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8章 父子(一) 文 / 楊巖濤
「哦,何事?」林千山問道。
李東河感到難以啟齒,一臉便秘狀,殿內林郡的其他勢力中,有不少人冷笑,暗自竊喜。
林千山一對劍眉微微皺了皺眉,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今天是我破關之日,但有何事,東河儘管言講。」
李東河鼓足勇氣,低聲道:「郡侯,東河有罪,獄、獄湖被破,逃走了不少重囚。」
他的聲音很低,很像是囈語,這樣一種低低的聲音在殿中響起,無疑是響了一個炸雷。
嘩~~~
眾人全都嘩然,獄湖內的重囚逃出,這的確是一件勁爆十足的消息。
林千山紅潤的面色有些難看,不過他到底修為高深,並沒有表現的很震驚,而是一臉平靜,認真的看著李東河。
「東河有罪,請郡侯責罰。」李東河跪在殿中,將頭垂了下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詳細說來。」林千山言道。
其實獄湖黑沼澤被破、重囚逃走一事,有很多大勢力在來林城的途中,就已聽說,他們來到這裡很想證明這件事情的真偽,不過當真的親耳聽到這件事確實屬實時,他們還是感覺難以置信。
誠然,不僅在東神洲,甚至在整個大夏王朝都令人矚目的獄湖黑沼澤,居然發生了重囚逃離的事件,這不得不讓人感到震驚。
「究竟是何人,居然有能力從獄湖逃出,我倒要見識見識。」
「聽說其中有一人年不過三十,踏入修行之道也才十幾年,居然有實力大鬧獄湖黑沼澤,和二號人物李郡侯大戰一場,而且並不落下風。」
有很多人更加震驚,年僅三十歲的修行者,居然和修行已過百年的李東河大戰,並且不落下風,這很讓人感覺不可思議。
今天在林郡,爆炸性的事情確實太多,這讓很多修行者,在短時間內無法接受,他們要慢慢消化,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
「聽說那人叫林野,不過並沒有通過虛空暗渡逃入魔修界,而是為了掩護同伴脫逃,被李東河生擒活捉,現在還被關押在獄湖黑沼澤,並且有四座獄湖震壓,受盡各種酷刑,他是絕對逃不出了。」
張太愚歎口氣:「此人年少成名,在北蘆洲大殺四方,攪鬧的北王長奚子都對其無可奈何,而任由他逃到東神洲,我當年隨東王前往中皇都,曾見過他一面,確實是少年英才。」
洪明聰也似無限感慨:「真沒想到他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大鬧獄湖,這等罪孽太深重,想保他都保不了嘍……」
很多人都斷定林野必死無疑,而且會死的極其難看,將會屍骨無存,靈魂破滅,永遠的消失。
「郡侯,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李東河抬起頭,當然,他並沒有把如何將林野幾人抓到獄湖的事情說出,那是他與方雲召兩人之間的秘密,如果一旦被林千山知曉他敢在獄湖暗中培植勢力,對他的懲罰絕對會讓他難以承受。
林千山靜靜的坐在那裡,面無表情,他很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但是現在他必須清楚的知道,獄湖中確實出了大事,重囚逃到魔修界,這是一種莫大的恥辱,讓他深深的蒙羞。
一個顴骨凸出,身材瘦削的修行者,很是不屑的瞄了李東河一眼,然後換成崇敬的目光,看向林千山,道:「李東河有過失之罪,重囚出逃與他有莫大的關係,還望郡侯不要姑息,公正嚴懲才是。」
當下立時就有不少人附和,要求嚴懲李東河,這才能夠服眾,林郡的內部勢力明顯分為好幾派,有要求嚴懲的,也有默不作聲,靜觀其變的,當然還有支持李東河的。
東神洲的其他勢力,則不便捲入林郡的內鬥之中,反正林千山飛昇期不遠,到時候林郡中人拚個你死我活,到底誰能當上新一任郡侯,他們只能拭目以待,做好提前拉攏的準備。
「車將軍,且先勿多言,東河之罪,我自有分寸。」
林千山穩如山嶽,遇事並沒有任何慌亂,那位車將軍面帶冷色的瞅了李東河一眼,退了下去。
「罪魁禍首已被生擒活捉,現在震壓在獄湖之中,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一位什麼樣的人物,居然有這麼大本事,攪鬧獄湖。」
林千山的話語仍然很平靜,但人人都能聽出這位准仙人口中的話,很是不善。
「郡侯,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方雲召的聲音一出,他再次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講。」
