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節 阿望的偏好 文 / 照見五蘊皆
言羽小時候，電視機不是每家都有，晚上很多人都跑到有電視機的人家裡聚在一起邊看邊聊，好不熱鬧。
那時候好看的電視劇也不多，放映《霍元甲》、《上海灘》之類的電視劇，總是萬人空巷，特別是播放《射鵰英雄傳》時，更是讓人瘋狂癡迷。
其中飾演女主角黃蓉的翁美玲，精靈古怪，又十分可愛，班上不少男女同學，都喜歡用她的不干膠，把文具盒、筆記本、飾品盒上貼得到處都是。言羽的妹妹也不例外。
不過相比這下，言羽更喜歡《射鵰》裡的兩首歌曲，在他看來，這就是一種經典，後來很少有能與之相比的：
《鐵血丹心》
女:依稀往夢似曾見
心內波瀾現
男:拋開世事斷仇怨
合:相伴到天邊
(男)逐草四方沙漠蒼茫(女)冷風吹天蒼蒼
(男)那懼雪霜撲面(女)籐樹相連
(男)射鵰引弓塞外奔馳(女)猛風沙野茫茫
(男)笑傲此生無厭倦(女)籐樹兩纏綿
(男)天蒼蒼野茫茫(女)應知愛意似流水
(男)萬般變幻(女)斬不斷理還亂
合:身經百劫也在心間恩義兩難斷……
《一生有意義》
女:人海之中找到了你
一切變了有情義
男:從今心中就找到了美
找到了癡愛所依
男:啊啊啊女:人生匆匆心裡有愛
男:啊啊啊女:一世有了意義
男:啊啊啊女:萬水千山此生有人
男:相靠倚女:相攜又相倚
男:同聲同氣女:同心同意
男:無分彼此女:無分彼此
合:用盡愛與我癡
與你生死相依
男:啊啊啊女:情癡心癡真意愛意
男:真心永無貳女:此世也永無異
男:啊啊啊女:共闖刀山不會辭
男:現仁義女:英雄俠義
男:啊啊啊射鵰英姿青史永留
男:現仁義女:英雄俠義
言羽騎自行車的時候，最喜歡哼唱《射鵰》或《上海灘》裡的歌。
冬天很冷，騎自行車時手和臉都露在外面，很冷，特別是有大風吹著，就像刀割一樣。一般媽媽都會給言羽和妹妹抹香香，比如「百雀靈」之類的。言羽總是不愛擦，手上臉上早就撐了，抹上香香更疼，就更不愛擦。
不過言羽很喜歡電視裡有一個打護膚品的廣告，彷彿是上海家化「雅芳」的廣告，打開圓圓的蓋子金光一閃，一個姑娘笑得好甜。
樹德九中是成都最好的中學之一，雖然言羽是以小學第一名的身份考入樹德中學的，但是上了初中以後，他驚奇地發現很多其它小學的同學，比如泡桐樹小學和龍江路小學的同學，甚至只是前五名以外的同學，成績竟然都比他這個解放北路第一小學的第一名還要好，他小學第一的成績，到了班上，又是中低等生，又不能名列前茅。
而且不少同學除了成績好以外，居然還學會了很多其它的藝術技巧，比如音樂、繪畫和舞蹈，而言羽一樣都不會，真的讓他自愧不如，又有一種剛進小學時發現自己真的很笨語文總是倒數第一的自卑感。
上了初中，言羽開始博覽群書，特別是讀了不少史書，有時候自以為讀書還是讀得挺多的了。
但是和一些同學交流，才發現中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自己讀過的，不過滄海之一粟，還是太少太少。
比如看到魯迅稱《史記》為「史家之絕唱,天韻之離騷」，不太明白，和阿望討論，阿望就笑他說：你只知識讀史記，你居然都沒讀過《離騷》，實在太可惜了。
言羽後來拜讀了《離騷》，果然歎服，它是戰國時期著名詩人屈原的代表作，是中國古代詩歌史上最長的一首浪漫主義的政治抒情詩。其中好多美詞佳句，言羽一直都記得：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折瓊枝以為羞兮，精瓊爢以為粻。
為余駕飛龍兮，雜瑤象以為車。
何離心之可同兮，吾將遠逝以自疏。
邅吾道夫崑崙兮，路修遠以周流。
揚雲霓之晻藹兮，鳴玉鸞之啾啾。
朝發軔於天津兮，夕余至乎西極。
鳳皇翼其承旗兮，高翱翔之翼翼……
