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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水藍 文 / 南山煙蘿

    離京城不不遠的一座名為扶鳳的城裡,此時也顯得格外熱鬧。皆因這皇家長公主甄選駙馬之事,導致京中客棧等留宿之處人滿為患,那些後到之人,只好暫時棲身居此地。

    數十日的奔波勞碌,已經讓趙誠疲累不堪。趙誠牽著馬匹來至客棧,將手中韁繩交予一側的小二。小二會意而笑,接過韁繩,小聲問道:「公子來這裡,也是為了那駙馬之位吧?我見公子是個斯文人,好心提醒下,這扶鳳城裡來了不少為駙馬而來的人,有些人蠻橫霸道,比如那個馮路,怕是會為難公子。這幾日,因為這而廝鬥重傷了幾人,哎!你說著駙馬還未選,就鬧成了這樣。公子這般體面的人物就不要同那些粗人一道用飯,不如直接要一間上房,小的將飯食給您送到客房裡可好?」

    趙誠無心理會小二的一番嘮叨,搖頭道:「我不為駙馬之位而來,更無心和他們相爭,多謝小哥提醒。」

    小二自討沒趣,失望地將馬匹牽下,小聲嘀咕道:「好心當作驢肝肺,待會怕是又要出事了。」

    趙誠邁步走入這間尋常旅店,剛走入,便察覺到四周人眼神裡陰森冰冷的敵意。這件不大的客棧裡,三教九流皆有。趙誠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加上出眾的外表,自然引得四周之人紛紛側目。

    一身著織錦羅袍滿臉橫肉的男子冷眼看著趙誠的走入,此人正是小二之前言及的馮路,不屑地哂笑道:「如今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越來越多了,哪來的細皮嫩肉的小白臉?」

    趙誠不想於此生事,只是吩咐要一些酒菜,並不理會那男子的挑釁。

    掌櫃見這馮路又是一副要生事的樣子,連忙來至馮路身側賠笑道:「馮公子何須和鄉下人一般見識?我們扶鳳城裡最近來了個唱曲的姑娘,要不要叫來給馮公子助助興?」

    馮路一聽有了興致,「既然有了新鮮的,還不快叫來?話說,你這客棧裡唱曲的那個半老徐娘看著實在讓人煩悶!」

    掌櫃會意點點頭,連忙對一側的跑堂說道:「讓水藍姑娘過來。」

    片刻之後,水藍手執響盞盈盈而至。水藍身著一身素色長衣服,容貌還算得上秀麗素淨。

    向堂中馮路欠身行禮,垂首問道:「不知公子想聽什麼曲子?」

    馮路仔細打量著水藍的容貌身段,笑道:「那就唱郎情妾意洞房花燭……**一刻值千金。」

    水藍尷尬地笑了笑,搖頭道:「公子點的曲目我並未學過,不如唱一段鳳還巢。」

    馮路冷冷一笑,「這些曲子本公子早就聽膩味了,既然不會唱,那就陪本公子喝幾杯,當做是罰了。」馮路說罷,一把將水藍攬入懷中,一手持酒壺往水藍臉上傾倒。

    水藍一時掙扎不休,口裡不住求饒,卻讓馮路更加得了興致。

    馮路玩得起勁,突然覺得脖頸處一涼,驀然間抬起頭看見趙誠冰冷的眼睛,還有脖頸處橫著的那把長劍。

    馮路頓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將扣住水藍的雙手鬆開,恐懼地望著趙誠,求饒道:「大俠饒命。」

    趙誠冷冷說道:「跪下,向這位姑娘道歉!」

    馮路已經嚇得魂不附體,連忙跪身向一側不知所措的水藍磕頭道:「姑娘大人大量,饒了我這次。」

    水藍驚懼的眼神看了看不停磕頭的馮路,轉而又看著一側神情冷漠的趙誠,感激地說道:「這位公子,我不希望因為小女子而鬧出大事,這次就算了吧!」

    趙誠點點頭,繼而冷眼注視著一側不住叩頭的馮路,「這次饒了你,若是有下次,我定不會輕饒。」趙誠說罷,讓小二將飯桌上的飯菜打包帶走,隨即走出了客棧大門。

    那些圍觀的眾人平日裡也沒少受這馮路的氣,如今見他一臉狼狽,頓時覺得大快人心,卻也不敢大笑出來,皆紛紛側目,強忍笑意。

    趙誠牽回自己的馬匹,繼而又向京城方向走去,但為走兩步,便察覺身後有人跟著,回頭一看,正是方才在客棧裡所見的那位水藍姑娘。

    趙誠不解的看著水藍,問道:「姑娘為何跟著在下?」

    水藍面露委屈之色,帶著幾分嬌態,低聲道:「公子,多謝你方才救我。但那馮路本是這扶鳳城裡的一霸,得罪了他,我往後也不能留在這裡了。」

    趙誠微微一怔,似在自責,搖頭道:「抱歉,我當時並未思慮許多。」

    水藍來至趙誠身邊,望著趙誠說道:「公子可是要去京城?」

    「正是。」趙誠點點頭。

    水藍垂首片刻,繼而道:「我自幼隨著師父沿街賣唱,後來師父也去世了,如今我也想去京城謀謀生計。水藍想同公子一同上路,一路為奴為婢,報答公子方才相救之恩。」

    趙誠面露難色,「你又何必?」轉念一想,水藍如今的情況,這扶鳳城的確也待不下去了,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責任,想到此處,趙誠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一同上路。這裡離京城還有些距離,水姑娘你一人怕是多少不方便。別再提什麼報答之事,若不是我一時衝動,姑娘也不需離開這扶鳳城。」

    水藍欣然而笑,點頭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趙誠抱拳道:「姓趙名誠。我還需去市集為姑娘買一匹腳程好的馬。」

