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節 書籍的海洋 文 / 照見五蘊皆
初中時，愛看水滸三國西遊記、說岳說唐楊家將、聊齋封神鏡花緣，甚至三寶太監下西洋，在書籍的海洋裡徜徉，感覺真是幸福啊。言羽對封神演義之類年代久遠的書，反而更感興趣，《封神演義》又名《商周列國全傳》、《武王伐紂外史》，在言羽看來應該是最早的史書，只不過過於玄異，大家都把它當神話當鬼書來看。
及至後來武俠小說盛行，言羽一解除，那就更不得了，一看就上癮了。
先是梁羽生，從《七劍下天山》《雲海玉弓緣》開始著迷的，再後來是金庸和古龍，都喜歡得不得了。
經常一個人走在路上，言羽都會遐想連篇，做各種各樣的白日夢：一會兒幻想自己如武俠小說裡的主人公一般，出生入死，除暴安良，身懷絕世功夫、武藝出神入化，最擅長赤手空圈，於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而且和一堆的美女有著無比美妙的愛情傳說；一會兒又幻想著在現實生活中教室裡突然出現了蒙面歹徒，自己就像周潤發一樣挺身而出，和歹徒們鬥智鬥勇,不僅將匪首擊斃，還收服了所有其它匪徒做手下，並且把幫派做大做強……
有一段時間，因為看武俠小說沉迷其中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經常一看就是幾個小時，甚至該睡覺了還用手電筒悶在被窩裡看書。
有時候晚上看得太晚，早上總醒不來。
一天早上上學的時候，爸爸媽媽來叫言羽起床，言羽好像迷迷糊糊地就起床穿上衣服去了學校；
結果不一會兒爸爸媽媽又來叫他說：「言羽你怎麼還不起床啊」，言羽才猛然驚醒，於是起來穿衣服上學；
沒過一會兒，爸爸媽媽又來叫他起床，言羽才吃驚地發現，自己居然還躺在床上，只是在夢裡已經起了好幾次床也去過學校好幾回了。
這時候的言羽覺得人生真是幸福啊，感覺自己只有在書籍的海洋裡，才最幸福，只有夜裡，才能讓思想在書籍的世界裡自由地飛翔。
其實一個人的幸福，有時候僅僅只需要一些個人的空間，可以暫時無拘無束、不受束縛，讓思想自由地騰飛，那種無比的快樂，常常讓言羽一個人在床上也手舞足蹈，實在難以言表。
言羽小時候比較笨，沒開竅，很長時間都不通風月，不明白男女之事。
因為極喜歡詩詞，有一次買了一本精裝古詩詞，手不釋卷，經常捧讀，喜歡得不得了。
有一位女同學，見言羽這麼喜歡，便找他借了，借回去以後，就再也沒還他。或許女孩子借書，只是想找個理由，可以與他交流些詩詞，有機會多接觸吧，可是言羽卻不太懂，一心只惦記著自己的書，每次見了面想提書的事，又想到既然肯借，總得給別人點兒時間仔細研讀，也就不好意思催她還書，每次欲言又止，後來就乾脆不再想也不再提了。
女孩子沒想到的是，僅僅借了一本書不還，竟然就失去言羽這麼一個朋友。雖然僅僅是一本書而已，但是對言羽來說，卻感到十分心疼。因為小時候很窮，言羽總是到處借書看，好不容易自己下定決心掏錢買了一本書，沒想到卻被女孩子借走了不還，所以覺得很傷心。
「書非借不能讀也」，後來言羽就更不喜歡買書了，更喜歡借書看，也經常去新華書店翻書，要查資料什麼也都去書店翻查，把書裡的東西都記在腦子裡，特別省錢，感覺特爽。
不過新華書店的女服務員不像以前的小人書店的男老闆，只要站著翻一會兒書不買的，就會趕人。
