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5章 我們回來了!(中) 文 / 漠長歌
杜美如的話讓古硯軍和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誰也沒有料到,杜月笙竟然不聲不響、神不知鬼不覺的來了這麼一手絕活。
要知道,先不說這一路上要經歷的重重封鎖,要經歷多少艱難險阻甚至是生死考驗,就是到了血色獠牙特戰旅的駐地,那也不是鬧著玩的。特戰旅是戰鬥集團,是隨時要上戰場和鬼子拚個你死我活的,可不是杜大小姐的保姆團,哪裡可能什麼時候都能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
古硯軍心中有些惱火,杜月笙這一手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完全讓他沒有一絲準備。從上海撤退回武漢附近,一路上要穿越日軍數十道封鎖線,本就危機重重。血刃小隊和狼牙小隊就算是輕裝上陣,恐怕都要加倍的小心。現在突然又多了杜美如這樣一介弱女子,恐怕難度又要成倍的增加了。
「杜小姐,不是我不願意讓您去我們的駐地。只是,恐怕現在還不是時候。」考慮了半天,古硯軍終於決定,這件事情必須跟杜美如抓緊攤牌。路上帶著一個非戰鬥人員,最少要分出兩到三個戰士來照顧她。在現在這種兵力緊張,甚至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特殊時期,這樣的行為簡直就跟送死沒有什麼區別。古硯軍可不敢帶著兩個小隊的十幾個人冒這樣的險。
杜美如果然是蕙質蘭心,秀外慧中。古硯軍剛剛開口,她就敏銳的猜到了他想說什麼。
「古將軍,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杜美如睜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看著古硯軍,柔聲說道。
「杜小姐請講。」古硯軍禮貌的不再說話,示意杜美如繼續說下去。他倒是很想知道,這個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杜大小姐和他背後那個權勢滔天的老爹,心裡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杜美如看了古硯軍一眼,緩聲說道:「我知道,美如身為一介女流之輩,氣力上自然是不如前線拚死作戰的戰士們,一些件時尚,自然也不可能與那些大人物們相提並論。可是,即便是如此,美如也不曾忘記一句話,那就是,我也是個中國人!」
看到古硯軍沉默不語,杜美如繼續說到:「『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趨避之?』百年前尚未開化的古人先賢,尚且明白如此淺顯的道理,想來滿腹經綸,博古通今的儒將古將軍,不會不知道這句話吧?」
古硯軍愕然一陣苦笑,看來自己還真是小瞧了這個伶牙利嘴的丫頭了啊。杜美如的幾句話,雖然說的平平實實,可以使句句在理,字字珠璣,竟然讓古硯軍一時間難以辯駁。
似乎是看出了古硯軍短暫的窘迫一般,杜美如繼續說到:「古往今來,無數英雄奇女子已經在戰場上證明了,女子可以像男兒一樣上陣殺敵,衛國保疆。木蘭從軍,穆桂英掛帥,梁紅玉擂鼓助夫抗金,這些事情都證明了,我中華兒女,無論男女,皆可成為一代豪傑。古將軍身為新時代軍人之楷模,三民主義之先鋒,自然不會有男女尊卑之分吧?」
古硯軍這才發現,自己這是被將了一軍啊。他訕訕笑了一下,小聲說到:「怎麼會呢?我怎麼會有這種落後的思想?」心中卻是暗自腹誹:「我可不信什麼三民主義,好在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也是後世的先進理論,我附和你幾句,倒也不算違反了原則。」
不過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說到:「杜小姐可能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並不是說女子不如男,在下並沒有這樣的落後思想。不瞞杜小姐說,這一路上,我和我的弟兄們,給日本人找了不少麻煩。說句托大的話,死在我們手底下的鬼子,少說也得接近一個大隊了。日本人現在恨我們恨的牙根子癢癢,肯定在我們撤退的路線上設置了重重重兵,想要消滅我們。可以這麼說,接下來的日子裡,每一天、每一小時甚至每一分鐘,隨時都可能爆發戰鬥。跟著我們,實在是太危險了,如果杜小姐發生什麼不測,古某實在是愧對杜先生啊。而且,這一路上條件艱苦,風餐露宿的,杜小姐怕是會多有不適。」
杜美如微微一笑,說到:「古將軍多慮了。家父這次准許小女子外出之前,就已經將此行的利弊關係講的清清楚楚了。路上索要經手的艱難險阻和種種危險,早已在小女子的考慮範圍之內,我也已經有了準備。至於說什麼對家父的交待,古將軍大可不必多慮。臨行之前,家父有一句話囑托我轉告將軍:中華萬千兒女是父母所生養,美如亦然,無與他人有何特殊之處。將軍大可放心,不必有所顧慮,一切均可按軍中規矩行事。美如既與將軍同行,自然處處均應聽從將軍安排,如兵士般令行禁止。」
