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木雁 文 / 南山煙蘿
「長華!」何月棠笑容明媚燦若朝霞,看著緩緩走近心事重重的周長華,好奇地問道:「看你心事重重的模樣。」
周長華看著何月棠明媚的笑靨,微微怔住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是來告訴月棠,我馬上要成親了……」
何月棠連忙驚訝的捂嘴,面露驚喜之色,笑道:「是鳳兒姑娘?」
周長華眉間不展,緩緩點頭,「是的,我明日便會迎娶鳳兒,家人也已經同意,此事已經跟師父師母說過了。」
「明日?這麼快啊?」何月棠故作為難的模樣,搖頭道:「我還沒準備好給你們二人的新婚禮物呢!如今該準備些什麼好呢?」
周長華微微垂首,緩緩地說道:「老太太如今身子不好,聽風師叔說了,若非這裡靈力庇佑,老太太怕是早已歸去了,但即便如此,老太太如今的情況,恐怕也堅持不了太久。我是周家的長子,往後要擔起家裡大小事務,老太太也盼著我能早日成親,這樣她才會開心。」
何月棠略略點頭,笑道:「鳳兒姑娘對你是極好的,不能負了她,否則我肯定不會放過你,呵呵!」
周長華刻意避開何月棠清澈且滿是笑意的眼睛,看著腳下的沙子,緩緩點頭道:「我會對鳳兒很好的,絕不會辜負了她……」
何月棠笑著道:「我去尋些好東西,給你們做新婚賀禮,呵呵。」說罷,何月棠便轉身御劍離去。
周長華悵然凝望著何月棠遠去的身影,低頭自言自語道:「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我這麼做,是對的麼?」
周長華眺望著不遠處那顆花朵殷虹的鳳凰花樹,還有那樹下笑容燦爛的鳳兒。今晨的時候,周長華將要迎娶鳳兒為妻之事告訴了鳳兒,鳳兒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怔住片刻後,便抱著周長華開始大哭起來,還像個孩子一般。周長華想到這裡,會心笑了笑,向那棵鳳凰花樹走去。
鳳兒嬌羞地望著周長華溫情的雙眼,柔聲問道:「你跟月棠姑娘說過了?」
周長華笑容溫和,點頭道:「是的。」
「月棠姑娘怎麼說?她會不會討厭我,覺得我把你搶走了?」鳳兒天真地問道,似乎有些擔心,但也難掩此刻內心的狂喜和嬌羞。
周長華仰面一笑,搖頭道:「你為何要如此想?月棠很為我們開心,說是要去尋一件特別的東西作為我們新婚的賀禮,難為她如此費心。」
鳳兒點點頭,天真的笑著,「長華哥哥,我是偷偷跑出來找你的,我得回去了,現在開始我們是不能見面,直到明天你來娶我。」鳳兒笑容純真可愛,連忙扭過頭跑開,只留周長華一人在鳳凰花樹之下闔目凝思。周長華將那枚何月棠贈予的黃玉雕刻的秋蟬埋在了樹下的一個角落裡,輕輕蓋上了沙土,「月棠,我始終無法走進你的內心,如今也沒有勇氣再忤逆家人的意思,也不敢再辜負一個愛我之人……鳳兒,周長華能得你為妻,今生決不負你。」
……
又是看似平靜的一天,風律與其餘弟子仍然不敢鬆懈,在東海之上加強巡視,查探著任何可疑的動靜。一片漂亮的花葉飄落至風律手心,是沐謙寫來的書信,風律面頰微微一燙,會心笑了笑,將花葉藏入了懷裡。
幾名年少的弟子察覺到風律的舉動,會意於心,相視而笑,又分頭去別處巡視。
明日便是周長華成親的日子,這樣也好,能讓原本緊張的氣氛稍稍緩和幾分。風律與盧氏將新房收拾妥當,其餘幾個弟子也就地取材,搭建了一座小巧的花房,當真別具匠心。
鳳兒躲在屋裡,撥弄著身邊的昏服和釵冠,暗自笑著極力壓制著內心的焦慮和狂喜,時不時瞥向屋外,期待著能看見周長華的身影。
周長華坐在泉水邊的一棵樹下,用魚腸劍雕刻著尋來的木料,周長華並未學過雕刻,加之時間匆忙,也不知能否能雕琢成功。
風律來至周長華的身側,好奇的看著全神貫注的周長華,問道:「喲,新郎官,這是要做什麼?」
周長華只顧著雕刻木頭,一時間沒注意身旁來人,連忙抬起頭,看著風律道:「風師叔,我想雕刻一對木雁。」
風律讚許地點頭一笑,歎道:「難為你想到這些,不過我看你雕刻的,也沒看出是大雁的模樣啊?為何不去捉一對活的回來?」
周長華沉吟片刻,搖頭道:「大雁是忠貞之鳥,抓來的話,就和自己的家人朋友都分開了……而且,這樣也會傷到它們。我想自己雕刻,卻也是徒勞,我太笨了,江都一帶多有雕刻能匠,可惜我的御劍術,還不夠熟練,想在一日內來去,怕是困難的。」
風律掩口一笑,搖頭笑看著周長華認真的模樣,「這有何難?更何況,我也正好要去江都接你父親,順道可尋來木雁。你這新郎官,還是安心在這裡籌辦婚事吧!」風律衣袂飄動,靈動的身影一瞬間沒有了蹤跡,還未等周長華抱拳致謝。
……
