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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絡腮鬍子曾曰廣 文 / 洪天水

    再說那尊王劉慶漢,回到城裡,心情鬱悶,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天王孤身一人進入曾妖頭大營這究竟是為什麼?這種事,要是換在其他任何一個人的身上,劉慶漢都會認為屬於可恥的投降或通敵行為.可是,天王要這麼做,就不能有絲毫的懷疑了.可曾妖頭要是知道了天王的身份,他決不會放天王回來的呀.天王此番做這件事,竟然不通過洪家三王,尤為特別的是,連忠王也不告知,這也使得劉慶漢十分尷尬,同時,也感覺得到天王對他的十分欣賞和信任。他想去秦書萍那裡去探探口風,又覺得有些不妥,巡視了一遍城防的情況,就獨自一個人悶坐。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竹簾子一起,忠王李秀成邁步走了進來。劉慶漢趕緊站了起來,李秀成坐在椅子上,打開一把折扇,劉慶漢喊伺候的親隨沏茶,李秀成擺手制止,屏退左右,看著劉慶漢的眼睛,「慶漢,聽說昨晚有人出城了?」

    自打忠王一進屋,劉慶漢就知道肯定與這件事有關。就硬著頭皮含糊的「哦」了一聲,李秀成又追問道:「是你送出城的?」劉慶漢低下頭,他心裡就一個念頭,不能信口開河的騙忠王,可是,更不能有負天王的囑托。

    看劉慶漢這副摸樣,李秀成心裡暗自吃驚。一早上,就有人報,昨夜尊王親自帶人從地道出城,送出了2個人,其中就有清妖的醫官徐大及,李秀成當時有些不信,現在一看這情形,果然沒有說錯。

    「尊王,那徐大及不是一般的清妖,放他出去,干係非輕,你怎麼會這麼做呢?」李秀成誠懇的說道。

    劉慶漢的臉憋的通紅,可就是咬定牙關,不說一句話。忠王李秀成見狀越加感到奇怪,說劉慶漢通敵投降怎麼他也不會相信,可是,能讓劉慶漢這麼做而且還親自出城去送,這會是誰的指使呢?

    忽然,一個念頭湧現腦海,莫非是……,李秀成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不敢再想,就站起身來,「我去城西了,有事派人去城西找我,」劉慶漢急忙站起身,送李秀成離開。

    自打盧森走後,秦書萍就坐臥不安,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她就開始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麼沒有堅持和天王一起去清妖的大營,上午,她安排完畢幾項事情,就不由自主的又開始想這件事情,想著想著,揪心一樣的感覺充斥瀰漫。她急忙站起身,走到寢宮外面,叫過一個女官,讓她火速去見尊王,就說問他事情辦得怎麼樣?

    不到一個時辰,女官回來了,敘述尊王沉著臉,就一句話,「親眼見到人到了那邊的!」秦書萍聽了,喜憂參半,正思想間,有女官來報,說忠王在金龍殿外求見天王。

    秦書萍問:「忠王說什麼事情沒有?」那女官搖了搖頭。秦書萍略一思忖,吩咐道,「你這樣回忠王千歲,就說天王緊閉房門,說今日不准打擾,忠王千歲要是有事,可以寫表留下,供天王閱覽。」女官應聲而去。

    傍晚時分,恍惚之間,被綁在柱子上的盧森抬起頭來,開始有些覺得腿麻的不行,由於口裡塞著破布,心口越來越悶,汗水已經濕透全身,額頭流下的血已經乾涸,模糊了視線,他使勁兒眨了眨眼睛,試圖廓清視野,可是,反倒弄得頭疼了起來。

    眼前的徐大及萎縮在屋子的一角,好像奄奄的睡著,原來一直看守在室內的2個清兵也溜了出去。

    盧森從喉嚨裡哼了一聲,忍著頭痛,左右扭動著,盡可能的活動一下身體,他這一動,濕透了的衣服和綁在柱子上的繩子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還別說,李臣典的兵士還真精神,馬上就打開房門,進來查看。盧森靈機一動,就閉上眼睛,裝作抽搐的樣子,聽見這2個兵士互相商量,嘀咕著,是不是人不行了?一個就提議,把塞在口裡的破布趕緊先拿出來,另外給他鬆鬆綁,2人一起動手,盧森這才透過氣來。