這時有一個初中同學，名叫李強，外號叫「李老酸」的，膽子特大，經常偷書，他用皮帶把書紮在腰間，用褲子和襯衣擋住，一次可以藏好幾本。言羽碰見他偷了好幾次，都成功了，心裡真想也偷啊，有一次甚至把書都揣進懷裡了，但是心裡想到媽媽教的「小時偷針」的故事，終於還是忍住，又放了回去，不過心裡是真捨不得啊，放回去了，還用鼻子聞一聞書香，真是依依不捨。
後來李老酸終於被抓住了，幸好他身上有錢，多賠了五十塊錢，哭著求了書店好久，才沒通知學校來領人。
那時候的五十元，對言羽來說，簡直是一筆巨款，長那麼大了也從沒見過那麼多錢，當時的感覺只有兩個，一是覺得李老酸真是太有錢了，二是覺得他真是太傻了，有這麼多錢買多少本書都夠了，幹嘛非要去偷呢？
言羽不禁也慶幸自己堅持抵禦住了書的誘惑沒有去偷，不然自己被逮住，就沒有那麼好運氣有那麼多錢可以交罰款不被報回學校裡了。
那時經常會聽到有一位人大代表，名叫「阿佩阿望靜美」，言羽覺得這個少數民族的人名字很拗口，但是也很好聽。
同學裡有一位叫李望的，因為名字裡帶了一個望字，言羽很喜歡他，就叫他阿望，或者望望，覺得很親。但是同學們卻覺得他幽默風趣會搞怪，反而叫他「馬猴」，其實在言羽看來，年輕時的阿望長得十分秀美，頗有古時詩人的氣質。
阿望很喜歡齊秦的一首歌，《來自北方的狼》，也很嚮往歌詞裡那「夢中美麗的草原」，後來果然走遍了祖國各地的名山大川，也時常帶團去草原遊玩。
初中時，言羽因為小時候去農村吃了虧欠，身體還不太好，雖然經常鍛煉，強身健體，開始慢慢恢復了些，但好東西吃多了仍然不消化，經常早晨拉肚子。
有一天上課言羽又臉色不好，阿望就問他是怎麼了。
言羽想也沒想就說：「沒什麼，最近我早洩。」
阿望聽了臉都綠了。
後來才知道，原來言羽經常在路邊的電線桿子上看見這詞兒，竟然以為早上腹洩就是早洩，斑蝥李老酸等一幫同學把言羽笑慘了，還專門從鄭貓兒同學那裡借來王朔的一本小說，讓言羽從中學習到底什麼才是早洩。
鄭貓同學原名鄭靜，明明是個男生，卻取名一個靜字，而且確實性格文靜柔弱，像極了女生，也像一隻安靜的小貓兒，所以同學們就叫他鄭貓兒。
言羽從小很頑皮，十分看不慣鄭貓兒一個大男孩子還那麼文靜儒雅，經常嘲笑於他，甚至有事沒事就去摸他捏他細皮嫩肉的臉。
有一次，言羽問鄭貓兒說：「你既然姓鄭，為什麼要叫鄭靜，不叫『掙錢』，或者『掙屎』？』」
直接把鄭貓兒的臉都給氣黃了。但他最後不怒反笑，並沒有對言羽發作，這一點兒讓言羽十分佩服，因為他自覺自己性子急躁易怒，容易衝動，後來花了很多年的時間，才慢慢培養出少得可憐的一點兒耐心。
不過別看鄭貓兒同學平時性格溫和，其實有很多風月之事，卻比言羽早懂事多了。
那時候世面上有很多人體藝術畫冊，最便宜的都要七八十元一本，貴的要上百元一本啊，鄭貓兒還真是捨得啊，一買就買過好幾本，而且經常給男同學們分享傳閱。
而言羽對女性人體之美的啟蒙教育，就是從鄭貓的人體畫冊開始的。
鄭貓兒家住在火車北站附近，還經常邀請附近的「大腦袋」等同學也去他家玩，然後放色、情錄像帶給大家看。
言羽也參加過，狂看錄像和狂翻藝術畫冊之外，也注意到鄭貓家中的很多藏刀，十分喜歡，於是從小就立志長大了要去西藏遊玩，後來去了，果然精彩。
有一天，言羽和女同學碰巧談起唐詩宋詞，阿望聽了也跑來插話，言羽這才發現，原來阿望知道的詩詞歌賦也很多。
後來私下裡阿望就單獨問言羽，說有女同學在不好意思討論，不知道你有沒有讀過元稹的艷詩。
