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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夜宿常家營 文 / 洪天水

    絲絲的細雨中,一支隊伍在黑漆漆的夜色裡深一腳淺一腳的進入了滁州以東的常家營。

    在這個不大的小村子裡,這支隊伍就急忙的尋找著宿營之處。

    於是,廢棄的祠堂,村民的家中,都成了暫避風雨的好地方。由於從滁州一路行來,還沒有吃飯,所以就在祠堂裡支起了幾口大鍋,也顧不得夜色深沉,人困馬乏,急忙的造飯充飢。

    這支隊伍正是趙烈文所帶領的人馬,他們自打過江就一路著西北行進,由1000多人的兩營隊伍,滾雪球一樣的變成了近5000人的大隊。

    可是,就這麼一路摸索著逡巡在淮北一帶,趙烈文一直就沒有打聽到曾國荃吉字營的準確消息。

    而這一段日子裡,對於趙烈文這個依靠文筆出氣,不喜歡接觸俗世的讀書人來說,簡直是苦不堪言,狼狽不堪了。

    與長毛的隊伍打了一仗後,這支隊伍的士氣大振,這樣呢,兵表面上似乎就好帶了些。

    可是,5000人的隊伍每天就要吃糧食,就要管束,要給他們制定特殊的規矩,這些,都使得趙烈文焦頭爛額,暗暗的叫苦不迭。

    但是,曾國藩當初以這麼重要的事情托付與他,讓他一定尋到曾國荃,說服他帶兵從速返回江南地區。他趙惠甫既然已經應承了曾大人,就算此事千難萬難,他也一定要找到曾老九,最起碼的,也應該把曾大帥的意思全本的說給他聽,不如此,如何對得起安慶的曾大帥?如何有顏面返回安慶講話呢?

    這些日子裡,他幾乎夜裡就不能真正入睡,要提放著長毛的襲擊,捻子的竄擾,以至於事事過問,片刻不得安生。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曾國藩以一個文臣起兵,到了現在這步田地,真是多麼的不容易啊!

    就在他們駐紮在穎州附近的時候,終於,他派出去的人打探到曾國荃的消息,而且知道,這位曾九帥不曉得為何竟然有興趣,去會同小小的確山縣知縣王觀瀛去攻打一隻伏牛山中的隊伍,當時就聽說是苗沛霖的練勇。

    當終於知道了曾國荃的消息後,趙烈文激動地好似進山探寶的農夫,總算看到露出在沙石之外的金帛一角,他趕忙就修書一封,著人立即送到曾國荃的駐兵之處。

    趙烈文在信中諄諄的寫道,江寧城的事情,怎麼說也是過去了,而且,你畢竟還圍困這長毛的老巢達2年之久,沒有功勞尚且還有苦勞的。長毛傾城而出,湧過長江北岸的時候,你也會同長江水師做了截擊,可是,誰會曉得洋鬼子白齊文這個反覆無常的東西會帶著洋人的炮艦來給長毛助戰的呢?所以,事情一直到這裡的時候,你都沒有大錯。

    話題到了這裡,趙烈文就把話鋒一轉,說可是,你不應該不和曾大人商量就擅自移營過江,尾隨長毛而動,這樣,你以督撫的身份帶領上萬的兵勇,,也不發文招呼江北一帶的朱棠,就直接進入他的所轄之境內,那麼,你在這一路上,是不是要籌糧甚至籌款,?不然你怎麼使你吉字營的兵勇活下去?可是,你現在所有的上述舉措,無論人家朱棠是否向朝廷上折子參你,你都是犯了擅自移師、非所轄地取食的大錯了!

    正因為如此,曾大人就反覆酌量,已經上呈朝廷,替你說明情形,但是呢,你現如今仍然音信全無,這就是大錯而特錯了。

    到了現在,曾大人就托付與我,特地帶著數營人馬,前來與你會合,再會江南之地。

    而且,此事既然由你而起,就必須你親自把它板正回來。

    江寧城現在已經淪陷白齊文之手,尤為值得憂慮的是,長毛的大股前些日子又從淮北一帶流竄回來,現在估計已經到了長江北岸,十之**是要與白齊文取得聯絡,以其求得南北呼應,再次擾亂江南,為今之計,必要九帥決計南歸,立即拔營,親率吉字營官佐大隊,迅即到達江北一線,與本部會齊,斯時當與曾大人再做遠謀,共圖大舉!

    信發出後,沒到3天,送信的就回來了,說信已經送到了吉字營中,還說吉字營內一切都極其穩妥,也看到了陸品先等人。

    又過了2日,趙烈文就接到了曾國荃的回書。

    這位曾九帥說已經拔營啟程,要趙烈文先行向兩浦一帶進發,兩軍之間,要錯開行軍的時日,不然,大隊共進,就如同蝗蟲過境,地方上是負擔不來的。

    趙烈文見信大喜,趕緊就吩咐曹子明,去安排兵勇,即日啟程。

    就這樣,潮濕的夜色裡,趙烈文的心情卻是相當的舒坦,他心裡暗暗的盤算著時間,據他估計,他與曾國荃的吉字營應該就是相差一天的路程,等明天天一亮,自己呢,也還是要派出偵稽人等,先在兩浦一帶看看,因為據他的測算,這一帶一定已經被淮北流竄過來的長毛人馬給佔據了,要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就不能擅自行動的,一定的先穩住,爭取通過江上,派人與安慶的曾大人聯絡上,看能否與安慶那邊一起行動,不然的話,還真是不能覬覦這長江北岸的核心之處的。

