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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九章 後宅的哭聲 文 / 洪天水

    在曾國藩的兩江總督的行署裡,有他自己的親兵營,親兵營的統領就是韓正國。曾國藩一從駐蹕安慶,各方的事情就應門而來,鬧得曾國藩疲倦不堪。

    而個人生活的照顧一般就要親兵們擔任,可是,這親兵畢竟是粗手大腳,有些事情就難以盡如人意。

    比如說,曾國藩的牛皮癬已經是非常的嚴重了,每當與幕賓下棋的時候,都是感到奇癢難耐,搔抓也不能止住,結果,一局未了,皮屑就弄了整個棋盤上都是,狀況可見一斑。

    而一到了夜晚,這遍體通身就更是癢的不行,塗抹草藥,熱水燙腳,諸如此類,曾國藩無所不用其極,可是,都是沒什麼效果。

    如此一來呢,夜裡就睡不了個安生覺兒,人的精神就顯得尤其不振。

    這些事,最先看在眼裡的就是親兵營這些人,於是,親兵營的統領韓正國就最先和曾家老五曾國葆講這事兒,同時,也建議該給大人娶個妾,也好照顧大人的生活,單單就這對付身體巨癢只事,也不能由親兵來幫忙的呀?

    就這樣,曾家老五曾國葆就最先開始溝通這件事情,他首先和湖南家裡那邊的嫂子取得了聯繫,徵得了家中的同意,之後,就開始給大哥的尋人過程。

    第一個女子找來的時候,曾國藩只是看了一眼,就漠然而去了,這個女人屬於體肥型。

    第二個女子到來的時候,他依然沒有看中。

    實際上,這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問題了,這屬於曾老五把自己的喜好強加給了大哥曾國藩,那麼,曾國藩豈能輕易在這上面讓步?

    直到同治元年的二月,親兵營的韓正國托人,領來了一個湖北女子,這女子姓陳,今年只有22歲,父母也都在這邊。

    於是,韓正國就請曾國藩看看,沒成想,這曾大人見了這個女子之後,不但沒有拂袖而去,還與她交談了半晌,又吩咐人,留她與家人在府內吃了飯。

    就這麼容易,這件事呢,就成了。

    這陳姓女子過到曾國藩的身邊之後,確實是充分的照顧了曾國藩的身體和生活起居,使得50多歲的曾國藩於多年的戎馬倥傯之餘,又得到了一些生活本來就該有的溫馨。

    可是,也就是為了這個陳姓女子,曾國藩也遭到了一些人的質疑。

    更有甚者,就有官員上折子攻擊他於國喪期間,擅自於轄地強娶民女,對上實為大不敬,於法度則是有違。

    湘系的一些成名的將領對此也頗有微詞。

    因為,在他們的心目中,曾國藩就是他們的標桿,是活著的聖人。

    那麼,如此蹊蹺的事情是如何演進而來的呢?

    就因為眾議紛紛,莫衷一是,最後大家斷定,曾老夫子的身邊一定是出來小人、佞幸之輩。

    可是,這些名詞兒最後總是要具體到一個人的身上的呀,眾口一詞,矛頭就對準了兩江總督行署親兵營的統領韓正國,是他,就是他,陷曾大人於不義,使攻擊曾大人的奸臣有了把柄,很多人,在公開的場合上就與韓正國怒目而視。

    直到有一天,,赫赫有名的彭玉麟就逕自闖進了兩江總督行署,而且,仗劍進了大堂,口口聲聲,說是要親自斬了韓正國這個小人!

    端坐不動的曾國藩表面上紋絲不動,可是,心裡還是悠然的感到了一絲憤慨。

    那一刻,他幾乎想說,你們每個營官尚且在外面都有外家,本部堂年過五旬,身染癬疥之疾,找個照顧我的女人尚且要惹得你們如喪考妣嗎?

    心思就這麼一閃而過,畢竟,他是曾國藩。

    於是,目光淡定而從容的兩江總督兼協辦大學士曾國藩看著露胳膊挽袖子的水師提督彭玉麟,落落的問他,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兒啊?

    只是這一句話,就打消了彭玉麟對這位曾滌帥的所有疑慮,憋了半晌,才一句出口:「滌丈,你要什麼樣的女子,由我來給你找!」

    曾國藩的精神狀況得到了大的穩定,運氣也越來越好,駐蹕安慶之後,做實業,找人仿造西洋的小火輪,開書局,大張旗鼓的傳承儒家的文化。

    這一時期,曾國藩正所謂氣運通暢。

    可是,陳姑娘卻每況愈下了。

    幾個月後,她就開始咳血,又過了數月,吐血良多。

    再後來,就已經漸漸地不能支撐了。

    直到來至在這兩江總督行署後宅十幾個月後,陳姓女子淒淒慘慘的走完了她年輕的一生。

    而曾國藩對於這一切是淡漠的,這陳姓女子的死,倒是對他的一種解脫,所以,這一聽到陳姑娘母親悲涼的哭泣的時候,他竟然似乎想不出這一切與自己有什麼關係,這女子呢,最初他也沒有打算讓她進他曾氏的家譜,這十幾個月的時間裡,女子病重的呻吟、哭泣,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種無聊,他不想被這無聊所帶入,曾國藩的心裡會有這十幾個月的事情,可是,斷然不會是對陳姓女子的回憶。

