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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炸卻阻礙萬千重 文 / 洪天水

    一清早,正果就在帥帳聽了曾曰廣的情形匯報,他確實感到吃驚,這明擺著就是要讓絡腮鬍子曾曰廣遭到痛擊的嗎,自己現在已經亮明瞭態度,這些人竟然還不放過曾曰廣,太凶悍了。

    於是,正果轉過頭問曾曰廣,「這些人對你窮追猛打,甚至連你的相好的都不放過,竟然要將一個手無寸鐵的女流之輩置之死地而後快,你怕他們不怕?

    「回大人,說實在的,大人剛提拔我做哨官的時候,我是覺得咱是托大人你的福,自己從一個大頭勇一下就做到哨官,是要夾緊尾巴做人,就不敢和李營官他們對峙,所以,是處處躲著他們的,可是現在,他們除了不斷的侮辱我,想打死我,還要弄死我的相好的,這簡直就是不讓人活,就是不拿咱當人看嗎,我……我……我恨不得跟他們拼了!」曾曰廣額頭上的青筋都漲了起來,憤憤的說。

    正果示意曾曰廣看看外面的動靜,老曾倒是警覺,馬上出去安排人離開帳門口20步開外伺候,自己進帳,反身扣上帳門。

    這老曾一見這陣勢,也就心領神會,躬身來至在正果的面前,「大帥,你吩咐吧。」

    「曾曰廣,現在的情形眼見得是水火不相容了,我的話他們也敢不聽,再弄下去,你的相好兒且不說,單就你曾曰廣的身家性命都難以保全,為今之計,本帥要將這些驕橫悖逆的東西都捉起來,殺殺他們的戾氣,你敢不敢幹?」正果一字一句的說道。

    「敢,敢,我敢!」曾曰廣一口氣說了三個敢,他捏緊拳頭,屁股上的傷還隱隱作痛,這更加使他想起那屈辱的一幕。他急迫的問,「大帥,你說怎麼幹吧?」

    「現在敢和你一起幹的人有多少?」正果問。

    「有十幾個人是鐵了心的弟兄,另外,只要我打著您老的旗號,就還能調動它百十號人。」曾曰廣認真回答。

    正果想了想,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案,放低聲音,曾曰廣急忙附耳向前,聽著正果有步驟的計劃,絡腮鬍子曾曰廣笑了,他真想馬上去告訴花喜鵲,欺負人的惡人們要倒霉了。

    在辰時三刻左右,派到安慶的人回來了。

    信字營李臣典的營帳裡,人聲鼎沸,十幾個營官哨官的議論紛紛,營帳門的竹簾子一起,最後來到的是蕭孚泗和朱洪章。

    還沒等蕭孚泗說話,朱洪章就急著問李臣典,「祥雲,中堂大人的信上怎麼說?」李臣典陰沉著臉,沖彭毓橘一努嘴兒,「你問杏南吧。」蕭孚泗也瞪著大黑眼珠子直愣愣的說,「到底是咋回事,就快講嗎!」

    彭毓橘咧著嘴,像牙疼似地,「安慶那邊一聽天堡城易手,而且還弄上去開花大炮,就氣瘋了,說咱這邊的一切所為,安慶方面都不知曉,另外,曾大人說九帥這樣作為一定是病氣迷心,說馬上就要親自來孝陵衛,這之前,要我暫時總統吉字大營所有營務,不得妄動,現有曾國藩大人的親筆信和營務處的關防驗印在此,請幾位分統近前閱勘吧。」蕭孚泗急忙上前看過信與文書,朱洪章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也捱在蕭孚泗的身旁,一一看過。

