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豪氣英雄(下) 文 / 一滴世界
「我看到他的目光時，內心不禁冷冷地抖了一下，預感到有什麼不幸的事情將要降臨在我頭上了，不過我當初也只能是站在那裡，靜待那災難的來臨。」捲簾淡淡地訴說著，天蓬卻聽得心裡一陣一陣的發冷。
「只見他對王母媚笑說，『娘娘，您聽我說，雖然您對身邊的人一直嚴加管教，絕大多數的人還是對您忠心耿耿，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您每日裡事物繁忙，要是有些居心叵測的人，非要想掃壞娘娘的興致，那就……』」
「此時他小小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了我，我看到他眼神深處閃著得意的光澤，王母娘娘本來就盯著他那張諂媚的臉，凝神聽他訴說，此時不禁就順著他的目光也望向了我。眾人見此情形，也都向我望來。」
捲簾歇了口氣，閉上了眼睛，顯然是陷入了慘痛的回憶當中。天蓬滿帶了同情的望向他，情緒也不禁被他所感染，只是默默地等著，不發一言。
很快，捲簾又接著說了下去：「他的聲音不大，卻是如重錘一般狠狠砸在了我的心上，王母用疑惑的眼光將我渾身掃了一遍，見我身軀瘦弱，又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遂有些不相信地問道，『這是真的嗎？』」
「我本來想要站起身來，大聲的辯解，卻是一時間怒極攻心，所有的話似乎都在嗓子眼下面湧動，嘴唇張張合合，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此時他又暗暗得意地衝我笑了一下，帶了報復的快意，接著靈牙利齒對王母說道，『屬下剛才就猜測到娘娘可能要觀遊覽到這裡，所以特意從眾人中先行一步，來給娘娘踩踩點，來確保娘娘萬分的安全，卻正巧看到捲簾偷藏在門邊，鬼鬼祟祟的好像要吃什麼，因我以前與他有些交情，於是便上前攀談，居然居然……』」
天蓬大概已經猜出了十之**，不僅暗歎道：「這天宮裡多的是溜鬚拍馬之人，這種人我是見怪不怪了，可是他們居然說起謊話來也是這樣如魚得水，讓你難辨真假，實在是可惡可恨可怖啊！」
只聽捲簾還在說道：「王母忙不迭地問道，『居然什麼？』，他故意帶了一副慘痛的，似乎對我無限惋惜的表情說道，『他居然在吃這大會上的蟠桃……』王母娘娘還沒聽完，就已經勃然大怒，她也不問青紅皂白，事實上，以當初我的身份地位，即使是解釋，她也不會相信，只會認為我狡辯，從而更多地遷怒於我，王母當時大聲地命令道，『來人，給我拉出去……』拉出去要怎樣呢？是要立時斬首嗎，還是要做什麼更加痛苦的勞役，那時我的腦子已經一片混沌，根本就沒有聽清她說的是什麼，只覺得一時間萬念俱灰，感到自己實在已經沒有什麼生還的希望了，甚至，已經忘記了進行最後的辯解。有兩個天兵來駕起我的胳膊出去時，我的表情還是呆呆的，一片木然，竟然都忘記了抵抗和掙扎，他們就這樣毫不費力地把我向門外快速地拉去……」
「啊！」天蓬不禁驚叫出聲，「那你……」他本來想說「那你豈不是死定了」話到嘴邊又覺得有些不妥，於是訥訥地沖捲簾一笑。
捲簾當然明白他的心思，只是繼續說道：「是啊，當初誰都認為我必死無疑了，我的腦海裡一直晃動著那個人得意的笑容，心如刀絞。」
「難道是我命不該絕？」捲簾一邊回想，一邊發出感歎，「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有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且慢，住手！』大家一驚，目光都循著這聲音的來源望去，連那拖著我的兩個天兵也不禁停下了腳步。」
天蓬將事情迅速地聯繫著想了一遍，點頭微笑道：「那應該是太上老君了！」
捲簾點點頭，說道：「我當時聽到這個聲音，真是宛如天籟，忽然間覺得眼前又有了光亮，我當時心想，只要這個人可以救我，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他！」
此時捲簾的唇邊溢出一抹微笑，那時他一生中遇到的第一個願意拯救他，看到他價值的人，雖然後來的事情不盡如人意，但是捲簾在回憶他時，聲調仍然充滿了感激：「他那時穿深青色的道袍，雖然白鬚白髮，卻是神采奕奕，他對王母恭恭敬敬地行禮，說道，『娘娘，臣覺得此事還有很多疑點，這小童的性命是小，要是損壞娘娘的名譽那可就是大事了……』」