「依在下來看,李東河非但沒有罪責,反而有功。」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嘩然,這已是他第二次大出風頭,而且每一次總能引起震動,凸顯出與眾人的不同。
車將軍咬牙切齒,滿臉怒容的看著方雲召,同時又不少人也對他報以不善的顏色,而李東河則心懷感激,露出讚許的神色。
「此話怎講?」林千山對這位方家新任的宗主,並沒有多少好感,此人心有詭意,八面玲瓏,實在不是善交之輩,他目光如炬,豈能不知。
「那位名叫林野的……」
方雲召的話剛出口,立刻就被打斷,林千山有些動容,本能道:「等等!你說那人叫什麼名字?」
方雲召頗感納悶,心下狐疑,直言道:「此人名叫林野,其實是個殺星,在北蘆洲被長奚子通緝,難以立足便來到東神洲地界,卻沒想到又惹下這種禍端。」
他慢慢的說著,一直觀察著林千山的神情,只見林千山神情嚴肅,同時又有些淒然,他喃喃自語,像是在琢磨什麼:「林野……林野……」
李東河心中一動,道:「郡侯,此人有什麼問題嗎。」
林千山鎮定下來,眼神在方雲召身上一掃,道:「你繼續說吧。」
「林野的修為,在北蘆洲待過的修行者,想必都聽說過此人的名頭,雖然是不世出的罕見奇才,可是此人心腸毒辣,詭計多端……」
林千山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似乎對方雲召口中說出的話很反感。
方雲召有所察覺,便話鋒一轉:「若是獄湖動亂時,沒有李東河在場,或者換成其他人,比如那位車將軍,只怕整個獄湖關押的重囚,都會脫逃而出,其損失的程度,決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
車將軍眼中有怒火噴出。
林千山哂然一笑:「這樣說來,我得好好獎勵東河才是啦。」
李東河連忙跪倒:「在下不敢奢求其它,只想領罪。」
方雲召道:「我也只是說出自己的看法,至於如何懲罰,那是郡侯說的算,還望郡侯仔細斟酌,從輕發落。」
林千山並沒有多加理睬,李東河察言觀色,感覺郡侯對那位名叫林野的人很有興趣,便想到了那口藍霞劍,於是借花獻佛,道:「郡侯,我這有一把天階極品寶劍,正是從那人身上奪得。」
他從儲物法寶內取出藍霞劍,頓時殿內藍光閃爍,清亮如水,瀉滿一地,林千山直視藍霞劍,不禁聳然動容,難掩臉上驚色。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那柄藍霞劍上,並沒有注意到林千山的神色。
長長的藍劍,在空中緩緩飄了過去,落在林千山手中,這樣一柄藍光長劍,上面有神異的光芒釋放出,燦霞彩彩。
劍身之上,「藍霞」兩次直入眼簾,林千山幾乎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殿中諸人終於覺察到郡侯的神色,各自揣度起來。
「藍霞……」林千山輕聲自語,滿含深情,像是在呼喚一個人的名字,他的手輕輕的撫摸在藍霞劍上,本來這樣一把快要通靈的寶劍,在他手中居然安靜下來,不再有任何掙扎,而是很溫順的享受著撫摸。
「林野……藍霞劍……難道、難道是野兒?」
林千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眼角濕潤,居然有瑩然的淚花在閃爍,這讓很多人大感驚詫,紛紛猜測。
在林千山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年幼的孩童,那孩童孤苦無依,伸出兩手痛哭的大喊,想讓林千山再抱他一下,可是為了踏上修行之道,有一個更為光明的前程,他義無反顧的決然而去,甚至狠下心不曾回頭。
「父親……你別丟下野兒,野兒要你。」
那孩童的聲音仍然縈繞在耳邊,這麼多年以來,總有這樣一個聲音在他心頭迴盪,一直沒有散去,這讓他愧疚萬分,卻也成為他不斷奮鬥、進取的動力。
「他當時才只有六歲,六歲……又自幼喪母,而我卻狠心離他而去,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對不起他。」
此情此景,大殿中的很多人都難以明瞭,但看一向鎮定如山嶽,雷打不動的千山郡侯,居然難以抑制自己的感情,淚眼縱橫起來,他們隱約的猜到了其中的一些情況。
林千山豁然站起,沉聲道:「諸位,千山失陪,先去獄湖一趟,勿罪勿罪!」
他上前一步,人已到李東河近前,兩人憑空消失,只留下殿中驚愕的眾人。
方雲召心下狐疑,但他隱約覺察到不好的情況,臉色陰晴不定起來。
獄湖距離林城有一段距離,可是林千山快要渡劫之人,這段距離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李東河直覺眼前一晃,人已在獄湖黑沼澤上空,他心下駭然,這是什麼秘法?
