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魚 文 / 根號七
師父和師叔都曾經說過，我娘是長安最大的妓院裡最美的妓女，而且他們說起我娘的時候，眼神都是色瞇瞇的。
如今十七年過去了，我娘還是如過去一般美嗎？萬一她已經老了，萬一她不再是個妓女了，我連她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難不成我要在街上看見漂亮女子就抓住人家不放，問她，請問你是我娘嗎？
一個多月前的我，對於爹娘拋棄自己還是耿耿於懷，經歷了這麼多變化，我現在只想知道，當初他們為何狠心將我拋棄，又或者不問原因，只要和他們相認，畢竟他們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而且是骨肉至親。
我變了很多，這是我自己都能察覺到的，最痛苦的是，我往自己不希望變化的那個方向，一步步陷了進去，無法自拔。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階梯上，一個個興致勃勃從我身邊走過的男人只是瞥了我一眼，又若無其事搬匆匆走去，我想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沒有足夠的力氣支撐自己，我想喊旁人幫忙，卻發現自己只能發出嬰兒般的哭叫聲，才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我急了，哭得更大聲，可是沒人理睬我。
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靠著樹幹，面前是一條清澈的溪流，寶馬和奔馳在溪邊飲水。阿水看我一頭大汗的樣子，擔心說，阿牛哥，你做噩夢了？
我搖搖頭，我們現在在哪裡？我怎麼睡著了？
阿牛哥還好意思問，你昨晚怎麼能在趴馬背上睡著了，幸好我的奔馳沒把你丟在路上。如花姑娘問我怎麼你的騎馬姿勢怎麼這麼邪惡，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摸了摸頭痛欲裂的腦袋，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睡著了。葉如風他們兩個呢？
呶，在小溪裡捉魚呢。
我很好奇沒有腳的人怎麼到小溪裡捉魚，就順著阿水的目光看了過去，發現如花光著腳丫子在小溪裡捉魚，葉如風在岸邊的輪椅上張牙舞爪揮舞著雙手喊加油。
竟然真的讓他倆捉到兩條肥美的鯽魚。
阿水說，這個季節的鯽魚長得很好，不過比不上三四月份的時候。
我問，有什麼不同嗎？
阿水說，三四月份的能長得更肥些。
肥就好了？
肥當然好啊。你看，那些老百姓都說越肥的女人越好看，你看看我。她頓了頓，低頭看看自己，歎了口氣。我這麼瘦，怎麼看都不是美女對吧。
其實你挺好看的。
我詫異自己說出了這樣的話。
阿水笑了，滿心歡喜的樣子，眼睛都瞇成了頭髮絲。
我轉念一想，按阿水的說法，我娘難不成是頭大肥豬？
我對越肥越美這個說法完全不以為然，原來我的想法一直和全世界的想法格格不入，但是我必須人云亦云，跟著人家說越肥越美，否則我會被這個世界拋棄。
葉如風提著兩條鯽魚從溪邊回來，揶揄道，醒了，夢中騎士？
我看他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說得好像自己沒有睡一樣。
起初我對大俠是很佩服的，到我真正行走江湖的時候才發現，其實大俠也不過是耍流氓，像武俠小說裡面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大俠是沒有的，無論是大俠，大大俠，大大大俠，大大大大俠還是大大大大大俠，不過是功夫好點的流氓罷了。
我回敬他說，馬屎好吃嗎？
沒想到葉如風舔了舔嘴唇，認真地回答說，你沒試過不知道，其實也不過是有一點味道罷了，習慣了就好，以後我都是跟在馬屁股後面好了。
我想，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受壓迫久了，就習慣被壓迫了，忘記了反抗，有的人就是利用人們共有的軟肋，去征服，去統治。
我詫異自己怎麼會想到這麼不著邊際的東西，自嘲地笑了笑。
如花撒嬌般拍了一下葉如風，怪裡怪氣地說，哎呀，風哥，我們要待會要吃魚呢，不要說這些噁心的東西嘛。
好嘛好嘛，花妹讓我不說我就不說，要是他們倆讓我不說，我還是要說的，我只聽花妹的。
他們倆左一句風哥，右一句花妹叫得讓人幾乎要起ji巴皮疙瘩。
我說，我們現在在哪裡了，還要多久才能到長安啊？
葉如風說，阿牛，你急什麼，我們現在走的是小路，不經過什麼縣城，已經算快了，再過兩三天吧，你急也沒有用。
我心想，你當然不急，有了美人作伴，什麼深仇大恨都忘記了，我可是要去找爹娘，還有殺害我師父師娘的仇人。
說話間，鼻子嗅到了誘人的肉香，才發覺自己的肚子早就餓得大呼大叫，阿水這丫頭確是心靈手巧，我們說話間居然已經把兩條鯽魚烤熟，肚子逼著我把口水流了出來。
葉如風搶過阿水手中較肥的那條魚，說，我和花妹吃這一條，阿牛，你跟阿水吃另一條吧。
說罷，就在我們面前一人一口咬了起來，吃得津津有味。
娘的，我心裡大罵這貪新忘舊，好像貪新忘舊也不對，應該是重色輕友，這重色輕友的葉如風。葉如風和如花已經是這樣沒羞沒臊的關係，一人一口一條魚當然沒關係，可是我和阿水怎麼合適這樣子呢？
阿水手裡捧著魚，臉上通紅通紅的，低著頭，羞答答地說，阿牛哥，我們吃魚吧。最多我們一人一邊好了。
吃吧，她咬了一小口，然後把魚遞給我。
我有點不知所措，有點頭昏腦漲。
於是也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味道很好，甚至覺得有點甜。
誰知道阿水的臉更紅了，阿牛哥，你、你咬了、咬了我咬過的地方。
我感覺自己的臉正在發燙，雖然看不見，但我肯定自己的臉應該紅的跟猴子屁股一般。我想要趕緊把口裡的魚吐出來以示清白，可是嘴巴卻不聽使喚般把魚吞了下去。
我看了看葉如風，他們自顧自吃著，無暇顧及我和阿水。
阿水安慰我說，沒關係嘛，我們是四霹嘛，吃同一條魚而已嘛，又不是睡同一張床，啊！呸呸呸……
阿水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要自打嘴巴。
葉如風這時候插嘴說，睡同一張床也沒什麼，對吧，花妹。
如花害羞地點了點頭。
我狠狠瞪了一眼葉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