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節 功利式教育 文 / 照見五蘊皆
言羽以前很喜歡自己的鼻子，因為發現自己的鼻子和別人的不同，能只用鼻子，使出特殊的鼻技，發出各種類似口技的聲音，比如汽笛聲、摩托車嘟嘟的聲音，還有豬打鼾時的哼哼聲。
他常常以此為傲，對自己的鼻子十分自戀。
後來有一天才突然發現，自己鼻子居然天天都堵著，根本出不了氣了，只能像狗那樣張著嘴哈氣，吃飯說話都不時要停下來哈口氣才行。
結果爸爸媽媽帶他去醫院檢查，才發現是鼻子裡有問題，鼻中隔偏曲，長了息肉，得做摘除手術才能好。
做手術時那個痛啊，簡直直上腦門，讓言羽實在難以忍受，那種痛苦的記憶，一直留在他腦中，難以忘懷。
甚至後來換藥時取紗布塞紗布，也常常讓言羽痛得滿臉淚水忍不住嘩嘩地流。
手術之後，言羽驚奇地發現，自己以前引以為傲的各種鼻技怪聲，居然再也發不出來了。所以言羽明白了以前的怪聲都是病態而已，頓時感到很羞愧，一輩子再也不迷戀自己的鼻子了。
第二學期新開學的時候，言羽沒想到的是，4班的一個奧校同學夏鑫突然找到他。
「言羽，我上次借了你的歷史書，想還你，但是我突然短路一直想不起到底借的是誰的書了，問了好多人都說不是。沒想到今天聽說你上學期期末歷史考了100分，我才突然想起來，我借的就是你的書啊！所以我趕緊拿過來還你，實在不好意思哈！」
言羽一聽也想起來了，確實有這回事，自己曾經很隨意地就把書借給過他，但是因為兩人不是一個班的，雖然在奧校裡還算混得比較熟，但是借書以後時間一久，就誰也不記得了，難怪自己覺得書突然掉了，怎麼也找不到。
這下可把言羽氣壞了，心想之前找那麼久都找不到，原來在你那裡，我記性差借出去就忘了也還罷了，你借了我的書，怎麼能忘記還我呢？現在考試考完了，你才想起來還我，真是太氣人了，言羽氣得想把夏鑫一頓狠揍。
夏鑫見勢不妙，連忙很誠懇地說：「對不起啊言羽，我把你的書借走了，你肯定又去買了一本新書吧，實在對不起了。這樣吧，我賠你書錢，你別生我氣了。」
言羽回答說：「算了，不必了，我沒有買新書，我是借別人的書來背的。」
「哇！你太厲害了，借書來背？而且歷史你竟然都能考滿分，連主觀問答題你也全對沒扣一分？真的太了不起了！」
夏鑫聽了，更是吃驚，一面誇讚言羽記憶力驚人，一面盛情邀請言羽去打電子遊戲賠罪。
一說起打電子遊戲，言羽不禁心癢難搔，頓時怒氣全消，欣然應允。
言羽心想，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書非借不能讀也」。
如果不是夏鑫借走了歷史書讓自己考前沒法複習，自己沒辦法只好又去借別人的書，這才把書上的內容都牢牢記住，否則的話，歷史哪可能考100分滿分。
想到這裡言羽不僅原諒了夏鑫，甚至心底裡還有些感激他呢。
不過後來言羽也決定，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以後把重要的東西借給別人，即使是再熟的朋友，也一定要自己記在本子上備查，以免日後糊塗時再也想不起來。
那時候，有很多同學都喜歡請言羽打電子遊戲。
言羽發現，其實有很多朋友，雖然成績很差，但是頭腦卻比一些成績更好的同學更靈活，對很多課外的天文地理、歷史軍事知識更關注，也更容易和言羽聊得來。
而且他們的生活自理能力很強，經常說一些話，讓言羽覺得很有生活哲理。
比如言羽騎的二八永久自行車，是爸爸媽媽結婚時買的，年紀比言羽都大。
騎得久了，鏈條很鬆，有時候騎得太快蹬得太猛，或者騎飛車時遇到大坑顛上一顛，立刻脫鏈。路上遇到車壞了，言羽只有停下車來，蹲在地上就開始修車。
冬天很冷，手凍得紅通通的好僵硬，有時候還找不到合適的木棍來撥自行車鏈條，經常搞得言羽滿手油污甚至還弄傷手指，才能修好，浪費很多時間，經常遲到。
李老酸就對他說，不要懶那麼一下不去修，不要總想著節約錢自己修，其實只需要花五毛錢去修一下自行車卸掉一扣鏈條，鏈條就蹦緊了不那麼鬆了，騎車也就不會再經常脫鏈了。
言羽依計而行，結果生活質量一下就得到很大的提高。所以言羽覺得，李老酸其實很有生活智慧，花錢也要講效率，少吃一個娃娃頭冰淇淋，就要給自己節約好多修車的時間，真的是一個很睿智的選擇。
新的班主任老師是政治老師，仍然繼承了過去老師的一貫特點——歧視差等生。雖然言羽經常和他們一起玩，但是老師一般只批評成績差的同學，對言羽卻總是網開一面。