江都城中,瘦西湖旁的周府,門廳冷落,已不復當日賢妃得寵之時的盛況。不過這樣也正好,讓周亭落得清閒。偶爾來幾個到訪的客人,周亭還是要裝出一副極力悲痛的模樣,這也太累了,倒不如跟外面說自己因為傷心過度而病倒,現在皆是謝客不見。周亭閒坐在後院一側,悠然自得,剛剛收到傳信,周長華要迎娶鳳兒的事情,讓周亭很是歡心,可惜現在賢妃「過世」不過一月的時間,家中不敢大張旗鼓將幾人接回辦喜事,周亭只好自己坐在後院中擺上幾疊小菜,自飲自斟,時不時俯仰大笑。毫不知情的家僕,還以為老爺是因為傷心過度而精神失常了。
「老爺老爺……有客人到訪。」家僕匆忙來報,關切地看著後院中自飲自斟的周亭。
周亭顯然有些不耐煩的模樣,連連搖手道:「不是說了嗎?不論是誰,我都不見。你就跟客人說,我病重,實在不能接待。」
家僕神色略有幾分遲疑,試探著看著周亭道:「老爺,這次來的是昭武校尉的公子向滿芳……」
周亭聽罷,微微一怔,面露難色,對一側的家僕說道,「你先退下,跟向公子說,我收拾片刻,立刻就出來。」
家僕領命連忙退下。
周亭眉頭不展,暗自尋思道:在雪倩得蒙聖寵之時,幼薇當時雖是被遣返之身,但來家中提親之人依舊絡繹不絕,這位向公子曾經跟幼薇提過親。當時周亭也知曉這位向滿芳家中已有多個侍妾,荒淫無忌,便拒絕了這位向公子的提親。這位向滿芳從京中親自趕來江都提親,想必也是順了其父親的意思,為了攀附皇親。但不知這向滿芳到底從哪裡尋來一副幼薇的畫像,看到畫像之後,就發誓今生非娶此女不可,還許諾若是幼薇肯嫁與他,他便立刻休了家中其他的妻妾,只待她一人好。向滿芳從那時起,也不離開江都回去家中,每日裡就派著幾個小廝在門外徘徊守候,自己也時不時爬上樹來窺視府中情況,有一日,正巧遇見周幼薇與丫鬟在後院下棋,這位浪蕩少爺爬上了樹梢,窺見了院中那位閒敲棋子的容姿殊麗絕色佳人,一下子酥倒了半截,連抱著樹幹的手都鬆開,腳下一滑而沒站穩,就從樹上跌落,這次可是摔得很慘。但要不是這樣,這向滿芳也不會給人抬回了京中養傷。當時因為賢妃得寵,想來這昭武校尉向群也不敢因此事而刁難周家,但現在賢妃名義上是已經歿了,如今的周家已非往日那樣風光。
周亭面露難色,故意裝出一副苦愁的面容,步伐蹣跚地向主廳走去。
向滿芳焦急地在主廳裡不住徘徊,看見周亭邁著沉重的步子從屋內走出,立刻向前,將周亭攙扶好,關切地說道:「周世伯,勿要悲傷。小輩從京中趕來,便是來探望伯父,勸您老人家寬心。」
周亭努力裝出一副老態不禁的模樣,用袖口不住擦拭著眼角的淚水,連連道謝。
向滿芳不住地向四周看著,試探著問道:「不知幼薇小姐今日可在家中?」
周亭早已猜到向滿芳的來意,連連搖頭道:「家中不幸,一個女兒歿了,另一個女兒也出家學道……我也當她歿了……哎!」
向滿芳滿面詫異,瞪著眼問道:「是哪個道觀?伯父告知與我,我立刻帶人將幼薇小姐搶回來,教訓教訓那些蠱惑人心的妖道。」
周亭微微一怔,不知這向滿芳竟然會如此狂妄亂為,連忙掩袖遮擋方纔的詫異神色,搖頭道:「幼薇留書一封就走了,也不知所蹤……這事情,整個江都城都是知曉的。」
向滿芳滿面狐疑,還想再問,突然被一男子冷漠清亮的聲音打斷。
「幼薇小姐早已經嫁與我為妻,還望向公子勿作他想。」公孫夏俊岸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正廳之中,讓在場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包括周亭在內。
向滿芳驚恐的看著公孫夏,用顫顫巍巍的聲音問道:「公孫將軍,當日幼薇小姐被賜予你做侍妾,這事情我們都知道,但後來不是被你遣送回了江都麼……從此之後,你們再無瓜葛,為何還要強佔著幼薇?」
公孫夏向周亭半跪行禮,道:「公孫夏拜見丈人。」
周亭驚恐難平,連連道:「不必多禮,公孫大人,還請上座。」
公孫夏站起身,點頭淺笑,示意周亭莫要驚慌,繼而又轉過頭,用鷹隼一般冰冷鋒利的目光看著向滿芳驚魂難平的雙眼,「當日情勢所迫,只好用計讓幼薇暫回家中。幾月前,我便已在蜀中迎娶了幼薇,她是我公孫夏的正妻,並非侍妾。」
向滿芳懼怕公孫夏若冰的眼神,連忙踉蹌倒退了幾步,連忙向周亭告辭,帶著幾個小廝倉惶離開了。
公孫夏待幾人走後,轉過身,向周亭行禮道:「伯父,我與幼薇已是夫妻,此事令公子是知曉的,不過如今尚在服喪期間,而不便帶幼薇回來。」
周亭還是有幾分驚魂未定,連忙邀請公孫夏就坐。
公孫夏搖手道:「伯父,小侄尚有要事在身,還需趕回京中,此番來這裡是將幼薇之事告知,還望您能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