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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整飭吉字大營 文 / 洪天水

    營門前,正果頭戴紅頂花翎帽,身穿黃馬褂,腰橫的卻是一柄東瀛的倭刀,胯下棗紅馬正來回的踏步,站成數排的營勇也都驚愕的看著奔馳過來的曾曰廣等人,這些人馬,來到了正果的面前,那馬兒猶自驚的亂轉。

    曾曰廣勒住戰馬,大聲報告,「啟稟大帥,信字營營官李臣典等人圖謀叛逆,已經被我等正法,現請大帥示下!」

    正果虎著臉,「當著營內弟兄們的面,你把這些人的名字說出來。」

    曾曰廣就大聲的道出被扔到冰窖裡德各營的營官,哨官的名字。

    下面的哨官、正勇、都嚇得面面相覷,就連大隊的長夫都唬的不敢出聲。

    接著,親兵營的營官陸品先就宣佈,解散信字營、煥字營等近十個營,每人發給遣散費50兩銀子,集體送他們上船,並且說,如果被遣散的勇丁膽敢去圍城前沿,被捉獲後與叛逆同罪,下面營勇一聽,基本就打消了去城下找人的想法,是啊,誰會放著回家過太平日子不幹,非得去找死呢?

    曾曰廣又強調了一下,刀矛可以帶走防身,火器一律不准攜帶出營。

    這些各營的人呢,上午也陸續知道了營官們被九帥捉了起來,都四處打探呢,現在一聽人都被正法了,個個都膽戰心驚,因為這湘勇的募集呢,本來就是聚成團,抱成伙,帶來五個人的就是伍長,十個人的就是什長,以此類推,所以,營官一倒台,下面就得做鳥獸散,誰也不敢再用這些人了,只能遣散。

    這一次大營遣散的人竟然將近2千人之多,而散佈在圍城前沿的還有一萬餘人,可是,這大營的根本已喪失,前面的數營人眼見得就成了無本之木了。

    正果馬上令曾曰廣派人封鎖營地周圍,一切人等,只准進不准出,嚴密封鎖一切消息。他想,此時此刻,如果貿然接觸圍城前線的各營,反倒不好辦,只有守株待兔,等前沿的補給跟不上了,他們就會派人來,這樣,就慢慢的瓦解這些殘存的湘勇,一切也就好辦了。

    可還沒過一個時辰呢,各營的哨探及紛紛來問詢,因為,孝陵衛巨大的爆炸聲音這些地方已經都聽到了,甚至感受到了震動。於是,曾曰廣就按照事先約好的口徑,不准這些哨探進營,只說大營火藥庫爆炸,炸傷了不少營官,具體是誰卻沒說,按正果的估計,這消息回去後,各營都會猜疑驚動,就會馬上奔回來看虛實的。

    果然,陸續的不斷有各營的人回來,曾曰廣就開始把他們分別集中起來。

    晚飯時分,信字營的哨官李臣章帶著5個親隨,回到了吉字大營。

    一進大營,他就覺得氣氛不對,首先,營門口的哨卡裡,他一個人也不認得,另外,營內氣氛也不對勁兒,看上去人跡稀少,信字營的大帳不讓進,軍帳內空空的,還有,怎麼一個信字營的人也看不到啊?他想找的人一個也找不到,這小子就預感到自己是鑽到羅網裡了,隱隱之間,他就覺得有人在後面跟著他,他就裝作悠閒的樣子,經過一處營帳,忽悠一下,他就反身鑽進了原來信字營的伙房內,進來一看,卻嚇了他一跳,只見滿地狼籍,一地的垃圾,空蕩蕩的,似乎經歷了大變化,李臣章就怔怔的站在了這裡。

    突然,有人在他的身後小聲喊他,嚇了一跳的李臣典回身一看,帥帳小伙房的伙勇老錢正站在他的身後,瞇著的小眼睛看不出是笑還是什麼表情。

    李臣章趕緊上前拉住老錢的手,拽他到一個角落,「老錢,營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大哥他們呢?」