    最後,解鈴還須繫鈴人,還是由韓正國出面,外面尋個所在,埋了。

    這當夜呢,兩江總督兼協辦大學士曾國藩在日記中寫了一行字:「夜再作沅弟壽詩二首,寫陳氏妾墓碑九字。」

    只九個字,就給付了陳姓女子的一生。

    最初的曾國藩,也是對前景充滿憧憬。

    道光十八年,二十八歲的曾國藩中進士點翰林院。二十多年的寒窗苦讀,終於取得了最為理想的成績,儘管有過三次會試的經歷,但曾氏的科舉之道,總的來說走得非常順利。五百年未與科目功名之列的鄉村曾家,驟然間出了一個翰林,這真是破天荒的大事。

    做一個好翰林,那時自然是性格穩重的曾氏心中最大的願望。翰林院的職責有以下幾個主要方面:充當皇帝的學術、文學顧問;參與各種敕撰書籍的纂修,草擬朝廷文告;會試期間充當考官。顯然,翰林院是含蘊積蓄的所在,讀書作詩文即積累學問經營文字,是做好一切事情的重要基礎。

    初進翰苑的曾氏,致力於詞賦之學是理所當然的。吟詩作文,也是為他所喜愛並擅長的事情。翰林院除開是顧問編修的地方之外,它還是一個出人物的地方,即所謂的儲才養望之地。朝廷各部的堂官、地方各省的督撫,不少是從翰林院裡走出去的。

    正因為此,當道光二十一年,唐鑒告訴曾氏為學應當以朱熹之書為宗師的時候,他欣然接受,並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嚴格按朱熹的所說身體力行。

    唐鑒字鏡海,湖南善化人,以研究理學享譽於世,當時剛從江寧布政使任上調任太常寺卿。

    唐鑒對曾氏說,學問有三門,即義理、考核、文章。義理這方面程朱的學問最好,考核之學多求粗遺精,瑣碎而不得大義,不必致力,至於文章之學,則以精於義理為基礎。文章也不必多用功,用功應在義理上。唐鑒還具體為曾氏指出:檢攝於外,在「整齊嚴肅」四字上,持守於內,在「主一無適」四字上。唐鑒教曾氏從詞賦詩文之學中走出來,認真研讀義理之學,其實質上是要曾氏將功夫從技能的提高轉向心性的修煉上。

    程朱之學是當時的顯學,也是當政者所竭力倡導的學說。讀程朱的書,聽程朱的話,按程朱的思想辦事,是朝廷對它的官員以及一切巴望進入官場的讀書人的要求。曾氏拜極有聲望的理學大師又是朝中九卿之一的唐鑒為師,一起求學的又有像倭仁這樣有名氣的高級官員,倭仁時為詹事府詹事。

    這本身就是有很大影響的事情,加之曾氏是真誠的,而不是借此作為謀遷升的手段,他將修身的成果應用到為人辦事的實踐中去:對同寅對朋友恭敬謙抑,對職守對差事勤勉端謹。曾氏因此獲得了很好的官聲,於是有了他的十年七遷的紅翰林經歷,年僅三十七歲便躋身二品大員。這在當時是罕見的事。他自己曾說過:中進士十年入閣者,全國範圍內包括他只有三人,至於湖南則本朝無先例。程朱之學對他心性的修煉、仕宦的騰達所起的作用,是很明顯的。三十九歲時他正式出任禮部侍部,然後在短短的三年之內,先後兼任過兵、工、刑、吏四個部的侍部,官運亨通。從道光二十年到咸豐二年,曾氏在京師做了十二年的太平軍官。這十二年,不僅為他日後辦大事準備了足夠的位望資歷,也讓他的人格境界有了質的變化。這些,都不是當時其他傑出人物,如左宗棠、羅澤南、李鴻章等人所能比擬的。

    曾國藩在初辦團練的時候,力行法家的霹靂手段,這在當時是能收到一定的效果。

    可是接下來等待他的就是眾叛親離,怨恨四起。後來的他在對於這一階段的事情經過深思之後,立刻醒悟過來。

    所以,咸豐八年六月復出後,其為人處世的作風有很大的改變,最核心之處的改變就是開始以道家思想為主旨。

    如此,怎麼會對一個小妾上心?

    至於說在守制期間犯忌諱,公然納妾,這就越加是一種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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