敵手之感慨。
有一次趙匡胤隨軍至陝西，過華山時聞聽山上有一道士，人稱陳摶老祖，象棋下得極好，遠近聞名。趙匡胤不覺技癢，登上華山去找老道下棋。陳傳老祖見他只不過是個軍卒，不願與之對弈。趙匡胤一聽急了，便說要以整座華山為賭。對弈時趙果然初時佔優，豈料棋至殘局時，他因操之過急而漏殺一子，反被陳摶老祖反敗為勝。
棋譜全譜如下：
趙匡胤紅先負陳摶
1、兵七進一卒7進12、馬八進七馬8進7
3、馬二進三馬2進34、相七進五馬7進6
5、炮二進二卒7進16、兵三進一炮8平7
7、炮二平一車9平88、車一平二車8進9
9、馬三退二馬6進810、炮八進二炮7平8
11、兵三進一馬8進612、炮一平四馬6進7
13、炮四退三車1進114、馬二進一炮8進5
15、馬七進六車1平716、炮八退三馬7退9
17、相三進一車7進318、仕四進五炮8進2
19、相一進三炮2進420、兵一進一車7平4
21、馬六退七炮2退522、炮八平七炮8平9
23、車九平八炮2平824、炮四平二炮8進6
25、兵七進一卒3進126、馬七進八卒3進1
27、相五進七炮8平728、炮二平三車4平8
29、車八進二車8進530、仕五退四馬3進4
31、炮七進八士4進532、馬八進九車8平7
33、炮三平八士5進434、炮七平九馬4進5
35、車八進七將5進136、馬九進八車7平6
37、帥五進一馬5進338、帥五進一馬3進4
39、炮八平六炮9平840、炮九退一將5進1
41、馬八退七將5退142、馬七進六將5進1
43、馬六進四將5退144、馬四退六將5進1
45、車八平五
至此，黑只有士4退5，然後紅炮九退一，黑只能將5平6，紅車五平四抽車勝定。
陳摶一算，不好！華山美夢豈不要落空？急中生智，想出一計，他故意說了幾句諷刺趙匡胤的話，想激怒趙，使其上當。果然，趙怒不可遏，出現失誤，功虧一簣。
45、士4退546、車五退一！
趙吃士失誤，應該炮九退一。
46、將5平447、馬六退八車6退2
48、帥五退一車6進149、炮六平四馬4退3
（終局陳摶黑勝）
此譜言羽回家一連擺了好幾天，的確十分精妙，研究到關鍵之處，不禁左搖右晃，抓耳撓腮，喜不自勝，讚不絕口。
從此言羽幼小的心中，一直對神仙棋譜十分嚮往。
後來又讀了金庸《天龍八部》裡的珍瓏棋局，更覺得中國棋道，博大精深，妙不可言。
書中寫到，逍遙派掌門人無涯子花整整三年的時間擺出一個圍棋「珍瓏棋局」，並命弟子蘇星河當擂主，讓天下英雄來破解。可是懸賞30年，黑白兩道的高手均無人解得，最後，棋局竟然被虛竹和尚閉著眼睛以「自添滿（自殺一大塊解放全局）」的手段胡亂撞開。棋局中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長生，或反撲或收氣，花五聚六，複雜無比，這樣的珍瓏棋局，是否真的存在呢？
現實中的確有類似的珍瓏棋局棋譜，而且比賽中也有可能出現類似局面。比如中國的古力九段和韓國的李世石九段之間的第29次交鋒，最終以四劫循環無勝負結束的一局，就有珍瓏相似之處。
不過書中虛竹所走的地方屬於禁著點，在中國歷代圍棋著法和現代比賽中，都是不允許著子的。
而在《天龍八部》中，還寫到一個讓子爭先的故事，言羽也很喜歡。在黃眉僧和青袍客以棋比武那一場，自知棋力不如的黃眉僧上來便讓青袍客饒上4子，青袍不允，又講到3子，青袍還是不幹。為了刺激青袍，黃眉說：「看來你的棋也不靈啊，我饒你3子算了。」青袍既不想佔便宜，也不想被佔，要求分先，黃眉終究底氣不足，表示「不讓先就不玩了」，青袍不吃這一套。於是兩人開始猜先，黃眉說：「你猜我70歲以後，兩隻腳指頭是奇數還是偶數。」青袍把各種念想在肚子裡轉了一遍，猜了偶數，黃眉脫光襪子一看，10個腳趾果然呆得好好的。
但沒想到，黃眉說：「老衲今年69歲，剛才我說的是70歲以後，你再看看現在是幾根腳指頭？」說完，掄起鐵槌把右足小趾跺了下來，血流一地。連號稱「天下第一惡人」的青袍也被鎮住了，黃眉終搶得一先。
高手之間對弈，讓先意味著佔了大大便宜，黃眉的這一根腳趾，用中國圍棋規則計算，相當於省去3又3/4子（約合7目半）的貼目負擔，而同時，這種自殘行為不失為盤外損招，對青袍也是一種精神干擾。
這樣斷指爭先的故事，恐怕也只有金庸這樣的文學大家兼圍棋迷才寫得出來。
金庸乃中國文壇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師、大俠級人物，面對艱深的棋道和職業高手的指點，酷愛圍棋的他常常誠惶誠恐；國手中也不乏金庸迷，要論二者之間的關係，基本上可以用「互相崇拜」來形容。
