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92章 陽謀 文 / 漠長歌
夏文運現在就在上海,而且是在一個日軍做夢也想不到的地方。
他現在就在侵華日軍華中方面軍司令部裡面擔任要職。畑俊六和岡村寧次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最致命的一刀,會是從胸膛裡面捅出來,來自自己最放心的地方。
夏文運其實並不知道古硯軍已經到了上海。古硯軍找上門來的時候,他還是一頭霧水的蒙在鼓裡。要不是古硯軍亮明瞭自己的身份,並且委婉的說出了李宗仁對他的問候,估計這位老兄,就要讓自己的家人把這個瘋子轟出門去了。
古硯軍回頭想想,這也怪不得人家。夏文運在狼巢虎穴中輾轉騰挪,平時行事必然是小心翼翼的。自己就這麼冒冒失失的,像個愣頭青一樣的闖到人家府邸,紅口白牙的說自己是國民政府的人,請求人家幫助,不被人當成瘋子才是怪事了。要是李宗仁知道自己就這麼闖到夏文運那裡,讓他有了暴露的危險,估計絕對不會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不過,等到夏文運看到古硯軍給自己帶來的東西之後,他就知道,自己想要置身事外,基本上不可能了。
古硯軍就這麼隻身一人,提著一個箱子,晃晃悠悠的到了夏文運的府上。
等到夏文運支退了下人,打開箱子之後,一股子冷氣從他的後脊樑直竄頭頂。箱子裡面,赫然是一顆黝黑的發著冷光的炮彈。單純一枚炮彈的話,以夏文運的膽識,未必會有什麼能讓他色變的。真正關鍵的是,炮彈彈體上的那幾個字——石井炮彈,昭和十九年制。
看著勃然色變的夏文運,古硯軍笑了笑,說到:「夏先生請放心,炮彈的引信已經拆除了。只要你不拿錘子敲它,不會有危險的。」
夏文運抹了把頭上的冷汗,自嘲的笑了笑:「唉!膽子越來越小了啊。不過我要是拿錘子砸這玩意兒,那我就是個錘子了!」
古硯軍說到:「事情緊急,我也就不饒彎子了。如果夏先生還自稱膽小的話,那華夏大地,還有誰敢說自己膽識過人呢?深入龍潭虎穴十幾年,甘背一世罵名,為抗戰大計默默奉獻。夏先生的膽識和勇氣,實非常人所能比啊。」
夏文運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說到:「我要是在乎那些的話,當初也就不會答應李先生了。我知道,這是掉腦袋的事情。可是,總要有人去做啊。說吧,你來找我,需要我做什麼事情?」
古硯軍把箱子小心翼翼的蓋好放到一邊,沉聲說道:「夏先生,我的身份您已經知道了。至於我給您看的東西,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現在日寇正在我們的國土上肆虐,我們的同胞正在飽受蹂躪。我想,盡快把日軍使用化學武器的罪證公佈於天下,好讓世人知道,我們在和什麼樣的敵人作戰。也讓國際社會,能夠聽到我們的聲音。」
夏文運低頭沉思了一會,說到:「你說的這些,我都能夠理解,可是我不明白,我能夠做點什麼呢?」
古硯軍微微一笑,說到:「我知道,夏先生現在身處龍潭虎穴,每一分甚至每一秒,都處在巨大的危險之中。今天我來,就已經嚴重違反了地下工作的紀律。但是沒有辦法,我和我的隊員們經歷了重重考驗、大小上百次戰鬥,才潛入了上海。但是,我們在這裡可以說一點根基都沒有。本來我們只是打算借到上海,回自己的防區就算完成任務了,但是現在出現了特殊情況,因為我們偶然得到了這批毒氣彈,所以,我們只能暫時逗留了。」
稍微停頓了一下,古硯軍繼續說到:「不過夏先生請放心,我們會最大限度的避免您牽扯到我們中間來。今天來找您,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我們需要和上海的報刊、媒體建立聯繫,通過他們來發佈日軍使用化學武器的證據。但是,我們沒有門路,無法跟對方建立牢靠的關係。所以,我想請您幫幫忙,在中間搭一下線,和對方建立合作關係。」
夏文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們讓我去刺殺日軍高官呢。原來救這麼點事啊。這好辦,你把需要通報的媒體列一份清單給我,我會幫你聯繫的。」
古硯軍從口袋裡掏出早已經擬好的名單,交到夏文運的手中。夏文運接過來,大體粗略的看了一眼,不由得咋舌到:「好嘛,你胃口還不小啊。《大公報》、《文匯報》、《每日郵訊》怎麼連《朝日新聞》也邀請嗎?」
古硯軍微微一笑:「對,不僅要請,還要大張旗鼓的請。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日本的新聞媒體,肯定會不遺餘力的粉飾是非,用謊言來遮蓋他們的罪行。到時候,他們的報道,就會和其他各國的新聞報道形成強烈的反差。到那個時候,日本欲蓋彌彰,世人會更清晰的看清楚他們偽善的真面目。」
