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娘 文 / 根號七
師妹來了，我驚喜萬分，我知道她沒有死，一直活在那個地方，她說，師哥，你記得你的結果嗎？
我問她，什麼結果？
她用冰冷的聲音哼道，你知道的。
我說，我知道的，然後閉上了雙眼。
我以為師妹一刀捅進我的心臟，那樣我就可以痛痛快快死去，那種感覺，一定是酣暢淋漓的。
可我只感到襠下一陣劇痛，腿便一軟，倒在地上。
師妹，你不是要殺死我嗎？
師妹眼睛都不眨一下，盯著我，說，我要一腳一腳踢死你。
說罷，毫無預兆地，又是一腳。
我疼得翻騰起來。
師妹不見了，她終究是捨不得踢死我的。
我感到下身一陣麻痺，渾身乏力。
柳葉在一旁站著，已經整理好衣著。
公子，你醒啦。她微笑著說。
嗯。我拍了拍迷迷糊糊的頭顱，有氣無力地答應著。
公子對我昨晚的服務是否感到滿意？
滿、滿意。我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總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
你怎麼不結巴了？
柳葉捂嘴一陣嬌笑，公子果然細心，才不到兩句話就讓公子發現了，其實小女子從來就不是結巴。
你裝的？我疑惑不解。
是的。
那你說你是貧苦家人的孩子也是假的？
是的。
那也不是黃花閨女了？
早就不是了。
那昨晚為什麼會有血？我一陣詫異。
那不過是紅色的染料罷了。
染料！
我一把扯開被子，發現自己的小弟弟猶如紅髮飄飄的魔女。
柳葉盯著我下身嫵媚地笑著，絲毫沒有了昨夜的羞澀，公子不必擔心，多洗幾次便能洗掉了，要不我就現在陪公子去洗。
不必了。我搖了搖頭，問，為什麼要這樣做？
公子是問我昨夜的表現？柳葉臉上掛著一副驕傲的神態，那是我們水樓香榭為黃金貴賓準備的特殊服務，為姑娘編一個淒慘的故事，好讓貴賓上得心安理得，上得理所當然，甚至覺得自己是在恩賜，滿足貴賓的虛榮感。
我哭笑不得，連那股行俠仗義的志氣都所剩無幾。
我一把抓住柳葉的手，告訴我，十七年前，這裡最漂亮的妓女是誰？
她突然變得怪裡怪氣的，靠著我坐下來，在我耳邊說，公子對這老女人也有興趣？難道小女子昨夜服侍得公子不好？
我對這判若兩人的柳葉，莫名起了一種厭惡感。
在我下山之前，師父跟我說，這世間的人都不是單純的人，惡徒不會告訴你，我是惡徒，你以為他是好人，他偏不是好人，真正的惡人都是隱匿著的，變臉比便溺還快。
我問師父，什麼是便溺？
就是拉屎。
如今我剛醒過來了，還沒來得及便溺，柳葉已經變了臉。
師父說的便是真理。
我一把抓住柳葉的肩膀，拇指按在肩井穴上，一運勁，她便痛的叫喊起來，公子饒命！公子饒命！我說，我說，快鬆手，麻、麻了。
我將她推到一邊，她抱住麻痺的肩膀，恐懼地看著我。
我、我只知道二十年前，這水樓香榭是因一個女子而名揚天下。此女子國色天香，有傾國傾城之貌，許多男子慕名而來，甚至有不少皇親國戚文武大臣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後來聽說她懷上了皇宮中一個有權有勢的人物的孩子，而且不顧眾人反對把孩子生了下來，誰知道那人物始亂終棄，為了名利拋棄妻兒。女子不想讓孩子在這風月場中長大，只好狠心將他拋棄，幸好有好心人將他帶走。
那女子現在在哪裡！我一拳打在床沿，床板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柳葉嚇得躲到床角，生怕我會將她吃掉的樣子，一口氣叫了出來，她現在就是這裡的老闆娘，後來那人物內心有愧於兩母子，就掏錢買下了水樓香榭，讓女子經營，好過上自給自足的生活。
帶我去見她！我將近嘶吼道。
是是是。柳葉從床上跳下來，撒腿就往門外跑去。
我緊隨其後。
跑了幾層梯子，柳葉推門闖進了一個房間。
這幾層樓，是我一生中走過最長的一段路。
也是最短的一段路。
我氣喘吁吁走進那間房中。
房間裡面很簡陋，一張竹床，旁邊是一張黑色大木桌，桌上放著記賬的本子和算盤，一個約莫四十歲的婦女坐在桌子旁，眼角已經被歲月掛上一絲皺紋，經過一番精心打扮，依然有當年的風采，她抬起頭，厲聲道，柳葉，你帶個裸體男人來我的房間算什麼意思。
我才意識到自己身上一絲不掛。
她便是我娘？
如果是我娘，又何必害怕讓她看？我像個男人一般挺起了胸膛。
柳葉驚嚇地喊了一聲，他逼我的！然後轉身逃了出去。
娘？
我叫了一聲。
眼淚幾乎都要落了下來。
你說什麼？
娘！我是你的兒子啊！
奶奶的，你是哪裡來的，別在這裡亂認老娘。叫我柳媽媽。
我說，娘，你不記得你的孩子了嗎？
柳媽媽沒好氣說，老娘我生了這麼多孩子，哪裡記得那麼多。
我內心一片絕望。
十七年前，被你拋棄在階梯上，就是這裡的大門口，那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我看到她眼神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不安，一片沉默之後，她發出陰森森的聲音，既然你知道自己被拋棄了，就不應該再回來，如果你要來我們店裡當客人，我還能吩咐姑娘們好好招待，要是你來亂認你媽，那麼請滾出去。
我知道她有自己的苦衷，娘，我明白，你當初不想讓我留在這風月場所，是不想我在一個惡劣的環境中成長，現在我長大成人了，你不用擔心與我相認了。
她聽了竟然哈哈大笑，那笑聲讓人心寒，讓人發抖。
你笑什麼？
她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孩子，居然好意思說自己長大成人？你有沒有腦子，你以為我真的那麼高尚找個好心人收養你？麻煩你動動腦子，老娘是幹什麼的，妓女！懂嗎？你讓一個妓女帶著一個孩子怎麼接客？作為妓女生了孩子身價已經大跌，我還不得裝高尚把孩子送出去扮一下可憐，招攬些好心的客人？你以為銀子很好賺？
那一瞬間，我猶如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