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聚魂湖 文 / 南山煙蘿
適時，地面微微震動，雖然這震動極其微弱，卻讓眾人的心緊張起來。
霎時間，烏雲蔽日，風捲雲湧，白日無光。整座城市，瞬間黯淡了下來，仿若被黑墨吞噬。
聚魂湖的封印禁錮已接近瓦解，眾人法術努力維持，也不過杯水車薪，終是徒勞。天空中傳來狂妄而刺耳的笑聲，淒厲怖人，如同黑墨烏雲一樣，似要將眾人吞噬一樣。
岳嵐手執干將，直指天穹，喝道：「何方鼠輩，敢來此處造次！」
「好大的口氣！」空中的笑聲漸漸停下，帶著幾分不屑和諷刺，「你們蜀山的祖師爺也未必敢用此種口氣與本座說話！你不過蜀山微末之輩，竟然如此目無尊長！可笑可笑。」
秦雲羨警惕的雙目直直盯著天空中變幻莫測的黑色雲霧，「尊駕到底是何方神聖，不妨報上名來！」
「本座名諱，爾等將死之人不需知曉，哈哈哈哈」那沉悶的笑聲迴盪在酆都四側的山谷之內，狂妄而恐怖。
「備戰！」秦雲羨厲聲喝道，週遭蜀山弟子手中長劍出鞘，絲毫不敢懈怠。
聚魂湖的封印已經瓦解，巨大的能量從湖底湧出，似要將這數百尺的地面衝破。地面正以驚人的速度隆起，形成一個佈滿巨大裂紋的山丘，其中湧出的寒冷鬼氣，似要將眾人包圍。
陡然間，黑霧中浮現出一個黑色晶體，似乎正將這些不斷湧出的魂魄聚集起來，竇豆的身體逐漸漂浮現於黑色晶體之前，竇豆雙眼微微張開，露出赤色眼瞳，仿若烈火。
「竇豆姑娘的心魄智魄被他控制了！可恨！」
竇豆恐怖而陰沉的面容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山鬼禁術，以魂魄修煉精元！
……
「山鬼魂晶？！雪峰山禁術！」岳嵐喝道：「快阻止她吸取聚魂湖的魂魄！」
眾人施法想要阻止，卻發現此刻完全徒勞。山鬼魂晶的強大力量，將魂魄吸引為一束，直刺蒼穹而去。
那黑霧中殺意頓生，萬丈雷電斬落，似要將眾人撕裂焚化一般，
空中黑雲見到方纔的場景，殺氣更勝，黑雲幻化出無數鬼影已將眾人重重包圍，黑雲中傳來陣陣冷笑道：「修仙蟻民，如此不堪一擊！」
何墨與岳嵐劃出的裂口，也在瞬間閉合，將眾人隔斷在內，那些年輕的蜀山弟子已經逃脫，但梁菁菁卻在洞口閉合的那一霎那又跳回此間，此時已是無路可退。
黑雲中的身影繼續操控著竇豆的心魄智魄，竇豆的身體彷彿是在抗爭，但這樣的抗爭卻顯得徒勞。
「他的目的是聚魂湖的魂魄，一定要阻止他！」岳嵐騰空躍起，想要強奪山鬼魂晶，卻不料此刻山鬼魂晶四周詭異的魂魄嘶吼嚎叫著，將岳嵐身上撕劃出道道血痕。
「小心！」突然間，空中透射出萬道霞光，將黑雲凝聚化成的鬼影照散，鬼影淒厲嚎叫著，恐懼地望著霞光來源之處。
開陽印的柔和輝光將此處邪佞之氣吹散殆盡。
「呵，開陽印」黑霧凝結而成的巨人輪廓，面露邪笑地看著萬道光芒投射之處，「本座竟然失算了！」
蘇逸一身素淨白衣漂浮於黑霧之中，週身縈繞的光暈將那邪魅黑氣驅散。
竇豆陰冷的面孔稍稍緩和幾分，山鬼魂晶的力量此刻竟然已被抑制了大半，陡然一陣巨大的衝擊從山鬼魂晶中釋放出來，那黑霧受其反噬，霎時間渙散無影。
