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變故 文 / 南山煙蘿
東海此時的海面靜謐如鏡，倒映著天穹流雲光霓。海外聚窟洲，祥和依舊卻沒有了往日的熱鬧。
何墨憂心聚窟洲會發生禍事，已經命聚窟洲的弟子將周家人送回了人間。而邵媛即將臨盆，受不了騰雲奔襲的勞累，暫且留在聚窟洲。
一隻仙鶴從雲端飛來，優雅飛落，落至何墨的身側。仙鶴嘴中滑落了一張信箋，遞與何墨掌中，隨後又翩然飛去，消失於海天之間。
信箋的落款為許十五，何墨蹙眉看著這依然平靜如昔的聚窟洲，難掩內心憂愁。如今聚窟洲亦是危機四伏，月棠留在人間也好……
風律從一側走來，憂心地望著何墨，抱拳問道：「大師兄，喚風律何事？」
何墨眉頭緊鎖，點頭道：「你快帶其餘弟子離開聚窟洲，去往人間蜀山躲避些時日，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返回聚窟洲。」
「大師兄！難道……天界……」風律驚恐的望著何墨，「大師兄，師兄弟們肯定不會答應。如今大難在即，怎能眼看聚窟洲被天界毀去？」
何墨厲聲責備道：「你們尚且年輕，不必要作此犧牲，更何況以你們之力對抗天庭，也只是白白送死！只要人還活著，一切還是有希望的。」
「大師兄，那你和邵姐姐怎麼辦？」風律焦急地問道。
「媛兒即將臨盆，受不了長途奔波。你們先離開，我隨後會帶媛兒去往較近的島嶼躲避些時日。」何墨神情凝重冷肅，向島內走去。
……
何墨來至邵媛小憩的竹亭裡，看著斜靠在軟椅上淺寐的邵媛，心痛難抑。邵媛察覺到何墨的走近，緩緩睜開眼睛，淡然莞爾，好奇地問道：「墨哥哥，為何憂心忡忡的模樣？」
何墨溫和地笑了笑，「沒什麼，就是想看著你。」
邵媛略帶羞澀掩口垂首而笑，搖頭道：「墨哥哥，現在周家人都已經回了江都了？」
何墨溫和一笑，緩緩點頭道：「媛兒盡可放心，周家人都已回了江都安頓下來。我也命風律帶其餘弟子也去往人間蜀山躲避些時日。媛兒，你即將臨盆，怕是受不了御劍凌風的顛簸，我先帶你去一座小島避些時日，那裡飲食用度皆以俱全，媛兒自可放心。」
「你思慮周全，我哪有不放心的？」邵媛莞爾一笑，撫著軟椅靠背想要站起身來，卻突然感覺到腹部的疼痛。
何墨連忙摟住邵媛，關切詢問道：「媛兒，你可是要臨盆了？！」
「應該……是……」邵媛緊緊捏住何墨的手腕，不住的顫抖著，「墨哥哥……」
何墨將邵媛小心橫抱在懷中，低聲安撫道：「沒事的，媛兒。」
……
突然雷聲大作，風雲變幻，聚窟洲之頂原本透徹清亮的天空，霎時間烏雲籠罩一片陰霾。何墨將疼痛難忍的邵媛緊緊抱在懷裡。
聚窟洲的靈力正在被抽走，此時地面劇烈震動，海浪滔天，聚窟洲的反生樹紛紛倒落，山石崩塌。
風律突然趕至二人身側，為二人斬斷那紛紛落下的樹幹，驚訝地看著即將臨盆的邵媛，焦切地問道：「大師兄！邵姐姐是要生了？」
何墨額間青筋凸顯，雙目已呈赤色，「你為何還在這裡？！其餘弟子呢？」
「大師兄放心！我已讓其餘弟子提前撤離了！我留下能照顧邵姐姐。」風律神情懇切。
突然一棵高大的樹木倒落，被何墨掌風斬為兩段，何墨厲聲向風律喝道：「快走！」
……
幾人逃離聚窟洲之後，來至一處靜謐的海中小島。島上的飲食用度何墨已提前準備好了，如今趕來這裡也不會顯得太過匆忙。邵媛往日裡為孩子縫製的衣物也平整疊放在這臨時而結下的木屋之中。
軟榻之上，邵媛因疲累不堪而沉沉昏睡過去，剛剛誕下的孩兒靜靜地睡在邵媛的身側。風律看著這粉雕玉琢般的男孩，會心一笑，問道：「大師兄，孩子名字可取好了？」
何墨面容憂思凝重，勉強笑了笑，點頭說道：「楚庭，在南越城小住的時候，媛兒便想好了。」
「何楚庭……」風律淺笑著點點頭，「往後肯定和大師兄一樣，是位大英雄大俠士！」
「媛兒累了，讓她先休息一會。」何墨點頭示意風律出門說話。
風律隨何墨走出房屋，看見何墨滿面的憂思，想要安慰，「大師兄，你說過，只要我們聚窟洲的弟子還在，聚窟洲便不會斷絕。」
何墨滿面愁緒，卻刻意淡然一笑，點頭道：「當然，聚窟洲怎會輕易被擊垮，毀去的是島嶼，毀不去的是人心。」
風律舉目向人間的方向望去，「其餘弟子都已趕去蜀山暫避些時日，待邵姐姐身子恢復些了，我們便也去往蜀山與他們會合吧！」
何墨微微闔目，壓制著此刻內心的悸痛，點頭道：「風律，你現在是聚窟洲的大師姐，年輕一輩的弟子還需你教導，此番海外的變動非同小可，我擔心有弟子貿然返回而傷及性命。此時還需隱忍，不得做無謂犧牲。」
