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節 莫負美人恩 文 / 照見五蘊皆
《少女情懷》
似輕紗纏著我迷樣美誰猜破
像塊冰似點火情沒法捉摸
蝶與蜂纏著我年華二八如花朵
又似詩又似歌誰亦要認識我
身邊小子一個個青春的我心多多
想選的不選我不選的偏選我
身邊小子一個個青春的我心多多
今天選的一個不知對或錯
身邊小子一個個青春的我心多多
想選的不選我不選的偏選我
身邊小子一個個青春的我心多多
每段情沒結果不知對或錯……
《點絳唇》
蹴罷鞦韆，
起來慵整纖纖手。
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剷金釵溜。
和羞走，倚門回首，
卻把青梅嗅……
言羽原來是個很調皮搗蛋，很活潑好動的小男孩，因為和田蓓在一起，漸漸地也長了些性子，能靜得下心來了。
田蓓雖然個子不高，十分嬌小，卻是一個動作嫻靜，體態優雅的女孩子，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
田蓓很喜歡舞蹈和音樂，也很喜歡繪畫。
她經常只憑一張紙一隻筆，僅僅聊聊數筆，就能勾勒出一副極美的肖像畫來。
言羽曾經向她討要過一張隨手用鉛筆所作的素描畫，畫的學校的操場和夕陽，畫得很美，美到讓言羽心動。
田蓓還很喜歡文學創作，因為她和言羽的日記周記和作文都寫得很好，她特意送了一本帶鎖的日記本給言羽，一共有兩把鑰匙，給了言羽一把，她留一把。
田蓓讓言羽以後有靈感的時候，感覺能寫出好作品了，就寫在那個本子上，寫了一些再送還給她，她也可以在上面寫，或者言羽把它寫滿了再送還給她。
不過言羽比較懶，一方面覺得自己還沒有很深的文學底蘊和從天而降的靈感，可能還寫不出像詩仙李白那樣的好詩句來，另一方面，言羽從沒見過那麼精美的日記本，覺得自己的字寫得太醜，鬼劃桃符慣了，實在不忍心在這麼美麗的日記本上落下自己的醜字。
言羽想等以後把字練好些了，而且也有了靈感再寫，結果小本子放在家中抽屜一直沒用。有一天卻被妹妹翻了出來，以為是爸爸媽媽留給自己的，就拿去隨意用掉了，實在太可惜了。
而田蓓心靈手巧，會做很多好東西。
她還送給了言羽一個紙折的錢包，就用硬皮紙折成，裡面折折疊疊有很多層，還能分格，可惜言羽錢不多，除了經常用它裝零錢以外，還常常裝些破爛洋畫、遊戲幣之類的雜物，結果很快就把紙錢包給用壞了。
後來言羽又向田蓓討要了一個紙錢包，可沒過多久，又用壞了。
言羽由此感歎，自己的確是山豬吃不來細糠，無福享受好東西啊，所以也不好意思再找她要了。
後來田蓓還送言羽一個星星狀的香包，裡面是菱角狀的硬紙殼做的心，可能內中包上了一些香料，聞起來很香。然後紙殼外面纏繞著各種顏色的七彩毛線，把星星狀的硬紙殼心一層層地包了起來，從外面看上去就像一個七色的彩菱，下面還吊著七彩的彩結和長鬚，掛起來非常非常好看。
言羽一向笨手笨腳，很珍惜如此精美的禮物，一直珍藏了它幾十年。
後來長大了，慢慢懂事了，才理解女孩子的一些心思，於是一直很想把彩菱外面的彩線都拆開，看看裡面硬紙心裡到底包了些什麼香料，紙上又有沒有寫過什麼。
但是思來想去，又怕拆開了什麼也沒有，自己再也穿不回去，所以終究還是沒有拆。
初中時田蓓是班裡的文藝委員，而言羽是數學科代表和學習委員，也算是班委，所以經常會留下來開會，或者做清潔什麼的。
言羽最喜歡洗拖帕了，經常幫大家扛一大堆拖帕去一起洗了。
有一次做完清潔回到教室，發現班裡就只剩下田蓓一個人了，她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既沒做作業，也沒有看書。
言羽見她還沒走，覺得很開心，就沒急著回家，走過去翻過前排的一張板凳來，和她面對面地對著一張桌子，坐在一起看著她。