竇豆的身體如紙片一般飄落，梁菁菁躍起將竇豆抱住，驚訝的望著緩緩落下的蘇逸。
何墨凝望蘇逸片刻釋然一笑，抱拳道：「幸而你及時趕到！」
蘇逸神色從容平靜，「收到你的符鳶，便趕往這裡。」蘇逸十餘年間一直守於崑崙之巔，如今現身，卻也是出乎眾人意料。
岳嵐抱拳謝過，「蘇兄弟，幸而你及時趕到，還只是虛驚一場，索性未釀成大禍。可恨自己雖為習武修道之人，能做之事卻如此微末，方纔的情形實在過於凶險！」
何墨點頭凝思，「神物之間相生相剋，剛才那個黑影雖不是真身現身，卻已有這份能力，除去其本身修為不淺之外，還借助了玉衡之力。黑水門以玉衡之力撕裂加劇聚魂湖的裂口，也只有開陽印能阻止。」
蘇逸似有幾分不解，看著眾人，詢問道：「我雖能止住那黑影的功力，卻無法制止山鬼魂晶奪取魂魄。但看方纔的情形，似乎另有高人於旁施法，遏制住了山鬼魂晶之力。」
眾人疑惑地相互凝望，亦是不得其解。
秦雲羨看著四周滿目瘡痍，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需盡快封堵這裡的裂口。」
眾人以道術縛住逸散而出的魂魄，重新由地縫之處灌入聚魂湖湖底，聚魂湖為天河之境，若是此處不及時修補，天河亦會受其影響。
梁菁菁將竇豆放置在一處鬆軟草窠之上，憂心地看著竇豆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容，「黑水門處心積慮，這次不成功，定會捲土重來。可憐的竇豆……」
說到此處，竇豆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四周人稍稍一驚，連忙圍於其身側，仔細查探著竇豆的氣息心脈。
「竇豆的心魄智魄已歸位……」岳嵐放下竇豆的手腕，不解的搖頭，「那黑影散去之時，亦帶走了山鬼魂晶，竇豆的心魄智魄為其控制山鬼魂晶的根本所在，如何會輕易放回？莫不是如蘇逸道長所言，有高人於旁施法？」
秦雲羨聽聞此言，心頭若有所動，難道是她？想到此處向四周望去。
正在眾人疑惑之時，一聲清脆的鳥鳴劃破眾人的思緒。
白羽雀兒盤旋幾下，落在了竇豆的身上。羽蘭和何月棠緊跟其後，從一側追了出來，詫異地望著眼前筋疲力盡的眾人。
「月棠!」何墨與秦雲羨同時喚道。
何月棠撫著胸口氣喘吁吁地說道：「爹，我來尋你，遇到這雀兒，它便帶著我們嚇兜圈子，把我們困在一處幽閉罅隙，我與羽蘭姑娘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衝出來。這雀兒不簡單。」
何墨眉頭微微一皺，疑惑地看著那停於竇豆身側的白羽雀兒，他心知，這鳥雀定然不簡單，但也是為了不讓月棠身陷險境，想到此處，何墨微微抱拳，向白羽雀兒說道：「方纔出手救下小女，何某感激不盡。」
白羽雀兒清脆地鳴叫了幾聲，歪著頭看著一側的蘇逸。蘇逸聽懂了鳥雀之言，向身側諸人說道：「這雀兒說，喚醒竇豆姑娘並不難，但是不能有人打攪，需要尋到蜀山最隱秘之處，才好施法救治。」
秦雲羨眉頭微微一動，心中會意，「蜀山劍塚外倒有一處僻靜小鏡。」