    這二人見狀,也鬆了一口氣。他們是真怕人一旦死了,李臣典馬上就會翻臉不認人的,所以,不得不認真看守。其中一個士兵走到徐大及的跟前,輕聲叫:「徐醫官,徐醫官,你咋樣了?」這些個兵士,對徐大及還是有好感的。

    昏睡的徐大及翻開眼皮看看,一翻身,又昏昏睡去,這些天,本來就緊張過度,在天京城,就是提心吊膽,以為肯定是性命不保了,於是就後悔,就擔心家裡的後事。可是,又遇到了善待,接著被送回,沒想到,回到了大營,反倒被一向稱兄道弟的李臣典侮辱毆打,這些大起大落,都嚴重的刺激了他本不堅強的神經,加之李臣典的下手狠,對頭部也造成了些震盪傷害。

    大個兒絡腮鬍子的士兵歎了口氣,「人啊,真是難說,前幾天這徐醫官還是咱營官的座上客呢,每天有酒有肉的,就這麼兩天,就成了這!這上面的事兒,真是難纏啊。」小瘦子士兵倒是痛快,晃蕩著二郎腿,譏笑著絡腮鬍子:「你這些事兒要是都明白了,你不早就當上哨長了呀,還能跟咱們這些新吃糧的混?」

    絡腮鬍子有些灰心,歎了口氣,「哎,昌伢子,混到現如今,真是沒法說,上月家裡給說了門親,媒人和人家說,我在曾九帥的大營裡當哨長的,每月餉錢50兩雪花銀子,豈不知我就是一個大頭勇,一個月就4兩2錢的銀子,哎!老子我現在混的都不如大帳伙房的老錢,你看人家,要風就得風,要雨就得雨,連李營官都和他稱兄道弟,想當年,他入營還是我作保的呢,這世道,沒法兒說了!」

    這時候,門外的幾個兵士也湊了進來,看看昏睡的徐大及,瞅瞅耷拉著腦袋,閉目無聲的盧森,就都圍坐在絡腮鬍子的身前身後,神吹海聊起來。

    叫昌伢子的兵士故意逗絡腮鬍子說話,「老曾,人家說當年曾大人起兵的時候你就跟隨了,真有那麼早嗎?

    絡腮鬍子老曾一聽這個話頭來了,就興奮起來,拍著膝蓋,「你說啥?早?我告訴你個細伢子,咸豐4年,曾大人奉命出師,2路發兵往北打呀,當時水師的總統是褚汝航,地面兒上的先鋒是塔齊布,這時候,我就跟隨曾大人了,靖港一戰,當時下水救曾大人的有5人,就有我一個,呵呵,誰讓咱和大人是同宗了呢,」

    一個兵士插口道:「老曾,你老說和曾大人同宗,你看,現在是同治3年,從咸豐4年算起,你都入營10年了,又救過曾大人,咋就混不上一官半職的呢?」這個兵士邊說還邊煞有介事的扳著手指數著年頭。

    這下子老曾被嗆得一時語塞,那個一旁的昌伢子不懷好意的替他解釋「人家老曾不稀罕當官唄,」大家就哄笑起來。

    老曾自我解嘲的說:「人家曾大人是上管天下管地的,哪有功夫想到咱?也是咱命不好,沒他娘的遇到貴人,等著吧,人不曉得天曉得!」

    這時,門口探進個腦袋瓜,喊開飯。大家商定留老曾和昌伢子守著,眾人先去吃飯。昌伢子就自告奮勇,去門外站崗,不然,怕被李臣典看到,又要挨打。

    老曾被大家一頓譏笑搶白,也是心灰意冷,抻了抻腰,伸開腿,剛要打個哈且,身後盧森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老曾趕緊站起身,他想起,忘記給這長毛綁好和塞口了。

