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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 菩提老祖 文 / 一滴世界

    這裡萬千的棍棒和利掌撲將過來,玄奘和悟空已是奄奄一息。

    一羅漢運足了氣力,用眼睛示意佛祖。佛祖微笑著點頭,那羅漢黝黑的雙掌便風馳電掣地向二人的天靈蓋拍去。

    「住手!」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喊聲驀得傳來,伴隨著雄渾聲音的是一道強勁且快速的紅光,如閃電般迅捷而有力度,那羅漢只覺得似有一股狂風刮過胸前,掌心不自主地收回,自己也止不住地踉蹌後退,

    眾人都不自禁地向紅光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鶴髮童顏的老道人沉穩的緩步走向大殿。

    玄奘和悟空剛才都認為自己已是必死無疑,在此怒喝之下,神志被驚得清醒了許多,他倆強睜開雙眼,心中不禁同是一驚。

    悟空尤是激動,這仙風道骨眉眼中清朗與慈悲並存的高人不是恩師須菩提又是誰?而玄奘也覺得此人似曾相識,與自己極有淵源。

    須菩提的目光輕輕掃過悟空和玄奘,只見玄奘面色慘白,不斷咳血;而悟空百般打鬥,傷勢尤其嚴重。身上臉上毫毛眉毛皆焦,已盡失人形。這哪裡還是那個溫文儒雅,一派俊朗的和尚?這哪裡還是那個水簾洞裡英姿颯爽的美猴王?

    「師父……「悟空情不自禁地叫出口。

    須菩提想起方寸山上,悟空乖巧懂事的模樣,心中一陣酸痛。慈愛之情頓生。「這是你們的劫數,也是你們的使命啊!」他在心中長長歎息。

    「師父,徒兒無能,對不起師父的精心傳授啊!」悟空在敗陣之下突見恩師,心中自然是難以名道的學藝不精的愧疚。

    須菩提一驚,趕忙用眼神將其制止,他深知如來佛祖的厲害,不願把暗中相助轉為明處,與如來反目成仇。

    好在大殿上剛才的爭鬥聲還沒徹底平息,一片雜亂。而悟空體虛氣弱,聲音微小,如來並未注意到。

    但他對這個能力高強的師弟向來忌憚。他在此時來訪,又阻止自己剷除心腹大患,不知是何用意。如來心頭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他擺手示意眾佛徒坐歸原位,然後道:「師弟往日總是繁忙,我三番四請也總是不肯一起談經。怎麼今日有空來訪?」如來嘴角噙笑,目光卻是凌厲,是帶了百般的戒心了。

    須菩提實在不願意於如來正面衝突,他恭恭敬敬地向如來行禮,答道:「我此番前來,是有事相求於佛祖,懇請佛祖放了悟空和玄奘二人吧!」

    一股怒色浮上了臉,如來卻仍是微笑道:「這是我教的門中之事,自有我門規處理的辦法,師弟既不願意入我佛教,又何需如此掛念?」

    看出了如來的不悅,菩提卻毫不退卻,他早知此行危險重重,卻仍是義無返顧,他正色道:「當初我們從師混鯤祖師,苦修玄靈氣,又創西方教,為的不就是造福天地萬物。我們深受師父慈悲之心的教誨,又怎可只因教義主張的不同而妄下殺戮,而我更不應因教派的不同而對師兄的一時錯誤置之不理。」

    如來一時啞口無言,因為連他自己所創之佛教,核心本義都是講究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的。

    再說此時悟空和玄奘神智逐漸清醒過來,卻對如來和須菩提二人所說言語雲裡霧裡,不知為何須菩提就成了如來的師弟。

    身旁的彌勒佛卻是心中明白,千年之前的金蟬子當時就是渴望追尋真義造福眾生,極端善良。而彌勒佛也生性豁達,本著愛世間萬物的心地,能笑則笑,當忍則忍。兩人行於世間,可謂是志趣相投。而彌勒佛又素來喜交好友,因此二人當年交情甚為深厚。

    是以剛才眾佛欲置悟空和玄奘於死地時,他心中也是萬般焦急,百感糾結。不忍下手,而又不敢有違佛祖。須菩提的出現,使他的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又恢復了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本性,見身旁玄奘和悟空面露迷茫之色,不禁湊上去,悄聲解釋道:「佛祖和須菩提二人,當年都拜師混鯤祖師,一個名喚接引道人,一個名喚准提道人,是混鯤祖師最為得意的兩大弟子。兩人曾經共同創建一門派別——名喚西方教,分任大、小教主。」