「郡侯,你與此人……」
李東河剛開口,林千山眼中射出冷色,厲聲道:「如若他有性命之憂,你必會千倍萬倍償還!!!」
李東河嚇得臉色蒼白,戰戰兢兢的不敢再多言語,「還好我警告過紅眼魔修,留下林野的性命,不然……」
轟~~~
黑沼澤中的爛泥沖天而起,高有上萬丈,林千山踏入沼澤之中,李東河又只覺眼前一瞬,便來到獄湖上空。
諸般酷刑仍在繼續,好像從來沒有停過,林野咬牙,仰天長笑,始終不。
他四肢被斬,鮮血被火烈嗜血蟻吸噬,傷口又經蟻毒腐屍,幾近潰爛,直到五天之後才重新癒合,而被斬下的斷肢,更是經過一段時間,才勉強重新生長出來,可是斷肢一旦長出,又會被施以其它刑罰,如此循環往復,百般折磨。
紅眼魔修得意大笑,似乎施虐他人,能夠給他帶來莫大的快樂。
「還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難道就只有這幾招嗎,堂堂獄湖也不過爾爾,哈哈哈……」
林野的笑聲在獄湖上空迴響,「我可真為你們這群畜生著急啊,再狠點!!!」
「給我……」紅眼魔修氣急敗壞,正想再換其他手段,他的話剛出口,整個人轟一聲炸成肉粉,連血肉都不見一絲,像是直接蒸發,消失的無影無蹤,在獄湖中的其他魔修以及甲衛,都沒能逃過一死,甚至連驚呼聲都沒有發出,就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李東河現在體如篩糠,雙腿有些發軟,腿肚子直轉筋:「林千山……林野……到現在為止,他才恍然的明白這兩人之間的關係。」
獄湖中的禁制直接被消除,一乾二淨,連一點殘餘都沒有。
林野的四肢雖然健在,但胸口處卻有一個血窟窿,不少火烈嗜血蟻在狂吸鮮血,傷口腐爛,膿瘡遍佈,猩黃一片。
林千山一步一步的向前挪著,他的兩眼直直的盯著林野,彷彿在他眼中,林野就是一切,再沒有挪開哪怕一瞬。
林野先是一愣,而後笑道:「你想怎樣?」他雖然在笑,但在眉宇之間,分明有著深深的敵意,因為林千山與李東河一塊來到獄湖,看到李東河戰戰兢兢的樣子,不用想也知道,在林郡之中,也只有頭號人物林千山有這個能力了,不過他為何出手滅殺眾多甲衛和魔修,卻讓林野頗感費解。
林千山並不答話,看到林野身受重創,他如萬刀割心,在一點一點滴血,兩手拖出,只見兩道純白潔淨的元力流出,在林野身上環繞,輕輕侵潤破損的身體,在慢慢修復。
林野感覺如沐春風,凡是被元力柔潤的地方,都有一絲絲舒爽的涼滑感,疼痛盡消,肌體白皙,恢復成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