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契約 文 / 莊秋

    本章提要：接上一章內容，二十年前的周守丹藉著一系列打拼，終於成為了懷昌市的老大，但是在這建樹的背後，還有著一個不為人知的契約。

    晚上七點鐘，懷昌市收容所。

    沈華生跟在一個老人後面，沿著走廊走到花園邊上。

    「你是他侄子是吧？」那個老人第二遍問沈華生。

    「是的。」

    「我們之前說好的，只能遠遠地看看他……」老人又說，「除非你能把他帶走。」

    「我就遠遠地看看……家裡人想知道他什麼情況了……他一切還好吧？」

    「還好？好什麼！？」老人卻是毫不客氣，「我看他過不了新年了——見人就打，沒有一個護工敢給他送飯，我們每次都把飯放在這，然後他走過來用手抓著吃。你還不知道，他已經不會用筷子了，當年黑老大那一槍太厲害了，讓他活到今天簡直受罪啊。」

    「他還能說話嗎？」

    「醫院說他腦子管說話那一塊的神經已經完全被子彈打壞了……但他什麼都還記得。」老人歎了口氣，「你是他侄子是吧？」

    這是第三遍，沈華生笑著答應了。

    「還是讓他家裡人來把他接走吧，當年的懷昌市警察不應該在這呆著，這裡呆著都是什麼人？瘋子，啞巴……你說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沈延、沈延……他是我……叔叔。」沈華生費勁地吐出每一個字。

    沈延則坐在遠處，呆呆地看著暗紅色的天空，那五光十色的夜景映出的血紅圖案。

    五年後，懷昌市東平區。

    這差不多是嚴打的風潮過去之後的第一個讓人稍感舒緩的年頭（有人因為「光天化日之下強姦婦女被判處了死刑」，雖然後來二審改成了無期，但著實嚇人一跳），周守丹已然成為了懷昌市的霸主（在他上面的人都被嚴打打掉了），而沈延、蔣繼剛、馮玉彬則藉著在嚴打中的出色成績，沈延和馮玉彬被調入了東平分局的刑警隊，蔣繼剛被調入偵察部門。

    這一天，夜色剛剛瀰漫了整個東平區。

    東平區偏西的一個倉庫裡，新做完一筆生意的周守丹正帶著人在清點錢款和貨物，不想沈延、馮玉彬、蔣繼剛三個人一下子衝進了倉庫，周守丹和手下來不及收拾，所有的東西包括錢、白粉以及最近的一種試驗藥「迪斯科餅」（也就是後來的搖頭丸，第一次這東西作為毒品被收繳的案件還是六年以後的出現的事）都暴露在了兩個人眼皮底下。

    倉庫裡平靜的驚人，所有人都呆住了。

    「我們的消息沒錯。」沈延看著周圍的人和桌子上的東西說。

    「嗯，」馮玉彬點了點頭，

    「能有錯嗎？」蔣繼剛反問了一句，「你也不看看消息是誰給的。」

    「你怎麼解釋吧就說，」沈延轉向周守丹，問，「咱碰面不是第一次了，五年前咱們就有交情。」

    「是啊，」周守丹點點頭，「我想五年前你們就很瞭解我了才對。」說著他抄起身邊的啤酒瓶敲碎了慢慢走向兩人。他身邊的小弟見老大開殺戒了，便也拿起身邊的傢伙向這三人走去。

    「砰！」

    沈延把手猛得向桌子上一扣，靠近他們的人都被嚇了一跳——沈延手上正拿著一顆手雷，而且是已經開弦的那種。

    這意味著只要沈延一鬆手，這顆手雷就會爆炸。

    「誰想和你們老大一塊死就上來！」沈延對著底下的人大吼，其他人都後退了一步，唯有周守丹離沈延太近，又是沈延的直接目標，所以沒敢動。

    「誰知道你手上的是不是真的？」周守丹突然猛得吐出一句話。

    「你想試試嗎？」沈延說著，鬆開了一隻小手指，「我保證會把它很準很準地扔到你身上，保證連你的腸子都能炸出來。」

    周守丹沒有回話，沈延鬆開了無名指。

    沈延鬆開中指是，周守丹開口了：「你們想怎麼樣？」

    「人贓俱獲，我們是警察，你要我們怎麼樣？」馮玉彬反問一句，「我們可不是派出所的治安警察了。」

    「你要讓我蹲號子？上法庭？」周守丹笑著看向兩人，「要是你們帶著這個打算，幹嗎就兩個人到這來，乾脆帶一隊人來把我窩端掉就是。」

    「你弟弟怎麼樣？」馮玉彬繞開了周守丹的問題。

    「還成，去年被我爸抓回家修養去了。」

    「你弟媳呢？」

    「都好好地活著呢……」

    「你弟媳五年前差點就死了……」馮玉彬點了一支煙，「我們今天來，就是為了你弟媳那樣的人來的。」

    周守丹有點沒好生氣地說：「我一直以為你們都是瞎子。」

    「我只知道東平區這麼多惡鬼，就是你周守丹下台了，還是會有更混賬的人上台的，本來，的確，今天應該帶一隊人來把你從懷昌市的道上給清掉的，不過後來我們知道，你做的一些事，我們希望你能繼續下去。」馮玉彬的眼中有一絲奇怪的意味，「與其抓了你讓這個區的小兄弟們為了爭奪老大的位子打得一塌糊塗，還不如讓你多開幾間小學，多給來這裡的打工的安排點工作。」

    「我做這個和你們沒關係。」周守丹搖搖頭，「別以為我是怕你們才這樣……」

    「你也別以為這樣你就能洗清你這些事實，」馮玉彬看著桌上的東西說，「我們只是來給你的提醒罷了。」

    「那你們為什麼不抓我，你們不是警察嗎？」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馮玉彬頓了一下，說，「我始終相信你只要做了壞事，你是絕對會受到懲罰的，但是有時候懲罰了罪惡未必能伸張正義……東平區一個地方就有幾萬張嘴是你在喂，我不能不承認。」

    「這個世界上有法律所涉及不到的地方，你餓、吃不上飯、沒工作、無家可歸，法律救不了你……這就是我在做的事——法律救不了的東西，我來救，儘管方法不對，好像留給我的選擇也不多……」

    「別找借口了。」馮玉彬打斷他，「我不抓你不帶表不會抓你……你記住今天。」

    「哼，我記住了。」

    周守丹辦挑釁半欣賞似地說。

    沈延、蔣繼剛和馮玉彬則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倉庫，也不管桌上的那些錢和毒品。走的時候，沈延順手把那個塑料做的假手雷扔給了邊上的小弟，嚇得那些人散成一團。

    因著這個契約，一年不到周守丹成了懷昌市的老大。沈、馮、蔣三個人的命運，也都被這契約牢牢地左右住了。

    也正是這個時候，宋坤來到了懷昌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