    老錢的小眼睛向左右看了看,用手掌擋著,附耳對李臣章說道,「全完啦,統統被一鍋端啦!」

    「啊,什麼一鍋端了?」李臣章急了,手抓住廚子老錢的袖子不放。

    「你大哥和27個分統、營官都被曾曰廣拉到小松林冰窖內,用大麻包的火藥炸沒了呀!」廚子老錢小聲卻急促的回答了李臣章的問題。

    李臣章雖然早有不好的預感,可是,廚子老錢一說出結果,他還是被嚇得說不出話來,老錢趕緊叫他,「李哨官,你趕緊想法子溜出去吧,去安慶找曾大人,不然,你也性命難保的。」

    可是,李臣章還是不明白,一個曾曰廣怎麼會掀起這麼大的風浪呢?他就不甘心的問廚子老錢,「九帥呢?他在哪裡?」

    「九帥,呵呵,你還問九帥,就是他老人家親自站在營勇們的面前,指揮曾曰廣他們幹的。另外,你們的信字營,還有煥字營,反正有幾千湘勇都發銀子遣散了。」

    這下子,李臣章可是感到害怕了,這真是就覺得天旋地轉,所謂是萬里長江失腳,揚子江心斷攬蹦舟啊!去安慶,談何容易啊,眼前能不能脫身就是個問題,而且,他知道,大哥在營門口的孫記醬肉鋪還存著上千兩的銀子呢,身上的銀票呢?這些都不要了嗎?

    看著李臣章發呆,老錢以為他是嚇傻了,就催促他趕緊想辦法逃出營去。自己從營帳的一側,一個撕開的口子出,悄悄地溜了出去。

    陸品先這一天裡也是忐忑不安,上午九帥令他召集營勇說要訓話,他也沒想什麼,可是,又要他緊急佈置撤出大帳,他就不明白了,後來曾曰廣等人策馬過來,而巨大的爆炸聲隨之響起,九帥拿出準備好的名單,要他念,他才明白,可是,他心下害怕,可就在這水火不相容的當口兒,他不敢說不字的,否則,言未脫口,一定是禍不旋踵了。

    如今,事情都做完了,他還是覺得害怕,躺在營帳裡,卻覺得有些冷,乾脆起來,出營帳,在外面轉轉。走過大帳伙房附近,突然覺得臉上被什麼刺了一下,下意識的用手掌一趕,一個東西掉在了地上,往地下一看,卻是一隻大號的尖頭蠓蟲,一身翠綠,站在地當中,彷彿傲慢的擋住了陸品先的路。

    陸品先上前就是一腳,這一腳踩得力氣夠大,震得自家的腿疼,可是一抬腳,卻沒有這大尖頭蠓的蹤跡,再一看,竟然趴在了自己的鞋子上了,陸品先厭惡的憤怒了,使勁兒一踢腿,這大頭蠓甩掉沒有沒看見,自己的一隻鞋子卻飛起了2丈高,甩進了營房後的草地,陸品先簡直氣瘋了,他咒罵著,一隻腳趔趄著奔向營帳後面,他一腳剛踏進雜草,就聽有人在喊,「我出來,我出來,不要動手!」

    陸品先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從雜草和灌木叢中站起來一個人來,正是信字營的前哨哨官李臣章。

    這樣,連這倒霉的李臣章在內,各營回來的營官、哨長又扣住了17人。

    帥帳裡,正果在踱來踱去,現在,一個問題已經解決了,可是,如何收尾呢?