全詩自傳式地描述了作者變法失敗後借史反思，堅定信心，尋美問卜，托巫降神，傾聽神的指引，依卦象西行未果，後追隨先賢而去的心路歷程。
公元前278年秦國名將白起一舉攻破楚國首都郢都。憂國憂民的屈原在長沙附近汩羅江懷石自殺，傳說端午節即他的忌日。他在楚國民歌的基礎上創造了新的詩歌體裁楚辭,寫下許多不朽詩篇，主要作品有《離騷》、《九章》、《九歌》等。在詩中抒發了熾熱的愛國主義思想感情，表達了對楚國的熱愛，體現了他對理想的不懈追求和為此九死不悔的精神。他創造的「楚辭」文體在中國文學史上獨樹一幟，與《詩經》並稱「風騷」二體。
阿望雖然成績很差，但是卻讀過很多書，說話很幽默風趣，也很有文采。
但是言羽也發現，阿望對各種史書裡的男女之事有特別的偏好，似乎特別感興趣。
比如他看了《東周列國志》，就喜歡給言羽講些其中很特別很奇怪的故事。
比如他翻到東周列國志第七十六回，細講「楚昭王棄郢西奔、伍子胥掘墓鞭屍」的第四節：
闔閭大喜，置酒高會。是晚，闔閭宿於楚王之宮，左右得楚王夫人以進。闔閭欲使侍寢，意猶未決，伍員曰：「國尚有之，況其妻乎？」王乃留宿，淫其妾媵殆遍。
左右或言：「楚王之母伯嬴，乃太子建之妻，平王以其美而奪之，今其齒尚少，色未衰也。」闔閭心動，使人召之，伯嬴不出。闔閭怒，命左右：」牽來見寡人，，伯嬴閉戶，以劍擊戶而言曰：「妾聞諸侯者，一國之教也。禮，男女居不同席，食不共器，所以示別。今君王棄其表儀，以**聞於國人，未亡人寧伏劍而死，不敢承命。」闔閭大慚，乃謝曰：「寡人敬慕夫人，願識顏色，敢及亂乎，夫人休矣！」使其舊侍為之守戶，誡從人不得妄入。
伍員求楚昭王不得，乃使孫武、伯嚭等，亦分據諸大夫之室，淫其妻妾以辱之。唐侯、蔡侯同公子山往搜囊瓦之家，裘佩尚依然在笥，肅霜馬亦在廄中，二君各取其物，俱轉獻於吳王。其他寶貨金帛，充牣室中，恣左右運取，狼藉道路。囊瓦一生貪賄，何曾受用？
公子山欲取囊瓦夫人，夫概至，逐山而自取之。是時君臣宣淫，男女無別，郢都城中，幾於獸群而禽聚矣！髯翁有詩云：
行淫不避楚君臣，但快私心瀆大倫。
只有伯嬴持晚節，清風一線未亡人！
伍員言於吳王，欲將楚宗廟盡行拆毀，孫武進曰：「兵以義動，方為有名。平王廢太子建而立秦女之子，任用讒貪，內戮忠良，而外行暴於諸侯，是以吳得至此。今楚都已破，宜召太子建之子羋勝，立之為君，使主宗廟，以更昭王之位。楚憐故太子無辜，必然相安，而勝懷吳德，世世貢獻不絕。王雖赦楚，猶得楚也。如此，則名實俱全矣！」
闔閭貪於滅楚，遂不聽孫武之言，乃焚燬其宗廟，唐、蔡二君各辭歸本國去訖。闔閭復置酒章華之台，大宴群臣，樂工奏樂，群臣皆喜，惟伍員痛哭不已。闔閭曰：「卿報楚之志已酬矣，又何悲乎？」員含淚而對曰：「平王已死，楚王復逃，臣父兄之仇，尚未報萬分之一也。」闔閭曰：「卿欲何如？」員對曰：「乞大王許臣掘平王之塚墓，開棺斬首，方可洩臣之恨，，闔閭曰：」卿為德於寡人多矣，寡人何愛於枯骨，不以慰卿之私耶？「遂許之。
伍員訪知平王之墓，在東門外地方室丙莊寥台湖，乃引本部兵往。但見平原衰草，湖水茫茫，並不知墓之所在，使人四下搜覓，亦無蹤影。伍員乃捶胸向天而號曰：「天乎，天乎！不令我報父兄之怨乎？」忽有老父至前，揖而問曰：「將軍欲得平王之塚何故？」員曰：」平王棄子奪媳，殺忠任佞，滅吾宗族，吾生不能加兵其頸，死亦當戮其屍，以報父兄於地下！「老父曰：」平王自知多怨，恐人發掘其墓，故葬於湖中，將軍必欲得棺，須涸湖水而求之，乃可見也。「因登寥台，指示其處。
員使善沒之士，入水求之，於台東果得石槨。乃令軍士各負沙一囊，堆積墓旁，壅住流水。然後鑿開石槨，得一棺甚重，發之，內惟衣冠及精鐵數百斤而已。老叟曰：「此疑棺也，真棺尚在其下。」更去石板下層，果然有一棺。員令毀棺，拽出其屍，驗之，果楚平王之身也。用水銀殮過，膚肉不變。員一見其屍，怨氣沖天，手持九節銅鞭，鞭之三百，肉爛骨折，於是左足踐其腹，右手抉其目，數之曰：「汝生時枉有目珠，不辨忠佞，聽信讒言，殺吾父兄，豈不冤哉！」遂斷平王之頭，毀其衣衾棺木，同骸骨棄於原野。髯翁有贊云：