言羽除了打遊戲的時候經常要帶朋友們過關，還有一件日常工作就是經常幫他們寫檢查。言羽小時候給老爸寫檢查寫慣了，寫出來的檢查像模像樣的，還做成幾套模版給朋友們，讓他們到時照著段落大意改一改交上去就能過關。
這些成績差的同學最喜歡帶著言羽逃課出去打遊戲，言羽基本上都不用自己掏錢的。
還有很多同學喜歡請言羽吃好吃的。
言羽第一次喝酸奶就是斑蝥請客，覺得味道好怪，但是好舒服，是人間美味。
斑蝥超喜歡鋼盔，經常在言羽現前誇讚她的美貌，或者好身材。
「我最喜歡看她的背影了，平肩，細腰，微寬的臀，有點像倒三角似的。」
「好像她的胸部不夠豐滿吧……」
斑蝥卻不屑地哼了一聲:「小有啥不好，小才夠挺拔……」……
那時候很多同學都很喜歡說那些庸俗的事情，比如把廁所稱為「香港」、「倫敦」、「老撾」什麼的，要是誰在廁所裡呆得太久，出來就可能會有人問：「去香港感覺如何？啤酒、香腸好吃吧，你吃飽沒有？」
那時樹德中學的廁所是公共的大廁所，一進去一排幾十個蹲位。有一次言羽和鄭貓同在學校廁所裡「輪蹲」，聽到鄭貓發出陣陣呻吟，覺得十分好笑，就問鄭貓說：「你為什麼取名叫鄭靜呢，是想更鎮靜些嗎？但是鎮靜的『鎮』是平舌音，姓鄭的『鄭』是捲舌音，和『掙』錢的『掙』才諧音啊。我覺得你拉屎時聲音很大，可能你取名叫『掙屎』可能更貼切一些」。
鄭貓聽了非常生氣，好半天都不和言羽說一句話。
那時還有不少同學喜歡蹲在男廁所裡抽煙，或者一群人站在廁所門內的小便池邊抽煙。
言羽就想，煙究竟有什麼魅力有多大的癮，居然可以讓這些看上去一個個衣冠楚楚的人，居然只為了吸一口煙，就跑到廁所來就著屎尿的香味吸進去。
於是言羽也偷偷嘗了嘗，結果覺得抽煙真沒意思啊，又嗆人又薰眼睛，實在沒勁兒。
後來除了有時候高興了陪著朋友抽抽煙耍耍酷，言羽基本上從來不抽煙。
不過言羽很喜歡抽完煙以後，很隨意地一彈，看煙頭帶著火光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不偏不倚地落進了垃圾桶裡或者廁所裡，感覺酷斃了。
有個叫「屠夫」的同學就問他：「言羽，雖然你很少抽煙，但我發現為什麼你彈煙頭彈得特別准？每次都一擊必中啊。」
言羽微笑著回答說：「有些事情是要講天賦的。我天生如此，沒辦法，小時候打彈珠也打得准，扔磚頭打國王和王后也特別准，沒辦法，天生的。」
屠夫聽了，好不羨慕……
有一段時間，同學間又流傳著看《機器貓》，言羽也很喜歡。
但是看到一本政治文章評論《機器貓》，是這樣說的：這是一本偉大的、具有深刻時代意義的巨著。作者通過書中主人公野比康夫一生悲慘的遭遇，將那個時代殘酷的階級鬥爭景象生動地展現在我們面前，讓我們瞭解到勞動人民在封建社會中那種暗天無日的生活以及統治階層的血腥暴力本質。該巨著的情節很簡單，野比康夫是一名處於社會底層的窮苦少年，經常受到剛田武（大胖）、骨川強夫等所謂的貴族的剝削欺壓，雖然對貴族少女源靜子抱有戀情，但卻因為森嚴的社會等級束縛而無法實現。正當他窮困潦倒之際，出現了一位從未來過來的機器貓，利用各種道具來幫助野比來反擊社會的一切不公平待遇，最後如願以償地與靜子結婚……
言羽看完以後，簡直笑噴了，笑得都喘不過氣來。心想如果班主任政治老師看到這篇評論，一定會說它寫得很棒吧。
上了初三，趙勁松因為打架已經退學轉校了，言羽身邊少了一個打群架的兄弟，卻多了很多奧校的同學，大家在一起，學習氛圍濃厚，都喜歡刻苦鑽研，成績進步很快。
後來過了很多年，言羽偶然讀到諸葛亮的《誡子訓》，才明白為什麼當年趙勁松總是學習不好，愛幹壞事，不招人喜歡。
諸葛亮在很多年以前就這樣說過：
「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寧靜無以致遠，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學無以廣才，非靜無以成學。」
而很多像趙勁松這樣的人，家境富足，心浮氣躁，不儉不靜，無心求學。所以說如果家長缺乏合理的管教，錢多了對小孩子來說，不但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一場災難。
初中歷史和地理大考，言羽都得過一次100分，但是都只有過唯一的一次。後來很刻意地複習想再拿100分，卻再也沒有成功過，只有一次初三的期中考試，歷史又得過一次滿分100分。