言羽聽了就回答說，元稹的名字倒也知曉，也讀過一些元稹的詩，不過真沒覺得他有寫什麼艷詩啊。
阿望就哈哈大笑說：「言羽，你連元稹的艷詩都沒讀懂，怎麼還好意思在這兒舞文弄墨騙小姑娘！」
言羽不服，阿望就把元稹生平事跡與他一一道來。原來唐人元稹與白居易齊名，世稱『元白』，兩人志趣相投，常相唱和，同為新樂府運動倡導者。元稹之妻韋蕙叢美貌聰慧，但是卻在元稹出仕前就亡故了，他為了紀念其妻，寫下很多很好的悼亡詩，《遣悲懷三首》流傳最廣，其中有「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等佳句。元稹更擅寫艷詩，描寫男女愛情細緻生動、栩栩如生，著有《鶯鶯傳》，後演變為《西廂記》。
阿望又把元稹的詩翻些出來，給他細講其中韻味，聽得言羽恍然大悟，方才明白箇中滋味。
過去言羽從來不看這等書籍，聽阿望講過之後，才開始研讀《西廂記》、《紅樓夢》等書。
那時有很多女孩子，比如田蓓、余喬，都極喜歡《紅樓夢》，阿望便最喜歡和女生品評《紅樓夢》裡的人物，而且他說得頭頭是道，似乎很懂的樣子：
「做男人，如果娶了寶釵，你會很幸福，只不過這種幸福，大多只是給外人看的。你和她之間，永遠不可能顛倒癡狂生死相許，你們缺少愛情中至純至美的境界。你和她在一起幾十年，功成名就，生活安穩，但只有一個詞可以代表你的感受，那就是鬱悶。有詩為證：『縱然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至於黛玉，可作筆友;
「尤三姐、紫鵑、晴雯，可為正室；
「湘雲、香菱可作小蜜；
「熙鳳可作管事的下屬；
「平兒、襲人正好作丫環；
「妙玉，名字雖好，卻有故作清高之嫌，可以帶出去顯洋；……
言羽時常聽阿望和一堆紅粉女生點評《紅樓夢》，便也去借了來讀，沒想到讀得幾次，實在覺得無趣，一連借了三回書，最多讀到幾十回，都從來沒有把它讀完過。
初中時，言羽不通風月，一點兒也不喜歡看《紅樓夢》，每每聽到女同學談起紅樓夢，都嗤之以鼻，覺得它比《史記》、《說唐》之類的書差得太遠了，實在想不出它有什麼好的。而且阿望最愛講其中諸如「爬灰」之類的趣事，言羽也全然不懂，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後來大些了，慢慢成熟些了，方才開始漸漸能懂。
比如讀到《紅樓夢》第五回：
寶玉抬頭看見一幅畫貼在上面,畫的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
>,也不看系何人所畫,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幅對聯,寫的是: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及看了這兩句,縱然室宇精美,鋪陳華麗,亦斷斷不肯在這裡了,忙說:」快出去!快出去!」……
言羽年少時每每讀到這裡，就感覺自己和有叛逆性格的寶玉相差無幾，覺得這上房內間簡直佈置得俗不可耐，特別那幅對聯，典型的小市民嘴臉，和爸媽廠裡很多追求錢權的勢利小人如出一轍！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生活閱歷的增加，對這幅對聯的反感卻慢慢開始淡化，甚至覺得還有些道理，其實它短短兩句，蘊涵著十分深刻的處世哲理,真的是一句至理名言啊！