    「老曾,你想不想當個營官?」盧森頭都沒抬得問。

    絡腮鬍子老曾用手指摳了下耳朵,「你說啥?」

    「我說你想不想2天之內,就當上營官?」盧森言之鑿鑿的再次重複著。

    老曾知道這長毛是個王,連李臣典這殺人不眨眼的傢伙都捨不得他死,他說的話可不是吹氣兒的。

    「你是想讓我放了你吧?那你就死了這份心吧,我啥也不當也比死了強,你到好,是王,可還不是被綁在這裡。」絡腮鬍子老曾搶白著說。

    「好,老曾,你聽好了,我問你,是曾國荃官大還是李臣典的官大?盧森頭微微點著問。

    「不管誰大,我老曾不能放你,我也放不了你,」老曾想,這長毛的王想引我放他啊,我才不吃你這一套。

    「我是你家九帥的盟兄弟,他要是知道我來,一定會親自來接我,可是,你們的營官李臣典竟為了邀功,私自關押我和徐醫官,這樣,你要是能給九帥送個信兒,我保你陞官發財,你願意留營就做營官,想回家娶親生子就給你1000兩銀子回家完婚。這些事,我就能答應你,只要你把信兒捎到。」

    盧森抬起頭,看著絡腮鬍子老曾木然的臉說。

    這老曾也不傻,他迅速的權衡著利弊,是啊,這長毛的王口口聲聲要見九帥,為什麼不讓見呢?人家一定是和九帥是老相識,真是盟兄弟也不一定,來降順九帥的,這不是好事嗎?再者說,徐醫官也一直說這人是九帥的盟兄弟的呀,如果不是,不可能這麼說的嗎,要說是給九帥捎個信兒就能被提拔他不大相信,可這長毛的王答應的準準的,他想,最起碼也能弄些銀子回家的,你還別說,這事兒啊,真是做得。

    這長毛的王,莫非就是咱老曾的貴人嗎?

    想到這裡,他看了看昏睡不醒的徐大及,又掃了一眼門口兒,嚥了口吐沫,問盧森;「你要我給曾大帥送信兒嗎?」

    盧森早想好了一切,就說,「你去說,空口無憑,你得找來紙筆,我只要寫幾句話,你想法子交給你家九帥,你就等著懷揣1000兩銀票回家娶親吧。」

    這絡腮鬍子快速的琢磨著,他如果出去找紙筆,等他回來,吃飯的也都回來了,這屋裡再多一個人,這事就廢了。他四下打量著,哎,有了,盧森腳下不遠就是一堆灰燼,這正是他們幾個給李臣典烤兔子肉時留下的,他俯下身,扒拉著,找出一根細小些的木炭樣的棍子,盧森眼睛一亮,這老曾接著又衝盧森一眨眼,迅速的從懷裡掏出一卷紙,原來,這正是他長沙老家的家書。

    鬆綁後的盧森趕緊活動雙臂,老曾把李臣典弄倒的桌案翻過來,把家書的背面平鋪在上面,盧森躬身拿起木棍,凝神思想,老曾急的搓手,一邊催促。

    盧森想好之後,一時下筆如順風行船,一氣呵成。這邊老曾急忙接過,輕輕的對折,揣在懷裡,盧森囑咐他,要趕快交給九帥,這炭寫的東西不牢靠,容易字跡模糊的,要小心。

    事畢,趕緊重新捆綁好盧森,可這回,老曾就沒有再要塞盧森的口,他可不想這個時候長毛的王再有個三長兩短,那他的小算盤不就打空了嗎。

    眾人吃完了飯,給盧森和徐大及也帶回了飯食。老曾藉故吃飯,就離開了。

    在飯堂,老曾是一口也吃不下了,昌伢子問他,他就推說肚子疼,趕緊跑了出去。

    到了外面,不由分說,就捱到了曾國荃的大帳口,老遠的,一個兵士就喊他,他就搭訕著走近了大門口,邊張望邊說來找老錢有事,因為他剛才親眼看到伙夫老錢在飯堂。因為是在飯口兒上,門前巡邏的幾個兵士也不見了蹤影,趁和他搭訕的兵士去和別人搭話的時刻,他竟然閃身溜進了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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