而初三的這一次期中考試，成為言羽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三百分，一輩子再沒有機會拿到這樣的分數了。
那天下午，班主任老師特意把言羽單獨叫到辦公室表揚了他：「言羽啊，你的成績不是很穩定，不過這次你是我們2班唯一的一個數學和英語都考了滿分拿到雙百分的同學，但是別的有些班拿雙百分的不只一個哦，比如3班，還有很多個雙百分哦，你以後還要多努力哦，要像燕羽老師說的，爭取放衛星，多給班裡爭光」。
言羽說：「老師！我除了數學英語，還有歷史也得了100分呢。」
班主任政治老師卻說：「歷史不算什麼，以後中考、高考都不算歷史成績的。」
言羽聽了，非常生氣，心想真是沒勁兒，明明學歷史就像看電影看故事書似的，比學語文、數學、英語都帶勁多了，更比學政治好多了，怎麼班主任反而還瞧不起歷史呢，難道就僅僅因為不單獨計入中高考考試成績，這也太功利了吧。
而且歷史老師說過了，一個國家，經濟落後了可以慢慢發展，但如果它缺乏歷史的內涵，那就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彌補的缺陷。所以以後中考高考如果能把歷史成績也加上就好了。
不過學習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為了考試，而是學到知識，有助於生活，即便考試不考，只要對自己有用，言羽也願意用心把它學好。
言羽一直都覺得，歷史課的時間太少了，可以教授的太多知識都沒有教給學生。有很多知識，都是後來言羽自己在一些書籍中學到的。
比如羅馬帝國、波期王朝和中國秦漢盛世的相互影響及作用，以及它們最終產生的基督教、伊斯蘭教、中國儒家思想與印度佛教之間的關係等，有太多的關聯都需要認真研究，一一體會。
初中學習了物理和化學以後，言羽對以前很多不明白不瞭解的知識現在也漸漸能瞭解能掌握了。
言羽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奇妙。
同為碳元素，最柔軟的石墨在高壓下可以變為最堅硬的金剛石。
而通過輻射，可以把鉛直接改變為金，可以把無色玻璃直接改變為茶色玻璃。
但是過了半衰期之後，金仍會還原為鉛，茶色玻璃也會還原為無色。
有沒有一種方法可以永久性地改變物質的本質？古時所說的點金之術，是不是其實也是運用了一種輻射，點石成金之後，金是不是也有可能慢慢衰變回去？……
物理課上聽老師講到，碰巧又在家裡看到了電視播放的科教片，都講到光線的衍射、鏡子的反手系作用等等，覺得很神奇。
其實很多現象都是自己身邊很常見的，但是如果不深究，就根本發現不了其中的奧秘。就像照鏡子，明明自己舉的是右手，可鏡子裡的人卻舉的是左手，左手系和右手系，實際是截然相反而又完全對稱的兩個系統。
又如黃金分割線、古時如何發現並確定音階，古人如何記載和描述古代發生的冰川、隕石、地殼運動等等，各種各樣的知識都讓言羽沉醉其間，癡迷不已。
言羽的興趣愛好十分廣泛，曾經自學霹靂舞、截拳道、跆拳道等等。
跳霹靂舞，因為個頭矮小，地旋可以轉得極快，但是有時候方法不當頭和手都會很痛，甚至會受傷，但是仍樂此不疲。
言羽很喜歡跳霹靂舞，開始的時候盲目地追求技術動作，後來卻慢慢發現，不管是什麼舞蹈，其實都有相通之處。而無論從身體的柔韌性、與音樂的協調性以及舞蹈時對節奏和力度的處理和把握，自己都明顯地缺乏天賦。
相反，有很多姑娘在舞蹈方面確實是有著很高的天資，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自己不論怎麼努力都無法企及無法超越的自然的優美，比如田蓓。
後來言羽聽了田蓓的指導，不再沉迷於舞蹈的技術細節，而主要地是去體會去追求一種放鬆、一種快樂、一種自信、一種盡情舒展自由自在收發自如的飛翔的感覺，這時候言羽才漸漸明白，原來真正的街舞，就在於激情流露，釋放自我，即性發揮，抒放情懷。
後來很喜歡看世界花樣滑冰錦標賽。經常看到一對對穿黑色或藍色禮服或緊身服的選手，配合得太完美了。選手們在梁祝等動聽的古典音樂聲中翩翩起舞，流暢舒展，動作是那樣優美。
但言羽更多的感覺是緊張，從一開始這種感覺就貫穿始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總是提心吊膽地害怕他們摔倒或出錯，氣氛緊張得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