金庸時常把書送到國家圍棋隊，華學明等年輕國手每天躲在被子裡，打著手電看他的書。
金庸與中國棋壇的劉小光、聶衛平、陳祖德等多位頂尖高手交往也頗深，幾十年來，大師風采亦如和煦陽光，溫暖著朋友們的心。而他的圍棋水平，據陳祖德斷言，也達到業餘五段水平。
上了高中，言羽有了更多的朋友，也有了更多的自由時間可以鍛煉、下棋、看課外書。
因為言羽生性樂觀，永遠有一顆長不大的童心，所以還是很喜歡看諸如《可愛的藍精靈》、《七龍珠》之類的動畫片和一些動畫書，被朋友稱作幼稚。
但是言羽不以為意，覺得藍爸爸、格格巫、悟空悟飯、龜仙人等等都是非常有趣的人物，比《聖鬥士》裡那些千篇一律缺乏個性雖然面極卻又總也打不死的受虐狂戰士強多了，搞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看《聖鬥士》之類的東西，而且竟然還有人會花上千塊搜集《聖鬥士》全集，覺得他們簡直不可理喻。
還特別喜歡看武俠小說，覺得很過癮。
因為喜歡在課桌下面，經常被老師提問，卻總是能回答正確，哪怕有時候看到精彩處實在是忘情而不能分心，也會在朋友的提示下支支吾吾矇混過去。
有一次上語文課時，言羽又在課桌下面翻，被老師發現了，走下台來欲沒收其書。言羽聽到旁邊的同學提醒，頭也不抬，把手裡的《天龍八部》往課桌裡輕輕一塞，就抽出一本薄薄的《故事會》來，裝作聚精會神地正在翻看，然後任由老師將《故事會》收走，還做出一臉莫名驚愕痛惜不已的模樣，讓後排的女生周渝蓉忍俊不禁之餘，也驚歎於言羽的早有準備。
上奧數，有一次，因為，神遊物外，沒有注意到老師在講啥，經常一起打橋牌的李琦同學和他說話，想把他的書先借來翻翻，他也愛理不理的不給，於是李琦決定捉弄他。
那時奧數老師正好在大黑板上寫了一道很長很難的數學題，問下面的同學有誰願意上去在黑板上解答，李琦就戳他叫他快站起來，說老師問有誰願意上去幫老師擦黑板的，你快去!
言羽一向熱心，喜歡幫老師擦黑板，一聽這話立即把小說放在桌子下排，就蹦蹦跳跳地上大講台去了。結果一大班上百個同學，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言羽拿起黑板刷，當著奧數老師的面，把老師辛辛苦苦寫好的數學難題全部擦了個乾乾淨淨，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課堂上瞬間鴉雀無聲，接著又爆發出長久的暴笑和狂笑，笑聲的聲浪幾乎把房頂都掀翻了。
結果可憐的言羽，那節課被老師趕出了課堂，還很開心地在外面看了一上午的小說。
外表快樂悠閒的人，往往內心充盈。如果裡面盛的不是信心和希望，就必定是最深的寂寞和憂傷。
初中時讀康德、黑格爾、薩特，都覺得索然無味，後來長大了不斷地重讀細讀，卻又覺得各有特色。
高中時讀屈原讀尼采有感，深深體會到了尼采所說的獨處雪山之巔的那種孤獨境界。
而身邊的朋友，無論是數學之於萬敏，音樂之於高輝，圍棋之於陳魚，言羽都同樣感覺到了他們的孤獨，那一份天賦和孤獨，其實常人是很難真正理解的。
因為經常在讀書時發現新的理論新的知識，言羽常想，古代的人們真是厲害啊，這些東西他們都是怎麼樣想到的呢？
而且言羽也很擔心，如果世界上所有的自然大道和終極真理都已經被人發現完了，那麼後人活著豈不是很沒有意思？以後科學家這個詞是不是也會隨之在地球上消失？
最喜歡看宇宙有關的科教片，看星群像人類一樣出生、成長、死亡。而目前人類所能觀察和接觸到的，不過是人們所能理解到的宇宙的1/10甚至更少。宇宙就像一片汪洋，而人類卻被困在岸邊。
當人們看到十億光年以外的星星時，映入人們眼簾的那束星光已經在茫茫宇宙間飛奔了十億年。換句話說，人們現在看到的僅僅是它十億年之前的樣子！現在的它究竟如何只有再等待十億年才能看到……想一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普遍認為宇宙誕生到現在有150億年。所以人類可能觀察到的最廣闊宇宙空間的直徑只可能在150億光年這樣的範圍之內。150億光年遠的地方的光被看到時已經在宇宙間穿越了150億年，那可能就是宇宙誕生時的影像！！！
而除了浩瀚的星空，就是人體自身最小的細胞，也有其內在乾坤無比細微的奧妙。比如10的－9次方米叫一納米；而埃是一種長度單位，指10的－10次方米；10的－12次方米叫做皮米,是一米的一萬億分之一；還有10的－15次方米叫飛米。
所有的這一切，都讓言羽感到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