而先靈派科學家後來考證（並從故宮的陶瓷庫房中發現了畫在瓷盤上的真實的《燃藜圖》），這裡的一畫一聯，畫的內容取材於六朝無名氏《三輔黃圖.閣部》所載故事：「劉向於成帝之末，校書天祿閣，專精覃思。夜有老人著黃衣，拄藜杖，叩閣而進，見向暗中獨坐誦書，老人乃吹杖端煙然(燃)，因以見面。授『五行洪範』之文……至曙而去。請問姓名，雲，我是太乙之精。」
也即是說，劉向在夜裡暗中獨坐誦書，這時太乙之精來了，授其『五行洪範』之文。劉向正是因為有此神授，才能成為一代經學大師。
不過《紅樓夢》中借了《燃藜圖》的傳說，將神仙勸人勤學苦讀而傳授五行洪範經學之事，借由這副對聯，說成懂得人情世故就是學問，有一套應付人情世故的本領也就是文章。將畫與對聯相輔相成，變為勸學「仕途經濟」的楷模和格言，實際上是誤導了很多人追求名利，急功近利，實在有違《燃藜圖》之本意。
有一天，爸爸有一本很重要的紅色小筆記本找不到了（以前很流行一些類似於紅色小毛選一樣的小筆記本），遍尋不得，十分生氣，就叫言羽和妹妹一起跪著，說屋裡只有你們倆可能亂拿筆記本玩了不放回原位，叫兄妹倆趕緊承認，不管是誰偷去玩了沒放回原處，只要承認了就不打，如果都不承認的話，就兩個人一起打。
因為以前有過偷拿舅爺印章的先例，爸爸和妹妹都認定是言羽拿的，要他快點兒承認。言羽自己當然是最清楚的，自己明明沒有拿，當然不肯承認。然而自己沒有拿，那就肯定是妹妹拿了，但是看妹妹的樣子，十分誠懇，也不像是拿了筆記本還反過來陷害自己模樣啊，難道她是女巫婆變的，能偽裝得那樣好麼？言羽心裡一瞬間覺得好迷糊，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又隨手亂拿了爸爸的東西扔掉了。
這時爸爸又聲色俱厲地說，再不承認我可要動手打人了。妹妹一聽嚇壞了，更是一個勁兒地催言羽趕快承認錯誤。言羽聽了好傷心，心裡再三思考，確定自己確實沒有拿，但是想到連自己經常照顧最為疼愛的妹妹也要冤枉我，頓時覺得滿肚子都是委屈，忍不住就放開嗓門號啕大哭起來。
一邊哭還一邊想，今天自己怎麼這麼倒霉，沒來由的就成了《紅樓夢》裡受屈挨打的賈寶玉，看來免不了要一頓好打了……
還好，這時廚房裡的媽媽聽到了兒子的哭聲，於是進屋來看個究竟，問清了情況，媽媽對爸爸說，既然孩子們都不承認，那就算了，先都不要打，大家都再四處找找看，沒準兒過兩天它自己又出來了。
爸爸一想，如果真是孩子們拿了，如果能悄悄地放回去那也不錯，於是這才罷了。
後來言羽在家裡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
但是沒過幾天，爸爸就回來給兒女們道歉了，原來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找到丟失的筆記本了。
雖然爸爸說了對不起，但是言羽卻覺得，爸爸這樣冤枉小孩子很不對，心裡想，自己以後有了兒子，一定不能冤枉他。
《幸福的童年》
幸福的童年幸福的畫面……
《生活就是這樣》
卷一《平凡世界之幸福生活》
首篇《浪漫生活一百年》
第一章童年
全文完
於2013年立秋後起，完稿於11月7日立冬
照見五蘊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