「王母此時怒氣未消，但是礙在太上老君勞苦功高，連玉帝有什麼重大的事情也要找他商量，因此雖然怨他多事，倒也不敢駁他的面子。於是當下按捺了怒氣說道，『愛卿還能有什麼疑問呢？這件事情已經很明朗了啊！』太上老君不為所動，緩緩地說道，『他吃的桃子到底從何處而來，也或者是某個仙子見他伶俐，把自己的賞賜給了他呢，說著這話的時候，太上老君不禁把嚴厲的目光射向了我曾經的同伴，我看見他的臉色猛地變的慘白，我當時懵懂，對天庭諸多事物都不太清楚，但是此時也已經明白了太上老君是那個可以救我性命，使我重生的人，因此不斷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他。這話說得連王母也有些疑惑了起來，她轉身問我的同伴，『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給我好好的說清楚！』此時他冷汗直流，但是畢竟多年來鍛煉出了左右逢元的本事，他很快就鎮靜了下來，說道，『哦，當時小人也很驚異，於是就盤問他的蟠桃從哪裡來，誰知他做賊心虛，沒有回答就跑掉了，屬下當時惦念娘娘的安危，沒有再追上去盤問，趕忙又回到娘娘的身邊了，這不，直到發現蟠桃少了，小人才又想起這件事情來。』看到王母在那裡點頭微笑，太上老君用蔑視的眼光掃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沉穩地說道，『那這麼說來，也沒有人，包括你能證明是捲簾偷的王母的桃子了，這無憑無據的，娘娘何必下這麼大的懲罰？』」
「王母一時語塞，但是她心中很是不服氣太上老君總是壞她的風頭，使她顏面掃地，當下不願意就此罷了，而是使了個眼色給我的同伴。我的同伴立時會意，他雖然不敢惹怒老君，但是比較起來，他今天所有的一切的到來靠的可都是王母啊！於是他瞬間就拿好主意，轉而理直氣壯地對太上老君說，『但是他的蟠桃是從哪裡來的呢？他說的清楚嗎？』」
「此時眾人的目光都齊齊轉向了我，我不禁又急出了一身冷汗，此時他臉上又露出了那熟悉的令人厭惡的笑容，陰陰地笑道，『太上老君還不知道他的生世吧，他的父親當初就是因為偷竊玉帝的寶物而獲罪的，可謂是家學淵源啊！』」
捲簾說到這裡，神情更加的陰鬱，說道：「當初我的父親確實是在無意間拾到了玉帝的寶物，當時一時鬼迷心竅，見財起意，暗自將它藏了起來，沒有及時地歸還，後來被玉帝查出，真是百口莫辯。他當時受到懲罰，也算是因為貪念，罪有應得吧！」
「可是，」捲簾歎息道：「君王無道，因為他對那件寶物特別的喜歡，竟然將我們全家都治罪了，我便是從那時起，小小年紀就做了為王母捲簾的童子，因為獲罪受株連的關係，從此之後，再無受陞遷的機會了。」
捲簾的臉色暗淡，聲音低沉：「此事雖然當初鬧的沸沸揚揚，可是過去了之後，並沒有多少人記得，在我們還是好朋友的時候，他曾經問起過我，為什麼這麼多年了，我還是只在捲簾，我把他視為朋友，才會將這段羞辱的歷史向他和盤托出，因此他此時說出這番往事，實在是令我心痛不已，也許就是因為這事的原因吧，我從此不再願意去相信朋友，有時甚至因為背叛他們是理所當然的……」
捲簾的聲音忽帶了一絲哽咽，天蓬一時間似乎是完全明白了師弟的痛苦，他情不自禁的握住了捲簾的手，緊緊的，似乎是想要傳遞給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他一些力量。
捲簾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這下，便是連太上老君也沒有任何的辦法了，賊的孩子自然還是賊，這看似荒謬的事情卻是被很多人都視為了真理，這時王母覺得在氣勢上壓倒了太上老君。她用讚賞的眼神看了我的同伴一眼，自己的臉上也有按捺不住的喜色，她裝做很寬宏的樣子對我說，『看在連老君都不辭辛勞，為你求情的分上，我就饒你死罪吧！但是活罪你還是難逃的，就罰你去那凡世間經受那輪迴之苦吧！』說完她長袖一揮，剛剛押送我的那兩個天兵又擁了上來」
「我明白了！」天蓬真誠地注視著捲簾的眸子，高聲說道：「師弟，我真的已經明白你說這番話的意思了，你如此這般信任我，把自己最不願意向別人提起的往事向我和盤托出，我天蓬也不是無情無意，是非不分之人，難道我到現在還不能相信你嗎？」
天蓬此時是見捲簾的神色越來越低落，怕接著說下去，白白引起他更多的愁緒和憂傷，反正自己已經完全地信任他了，又何苦再提那些痛苦的往事呢？
此時捲簾心中已經是萬分的平靜，他傾訴之後，覺得自己內心的大石頭「撲通」一聲落了地，在加上師兄不計前嫌棄地原諒了他，當下也不願意再多說些什麼，只盼可以趕緊地趕往天庭，幫師兄救出他心心唸唸的嫦娥，幫自己洗刷著多年的屈辱。
默契的眼神一交換，兩人不約而同的拿起武器又踏上了征途，只不過，這一次，彼此的眼睛裡，少了猜忌和懷疑，多了理解和包容，更可喜的是，他們的眼神中有了認識這麼長時間以來，早就應該出現的默契。
從靈山到天庭的漫漫征途上，兩個目光堅毅，臉上充滿鬥志的男子正在堅定地前進，前方似乎已經是必勝的前景……
他們在命運的擺佈下,曾經做的事情可能或對或錯,但從今天今時開始,都已經是鐵骨錚錚的豪氣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