言羽問她：「你怎麼還不走啊，要回家嗎，我送你啊。」
田蓓歎了一口氣，悠然說道：「言羽，我為什麼還不走，你真的一點兒不知道嗎？」
說完，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用雙手緊緊地摀住了雙眼，只露出下半張臉來。
言羽不太明白田蓓的意思，以為她還要說點兒什麼，就那樣坐在對面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
沒想到田蓓竟然一句話也不再說，就那樣靜靜地坐著。
言羽覺得有點兒無聊，想不通她怎麼突然會這樣，但是覺得就這樣一直安靜也挺好，於是就這樣坐著，很仔細地打量她的臉。
只見田蓓遮住雙眼的手指，十分修長，纖細潔白，而雙手之下，是她的鼻樑，在窗外夕陽的映照下，甚至能看到極細的金色絨毛，看上去小巧的鼻子，很挺拔，很美。
而鼻子下面，便是她紅紅的小嘴。她的紅唇就像一朵永不凋謝的鮮花，永遠是那麼嬌艷欲滴。
又仔細打量了她的手，覺得她確實是一直緊閉著雙眼的，不禁有些擔心她是在睡覺，會不會已經睡著了，但是彷彿又聽得見她的呼吸，似乎還有些急促，應該並沒有睡著。
他等待著她放開手來繼續講話，可是她一言不發地就這樣一直捂著臉，也不說話。他心裡覺得很奇怪，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於是兩個就這樣靜靜地坐著，沐浴在夕陽的金色陽光中。空氣裡漸漸瀰漫出一股寧靜恬美的興味，他看著她，突然心裡就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
他用書獃子似的眼光透過玻璃鏡片看著她，看著她潔白纖細的小手，還有那如帶露櫻桃般鮮紅的嘴唇，心裡突然有一種衝動，真的好想親親她啊。
他想了一想，還是沒敢動。
過了一會兒，又想了想，忍不住向前湊了湊，看見她還是沒有反應，想親她的心更盛，一下子緊張得不得了，心裡簡直就像要炸開鍋似的，額頭竟然也微微冒汗，氣都要喘不過來似的。
心裡真想親親她啊，但是教室前後門都敞開著的，還偶爾有外班的同學走過；而且班裡也有些同學是住校的，有時候晚上也會回教室上自習，言羽突然很害怕有老師或者同學這時回教室，心裡好緊張。
言羽隔著書桌，身體又前進了一點點，但是因為有書桌擋著，離田蓓仍然有一段距離。如果要再向前，勢必要站起身來，而之前已前進的這麼一點點距離，似乎一下子就把言羽的勇氣耗費得乾乾淨淨。
對有些傻孩子來說，一點點的勇氣也需要很長的時間一丁點兒一丁點兒慢慢地積累，然而前進一次，就耗費精光。
所以言羽心裡像打鼓一樣，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就這樣吻了她，這就是自己的初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初吻，吻過之後，是不是就應該對她負責任，一下子頭就「嗡」的一下響了起來，頓時腦中一片恍惚，好像什麼都不清楚也不記得了……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田蓓終於鬆開了雙手，睜開了雙眼，正是「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她用了盈盈秋水的雙眸，含情脈脈地望著言羽，幽幽說道：
「言羽，其實我能感覺到你也很喜歡我的。但是老師都說了，初中生不能早戀，如果你總是這樣陪著我，經常和我在一起，一定會影響你的學習吧。」
言羽也沒經過大腦，脫口而出就回答說：「你放心！我們又沒有早戀，我會認真學習的，才不會為了你而耽誤學業呢！」
