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2章 最是情腸甘捨身 文 / 楊巖濤
「什麼！我不同意。」蘇紅袖豁然起身，之後她語氣又緩和下來：「就算我同意，靈兒也不會同意，這小丫頭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夫人，聯姻之事對方家乾宗和雲城來說，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如果得到雲蘭山中的那片元湖，乾宗子弟的修為必能大進。」方雲召曉以利害道：「乾宗總體實力增強不說，就連你我兩人的修行都能再上一個高度！」
這對他來說，確實是一種很大的誘惑，但是他忽略了一點，這種誘惑是用她人的幸福為籌碼，蘇紅袖覺得這對古靈兒很不公平。
「苦命的孩子。」
聯姻一事不可避免，而且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古靈兒身在方家，她該為乾宗的利益著想，這由不得她。
蘇紅袖很難越過心中的屏障，她覺得對不起古靈兒，這樣一位天真活潑，有時又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就這樣無情的成為了方雲召手中的棋子，成了乾宗、雲城兩家政治聯姻的犧牲品，這本不是她應該承受的苦難，但是卻要由她去承擔。
蘇紅袖儘管仍不同意，可她心裡清楚，再多費口舌也是徒勞無益，因為個人的利益和幸福，在整個方家面前，顯得那樣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接下來的幾天裡，她終於承受不了方雲召的軟磨硬泡，沉默了下來，算是默認、同意了，她心中苦澀，這件事對她來說，實在難以啟齒，她不知道要怎麼和靈兒去說，更確切的說，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古靈兒那墨寶石般，眨動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
林野被震壓在七大主峰之一的緲峰之下，起初，藥罐子很不甘心被關押，這傢伙一如既往的大喊大叫，製造出各種讓人難以忍受的噪音，在被林野訓斥一番之後，小胖子的大分貝嗓門老老實實的收了起來。
他天生是個愛搗鼓的主，不想停下來哪怕一刻，鑽地鑿這敲敲那打打，想要鑽破山巖，逃出去。
「別白費勁了。」林野看了眼四周，他們被關在一間石室中：「被震壓在這裡，就連鹿先生贈給我的特殊的小挪移道符，都沒有辦法出去。」
在方晶儲物法寶內，尚有一張小挪移道符，儘管面對強敵，他一直沒有催動上面的禁制，因為只有這一張小挪移道符，只能供一人逃脫，讓林野捨棄下靜心和藥罐子，他是絕對做不出的。
在緲峰之下，經常會有一個火紅色的身影，輕靈跳躍著來到石室門前，古靈兒總會帶來各種好吃的，煎的、炸的、煮的、烤的、燉的、蒸的，總之再普通的果蔬菜品之類的東西，到了她的手中，總能變出別樣的美味。
古靈兒每次來到石室門前，她的眼睛都會彎成月牙狀，小姑娘笑臉燦爛，只要能看到她的小野哥哥，這是一件再美好不過的事情。
藥罐子得了古靈兒的好處，終於安靜下來，不再吵鬧製造出噪音，小胖子每天望眼欲穿，口水流完，等著古靈兒送來好吃的，儘管是坐牢，可是半個月下來，這傢伙一身肥膘，又胖了足足一圈。
古靈兒的臉頰露出兩個小酒窩，她笑的很甜美，也很幸福，雖然有靜心在旁邊，她一點都不介意，也許她懂得分享，知道林野不可能是她一個人的，而她想奢求的，只是能夠與小野哥哥待在一起，這樣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一直以來，蘇紅袖都沒有把聯姻之事告訴她，婆婆看的出來，這段時間她來往石室，每天都過的很開心，很開心，這讓蘇紅袖不忍開口，因為這消息對古靈兒來說，絕屬晴天霹靂，若她真的知曉了，會怎麼樣呢？蘇紅袖不敢去想像。
可是該來的總歸會來，這是無論如何都瞞不掉的，當有一天，古靈兒淚雨滂沱的來到緲峰下面的石室中。
林野三人都愣住了，就連一向對古靈兒有隔膜的靜心，都生出了同情之心，因為這小姑娘的變化真的太大了，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靈兒乖，有小野哥哥在呢，發生什麼事了給我說說好嗎？」林野撫著小丫頭的秀髮，她淚眼婆娑，哭花了臉頰。
古靈兒搖著頭，她知道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徒讓林野心憂，正如婆婆說的那樣，在振興方家的大義面前，任何個人的利益和幸福，都顯得太過渺小。
當時古靈兒感到震驚，她整個人完全呆住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這件事來得太突然，又讓她太難以接受，她根本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就被告知了此事。
小姑娘要比蘇紅袖想像中的堅強，她出乎婆婆意料的，沒有流下眼淚，也許經歷過這麼多的苦難，從武威鎮全家遭屠戮，輾轉來到方家乾宗，讓她內心學會了接受，變得更加堅強，她稚氣而又活潑的樣子，只會在林野面前顯露出來。
蘇紅袖看著呆愣的古靈兒，心裡痛楚難當，她感到深深的歉意：「靈兒，如果心裡感到委屈，你可以哭出來。」
