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回天之術 文 / 燼畫
十天後
蕭子塵輕輕睜開灌了鉛般沉重的眼,黎明的曙光晃得眼痛。他抬起手來,擋在眼前。
空氣中挾帶著一股清香,像是身處於花園之中,無邊的氤氳香氣。可是身下是柔軟的,也並沒有嗅聞道花園中必不可少的泥土氣息。
眼睛一睜一閉間,身子掙扎著坐起。
每移動一寸,蕭子塵都感覺自己的身子像是割裂了一般,非人可以忍受的痛楚折磨著他的神經。頭暈腦脹,天旋地轉,滿臉通紅,嘴唇輕輕咧開。
靜坐半晌,帶到氣血穩定之後,蕭子塵漸漸看清了眼前景象。不禁一呆。
只見自己身處於一間古式的建築之中,木柱木窗,木桌木椅,身下是半露天式的床板。而那股濃郁的香氣,來自屋中四個角落的花瓶之中。
花瓶大都是小巧精緻的白玉瓷瓶,在晨光中閃著潔淨的光澤,五顏六色而又錯落有致的鮮花插在上面。為這間屋子增色不少。
掀起被子就要起身,蕭子塵這才看到了趴在自己身旁熟睡了的香澤雪。心中不知名處受到了奇怪的觸動,鈍鈍的,暖暖的而又澀澀的。
向香澤雪看去,披散的頭髮將側靠在床面上的臉有遮蓋去了一半,不過頭髮有些粗糙、雜亂,或許近來太多不順心的事了吧;那原先水潤的臉,在此時也是略顯乾燥、枯黃,隱隱還能看到因為缺少睡眠而浮現出的黑眼圈,以及因為哭過而留下的淡淡淚痕。
許是聽到動靜了吧,香澤雪醒了過來,眨著乾澀的眼,深深吸了口清晨的空氣,慢慢地將身子撐起。動作中顯示出的疲憊與警醒的睡眠是如此的不相配。
「你一直睡覺都是這麼淺嗎?」蕭子塵問道。
不過,剛剛睡醒的香澤雪還未能將大腦靈活的調動起來,揉了揉眼,說了句「什麼?」在看到蕭子塵的那一刻,臉上的神情凝固住了。
眼中,有淚水默默滑落。
在淚水滑落到嘴角的那一刻,驀地回轉過身,將淚水擦掉後,香澤雪說道:「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儘管那略帶哽咽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若不經心、隨意而且平淡,甚至還帶著一些厭煩情緒。但是,這話落到蕭子塵的心裡後,卻彷彿明月靠近了地球,驚濤駭浪的翻滾。
看到香澤雪哭泣,蕭子塵反倒不知如何開口,伸出的手也在空中來了又回,直到香澤雪轉過身去,這才緩緩放下。又聽到香澤雪的說話,便也淡淡地應了句:「哦。」
之後,屋子裡是一陣沉默,唯有香澤雪強自壓抑的哽咽幽幽傳蕩。
「這裡是筆架山,是九皇子叫人來救了你。」香澤雪不想讓蕭子塵聽到自己哭泣,可是又不想離開,便說著話,打諢。
「哦。」蕭子塵又是低低地應了句,自己就要整理衣衫,起床下地,可是話剛出口,這才想清楚香澤雪剛才說過的話。一道電流酥麻了心臟。
九皇子、救了自己!
對了,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沒下地獄嗎?這裡,(蕭子塵慌忙中仔細向這件屋子看了看)竟然是筆架山!沒見閻王嗎?九皇子救了我?他怎麼會救了我?
當日我不是被腰斬了嗎?
怎麼會?(蕭子塵摸了摸腰間)·······我現在的身子竟然是完整的!
「我沒死!」蕭子塵臉上帶著狂喜與驚駭,隨即轉化成疑惑,「可是他們是怎麼救活我的?我怎麼感覺我的身子好像,好像······」
「你的身子自己癒合了,他們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只是說你的身體內有探查不清的力量,原本以為你已經成了吸血鬼了的,可是卻發現不是。」香澤雪被蕭子塵突如其來的一大串話問得有些錯愕,不過終究也慶幸蕭子塵會這樣問,這使得她可以將心中的悲痛壓制下去不至於會因之出醜。「你先坐著,不要起來,我去告訴他們你醒了。」
「好吧。」蕭子塵壓抑著心中的激動、驚駭以及困惑,看向香澤雪時,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自私,一把將香澤雪拉住。
「呃,什麼?」香澤雪回過頭來,抽了抽鼻子。
當時蕭子塵心緒煩亂,再加上本就頭痛欲裂,極其難受,想要好好安穩安穩香澤雪的話也想不出來,各種各樣的話在心頭轉了幾圈,到最後說出的,竟是一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話。「我會守著你的。」
回首時,觸電的眼,失去控制的心跳。靜室中的男女。
蕭子塵收了手,香澤雪生硬的點了點頭,快步走向了屋外。
在香澤雪走後,蕭子塵心中仍是尷尬得很。整理了整理床鋪,收拾了收拾衣衫,活動了活動筋骨。