怨不可積，冤不可極。
極冤無君長，積怨無存歿。
匹夫逃死，僇及朽骨。
淚血灑鞭，怨氣昏日。孝意奪忠，家仇及國。
烈哉子胥，千古猶為之飲泣！
伍員既撻平王之屍，問老叟曰：「子何以知平王葬處及其棺木之詐？」老叟曰：」吾非他人，乃石工也。昔平王令吾石工五十餘人，砌造疑塚，恐吾等洩漏其機，塚成之後，將諸工盡殺塚內，獨老漢私逃得免。今日感將軍孝心誠切，特來指明，亦為五十餘冤鬼，稍償其恨耳！「員乃取金帛厚酬老叟而去……
又如他跟言羽討論嬴政到底是不是呂不韋所生。
《史記?呂不韋列傳》記載了這樣一個嬴政實為呂不韋之子的傳奇式故事，說嬴政的母親原來是呂不韋之姬，但子楚被她的美色所迷而要她，呂不韋勉強地把她獻給了子楚。趙姬足月後生下嬴政，子楚遂立趙姬為夫人。據《史記》記載，她來到子楚之處時已經懷孕，而子楚並不知道。「至大期時」，她生下政，因此他的生父是呂不韋——但由於懷孕期長，子楚及世人都認為是子楚之子。後來子楚登上王位，封趙姬為王后，嬴政為太子，呂不韋為丞相。
此說為班固所接受，於是《漢書》徑稱嬴政為呂政。
更有贏政後來寬恕其母並盡孝的故事：「惡其母**，囚之。死諫者二十八人，殺二十有七。而後盡孝。」
不過這個故事僅見於《史記》、《漢書》，而《戰國策》等書卻不記載，並沒有更多的旁證。
也有人認為這一描述不尋常的懷孕期的話是一個不知其名的人加在《史記》之中的，為的是誹謗秦始皇，說明他政治的和出生的非正統性。要做到這點，難道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辦法，不但把他說成是私生子，而且把他說成是商人之子（在傳統上商人被後世的儒生列在社會最低的階層）？這句插入的話取得了明顯的效果，因為後世為止關於秦始皇是私生子的說法幾乎沒有人懷疑過。
但《史記》是否被篡改卻也沒有明顯的證據。
言羽發現，阿望最喜歡討論情詩艷史，對那些風月之事最感興趣，甚至對日常生活裡的小昆蟲動物也觀察入微。
比如阿望說：「我小時候養過蝸牛，看見過蝸牛交配」。
言羽就很吃驚：「我也養過蝸牛啊，為什麼我從沒看見過？」
「這說明你不善於觀察。」
「不會吧，可能是我潛意識裡就不習慣偷窺別人**吧。」
「那你是說我喜歡偷窺別人**了？」
「嗯！」……
同樣的，言羽發現李老酸也是個低級趣味極其豐富的人，經常湊熱鬧做些歪詩艷詩什麼的，寫得那個叫酸啊。
班裡有個外號叫「阿西」的同學，長得特別黑，經常有同學用「黑又亮」鞋油之類的話嘲笑他。
李老酸就以他的黑為題，出了個上聯：
「你黑，你太黑，你太太黑，你太太太黑」。
班上阿望等喜歡吟詩作對的人又對出了各種稀奇搞怪的下聯來：
「我白，我奶白，我奶奶白，我奶奶奶白」。
「他禿，他頂禿，他頂頂禿，他頂頂頂禿」……
阿望還推薦言羽看王朔的小說，裡面講到一個整人的遊戲，要別人回答三個問題，但是規則是要每次先夾出問話者手中的硬幣再回答。前面隨便問答題者兩個問題，然後在第三個問題時把硬幣夾緊再問一個有關男女之事的問題，比如問「你和男朋友一般喜歡討論什麼話題」，結果被問者全都說：「你夾得太緊了，我取不出來」。
不過言羽看了，覺得王朔的書言辭過於激烈，有些做法匪夷所思，並不是自己特別喜歡的風格。
相比之下，言羽更喜歡看情節更簡單但故事更長的寓言傳說等，就像看電視最喜歡看《九色鹿》、《天書奇譚》、《綠野仙蹤》之類的動畫長片，看書也喜歡看《三個火槍手》或《射鵰英雄傳》之類情節生動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