不過話一出口，言羽就感覺好像有哪裡說得不對。
而他從田蓓清澈如水亮晶晶的一汪秋水之中，卻也分明讀到了一種失望。
「難道她希望自己的學習受到影響？」言羽不禁有些困惑，不過因為時間太晚了，他急著要回家，於是並沒有多想，就主動催著田蓓一起回家了。
後來言羽果然言出必行，並沒有受田蓓的影響，學習成績越來越好。
但是就像魯迅的失戀打油詩裡所寫的一樣，
「從此翻臉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糊塗。」
田蓓後來漸漸地就對言羽冷淡了些，特別是高中分班以後，兩人就再沒有在一起放學回家了。
而言羽年少無知，熱心求學，也並沒有太在意這些。
正是：
「從此翻臉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由她去罷！」……
那時候的懵懂少年，少年不識愁滋味，貪玩好耍，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何嘗為那兒女情長、些許小事而有絲毫的憂愁，或者有淡淡的悲傷？
那時讀到《紅樓夢》和很多好的情愛作品，只覺美好，一心只想未來能寫出同樣好的詩詞和作品，卻卻並沒有真正能體會到那種深刻的感傷。
而喜歡文學的人，與喜歡遊戲的人一樣，大多喜歡在美麗的幻想中生活，有時候過於理想化對生活過於追求完美。
二十多年後，當樹德九中初中同學們舉行同學會，大家歡聚一堂，再次相見的時候，言羽才知道，當年和自己一樣充滿了文學藝術氣息，因此一生都始終充滿著百年孤獨感的初中同學阿望和田蓓，竟然一直都還未娶未嫁，沒有成婚。
而相比之下，言羽感到自己要幸運很多，畢竟有幸很早就尋找到了適合自己的人，一位如詩如畫夢幻般的理想人生伴侶。
年少時候，很多事情都早已經忘記。
但是有些事情，卻已經刻在了言羽的腦海深處，永遠難以忘懷。
初中畢業照時，一共排成五排，言羽站在倒數第二排左起第一個，旁邊依次是左二李老酸、左三王美人，他們前面，倒數第三排，第一個便是鄭貓，旁邊依次是左二李征宇和左三謝屠夫。
而和言羽最要好的女孩子田蓓，就站在正數第二排右起第三的位置。當年她所站的位置，和音容笑貌，幾十年後，言羽仍然能記得。
特別是當年與田蓓兩人，在教室的後排靜靜獨處，兩個圍著同一張書桌，相視而坐的那一幕，卻永遠留在了言羽心間，成為一生中永遠難忘的記憶。
後來長大了，言羽才終於意識到，對一個像阿望像自己這樣最平凡的小男孩來說，要想真正成為一個文學家一個藝術家或者是一個科學家一個數學家，其實是非常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而對於一個長相甜美、內心柔弱而又追求完美的小女孩兒來說，或許她的內心深處，想要的最理想的伴侶，可能並不是一個一心求學的科學家或者數學家，而可能希望是一個寧願整天陪著她，甘意為了陪她而放棄學業，甚至為了她去和陌生人打架決鬥的勇敢的小男孩吧。
正是：
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紅粉佳人白玉杯，美人偏喜破朱唇……
只可惜那時的言羽，哪裡懂得如花似玉的「林妹妹」的少女情懷和機巧心思，如何能體味箇中滋味？
所以他的確如田蓓當年常罵的那樣，就是一個榆木疙瘩，一心只想著讀書學習和競賽考試。
雖然後來中考時，他果然如願考取了最好的成績，但是他卻辜負了一位最美的少女最動心動情的如水恩情，得了成績，卻永失了她的芳心。
而回首想來，少年輕狂，當珍重韶光，莫負佳人。
正是：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