在不小心抻痛了腰腹間的肌肉後,蕭子塵靠著床,倚在了香澤雪原先倚在的地方。香澤雪的體溫仍在。
蕭子塵嗅聞了兩口,臉上更紅,便要站起,可是在那一刻,他的腦海中響起了昏迷中有人在他的耳邊說過的話。
「你的身子是完好的!哦,謝天謝地,謝天謝地!你還會醒過來的對嗎?一定會的,一定會的。」
「蕭子塵,我爸爸走了,媽媽死了,我該怎麼辦啊!」
「今天趙凱隆問我為什麼悶悶不樂,有什麼話找他說就行。可是,我說不出來,他們不是我的親人,不是我的朋友,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對他們說。」
「六天了,你真的醒不過來了嗎?你的身子不是自己就能夠接上的嗎?為什麼你不能向電影中那樣,在身子好了的那一刻醒過來呢?」
「你不要死好不好,在這裡,有很多話我不知道對誰說。就算不說,讓我知道我身邊還有一個活著的朋友也好。」
儘管那聲音朦朦朧朧,像是經過走廊與空曠大房子的放大,而後又被一扇玻璃窗隔住了一般。但是蕭子塵知道,那是香澤雪曾近在他的床邊哭過的話。心中更是煩亂,不再等其他人,自己便要向院子中走了出去。可是剛走了兩步,腰腹處便傳來一陣陣劇痛,不得已蕭子塵只能坐在了近處的一把椅子上,透過打開著的門向院內看去。
院子建在海邊,正是初日東昇時,籬笆做的牆上長滿了青籐綠草。上方是騙著白雲、日頭初升的天空,遠方是無邊的蔚藍大海,近處是渾身綠衣的籐草;聽著那海浪滔滔、海風呼嘯,蕭子塵的心尖尖平復了下來。
「臭小子!他蜘蛛奶奶的,你這傢伙真是命大呀!都被砍成兩半了竟然還不死!」說話的正是蜘蛛精。
近日,蕭子塵養傷,不能吵鬧,蜘蛛精自是受不了這份清冷,便一直在遠處閒逛。只不過心情不佳,倒也是難得的沒有到仙女宮瀏覽賞玩。剛剛香澤雪出去,正看到在河邊樹上到掛著的蜘蛛精,便將蕭子塵醒來的話告訴了他。
「怎麼現在能走了嗎?」蜘蛛精來到蕭子塵身邊的桌子上,神秘兮兮地看了看蕭子塵,壓著聲音道,「腰上的大豁口現在怎麼樣啦?那天你的腸子可是呼呼啦啦的都流了出來!現在呢?快讓我看看!」
儘管蕭子塵現在表面上看起來身子是完好的,可是終究杜仲是有些隱隱作痛的,現在被蜘蛛精如此說,腰腹間更是疼痛了不少。而且最糟糕的,還是想想自己的腸子迎風飛舞的淒慘景象。那感覺就好像現在的肚子裡寄生了慢慢的蛆蟲一般。
「額~~噁心死啦!你這蜘蛛閉嘴行不行!」蕭子塵受不了,一拍桌子,將蜘蛛精推到了一邊。
「你這臭小子!你你、你這是幹什麼?現在翅膀硬了,開始嫌棄蜘蛛大爺了是吧!行!你有種!」蜘蛛精一扭頭,八腳一鬆,身子便趴在了桌子一邊。三秒鐘後,偷偷地向蕭子塵看了一眼,又過了兩秒,便仰著不存在的脖子說道,「哎呀,那幾個傻小子也真是有些能耐,你都那副死相了,竟然還能救回來!」
蕭子塵無奈地笑了聲,欲言又止,乾脆回過頭去不再理他,向門外看那賞心悅目的風景。
沒多久,趙凱隆便與九皇子一起趕來。香澤雪進來院子後,便一直在兩人身後。再之後,是一隊的手下。
「蕭兄弟!你可是終於醒過來啦!哈哈!」趙凱隆剛剛邁進門檻,便哈哈大笑著說道。
「蕭兄弟吉人天相,如今大難不死,以後必有後福啊!」九皇子也應和著。
蕭子塵看到他們來到,嘗試著站起,可是無奈自己剛才運動得過於劇烈,而今稍稍一動便會有幾倍於原先的疼痛傳來。歎了口氣,向他們做了個無奈的動作,拱了拱手。
「哎!你現在有傷在身,怎麼可以亂動。如果因為我們來了,反倒令你傷勢加重,我們豈不是罪人啦!」趙凱隆快步走上前來,將蕭子塵扶穩、坐下。
「別的不多說,但是此次的救命之恩,我定當永記在心,日後以湧泉相報。」蕭子塵微微欠身。
聽到蕭子塵如此說,趙凱隆臉上閃過一絲疑慮神色,想要說話時,又止住,回過身軀,對他的手下說道:「你們下去吧,退到院外等候。」
「是!」眾手下依次退出。
「咦?我說趙家的這個傻小子啊!有什麼話,還要讓他們退出去啊?」蜘蛛精在桌子的一邊,嗖嗖的爬到靠近趙凱隆的那一邊,想了一想,臉上的茫然瞬間變成一副我等你的壞笑說道,「早說好了啊!你要是做了什麼壞事,我們可不管的啊!」
蕭子塵看向蜘蛛精,再也提不起精神來到神態說道:「你閉一會兒嘴行不行?我們都知道你能言善辯,ok?」
「哦哦哦!知道啦!真是的,這年頭沒天理啊,驚歎不讓蜘蛛說話了!」蜘蛛精瞥了蕭子塵幾眼,轉身退到一個角落,趴了下來。
趙凱隆看到自己手下都退出後,關上了門,向蕭子塵說道:「其實,這一次你能夠恢復,與我們實在是沒有關係。這次救你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