    忽見一大頭大耳,肚子滾圓卻又笑容可掬的佛徒無來由的向他們說話,悟空開始很是戒備。而玄奘在世做了十世的和尚,對佛教眾人已是無比的熟悉,他雖不知當年金蟬子與彌勒的關係,卻瞭解彌勒為人至善,因此示意悟空凝神傾聽。

    悟空也漸覺此人有一種親切熟識的感覺,彷若千年之前就常與其交談,當下鬆了金箍棒,也不去管師父和如來那裡劍拔弩張,在這邊一邊調息療傷,一邊聽得津津有味。

    卻說那彌勒佛本就是豪爽健談之人,見二人感興趣,更是滔滔不絕起來:「大弟子接引道人苦學太上老君之法,元神化身於迦毗羅衛國的王子喬達摩-悉達多,做那轉世苦修,這小王子喬達摩-悉達多卻也是個仙心氾濫、天縱奇才之人。一日王子獨自靜坐於一棵菩提樹下,竟豁然功法圓通,得悟大道,人皆稱其為「佛」,又尊其為釋迦牟尼尊者。這釋迦牟尼自此仙心蕩漾,竟創立出一門派別——名喚佛教。而如來就是咱們的佛祖了!」

    彌勒佛的語氣忽然變的低沉起來,眉頭也稍皺了一下,:「可是准提道人也就是須菩提,不知和佛祖怎生了嫌隙,忽然間就消失不見了,佛祖後來多次請他入教,他都不肯,而且來無影去無蹤的,又是居無定所佛祖有時候想請他來談談道,敘敘舊,都尋他不到,傳說他住在方寸山上,可是那方寸山又在何處,實在是飄渺無比,無處可尋啊?」

    「方寸山?」悟空忍不住想說:「那地方我去過!」猛的又想起師父剛才的那一眼,以及自己當初的承諾,暗自吐了吐舌頭,趕緊閉了嘴。

    「不過啊,那須菩提雖生性灑脫,逍遙無羈,但是悲天憫人之心實是不次於佛祖,明裡暗裡也幫了不少人,所以雖未創教。在三界裡威信卻是很高。世人都尊稱他為菩提老祖。」

    彌勒突然又湊在他們耳邊說:「傳說菩提老祖的武功修為也不在佛祖之下,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我看佛祖對他很是忌憚。」

    悟空內心自是對菩提老祖萬分偏袒,他馬上應聲說:「當然,菩提老祖的功力恐怕還高出如來許多呢?」末了又在心中加了一句:「我跟隨師父多年,見多了師父出神入化的本事,你卻是無緣得見的!」

    彌勒環顧四周,見殿上氣氛越來越緊張,而且已有對如來百般崇拜的弟子對他怒目而視,遂不敢再說什麼,哪怕是私下裡的小聲言語,於是閉了嘴,悄悄端坐在原位。

    此刻,「菩提老祖」四字在玄奘和悟空心中卻是廣起漣漪,二人不停的浮想聯翩。

    悟空憶起菩提的百般教誨,當下不禁又是欽佩又是得意,早聞菩提老祖盛名,而自己何其有幸,居然被他收為徒弟,傳授了一生的好本領。但是悟空內心深處也有一絲疑惑,為何師父總是不肯承認自己呢?是怕自己學藝不精,丟了師父的臉嗎?這樣想時,悟空又有些傷心和不服氣。

    玄奘更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當中,他憶起這十世中,自己總是不經然地與一個高深莫測的道人相遇,他有時問自己幾個問題,聽完自己的回答後便滿意的撚鬚微笑,頻頻點頭。有時就靜靜地傾聽自己心中的疑惑,不時地提點兩句,均是萬分精闢之言,每每此時,玄奘總覺得心中豁然開朗,覺修為又精進了一個層次。「原來他就是菩提老祖啊!」玄奘的感激之中也夾雜了些許疑惑:「不知他為什麼暗中幫助我們而與自己的師兄作對呢?」