    而彭毓橘是有苦說不出的,開始他是看著曾國荃這一個月來顛倒做事,不理營務,擅自派人與江寧城裡的長毛聯繫,直到前幾日竟然讓出了天堡城,這事情就更沒法子解釋了,自己當時被大家攢綴著給曾國藩寫了信,告知吉字營這邊兒的情形,可沒想到,事情還真是按最壞的結果來了,現在,讓他來暫時總統吉字大營,這算什麼事兒嗎?曾國荃是自己的老表,自己這不是成了告狀的小人了嗎,況且,就是曾國藩來了孝陵衛,還能把老九怎麼樣?而其他諸位營官沒什麼,自己豈不是被人背後指破了脊樑骨的嗎。

    心裡最痛快的是朱洪章,九帥前幾天霸道的換下了他駐紮在天堡城的煥字營弟兄,他就心裡十分生氣,後來竟然把天堡城拱手讓給了長毛,這就是不能忍受的了,可是,滿營都是湘鄉人,就自己一個外鄉人,說出大天來,也沒人呼應啊,這下好了,既然安慶的曾大人都說這讓出天堡城是個大事兒,那就應該補償他煥字營的嗎,不然,當初硬攻天堡城傷亡的那些煥字營的弟兄豈不是白白的送死了嗎?

    李臣典就是到了現如今,他還是不明白,這九帥怎麼就這一個月間,變得他簡直都不認識了,自詡揮金如土,殺人如麻的曾九帥,現如今,竟然深居簡出,整日吃素,就信任那個土包子曾曰廣,做起事來尤其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咋回事呢?是病情使然呢還是大炮震壞了腦子呢?

    蕭孚泗就問彭毓橘,「曾大人有沒有口信?說沒說到底是哪天能來呢?」

    彭毓橘悻悻的說,「這個卻沒有說准,好像說曾大人在試制什麼火輪船,讓咱們派去的人捎口信說,再不能妄動,只等著他和趙師爺來處置一切。」

    「叫我說,咱們應該先把曾曰廣這東西捉起來,省得到時候他撒丫子蹽了,現在把他拿住,等曾大人來了再訊問就輕鬆多了。」李臣典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彭毓橘說。

    彭毓橘苦著臉,「他在九帥的眼前晃來晃去的,所謂投鼠忌器,咋能拿住他?現如今已經就夠亂的了,再火拚起來,誤傷了九帥,誰敢做這個主?」

    說到這裡,他把拳頭向桌子上一砸,「呯」的一聲,一個蓋碗杯子被震翻,連水帶茶淌了一桌子,「各位,今天凡屬在這裡的都請聽真切嘍,從現在開始,信字營留守的正勇負責看守營門,不的任何人隨意出入,煥字營的弟兄負責大營內巡視,不准任何人營內竄聯,其它各營營官在此候命,等候曾大人到來,各營自派一人回營值守,不得散亂,一日內停止操演,長夫人等一律回營伺候,」彭毓橘的話音未落,就聽門口一陣躁動,看門的護勇大聲阻止著,瞬間,湧進了大群的人,大家定睛一看,為首的正是絡腮鬍子曾曰廣,彭毓橘驚得還沒等問話,就見李臣典身後一個人拔出腰刀,斜刺裡向曾曰廣劈去,彷彿就一瞬間,「轟」的一響,一股白煙過後,這人應聲就倒在了地上,正是信字營的哨長侯國超,被曾曰廣的大號手銃近距離一彈斃命。

    這曾曰廣手銃的煙火還冒著呢,李臣典身子一竄就撲到了曾曰廣的身上,寒光一閃,匕首就刺向他的咽喉,老曾急忙身子側閃,衣領子竟然被匕首挑破,曾曰廣旁邊的兩個護勇就勢按住李臣典,把他五花大綁起來,李臣典在地上亂滾,破口大罵,「曾曰廣,你活不過幾天了,老子不親手碎割了你我就誓不為人!」

