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青 文 / 南山煙蘿
錢六六此時已趕回蜀山，看見靜篤別院中活潑明媚的竇豆，一時喜極而泣，竟然如孩子一樣大哭起來。
竇豆正蹲在地上和徐湘抓石子玩，突然聽見一側那奇怪的哭聲，循聲望去，看見錢六六哭得如孩子一樣的臉。竇豆手中的幾顆石子從指間滑落，怔住片刻，衝著錢六六露出一個明媚燦爛的笑容，大聲喊道：「大哥！」
錢六六揉了揉通紅的眼睛，拍拍竇豆的面頰，「還是老樣子，活潑勁一點都沒變。」
竇豆從地上拾起幾個五彩石子，調皮笑了笑，「若不是風姐姐告訴我，我睡了那麼久，我還一點都不知道呢……醒來的時候，有那麼片刻似乎能記起夢裡的事情，但現在卻全部都不記得了。聽風姐姐說，這石子是二哥給我拾來的，二哥人還在雪峰山麼？他怎麼不一起過來呢？師父現在如何了？」
錢六六面色微露難色，勉強笑著，極力掩蓋眼神中的悲傷，「雪峰山事情多，你二哥要留下來幫師父處理山中事宜，哪有那麼多閒工夫陪我們瞎逛。」錢六六有些語無倫次，連忙側過頭，擦拭眼角滑落的淚水。
「你怎麼又哭了？」竇豆從懷裡取出一張手帕，幫錢六六擦拭著淚水，「我們什麼時候回雪峰山？雖然只是睡了一覺，但是感覺似乎很久沒有見過你們了，有些想念師父和二哥。」
錢六六尷尬地笑著，溫和地望著竇豆靈動的眼睛，「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當然要在外面好好玩咯！這麼著急回去作甚？」
竇豆咬著手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抬起頭純真一笑，「說的是哦！大哥打算去哪玩呢？這裡是蜀山，附近有什麼有趣的地方？」
錢六六指著山下說道：「山下酆都城，有些好玩的東西。前幾日，我去往瞿塘峽，發現那裡倒是不錯的地方，過幾日便向蜀山掌門道別，我們兄妹二人去那瞿塘峽谷旁住上些時日，那裡的風土人物，你肯定都喜歡。」
「大哥說的，肯定好。就這麼定了！」竇豆笑著，轉過頭對著一側的徐湘道：「弟弟，要不同我們一起去玩？方纔你不是說，上蜀山後你就很少下山了麼？」
徐湘雙手揖禮，淺笑道：「謝謝竇姐姐相邀，不過門規有規定，門中弟子若無掌門或師長之命，不能隨意下山。」
「偷偷去不就行了？別告訴他們。」竇豆沖徐湘調皮地眨眨眼睛。
徐湘搖頭淺笑，並不說話。
竇豆輕聲歎氣，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你方纔還是很活潑的，現在又是這副小大人的模樣，同樣是修道門派，你們門中的規矩也太多了些。」
「師父說過，無規矩不成方圓。修道之人律己亦是從一飲一啄的小事做起。」徐湘神色從容平靜，全然不似一個小孩該有的模樣。
竇豆笑了笑，「那個岳小弟也是有趣，雖然玩心未泯，但總一副濟世憂心的模樣，你也是有趣，你們兩個，一個終日練劍，一個總是靜坐冥思……往後都是成為大俠的人物，現在年幼，為何不乘機好好玩耍，以後長大了，就更沒有機會了。」說到此處，竇豆抬頭看著遠處修武坪上苦習劍術的岳喬，不禁嘖嘖讚歎，「這麼小便有如此修為，以後肯定不簡單。」
徐湘將手中的幾個五彩石子還與竇豆，雙手揖禮，說道：「方纔玩耍耽誤了些時辰，我該去打理花園了。」說罷，徐湘走到一側挑起擔子，向山後走去。
錢六六憨笑著搖頭，心中想到：虧你長他們幾歲，卻一點也不好學。若是現實中肯勤奮些，師父也不會罰你一睡幾年了。
「大哥，你笑什麼呢？」竇豆有些不解地望著錢六六。
錢六六搖頭道：「沒什麼，不過覺得這孩子有趣。對了，你的風姐姐現在在哪？這半天也沒見她人？」
竇豆指著明月堂的方向說道：「他們一些人在明月堂裡議事了，似乎很嚴重的樣子，感覺每個人都憂心忡忡的。」
「他們議了多久？」
「從昨夜裡便開始，現在還沒見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竇豆不解的搖了搖頭，「反正和我們無關，也不用操心吧？大哥，蜀山上面好無聊啊，每個人都好嚴肅呆板，不如現在就帶我去你說的那個瞿塘峽，這裡雖然不禁吃肉，但是那些道士吃的都還是素，我都膩味了。」
錢六六面露憂色，點頭應道：「等他們商議完畢，我便去向掌門請辭，你一睡幾年，是蜀山的道長救了你，禮數上是不能少了的。對了，你這幾日可有見到一個叫做周長華的？」
「周長華，誰啊？」竇豆不解地攤攤手。
錢六六搖頭歎道：「這小子，一時賭氣便沒了蹤跡，無妨，好在那個周長華倒有些防身的本事，也犯不著擔心。」
「我有些饞了。」竇豆無可奈何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些人整天吃素怎麼能吃得下呢？」