小丫頭搖著頭，她不哭，這個時候她變得無比堅強，不想讓婆婆看到自己的軟弱，她可以為了林野不惜性命，挺身而出，淚雨滂沱的祈求家主開恩，那種果敢的勇氣到了現在，卻將她眸中的淚水頑強的阻回，因為現在的哭泣是懦弱的表現。
她轉身跑了出去，直到緲峰下面的石室中，再也忍不住，在她的小野哥哥面前泣不成聲起來。
「靈兒，到底怎麼了？」
林野說的任何話都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失去了往日的權威，古靈兒只是搖著頭，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林野自身都淪為階下之囚，如果將自己的不幸說出，這種不幸只會變成兩個人的，她不想讓小野哥哥為了自己而憂傷。
「靈兒妹妹，究竟有什麼不幸的事情發生，說出來，我和你的小野哥哥，會給你想辦法解決的。」靜心也過來開口勸道。
「還有我小胖子。」藥罐子也道。
古靈兒撇著嘴，她想極力克制，但是淚水根本不受她控制，模糊了眸光：「靜心姐姐，你是個好人，能夠有小野哥哥陪著，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很羨慕你。」
她根本不隱藏自身的感情，而是敞開心扉說道。
「傻丫頭，以後你也會和我一樣，陪著小野的。」靜心的眼角有些濕潤。
古靈兒搖著頭：「不會了，我沒有你這麼好的福氣。」她料定自己終究會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從此接受命運的戲弄，因為這幾乎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小丫頭站起身，腳步挪動走了出去，她的背影是那樣的孤獨和淒楚，此後的幾天，她再沒有出現。
林野心有如焚，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淡定與從容，他急得如一隻被烘烤的螞蟻，在石室中來回踱著，靜心的任何安慰，他都沒有聽進去。
藥罐子的肚子癟了下去，這傢伙瘦了一圈，恢復成本來的樣貌，他仍然每天祈盼著古靈兒能夠出現，看到他夢寐以求的燒鵝和烤鴨，當然還有秀色可餐、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但這些只能是奢想，藥罐子在口水流了足足五天之後，眼皮子耷拉下來，終於放棄了。
此後，在紅袖峰的峰頂，一塊矗立的山石上，總有一個小丫頭的身影出現，她獨坐在那裡，任憑清風吹動，白雲繚繞，古靈兒眼望向虛空，日月似輪，來往如梭，她全不知覺。
蘇紅袖遠遠的看著，沒有上去打擾，她覺得虧欠古靈兒太多。
「夫君，難道這件事就不能有任何改變嗎？」
乾召堂中，蘇紅袖的聲音響起。
方雲召來到她身邊，兩手按在肩頭，看著蘇紅袖道：「無法改變。」
他的這句話很冷漠，不給蘇紅袖任何希望和迴旋的餘地。
「靈兒她……真的太可憐了。」蘇紅袖低下頭去。
「在這個世界上，總要有人犧牲，這是避免不了的，既然她命中注定成為乾宗的一員，這是榮幸也是她的不幸。」方雲召道。
乾召堂外，腳步聲響起，一個身著紅裙的小丫頭走了進來，她腳步虛浮，臉頰蒼白，看起來很憔悴，昔日水汪汪的大眼睛彷彿乾涸了般，枯澀而又紅腫。
「靈兒……」方蘇兩人同時道。
「家主，要我下嫁雲城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們必須得答應我。」古靈兒口吻堅決，看著方雲召。
方雲召稍微愣了一下，轉即說道：「有何事你儘管開口吧。」
「放了小野哥哥三人，我便同意乾宗、雲城聯姻之事，否則，你們就等著為靈兒收屍吧！」
古靈兒滿臉寒色，說出的話讓方蘇兩人心頭一震。
「靈兒，好孩子，你千萬不能幹出傻事。」蘇紅袖趕忙道：「這件事婆婆答應你了！」
古靈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默然的轉身走了出去，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心已死，不再有任何奢念。
方雲召愁眉不展，他本不願同意放掉林野，「這小子留在世上，對我來說，早晚會成心腹大患。」
「我們虧欠靈兒太多，就答應她又有何妨。」蘇紅袖道：「你堂堂乾宗家主，樹敵何止千萬，難道還怕這一個心腹之患麼？」
方雲召眼眸中射出一道寒光：「好，我答應！」
林野三人走出石室，被五名乾宗弟子送出山門，他一步三回頭，直到現在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心中陰雲密佈，再加上幾天前古靈兒如淚人一般的哭訴，這讓林野心如沉石。
「小野，靈兒她……」靜心同樣擔心，她清楚這次能夠活著離開乾宗，定是古靈兒之功。
他們出了山門，並沒有立即離開，三人在山門外向乾宗內張望，等了一天一夜，卻沒有見到古靈兒的身影。
林野確定她不會來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想不通，懊喪的搖了搖頭。
……
在一間暗室中，這裡暗的伸手不見五指，如同黑夜。
方雲召陰冷的聲音在暗室中迴盪：「郎兄，那三人離開了乾宗，接下來的事情，就靠你了。」
「方兄放心吧，有我出手，他們必死無疑！」郎嘯天獰笑著道。
「記住，一定要做得天衣無縫，最好毀屍滅跡，生魂破滅，不入輪迴，這樣才能永世無憂。」方雲召不可謂不狠。
「這是自然，一切都交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