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活著，需要勇氣 文 / 莊秋
本章提要：接上一章內容，周文喬救出了蔣嫣，一切的一切，在走向結束，也在走向開始——
離開廢樓區的時候，周文喬給小陳打了電話，約定在懷昌市車站碰頭。
進到車裡時，蔣嫣的右手上被纏了一圈紗布，這只是應急處理，後面還需要進一步治療。
「我有種感覺，」蔣嫣笑了笑，「好像又回到從前了，那次錢教授帶著我們來到懷昌市。」
「嗯，」周文喬笑著發動了汽車，「我們是一直考古隊。」
「嗯，那天晚上你回來的很遲——你知道嗎？本來楊協提議要去吃燒烤的，但就因為等你所以作罷了。」
「如果我和你們去吃燒烤了，事情會不一樣嗎？」
「不知道，反正那天不會弄成那樣。」
周文喬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便沒有再說話，但過了一會，他忍不住喊一聲：「蔣嫣。」
「嗯。」
蔣嫣正有一點昏昏欲睡，卻又被周文喬這一聲喊給提精神了。
「那天你走時忘記帶包，我把包給你，呃，抱歉我偷偷看了一下你的包，我在你包裡面發現一包吃了一半的藥……我認識那種藥。」
「嗯。」
「那是給不能化療的老人吃的，用來延遲晚期惡性腫瘤擴散的。」
「對，」蔣嫣點點頭，「我的確在吃。」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個月前……」蔣嫣像在費力思索著什麼，「我老是頭疼，就去醫院做了檢查，最後結果就是一個腫瘤——你知道我現在不能做化療的，所以我只能吃那種藥。」
「你想把孩子生下來？」
「我也不知道，」蔣嫣保持著臉上的微笑，「好像按照醫生的說法我活不了那麼長時間。」
車停在紅燈前，一批人匆匆穿過人行橫道。
周文喬抓著方向盤，深深呼出一口氣：「小陳知道嗎？」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蔣嫣依舊笑著，在路的另一邊，小陳生正等在那裡，「你看見這個紅燈了嗎？這個紅燈是九十秒，剛剛走了三十秒，還剩六十秒……這六十秒過去後，你就忘掉這件事好了。」
「也就是說今天我們再見之後，對我而言你就已經是死了。」
「但願我死在這個孩子的前面。」
蔣嫣的嘴唇動了一下，周文喬還想說話，但綠燈已經亮了。
路的另一邊小陳也看到了他們，小陳向蔣嫣招起手來，蔣嫣也向小陳揮了揮手，兩個人都是笑著的。
「再見了。」周文喬再次踩下油門時說。
「下輩子再見也許，」蔣嫣的笑容讓周文喬有些害怕，「也許地獄裡再見呢。」
「嗯。」周文喬聳聳肩，把車開到路邊。
蔣嫣打開車門，下了車，小陳幾乎是衝到車邊和蔣嫣擁抱在一起。
「周、週二少爺……」周文喬關上車門要走，小陳又突然叫住了她，「那個，胡兼生說他還有些事要做，先走了，以後應該不會再見到他了。」
「明白。」周文喬沒有看他們，關上車門繼續向前開。
沒開五分鐘，周文喬的手機又響了。
「喂？」周文喬接通了。
「是我。」那一邊是史倩，「你在哪？我們能見一面嗎？」
「見一面？」
「我有種感覺，」史倩笑了笑，「好像如果不和你見一面，估計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的確啊，」周文喬把車停到路邊，看著滿街的行人說，「再遲五分鐘估計我就會把這個手機扔掉了。」
「那我運氣還可以啊。」史倩快步走過人行道——她獨自從廢樓區走了出來，沒有聯繫任何人（雖然余緒初等人給她打了有差不多二十個電話）。
「你想和我談什麼嗎？」
「我……」史倩抬起手擋住迎面灑過來的陽光，「我想說的是，好像很多次沒有你，我真的就死掉了。」
「有時候是你自己把你自己推到火坑裡的。」
「沒錯。」史倩竟笑了起來，「但還是要謝謝你。」
「也只能謝謝我了，是不是？往後的日子即使你不抓捕我，也至少要迴避我。」
史倩沒有說話。
「你知道這麼長時間一來我最快樂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嗎？」陽光照在周文喬眼睛上，周文喬瞇起了眼睛。
史倩站到人行道信號燈的陰影下，躲避著陽光。
「我曾經在雷平鎮的一個古董鋪子裡當夥計，那時候我喜歡店老闆的女兒，她也喜歡我，店老闆也喜歡我。」周文喬看了一眼十字路口鐘樓上的時間，「但是後來發生了不好的事，當時我還是有選擇權的——我可以選擇帶著她離開，儘管後面注定她得和我一起吃不知道多少虧；也可以選擇把她留在那，因為那樣對她最好，況且當時我對自己究竟怎麼樣完全不知道。」
「最後你的選擇呢？」
「我沒有帶她走。」
「呵……」
「從現在這樣看來，我這一輩子都要花在追追打打上了，從這一點上看，我的選擇沒有錯，她沒有和我吃苦。」
「其實可以——」
「沒有可以，因為實際上是沒有別的選擇的，一生只有一條路，只不過我現在就看見了而已。」
「嗯。」史倩低下了頭。
「能改變的只有我自己，有時候就這麼覺得：要活下去，沒點勇氣不行，好像也只需要有點勇氣。每個人根本都是無辜的，但是來到這個世界上你除了受苦就是受苦，你就只能不停地追下去追下去，追到再也不想回頭，追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追什麼，追到什麼東西都沒有意義，我現在就可以確定是這麼一個結局，我現在還有膽子繼續走下去，我現在什麼都不怕！」
「你說得對。」史倩想不到什麼來反駁他。
「嗯，我們再見吧。」
「再見。」
史倩放下手機時，忍不住哭了。
周文喬扔掉手機時是下午五點二十分，夕陽斜照，這以後再沒有人見過他。
一個月後，黃淦在美國手術失敗，記憶受損嚴重，除了當年他那次失敗的任務外，再記不起任何東西。
三個月之後，胡兼生在馬來西亞雨林殺掉了周守澤。
五個月之後，周文賓在懷昌市開了一個小超市，並且娶了老婆。
一年後，蔣嫣去世，小陳帶著孩子離開了懷昌市，沒人知道他們的去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