夏文運點點頭,說到:「這倒是我考慮的不周了。這樣,我再發動一下我的內線。既然做了,那咱們就做的乾脆一點。我看了一下名單,這裡面有國內的新聞媒體,有英美等國的報紙,但是還少了一個最重要的。蘇俄的《真理報》,這麼重要的一家媒體,可不能就這麼放棄了啊。」
古硯軍歎了口氣,說到:「我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身為黨**人,為了避嫌,還是要和這些赤化的媒體保持一定的距離的。」
夏文運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笑著說到:「哦,那既然這樣的話,有機會我會轉告北方局鄧書記,他最看重的一員虎將,要和他保持距離。」
看到目瞪口呆的古硯軍,他這才一臉促狹的說到:「我認識鄧書記可比你早多了。當年他去法國勤工儉學的時候,和我搭的是同一條船。」
古硯軍一臉的不可思議,他難以置信的說到:「你不是為國民政府服務的嗎?」
夏文運意味深長的說到:「我只為我的祖國服務,不是為哪個政黨服務。至於以後大勢所趨,就連一些年輕人都看得出來,難道我就看不出來嗎?」
古硯軍尷尬的撓撓頭,他知道對方這是在含沙射影的說自己呢。不過想想倒也是,以夏文運這種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性格,對於時局把握的敏銳性和預見性,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不過,看來自己以後也要小心低調一點了。現在自己在**年輕將領中,可謂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了。對於這一點,難免會有有心人看的眼紅。到時候萬一背後給自己使點兒陰招的話,自己一點防備也沒有,很容易吃大虧的。
不過現在的環境,還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古硯軍理了理自己的思緒,正色說到:「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說什麼見外的話了。一切就拜託夏先生了。」
夏文運也不再和他繼續打馬虎眼,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在藏著掖著,只會耽誤大事。他又仔細的看了看名單,默記在心裡,然後掏出火柴,一把火點燃了紙條。
看著燃燒的火苗,古硯軍又好心的提醒道:「夏先生,這件事雖然重要,但是,您的身份和安全更重要。不管怎樣,希望您能注意安全。有可能的話,我覺得,您還是安排手下人去聯繫比較好,有些時候,您不方便直接出面的。」
夏文運莞爾一笑,說到:「謝謝你的好心。不過自從投身國民政府的那一天起,這條命就已經不是我自己的了。你放心好了,我自己會注意的。畢竟做這種事情,我還是比你在行的。」
從夏府出來,已是天色漸晚。看看時間,估計今天是什麼事情也辦不成了。古硯軍索性安排兩個隊員留守臨時落腳點,看管武器裝備和剩下的十幾顆毒氣彈,自己則帶著其餘的人走上了夜色闌珊的街頭。
看到眾人疑惑的眼神,古硯軍嘿嘿一樂,說到:「都說大上海十里洋場,有錢人過得紙醉金迷,咱們這些土包子,今天也去見識見識去。省的回去了,彎刀他婆娘問起來,還是一問三不知的。丟人。」
眾人哈哈大笑,彎刀這貨的老婆,絕對算是整個血色獠牙特戰旅的傳奇人物。據說當年**招兵的時候,別人都是哭爹喊娘、求爺爺告奶奶的找門路不肯去當兵,只有彎刀是個異類,求著招兵的軍官把自己帶走。
一開始那位軍爺,還想著把彎刀當成投軍救國、慷慨赴義的典範,好好地宣傳一番。直到後來有一次聊天,這貨無意中說漏了嘴,大夥兒才知道。當初彎刀之所以這麼積極的投軍,主要就是因為家裡的那個婆娘太凶,是個母夜叉孫二娘一樣的人物。屋裡屋外的事兒,基本上都要管上一管。再加上彎刀又是因為家裡窮入贅來的上門女婿,在家裡也就很難挺起腰板來了。這次碰上**招兵買馬,自己索性直接參軍了事。
從那以後,彎刀「懼內」的名號算是徹底落下了。後來到了血色獠牙特戰旅,當時的大隊長、現在的旅長大人,聽著大伙閒聊之後,只說了三個貼切的字——「氣管炎」。
現在這個時候,旅長又那這事兒開玩笑,只能說明一件事——旅長有心情開玩笑了,事情有轉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