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周文喬的過去 文 / 莊秋
三年前，窯鎮周家後門。
早上四點，天還是黑漆漆的一片，霧氣四處瀰漫讓遠處輪廓清晰地房屋變得不甚明朗。
這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因為這一天周文喬決定偷偷離開周家。
所以周文喬乘著四點周家人都陷入夢鄉之際，打算偷偷從後門溜出去。
但是他剛一開門，就被人叫住了。
「文喬啊，這麼早你到哪去？」那是周老爺的聲音。
周文喬轉過身，看著周老爺不說話。
周老爺穿著一身練功服，鶴髮童顏，顯出硬朗的身姿。
「爺爺，你起得真早。」周文喬半天終於說出了一句話。
「我很久沒睡過覺了。」周老爺的回答很奇怪，「你背著包要去哪裡啊？」
「我想走，爺爺。」周文喬小聲說。
「周家幾個孫子，你是唯一留在我身邊的，現在你也要走啦？」周老爺身體向前傾，笑著，樣子很慈祥，「看來我這裡確實不是個留人的地方啊，從前葉步庭那個老小子說我這裡風水會『離家散人』，我以為那是他說的氣話，原來是真的。」
「我會回來的。」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等我……」
「你還是想知道周家祖輩相傳的秘密是不是？」
「我是周家的人啊。」
「你是周家二少爺……」
「我才不管什麼二少爺！」周文喬突然生氣了，「我要去！」
「我知道你是什麼目的……」周老爺依舊是笑容，「你和你爸爸一個脾氣，現在還在這騙你爺爺我啊，文喬你老實告訴爺爺，你不是想知道周家的秘密對不對？」
「我想知道！」
「周家的百年傳統不能由我打破，要打破你自己打破好了……」周老爺收起笑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今天我沒有看到你，你離開之前沒有看到我，明白嗎。」
周文喬廢了點時間才明白周老爺的意思，便點了點頭，回身要走。
「等等。」周老爺用殘缺了中指無名指的手按住周文喬肩膀，「把這些帶走，你會用到的。」說著，把一個小包裹遞給周文喬。
「這是……」周文喬打開小包裹，裡面是包括歸魂眼在內的周老爺的寶貝。
「文喬，你是二少爺不錯，但我把你留在身邊不是因為你是二少爺，而是因為，」周老爺回憶起了多年前的往事，「從我看到你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像極了你爸爸。我知道有一天你會因為同一個原因，像你爸爸一樣離開的。但你比你爸爸要厲害，你是周家的二少爺，沒人能阻止得了你的，你爸爸至死沒做到的，你會做到的。雖然周家不允許二少爺出門，但你記住，爺爺永遠在這支持你，你爸爸沒做完的事，你一定要完成！」
周文喬不知道是自己在顫抖還是周老爺按住他肩膀的手在顫抖，他沒有說話，跪在地上給周老爺磕了三個響頭便頭也不回地跑出去。
從這一天起，周文喬在周家的視野中消失了，直到六個月前他突然出現在懷昌市，救下了譚四爺和周文賓。
周文喬一行人到窯鎮以後，周文喬被安排獨自去見周老爺，蔣嫣、楊協則在譚四爺的帶領下，前往窯鎮招待所。
「窯鎮原先是清朝的一個官窯所在。」譚四爺帶著楊協、蔣嫣走在窯鎮外圍的柏油路上，「周家在這裡挖出了不少琺琅瓷之類的瓷器，憑借這個發跡的。窯鎮歷史至少三百年，你們別看這裡是柏油路，鎮子裡面都還是青石板路。不過窯鎮裡面水路比較多，有空帶你們坐船逛一圈。」
譚四爺所言不虛，比之於窯鎮外圍城鄉結合部式的建築，窯鎮內部一律是青磚白牆、高簷窄巷的江南民居，河邊還有幾個蜥蜴的婦女在用木棒捶衣服。
「譚四爺我想問一件事。」蔣嫣看周圍的擺著商舖冒牌貨、零食等充滿集鎮風情的商舖問，「之前我不斷聽別人和周文喬自己說『周家二少爺』，我覺得『周家二少爺』的意思是不是不像我想得那麼單純？」
「周家二少爺……呵，」譚四爺笑了笑，「怎麼說呢？周家的備份排位是按出生順序排的，也就是說，周文喬是周家『文』字輩第二個孩子。而一百多年來，周家關於第二個孩子都有一項不成文的傳統。」
「傳統！？」
「對，周家的第二個孩子，會得到比周家其他孩子更悉心的照顧，而且會由父輩的人親自指點，確保他學會周家所有的絕技——想必你們也看到了，周文喬的柔術和他那雙感應敏銳的手，都是上一輩人訓練的結果。」
「那不是挺好？但我覺得周文喬好像不喜歡這個稱號。」蔣嫣追問了一句。
「但這些有代價的，代價就是，周文喬會作為『保種者』遠離周家一切生意，甚至都不會以周家人的身份在外拋頭露面，就是兄弟幾個之間也頂多有數面之緣，知道周文喬身份的人不多。」
「難怪……」蔣嫣恍然大悟，「他那麼一心想為周家做些事……」
「如今的周家和從前不同啦。」譚四爺點了一支煙，「周文喬他爸爸也是周家二少爺，和周文喬一樣離開了周家，最後死在外面……周文喬的大伯被惠通公司暗殺，現在只剩周文喬三叔和周文喬的四叔了，但周文喬的四叔太優柔寡斷，所以真正在周家掌權的，就是周文喬的三叔。」
當蔣嫣、楊協、譚四爺還在去招待所的路上時，周文喬已經坐著小舟到了窯鎮中心偏北。
他從船上下來，付了船工錢便走上橋，又從橋頭走進一條巷子。
那巷子正數第三道門就是周家老宅的門，窯鎮民風淳樸，也沒人關心這麼個老頭子竟是文物界叱吒風雲的人物，當然譚四爺在外圍的保護也很重要。
這巷子便是周文喬從小到大所走的巷子，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以後又回來。
「不是我……是夢，夢裡你的書被吃掉了。」
就在此刻，周文喬突然想起來這麼一句不協調的話——這話曾經出現在他早先的噩夢裡。
他想到這話時不禁呆了一下，接著便轉頭看向巷子另一端的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好像很久沒住人了，門板少了一塊，只有一條鐵鏈橫在門洞算是遮擋，門前的對聯也殘缺不全了。
他知道問題就出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