    水藍面露羞赧之色,略略搖頭道:「我膽子小,從小都不敢騎馬,我與師父從江南一路賣唱,也都是靠雙腳的。」

    趙誠稍稍蹙眉,略露疑慮。

    水藍嬌聲問道:「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趙誠搖頭道:「並非,只是我去京城有急事。若是不用馬……怕耽誤要事。」

    水藍一雙秀目望著趙誠,小聲道:「公子是嫌棄水藍,不肯和水藍騎一匹馬?」

    趙誠解釋道:「姑娘莫要誤會,在下並非……只是顧及姑娘清譽。」

    水藍的含情似水的眼睛靜靜望著趙誠略帶惶恐雙眼,柔聲道:「水藍並不介意,還望公子莫要嫌棄。」

    趙誠望著水藍的眼睛,猛然間像是被勾去了三魂六魄一般,竟然有幾分恍惚起來。

    還未等趙誠答應,水藍已經輕快地躍上了馬背,曖昧地笑著,稍稍伸出一手,示意趙誠上馬。

    趙誠此時腦海裡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聽從水藍的指示,躍上馬背,坐在水藍的身後。

    水藍輕輕伏在馬背上,在馬耳旁輕輕說了幾句,那馬彷彿得了指令一般,四蹄騰起,向一處密林裡飛奔而去。

    幾個石靈氣喘吁吁地追著那馬匹離去的方向,相互指責著。

    白石英嘟著嘴,氣鼓鼓地罵道:「若不是你們貪玩,怎麼會跟丟了?」

    「還說我們?是你一定要去吃那茯苓餅,險些被那些愛管閒事的道士發現……」青琅玕\瞪著白石英,一臉不服氣。\r

    石鐘乳望著趙誠離去的方向,搖頭道:「還在這裡吵呢?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我們怎麼跟桃林仙交代?她那脾氣,我們可有得受呢!鐵定要被她做成五石散!」

    「哎,別吵了,還不快追?」花崗岩連連跳著腳,「朝那個方向去了,追過去再找線索!我有預感,那女妖沒安好心!」

    「丫!這下慘了,趙誠那個老實巴交的孩子,豈不是要倒霉了?快追快追!」白雲母焦急地喚道,「那女妖肯定沒安好心。」

    幾個石靈又蹦蹦跳跳向那山林中追去。

    ……

    那匹駿馬以疾風一般躍過草木溪澗,來至一片蔥鬱隱謐的山林之間,才放慢了腳步。

    趙誠猛然間從渾渾噩噩中驚醒過來,詫異地看著四周情形,似有些不知所措,「姑娘,這裡是何處?」

    水藍躍下馬背,側過頭看著神色迷茫的趙誠,欣悅一笑,溫柔地說道:「扶鳳離京城還有些距離,沿途客棧裡是非太多。我的家便在這裡,也少去閒人打擾,公子若不介意,現在這裡休息幾日,再啟程去往京城。」

    趙誠疑惑的看著水藍,心頭微蹙隱感寒涼,眼前這位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卻有如此綿長的氣息如此輕盈的步伐,方才自己竟然毫無察覺。自從崑崙山之變之後,趙誠對往日書上所讀的神鬼之說更加確信無疑,難道眼前的女子並非尋常人?想到此處,趙誠猛然停下腳步,警惕的望著水藍婀娜的背影。

    水藍回過頭,她已經察覺到趙誠此時混亂的思緒和氣息,卻故作輕鬆抿嘴而笑,「趙公子為何如此怕我?」

    趙誠遲疑片刻,卻不向前,左手緊緊握住佩劍的劍鋏,冷冷問道:「水藍姑娘,這深山荒野,若是在下貿然前去姑娘的住所,怕是對姑娘清譽不利。」

    水藍掩口一笑,搖頭道:「果然是迂腐書生,原來是高估你了。」水藍說罷,輕輕揮舞衣袖,四周掀起一陣詭秘旋風,捲起草葉花瓣,將趙誠包裹其中。

    趙誠此時想要拔劍,卻已是無能為力,未幾,趙誠發現自己身處於一處清幽的竹屋之內。清泉繞屋,綠竹掩映,時而有白兔飛鳥來回往返這靜雅的小屋內。

    趙誠努力平復這此時紛亂的氣息,眼前女子雖然詭異,但趙誠還未察覺到殺氣,反倒是這小屋裡來往的飛禽小獸,讓方才驚恐的情緒平靜很多。

    水藍從屋外緩步走進,手裡托著一隻竹製托盤,其上擺了兩隻翠色瓷杯,遞與趙誠面前,莞爾笑道:「山林野間,無甚好招待的,這是新煮的山間花草茶,公子不妨嘗嘗。」

    趙誠凝望水藍片刻,才緩緩問道:「姑娘到底為何要將在下帶來此處?」

    水藍輕咬嘴唇,微露調皮的模樣,「你現在沒那麼怕我了,呵呵。這離選駙馬的日子還有十餘日,公子在這裡留宿幾夜,並不耽誤的。」

    趙誠搖頭道:「姑娘莫要誤會,我並非為了駙馬之位。」

    水藍稍稍露出詫異的神色,側過頭看著趙誠,疑惑地一笑,「這便奇了,不知趙公子又是為了何事?」

    趙誠搖頭道:「此事為我的私事,還請姑娘勿要再問。」

    水藍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繼而溫婉一笑道:「趙公子不說出來,那我也幫不上你。」

    趙誠抱拳道:「還請姑娘放在下離去。」

    水藍臉色稍稍一沉,轉過頭冷眼注視著屋外的動靜,沉默片刻後,轉而對趙誠道:「屋外有不速之客,我去處理了便回來,請公子安心等候。」水藍的身影猶如幻影疾風翩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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