    這裡如來按捺住滿腔怒火,耐著性子與菩提攀談,「師弟,還是請回吧!」如來已經是斬釘截鐵下了逐客令。

    菩提低低歎氣,轉瞬抬頭看到如來額頭的黑氣又是驟起,想起師父當日對自己的密語,又回顧如來這千萬年來的所作所為,不禁苦笑搖頭。

    但他仍是要避免和如來的正面衝突,正在這無奈之時,猛的看到,佛前怒放的蓮花,不禁心生一計。

    「師兄可知,這佛前蓮花的來歷?」

    如來不知他因何轉了這般不相關的話題,但自負天地間的真理都被自己看破,更不要提這小小蓮花的來歷。」

    「那是我當年在菩提樹下參禪所遇,此物甚有靈性,我困惑時,它便含苞,我頓悟時,她便怒放,七天七夜不曾有誤。我見它虔誠,得道後便一直留它在身邊,已是甚有靈氣了。」如來臉上浮現渡化萬物的得意之色。

    菩提搖頭,:「萬事皆有祖,皆有根源,那是多年以前了,」菩提抬眼望如來,意味深長,「那時我們還未成年。」菩提的意思是殺殺如來的銳氣,你看我們之前還有很多的歷史和淵源,天道龐大而深厚,並不是小小的你我可可掌控的。

    「那時有一頭母鹿,因舔了混鯤祖師的吃剩的食物,懷胎生了一個美麗的女子,長大成人後,凡是這女子經過的地方都會生出蓮花來,後來遇上一個叫烏提延的國王,見她美麗,便娶她為姬,稱蓮花夫人。蓮花夫人為國王生了五百個王子,而因此為王后所嫉妒,她將王子盡數拋入河中,同時蓮花夫人被廢,而所幸的是,這些王子被雲遊的混鯤祖師救起,同時教他們高明的武功,這些人不久之後就成為大力士,轉向他們的故土,烏提延發起了猛烈的的攻勢……」

    佛祖聽到此,歎息一聲,神情卻頗有得意,「當時我佛教未曾創立,那世人只知爭鬥,哪有半絲寬容忍讓之心。」

    菩提心下憤然,暗歎:「難道你那佛祖尊位不是爭鬥,陰謀,肅殺而得來的嗎?」臉上卻是不露聲色,繼續講了下去。

    「卻說仇是報了,蓮花夫人卻一下子頓失生命意義,不知自己生而為何死往何去了。」

    悟空和玄奘二人都心有慼慼焉,這不是他們一直迷惑不解,苦苦探尋的東西嗎?

    「所以,她化身為蓮花,投入師父混鯤祖師門下,」菩提接著道,「如此算來,這蓮花其實參禪悟道遠遠早於咱們二人,是咱們的師姐呢!」

    如來仍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他好奇心突起,便難得屈身向別人請教,問道:「那又為何,她肯在我座下屈尊這千萬年?」

    菩提輕輕一笑:「那是她的任務,師父早發現師兄你真正的心意,與師父所修之道,越離越遠。而師兄的一些所作所為更是有恃無恐,甚至,令人髮指……」

    「你是說,她是奸細……」如來頭上冒出層層冷汗,那麼自己這千萬年來所做的事情……

    「你都知道些什麼?」如來厲聲問。

    菩提神色驀得黯淡,他剛剛所說的其實半真半假,本意只是試探和威脅,可如今觀如來的神色,但見他十指顫抖,額上冒汗,白氣頓起,畢竟師兄弟一場,菩提心下惻然,耳邊卻忽然響起師父湮滅時的囑托,於是狠狠心,說道:「知道的,當然是全部。」

    「可是,」菩提又接道,「說於不說就是另一回事了,我現在只求佛祖放過悟空和玄奘。」

    如來疑心甚重,但見菩提與他倆無親無故,卻不惜破壞師門情意來威脅自己,心中疑雲更是濃的散不開,又想起菩提曾經在方寸山無端收留孫悟空,被自己偶然撞見後,卻解釋說是看在與自己的情分上,可是在此之前,師弟菩提可是鮮少問津自己的佛教眾務的,與眾佛也素往來。

    當下越想越不對勁,便有些陰鬱地笑道:「師弟這般維護二人,莫非

    ……有什麼事情瞞著師兄……」

    這一下驚起菩提一身冷汗,他深知自己此時絕對不是如來的對手,況且自己的任務是要救出悟空和玄奘,絕不能讓他知道一切,從而撕破臉面,於是默默地深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地答道:「師兄多心了,我只是覺得他二人與我頗有緣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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