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蔣嫣的選擇 文 / 莊秋
本章提要:蔣嫣、楊協雖然也隨周文喬從懷昌市逃脫,但兩人受了很大刺激,被周文喬安排在老劉家休養。不久之後,因心臟病突發被轉走的錢教授打來電話,告訴了蔣嫣一個驚人的消息……
楊協從昏迷中醒來時,正看見一個老大爺翻開他的眼皮檢查眼球(也不知他到底是真醒了還是純粹眼皮被翻開疼醒的)。
「幹什麼幹什麼你!」楊協大叫著用手趕開老大爺,從床上坐起來揉自己的眼皮。他仍穿著那套被鬼樓弄的破爛不堪的衣服,但身上蓋了被子。
「小哥,你醒了啊。」老大爺一口西北方言硬憋成德普通話的腔調,「加今天你都睡了第四天咧啊。」
「這是哪呢……另外啊,大爺你男的女的……」楊協看著天花板,又開始說糊塗話,「我頭好疼啊,手腳也還是麻的。」
「小哥你是鬼上身……頭疼那是小事,從前我這裡有個鬼上身的把腳趾都塞到鼻孔裡嘍。」老大爺拿起一個玉製煙嘴點起香煙,「外面人給我面子的都叫我一聲『老劉』,我算是個『四平』(指醫生,江湖游醫)……周邊地區交通不便,不著大醫院的道,有什麼疑難雜症,人家常找我來看……」
老大爺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自己,但楊協卻不在聽,而是觀察起周圍。
這裡貌似是老店舖後面的房間,抬頭能看見木製的房梁縱橫交錯著。水泥牆中嵌著木製的立柱,看來是老間房子了。房間的一側有三張床,楊協睡在其中一張床上,另張床上似乎曾睡過人,但已經空了,還有一種那個床是整整齊齊疊著的。大大小小的木箱、皮箱、蛇皮口袋有序地堆積在房間一角,上面還貼了紙條,但楊協離得太遠看不清紙條上的字。
房間與床相對位置的門被人推開了,發出「吱呀」一聲,打斷了老劉的自我介紹和楊協的思緒。
「楊協你醒了啊。」進來的人是蔣嫣——她頭髮濕漉漉的,面色緋紅,似乎剛剛洗過澡,顯得很高興。
楊協突然聞到一股強烈的中藥氣味,不禁咳嗽起來。他的嗅覺剛剛恢復,手腳的麻木也有所好轉。
「這位小姐就睡在你邊上的,比你先醒了。」老劉說罷,回頭看著眼蔣嫣,「小芹都幫你弄好了吧。」
蔣嫣笑著回答:「都好了,謝謝你劉大爺,收治我們還……」
「你們是週二少爺的朋友,那就是周家的朋友,周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是朋友那就是應該的。」
老劉正說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從門外輕輕探了進來。
「小芹你躲什麼啊。」老劉聽覺很好,一轉頭對著進來的女孩半呵責半玩笑地說,「過來啊。」
女孩走到老劉身邊,不時看著蔣嫣和楊協,害羞多於畏怯。
「小芹你帶這位小哥去洗澡吃飯。」老劉看著小芹說,又轉過頭對著楊協,「這是我女兒。」
「方便嗎?」楊協也有點不好意思。
蔣嫣笑了一聲,小芹則走到楊協身邊小聲(像耳語一樣):「跟我來,走這邊。」
楊協帶著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跟小芹出去了,留下老劉和蔣嫣呆在房間裡。
「兩位就請先呆在我這藥鋪子裡……雖然我老劉不是神機妙算,但我保證周家人會確保兩位安全的。」老劉說著,坐到楊協床沿上,彎下腰從床底拽出兩個旅行背包,「這是你和那個小哥的背包,你看看丟沒丟什麼東西。」
「到沒什麼值錢東西在包裡。」蔣嫣接過遞來的背包,「不過……我想問一些東西。」
「哦?」
「我對周文喬周家都不大瞭解……我也不知道你們,呃,到底是幹什麼的。我知道這麼問有點不大……」
「週二少爺說你是個心思縝密的女孩子……」老劉沙啞地笑了起來,「果然不假,還是想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什麼位置。」
蔣嫣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甚至透出一絲頑皮的神情。