「大師兄，我……」風律自知此時也無法再推卻，年輕的弟子若是知曉海外變故，怕是真會因一時憤怒而失去理智，貿然報仇而傷及性命。
何墨仰面一笑，點頭道：「風律，你一向知曉輕重緩急，莫要讓我失望。如今月棠還在白帝城，還需你多加照拂。」
風律蹙眉凝思片刻，抱拳點頭道：「以大師兄的能力風律不需擔心，我立刻就趕去蜀山，擔起一個師姐的責任。大師兄保重！」
風律抱拳三拜，御劍離去。
何墨蹙眉凝思，看著聚窟洲的方向喟然長歎。繼而又轉身回到那間簡陋的木屋中，看著熟睡的邵媛和楚庭，不覺幾滴淚水滑落，滴在邵媛疲累的面頰之上。
……
朦朧中，邵媛依稀聽見嬰兒的啼哭，吃力地睜開眼睛，看著身側守候的何墨，勉強笑了笑，柔聲喚道：「墨哥哥……我想看看楚庭。」
何墨溫和一笑，將懷中的楚庭遞與邵媛面前，「眉眼有些像你。」
邵媛支起身子，靠在隱枕一側，將楚庭抱在懷中，仔細地看著，欣慰一笑，「哪有像我？楚庭的五官眉眼明明和墨哥哥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呵。」
何墨靠坐在邵媛身側，溫柔說道：「你為楚庭縫製的衣物都我在這裡，他往後會感受到的。」
邵媛面露苦澀之笑，輕輕咳嗽著，癡癡凝望著懷中嬌憨的孩兒，「不知道，我們母子的緣分還能維持幾天，馬上便是重結天罡之的時限了……往後將楚庭托付於水精月樹之境麼？」
何墨雙眉間的蹙痕愈加深刻，緩緩點頭道：「我已為楚庭在人間選好了歸處，讓他就在人間做一個善良的普通人，願楚庭無災無難一生平安。」
「你思慮遠比我周全許多，這樣我也放心了。」邵媛將懷中嬌憨的嬰兒輕輕地放置於身側，抬起頭看著何墨清澈溫和的雙眼，平靜地問道：「月棠還在白帝城麼？」
「是。」何墨的聲音平靜柔和卻帶著隱隱傷感，「那裡有她追尋的，我以後也不會再干涉……當初，是我做錯了。」
邵媛欣慰地笑了笑，「墨哥哥何須自責？你待會便傳信給秦雲羨吧！告訴秦雲羨，往後我們將月棠托付給他了。」
何墨極力掩飾著內心的痛惜與糾葛，勉強笑了笑，平靜地答道：「一切聽媛兒的。」
邵媛緩緩躺下，輕輕握著何墨的手，靜婉一笑，「墨哥哥，這裡沒有別人打擾，就讓我們一家三口安心過上幾日……將那些事情暫且忘卻。」
何墨輕輕撫摸著邵媛鬢邊散落的青絲，笑了笑，「媛兒，你昏睡了大半日，現在餓不餓？」
邵媛柔媚一笑，略略點頭。
「粥已經煮好了，我去為你盛粥。」何墨輕輕拍了拍邵媛的肩膀，溫和一笑，輕步走出屋外。
「墨哥哥，別忘了傳信給秦雲羨。」邵媛笑了笑，又再次叮囑道。
何墨回過頭，向邵媛淡然笑道：「放心，自然不會忘的。」
……
周家人從回來江都後，周雪倩便暫居內室，因為如今都道賢妃已歿，周亭怕多生枝節，便將尋了幾個借口，將府中的僕從婢女遣走了大半，只留幾個穩妥可靠的心腹之人伺候。
周長華每日幫著父親料理店舖上的生意，也需打發著一些別有用心的來客。
鳳兒雖然是周家的少夫人，卻並不喜歡有人伺候身側，凡事還是喜歡親力親勞，加之往日在九龍坡的客店裡幫著父親打理店舖烹飪飯食，廚藝也是精湛，頗得周家上下的歡心。
周府後院，鳳兒在亭廊裡剝著羅望子果，這羅望子果是周雪倩孕中最愛的食物，鳳兒心細，每日裡周雪倩的飲食皆由鳳兒張羅。這羅望子果，便是鳳兒於江都城中的雜貨鋪裡尋來的異域寶貝。鳳兒梳了一隻側髻，當日周幼薇所贈的髮簪還斜插在髮髻之上，不過在鬢邊也多了一隻周長華所贈絨花側鳳。
……
周雪倩坐在繡閣內臨摹著碑帖詩句，此時盧氏輕輕推門而入，滿面笑意地看著雪倩，問道：「方纔有京城的人送來信箋，是給你的。」
周雪倩略微驚異，心中也猜到了幾分，連忙接過盧氏遞來的信箋，細細閱讀。果然是白曦的親筆，信中提及，待過些時日便會尋一個合適的借口再將雪倩再接回皇宮，讓雪倩安心於此，很快便有再會之日。
周雪倩會心一笑，將信箋收好貼身而藏，「母親，這送信之人還在麼？」
盧氏點頭笑道：「送信人名叫楊綜，此時還在廳堂內等候，還問到你有何要他轉贈交予的。」
周雪倩從肋下解下一塊藕色絲帕，遞於盧氏手中，抿嘴一笑而不語。
「不說些什麼？」盧氏略帶疑惑，不解的看著。
周雪倩搖頭笑道：「此時無言勝有言，六郎自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