    這時候,破草門被人輕輕地推開,曹子明雙手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飯食走了上來。

    這段日子裡,這曹子明深得趙烈文的賞識,因為趙烈文驚奇的發現,這曹子明不但對於軍旅行兵宿營這一套及其熟悉,而且呢,他還對於這淮北一帶的民俗鄉風非常在行,就是在怎麼艱難的時候,只要曹子明出來辦事,就沒有過不去的關口。

    就這樣,曹子明就成了趙烈文的左膀右背,更實際點說,就是靠著曹子明辦事了。

    看著曹子明端到眼前的飯食,趙烈文還是一驚,因為,顯見的,這不是一碗飯或粥,這是一碗雞湯啊!

    趙烈文嚥了嚥口水,看著曹子明,就質問他,這深更半夜,如何用百姓的雞來給自己**湯呢?這如何使得嗎?

    曹子明就一笑,趕緊解釋說,大人有所不知啊,這雞呢,是咱們剛從這家百姓這裡買的呀,大人你想,他家什麼樣的雞能值1兩銀子啊?

    趙烈文就驚訝的問他,竟然用一兩銀子買了一隻雞?

    曹子明就說,不但是一兩銀子賣的,而且呀,這隻雞大部分肉都給那家百姓留下啦,咱就等於一兩銀子燉了這碗雞湯,如此說來,大人你說咱們可有欺壓百姓的嫌疑沒有呢?

    趙烈文一聽也笑了,就說不必給他專門去弄這雞湯的。

    曹子明卻說,知道趙大人這些日子裡隨軍勞碌,而且,越接近這長江一帶,就越加的潮濕氣重,像今晚這樣,大人端坐在馬上,看著安逸,實際上呢,已經就隱隱的受了濕氣的侵襲,而腹中有空,沒有底氣,這樣下去,就會得病,所以,現在喝一碗雞湯,補一補中脘的虛實,就一定可以收到很大的功效的。

    趙烈文一聽這話,也笑了,就說,你這曹子明,還真有你的,莫非你也是岐黃世家?你還懂得藥理之學?

    曹子明趕緊擺手,說自己就是這些年來離家日久,也是屬於自悟的。

    趙烈文手托著碗,輕輕的喝了一口雞湯,頓時覺得一絲暖意油然湧上心頭,筷子一起,碗裡竟然還有2隻雞腿兒,趙烈文就笑著問曹子明,說燉雞湯沒聽說過必須要用雞腿的嗎?

    曹子明就說,如果要是連雞腿都留給人家,那咱們豈不是太吃虧了嗎?

    一句話,逗得趙烈文哈哈大笑。

    啜飲著雞湯,趙烈文就問曹子明,對於這淮北一帶的事情曉得不?

    曹子明就說也略知一二。趙烈文就問他,知不知道翁同書到底與苗沛霖是一種什麼關係呢?

    曹子明就說,按照當時的官位呢,袁甲三是督辦大臣,而翁同書是協辦大臣。

    實際上,最初所有要對苗沛霖施行安撫的想法最主要的執行者還是袁甲三。

    而當時苗沛霖因為7人被殺的是圍困壽州,翁同書得知徐力壯擅殺苗景開七人的消息,覺得事態嚴重,立即致書袁甲三商量解決辦法。袁甲三隻委派鳳廬道方宇和秉公處理。方宇和尚未來到壽州,苗沛霖已經兵臨城下。城中文武官員立即亂作一團,齊集撫衙請求翁同書支持大局。翁同書以已經卸任,不便號令,動身在即,行期將至,再三推辭;壽州紳民籲請再四,情詞懇切。翁同書無可奈何,遂借州印發號施令。即日親率兵勇及城中紳民登陴守城。苗沛霖的部下練勇素憚翁同書的威名,見翁同書在城上從容鎮定,人人驚疑。壽春鎮總兵傅崇武,見城下苗沛霖人馬聲勢浩大,心驚膽戰,竟然半夜裡帶領親信出城西逃。苗沛霖人馬雖眾,但攻城重武器並不多;壽州城內兵馬雖少,但城上有殺傷力較強的大炮,那次差點把陳玉成炸死的事為苗沛霖所親見,所以他心存忌憚,只是採取長圍久困的戰略,攻城並不猛烈。苗沛霖圍城之後,城內人心惶惶,眾官吏圍著翁同書團團轉,不知如何是好。翁同書深知自己一身繫全城之安危,顯示出少有的鎮定。他一方面再次奏請朝廷,派兵攻剿苗沛霖,一方面致書欽差大臣袁甲三和署撫賈臻火速派兵來援。

    袁甲三駐節的臨淮和賈臻駐節的穎州,距壽州都不算遠。翁同書算著遲則半月,快則十天,救兵就可到來,壽州就可轉危為安,他就可以離此是非之地。他這樣安慰別人,也安慰著自己,日夜盼望著援兵的到來。

    可這救兵還沒到,城就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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