古硯軍聽的一愣一愣的。真沒想到,上海灘地下世界的一代梟雄,竟然是如此低調和通曉事理的一個人。只是這些話聽聽也就罷了,萬萬科當不得真。萬一杜美如真要在自己手底下出了什麼差池,恐怕杜月笙是不會和自己善罷甘休的。再說了,杜美如這樣一個嬌滴滴的黃花大姑娘,一路上和自己這幫子大老爺們混跡在一起,恐怕說出去也不好聽啊。
看到古硯軍似乎還有所顧忌,杜美如還以為他嫌棄自己,帶著自己是個累贅,連忙急聲說道:「古將軍不必多慮,我雖然是女流之輩,但是自幼家父對我家教甚嚴,而且美如雖是女兒之身,平時卻也是經常鍛煉身體,一般的旅途,倒也是難不倒我的。所以請古將軍不必為此擔心。一路上美如自會照顧自己。」
既然杜美如已經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古硯軍覺得,再拒絕人家的話,未免就太矯情了。他點點頭,說到:「既然這樣,那我也不說什麼了。只是我很好奇,杜先生放著上海灘的繁華似錦不讓你呆,非要跟我們這些大頭兵鑽山溝幹什麼?」
杜美如歎了口氣,幽幽地說:「古將軍不會認為,上海灘現在還是歌舞昇平的太平世界、世外桃源吧?」
古硯軍微一錯愕,旋即想到了其中的微妙之處。上海灘現在看似風平浪靜,一派歌舞昇平的太平盛世景象,實際上,海面下卻是暗流湧動,各種力量和派繫在這個名利場中互相傾軋爭鬥,彼此角力。青幫作為上海灘地下世界的執牛耳者,在這片地盤上有著無可比擬的話語權和得天獨厚的優勢。這樣一股龐大的勢力,自然一直是國、共、日三方爭相拉攏,又爭相分化打擊的首要目標。杜月笙現在看似風光,其實暗地裡頗有些高處不勝寒的意思。每天在各種勢力的夾縫之中求生存,還要顧及整個青幫,其中的壓力可想而知。萬一一招不慎,就有可能是滿盤皆輸的可怕後果。而要擊敗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他身邊的人下手。杜月笙這樣一個黑幫頭子,對於這種事情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自然也更忌憚這種由內而外的擊破方式。
現在杜月笙主動把自己的女兒托付給古硯軍,實際上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在雙方原本良好關係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向血色獠牙靠攏,為自己和青幫尋找一份依仗。
古硯軍的猜測大致上**不離十,但是他顯然是低估了杜月笙這隻老狐狸的老謀深算。杜月笙這步棋走的可謂是一舉多得,古硯軍背後的實力自然是他看重的最重要的一點,再就是自家閨女看起來對這位年少有為的古將軍並不反感,甚至還有些許的欣賞。他本身就想撮合兩個人結為秦晉之好,這次更是樂得做個順水人情,藉著讓女兒打理紅十字會事務的由頭,讓兩個人同行,多接觸一下,沒準兒真就日久生情了。到時候兩家並一家,說話辦事兒自然是更加便利一些。
不過這些也只是表面上的分析,真正讓杜月笙更加看重的,是古硯軍和血色獠牙特戰旅憑借赫赫戰功所積攢下來的人氣和聲望。國難當頭,能打勝仗、殺鬼子的就是民族英雄,在群眾百姓中,甚至可以達到一呼百應的效果。在這種極端特殊時期,這種聲望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就是保命的護身符。而且這個血色獠牙特戰旅,不僅在**裡屬於紅的發燙的當紅炸子雞,但是和八路軍方面,也是不清不楚的曖昧不清,據說關係很不一般,屬於少有的左右逢源的那種。如果和他們搞好關係,就等於是和國共雙方都打下了良好的基礎。無論以後局勢如何,杜月笙和青幫都會多一條後路。
這些事情錯綜複雜,其中的利害關係,古硯軍一時還想的沒有那麼透徹。特戰旅雖然名義上有一套近乎於完整的領導班子,但是實際上,這些人基本上都是武夫出身。上陣殺敵一個個都是英雄好漢,絲毫不會含糊,可是要玩這些勾心鬥角的政治遊戲,未免就顯得有些業餘了。這麼長時間以來,古硯軍自己也敏銳的發現了這個問題,在出力一些事情的時候,也已經漸漸的感到力不從心。這也是他迫切的想要尋找幾個幫手,組成一個正規的領導班子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不過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現在擺在眼前的現實問題,是如何帶領血刃和狼牙的十幾號弟兄,外加一個看起來嬌滴滴的杜大小姐,如何穿越日軍重重封鎖,抓緊和特戰旅大部隊會合。孤軍深入的時間越久,面臨的危險就更大,古硯軍自然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
「任重而道遠啊!」古硯軍面對遠方鬱鬱的群山,深吸一口氣,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身邊的彎刀沒有聽清楚他的話,小聲問到:「旅長,您剛才說什麼?」
古硯軍微微一笑,朗聲說到:「沒事,我剛才說,弟兄們,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