    眾人正在震撼驚疑間,曾曰廣大聲喝道,「你們聽好了,你們違抗大帥的命令,私自聚會,圖謀叛逆,我奉大帥的命,拿你們去見大帥說話。」

    蕭孚泗一腳踏在凳子上,乜斜著眼睛看著曾曰廣,「我看誰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當時就叫他三刀六洞,不得超生!」

    曾曰廣用手銃對著蕭孚泗的頭,喊著身後的護勇,「奉令拿下!」身後兩個護勇馬上過來,麻利的把蕭孚泗按在腳下,反綁了雙手,又示意把他和亂喊叫的李臣典一起堵上了嘴。

    彭毓橘氣的渾身直抖,手舉著曾國藩的親筆信和蓋有營務處的關防的文書,「安慶的曾大人有令,這吉字大營暫時由我統轄,誰不聽號令,誰就是叛逆。」

    劉連捷、朱洪章等人急忙響應,其他人也哄嚷著表示同意。

    曾曰廣氣昂昂的道,「這裡是孝陵衛大營,是九帥的地界兒,曾家人的事情當由曾家兄弟自己解決,現在是九帥要和你們評理,我尊九帥的號令,你們就得跟我走,不走就是違令,九帥說了,違令的就地正法!」這話一出口,很多摸槍抽刀的手就都猶豫著放下了。

    曾曰廣大聲命令身旁的護勇,「為防備萬一,先委屈一下列位官長,都先上了綁繩,見了九帥後再說,錯了的話,九帥砍我的腦袋!」

    大家一看死在地下的侯國超,再看看被綁的嚴嚴實實的蕭孚泗和李臣典,心想,到了九帥那裡再說吧,無非是痛罵幾句罷了。

    這一行人,有20幾個,個個被綁的如同陽澄湖的大閘蟹一般,有的都邁不開腳步了,等到了營帳外面,曾曰廣就命令統統押到大帳,去見九帥。各營的人都遠遠的看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走到冰窖所在茅草棚的時候,這些人就覺得不對勁兒,剛要發作,早就被押送的護勇全部按到在地上,兩個人抬一個,魚貫抬進茅棚,冰窖的窖門已經移開,李臣典和蕭孚泗被扔到斜豎起的竹板上,順著竹板就滾下了冰窖,外面的人見到往茅棚裡面拖拽,就高聲喊人,這邊曾曰廣等人就加快速度,拖死狗兒一樣的把這二十多人都扔進冰窖裡,然後關上了冰窖的厚木板。

    這時,黑三兒和宋二豹指揮著一隊長夫,抬進來十個麻袋的火藥,不同的是,這十個麻袋上都用棕繩纏的緊緊地,上面還連接著特長的火繩,實際上,這已經就是十個巨型的炸藥包了。

    茅棚裡的曾曰廣的臉上流淌著汗水,他問黑三兒,九帥在哪裡?出了大帳沒有?一旁的宋二豹搶著回答說,九帥已經離開了大帳,正在營門外集結大營的人,馬匹也在茅棚外等候了。

    絡腮鬍子曾曰廣仰天哈哈大笑,他躬身移開厚木板,只聽下面人聲雜沓,這木板一移開,光線陡然進入,頓時就靜了下來,老曾就示意點燃火繩,並衝著下面喊道,「你們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你們也有今天啊?老曾今天就送你們去見閻王爺!」下面的人突然有人喊,「不好,上面在點火繩呢!」老曾哈哈大笑,巨大的炸藥包一袋子一袋子的推進冰窖的裡面,最後一麻袋推進去,就聽裡面哭叫聲、怒罵聲、求饒聲喊成一片,老曾毅然的移上了木板,帶領眾人退出茅棚,鎖上房門,外面,馬兒似乎也嗅出了危險,焦躁的聲聲嘶鳴,這一哨人,紛紛翻身上馬,飛也似的奔向營門的方向,彷彿是在片刻之間,身後就傳來動地的巨響,大家幾乎被震下馬來,馬兒更是揚蹄向前,如一陣風,來到了大營的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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