錢六六仰面大笑，「山下的酆都城裡也有不少好吃的，我們現在下去祭祭五臟廟，酒足飯飽後再回山，想來他們也商議完畢了，如何？」
竇豆一聽，連忙撫掌點頭，衝著錢六六笑個不停。
……
前幾日的地動，對於酆都城中的居民並沒有太大的影響。返回城中後，又如以往般安居樂業，怡然其間，頗為自得。
羽蘭的那間小粥鋪依舊搭在那個角落，幾個石靈在羽蘭的腳邊低聲聒噪。
石鐘乳探著腦袋，故作深沉地說道：「何姑娘一人被何墨送下山來，這幾天被禁足甘露境，不知那個秦雲羨現在如何了，何墨會不會不讓他們再見面啊？」
「誰知道呢？反正她現在走不出甘露境，一個人總是坐在井邊發呆。」花崗岩扭了扭身子，又抬頭看著一側發呆的羽蘭，「現在兩個姑娘都成了這副癡等的模樣，都是因『情』而至啊！」
「我們靈力微弱，也幫不上她。好可憐的模樣，都讓我心疼了。」青琅玕\接上話來，「前些時間，很多妖類被追殺迫害，都逃到我們這裡了，好在蜀山威望頗高，那些濫殺無辜多管閒事的傢伙還不敢在蜀山的地界亂來。」\
「蜀山護著我們，也備受非議，有時候，心裡還有些過意不去。」白石英玩著手指，雖然它的手指，也是它自己想像出來的。
羽蘭無可奈何地看著底下一群蹦跳的石靈，「你們還是回甘露境多陪陪那些受驚倖存才逃難於此的妖類吧，還有多陪月棠姑娘說說話，讓她寬寬心。」
「羽蘭姑娘，你終日在這裡等著，那個小道士也不知啥時候能再下山，何苦呢？不如回甘露境安心修行吧，你也可以勸勸何姑娘，我們幾個都不太會說話。」
羽蘭淡淡一笑，摸了摸花崗岩的腦袋，「蜀山這些時間不太平，我在這裡，也好替他們留意著。我知道你們關心我，前幾日，我總是對你們發脾氣，是我的過錯。」
「姑娘這麼說，那就見外了啊！我們哥幾個長得這麼結實，被踢踢也無妨，對吧？嘿嘿」花崗岩被羽蘭摸了摸頭，頓時感覺到面頰紅燙，雖然這石頭外觀也看不出臉紅。
錢六六和竇豆二人來到這個小攤前，竇豆連忙問道：「姑娘，這裡可有酒肉飯菜？」
羽蘭抬起頭，看著二人，搖頭笑了笑，「我們這有些素粥和時興的蔬菜，並無酒肉。」
竇豆失望地皺了皺眉頭，歎道：「哎，怎麼都愛吃素菜呢？」
羽蘭掩口笑了笑，指著遠處的浮生酒樓說道：「那家店裡的定有姑娘想吃的東西，不過酒肉不宜多食，若是那日想嘗嘗清淡素粥，不妨再光臨我的小攤。」
「多謝！」竇豆抱拳謝道，衝著身側的錢六六道：「大哥，快走吧!」
二人有說有笑，向那間浮生酒樓走去。
……
白石英看著二人的背影，嘿嘿傻笑道：「這兄妹二人感情真好，不過長得確實一點都不像。」
羽蘭溫婉淺笑，從一側取來一隻小盒，將幾樣精緻的小菜放入食盒中，遞給石靈面前，「也到了午飯的時間，妖類一時不吃倒也無妨，就怕餓壞了月棠姑娘，你們幾個快給月棠送去。」
石靈們接過食盒，魚貫從一側隱秘的入口回去了甘露境。
……
浮生酒樓裡，客人並不多，店小二看見走入的錢六六與竇豆，十分熱情招呼他們二人坐在二樓的一側小閣裡。
錢六六與竇豆二人點了好幾樣菜品，催促小二剛快上菜，又要了好幾罈好酒。話說這蜀地的酒，歷來都是貢品，果然是名不虛傳，遠比雪峰山自家釀造的米酒濃香許多。竇豆揭開酒罈，聞著四溢的酒香，不禁讚歎。
酒菜也都上齊，二人大快朵頤，相聊甚歡，錢六六不似以往那般海量，才兩罈酒下肚，便伏在桌上睡得死死的，怎麼叫都不醒。
竇豆拍著錢六六的肩膀，「大哥，大哥，快醒醒，還得付錢呢！」
「我來付吧！」坐在一側的一位男子淡淡一笑，從懷裡掏出幾錢銀子遞到店小二手中。
「竇豆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男子俊逸溫和的面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怎麼能讓你付錢呢？待會等我大哥醒了，就讓他把錢還給你。」
男子點頭淺笑，「無妨。不過看姑娘酒量豪邁，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想再請姑娘與在下喝幾壇。」
竇豆點點頭，「無有不好的，那恭敬不如從命了！我叫竇豆，這位大哥該如何稱呼？」
「鄙人姓邵，單名一個青字。」
「邵青？」竇豆點點頭，笑道：「你方才為何幫我們結賬？你是大哥的朋友麼？」
邵青雙目溫和沉靜，看著遠處的山間幽林，「來這裡看望一位故友。」
「是個女子吧？」竇豆掩口一笑。
「為何如此猜測？」邵青頷首斟酒，沉靜溫潤的臉上有一絲惆悵。
「隨口猜的。」竇豆揭開一壇百靈春，斟滿一碗，「這裡的酒好，女孩子也漂亮。」
「方纔聽起，你與你大哥談及白帝城，二位可是要去往那裡？」邵青端起酒杯仰面一飲而盡。
「嗯，大哥說那裡的瞿塘峽風光秀麗，趁著能出門，想多去些地方遊玩。」竇豆雙眼中滿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