劍塚之側的那處幽靜小地，往日秦雲羨於迷障擾心之時，便常來這裡小坐片刻，平息心境。此番卸任掌門之後，再度來到這裡，卻是另一種觸動。
竇豆的身子被安置在清泉中一塊平整石塌之上。白羽雀兒衝著幾人清脆地叫了幾聲，又轉頭望著一側的蘇逸。
蘇逸點點頭，對身邊眾人說道：「雀兒說這裡不需留有太多人，只需秦雲羨留下護陣便可。」
眾人雖心中不得其解，不過此時也不便多問，紛紛從一側小徑離開，於藏劍閣中暫時等候。
這處隱蔽靜謐的地方，如今只留有秦雲羨與竇豆二人。白羽雀兒的身影逐漸幻化為一絕美女子的模樣，雙眉若蹙，似有無盡哀思。
「陸姑娘，刻意將在下留下可是有話要告知？」秦雲羨輕輕揚手抱拳，靜靜凝望著眼前女子隔塵一般的絕世容顏。
陸離的笑容略帶苦澀，點頭道：「你可知，那人為何要強奪山鬼魂晶蓄謀打開聚魂湖？」
「以雪峰山禁術增加自己修為？」秦雲羨若有所思。
「此番所得修為並不值得一提，不論是這個屏翳，還是他的主公萇戈，皆不屑於此！」陸離冷冷一笑。
「姑娘的意思，方纔那個黑影是風神屏翳所化？」秦雲羨愕然，驚訝地看著陸離。
陸離緩緩點頭，「我曾於天帝身側侍奉，自然不會認錯。這個屏翳，處心積慮奪取山鬼魂晶又打開聚魂湖釋放魂魄，想必也是受了他主上萇戈之命，以此為萇戈修補當年因為強行操控盤古神鉞而受損的神魂。當年天地間的大戰，萇戈與赤炎皆神魂受損，萇戈想藉以此法，早一步恢復神力，便可先下手為強，將赤炎等除去，永絕後患。」
秦雲羨睜大雙眼望著陸離，沉默許久，此時他已感受到事態嚴峻遠超乎他之想像，「如此心狠手辣，不配為天地之主！」
陸離笑了笑，「萇戈一向自負，以為為帝者必是要狠辣決絕。不過今日之事，可惜萇戈雖步步謀算，卻也功虧一簣。他不曾想過，他眼中的這個賤婢陸離，如今化身鳥雀藏身蜀山，屏翳想要單憑竇豆的心智操控山鬼魂晶，定然不會如我那般隨心所欲，趁蘇逸遏制住屏翳的間隙，我便暗中施法，奪回了竇豆的心智二魄，使其歸位。」
「當日你於彤兒墓前自盡，以自身魂魄為彤兒修復了受損的天地二魂，才讓彤兒得以轉世。而你，卻永生永世只能化為飛鳥走獸。如今，你所剩靈力無多，再次現身之後，恐怕難以再以人形化身了，可你現在為何卻又躲著他？」秦雲羨憐惜地看著陸離清澈而不帶一絲雜質的面龐，以往所見的那份妖媚早已無尋，眼前之人，竟然是如此清澈。
「並非如此。」陸離笑了笑，雙目隱隱微亮，似有無盡的惆悵，「我一世放不下的只有兩人。岳大哥我也見過了，他現在自有嬌妻美眷，也有一個聽話懂事的兒子……又何苦記起當年那些不堪的回憶。彤兒，這一世如此幸運，我的心願也了卻。如今，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陸姑娘請講。」
「公孫夏並未玷污月棠，公孫夏此人，也非十惡不赦。」陸離淺淺一笑，轉過頭看著秦雲羨驚異的臉，「我當日不告訴你，就是想借這個機會，讓你與彤兒能再續前緣。畢竟我已自己的魂魄修復，才讓彤兒有了轉世的機會。若是你們二人今世再有遺憾，我亦是會不甘的。算是我的私心，但也成全了你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