    如果押解著李臣典去信字營圍城的防地,按照約定好的,有尊王劉慶漢的接應,就會沒有大的波折而進入天京城,可是,這些人假如進了城,曾國藩馬上就會從安慶過來親自接手指揮,甚至李鴻章新訓練的淮勇5萬人就會立馬進入原來吉字大營的所有防地,這淮勇一大半人都是西式長槍,隊伍裡有幾百西洋人做軍事顧問,開花炸炮充足。這樣,天京城的壓力就更大,而且,破城的日子就會馬上臨近。

    這時,一個念頭在正果的頭腦中形成,他想,為什麼他在吉字大營裡如此任意指揮還會有曾曰廣等這麼些人跟隨他呢?一些原因除外,最根本的一個就是因為他是曾國荃。

    那麼,既然如此,為什麼就不打著這曾九帥的旗子繼續幹下去呢?現在,就是曾國藩親自來到,會指責、訓斥、甚至處罰。可是,他萬難想到事情的真實一面。

    想到這裡,正果的心中豁然開朗,他喊來陸品先,口授既定方針,現在起,來吉字大營投軍的都收,原有各營編制取消,現有2000多人全部混合編隊,核定為10個營,每營按300人核計,不足者從1500名長夫中添充。留下500名長夫即可。

    這湘勇的興起,本來是關係重疊,自己都有自己的體系,一營之內,分為前後左右4哨,營官直轄一個親兵隊,這些營勇都是帶勇的自己直接招募而來,從伍長、什長,一直到一營人,如此,連接緊密,可是,要是營官一倒,一般就得遣散營眾了,不然,沒人能指揮得了這數百人。

    正果是做過軍隊營長的,他馬上就對這個湘勇的募兵制度琢磨出了滋味,現在,吉字大營的營官和絕大多數的哨官都被搞掉和遣散了,餘下的營勇再給他們來個打散分配,就會有兩點大的好處,首先,安全係數就上來了,嘩變、背叛的可能性就降到最低點。

    其次,這麼一弄,整個吉字大營的戰鬥力就下降了,是啊,本來這一大整肅,就搞得人心惶惶,現在,各營的鄉情脈絡這一混淆,營勇們對身邊的人就要熟悉一段了。

    於是,吉字大營又開始了有序的運轉,陸品先被提拔為大營總統,曾曰廣轄制5營,並任分統,各營的營官分別由陸品先和曾曰廣提出,正果親自考察面驗,先不做任命,以俟後效。

    不過,對於曾曰廣所轄5營,正果可不敢含糊,從庫裡調出的洋槍,安慶軍械所撥過來的西洋小炮都優先裝備這5營,原來營制裡每一營裡都有一半的哨是刀矛隊,而現在曾曰廣的5營裡,刀矛隊已經取消,基本全部換上了洋槍。原來的抬槍隊也準備馬上取消,正果一看到這抬槍隊就想笑,這抬槍呢,實際上就是現代社會裡人們在抗日題材的作品裡知道的大台桿,這東西,長有近3米,倉促使用時,一個人在前面,身子駕住,一個在後面點燃火繩,陣地戰的時候,就可以放平槍身,殺傷攻擊陣地的敵手,槍管裡發射出的卻是鐵砂,這一槍發出,是扇面型的,100米內,接觸到就是帶傷啊。

    接著,正果就令曾曰廣派出他編練的四個營去接管了在太平門和神策們的信字營的防地,這樣,首先解除了對城內的一處兇惡的接觸點,另外,與城內的聯繫就更加方便和緊密了。

    正果準備按照現代化軍隊的操練方式,改造一下這只隊伍,弄好了,也能使之成為一隻為自己所用的利器。

    正果規定,立即實施加餉,原來正勇每人每月4.2兩,現在,漲到4.5兩,其他親兵、護勇等都漲2兩,這樣,越發的使留下來的人捨不得這份餉錢,就不會想逃營了。

    至於如何籌餉,只能走一步說一步了。

    就這樣,沉寂了一天的吉字大營又恢復了它的生氣,曾經的恐慌情緒漸漸地消退,爆炸過的地方又被重新修整,營區內又開始正常操練,一切彷彿都未曾發生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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