「對於周家你大可放心……周家祖上確實是幹過那些……掘墳盜墓的事,但到周老爺,也就是周文喬爺爺這一輩,就徹底金盆洗手了。現在的周家,只是單純經營古董字畫罷了。不是我老劉自掩家醜,我可是句句實話。」
「哦……」蔣嫣笑著應了一聲,她一邊聽一邊從背包裡找出沒電多時的手機,接上充電器打開了。
老劉又說了幾句便出去了,留下蔣嫣一個人查著電話未接來電。
這幾天裡,錢教授一直在打她的電話,未接來電的提示都是錢教授的號碼。
她急忙給錢教授回了一個電話,一陣等待音之後電話通了。
「錢教授我是蔣嫣。」蔣嫣急著說,「你現在怎麼樣了?」
「我倒是還好啊……不過你們……」
「我們?」蔣嫣突然想起來考古隊裡已經死了兩個人了。
「蔣嫣啊……你們現在的情況我都已經知道了,你聽我說,」錢教授的聲音不大,看來身體沒有完全好,「周文喬的真實身份,從一開始我就是知道的,他進我們這個考古隊,其實是我的安排。」
「什麼!?」蔣嫣吃了一驚。
「我和周家的周老爺是世交……這次考古活動,也只是掩人耳目罷了,但還是被他們發現了,但沒想到他們那麼快會對考古隊下手……你知道嗎,這次我住院,根本不是因為心臟病,而是差點被大口徑狙擊槍打死。」
「錢教授!?你說什麼!?」
「我讓周文喬買通了醫生騙你們說是心臟病……我應該讓你們立刻離開而不是原地待命的。」
「這是為什麼?」
「因為這一次來,我們是要確保一個墓沒有被盜。就在三個星期前,有人放出消息,說這個墓裡的一件東西已經出土而且賣到香港了。因為賣家和買家都是保密的,憑中間環節的消息無法驗證,周家人只好想辦法到墓中檢查一下,但害怕這是那夥人的陰謀——借此讓周家人帶路好找到那件東西所在,所以就聯繫我,並且安排了周家唯一沒有在外露過面的周文喬在我身邊,以組織一次考古活動為掩飾去檢查。可我們的真實意圖還是被洩露出去了,可能我們有內鬼。結果周文喬身份被那夥人所知,我挨了一槍,也證明那則交易的消息是假的,而這一切都是那夥人為了知道東西確切位置的騙局,還好周文喬把東西搶到了。現在啊……」
「錢教授。」蔣嫣打斷了錢教授。
「嗯?」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蔣嫣……」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周家人東西和我有什麼關係!和孫淇濱有什麼關係!和陸占遙有什麼關係!他們死了啊!他們死了啊!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啊!」
「蔣嫣我知道我不對……」
蔣嫣沒有等錢教授把話說完就關掉了手機,憎恨與懊悔的淚水從她眼中傾瀉而下。她撲倒在床上,拚命把臉埋進枕頭,不讓哭聲傳出去。
她心中反覆念著三個字:我恨你。
「姐姐你為什麼哭呢?」不知多久之後,一個稚嫩的聲音傳進了蔣嫣耳朵裡。
蔣嫣爬起來,看見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正站在床邊看著她,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滿是好奇。
「姐姐沒哭,」蔣嫣急忙揉了揉眼睛,「姐姐睡覺呢。」
「沒有嗎?」小女孩依舊好奇地看著她。
「沒有呢……」為了證明(或者說為了圓謊),蔣嫣一邊梳理著凌亂的頭髮,一邊對著她笑,「姐姐很高興啊。」
「姐姐笑了,」小女孩也跟著笑了,「姐姐你陪我玩一會好嗎。」
「嗯。」蔣嫣突然覺得很輕鬆。
小女孩從口袋裡掏出一大段紅繩,系成一個線圈和蔣嫣結起花繩。
兩人玩了很久,每次都是以蔣嫣接不下去認輸告終。
「小妹妹你是住在這裡的嗎?」蔣嫣笑著問小女孩,順便把備在旅行包裡防低血糖的巧克力拿出來給她吃。
「嗯。」小姑娘遲疑了一會兒,接過了巧克力。
「那姐姐丟了一樣東西,你看到過沒有?」
「什麼樣的東西呢?」
「之前是放在姐姐包裡的,一個小膠卷盒子,你看到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