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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章 雲夢 文 / 南山煙蘿

    荊楚之地,雲夢之澤。但如今雲夢澤早已不復古書中記載那般浩蕩無際,散落在此間的眾多湖泊,便是上古大澤留下的痕跡。

    邵媛與何墨到此之時,亦被眼前蠻荒瑰麗的景色所吸引。只是此時,蚩尤墓早已無蹤可尋。此時雖是晌午,但湖澤岸邊霧氣朦朧,讓這中天的陽光如同黃昏一般。去年的白色蘆桿倒伏在地,新生的蒹葭郁蔥茂密,幾隻翠鳥停在其上,歪著頭打量著這兩人。

    這一片沼澤秘境,稍不留神,便會陷入泥潭。邵媛試探著輕輕牽起何墨的衣袖,跟在何墨身後,踏著何墨的足印,小心地挪著步子。

    何墨略略回頭,看了眼邵媛,淺淺一笑:「為何不隨岳嵐去蜀山休養一陣,卻非要跟到這裡。」

    邵媛輕輕抿了抿嘴,此時腦海中思緒繁雜,邵媛害怕這沼澤中的濁氣污濁了髮髻上斜插的梨花玉簪,連忙取下藏在懷中。

    何墨淺淺一笑,略略搖頭,想起過往之事,亦是神傷。何墨突然停下腳步,憐惜地看著身後牽著自己衣袖卻又低頭不語的邵媛,疼惜地說道:「你還是返回岳陽城內等我,今日先查探此處地形風貌,待一月後便是月食之夜。」

    邵媛看著何墨的背影,在這沼澤的陽光中,反倒顯得有些落寞孤寂,似乎離自己很近,又離自己很遠……若即若離……說的便是如此麼?邵媛歪著頭問道:「何墨,蘇逸是不是已經找到周俊的家人了?」

    何墨略略點頭,說道:「水精月樹中逃離的眾人如今分散於各處,想著要尋找也需要一些時間。媛媛可放心,他們不會有事。」

    邵媛低下頭,沉默片刻,幽幽說道:「他們知道周俊和飛雪之事會很傷心……」邵媛此刻聲音有些哽咽。在江都的時光還有在水精月樹之境中的時光,便如此一去不返,彷彿昨日之事一般。

    何墨感受到邵媛此刻的心痛,停下腳步靜靜地望著邵媛的面頰,輕輕抱住邵媛嬌小的身子。

    邵媛驀然一怔,驚訝地仰面看著何墨,一時語塞凝噎,「何墨……」

    何墨神色平靜,靜靜地看著遠方,將懷中的邵媛抱得更緊。邵媛此刻呼吸有些急促,臉頰已經緋紅,心中已經亂如麻。邵媛將臉貼在何墨胸膛上,聽著何墨的心跳和呼吸,但此刻眼前閃過的竟是周俊的模樣——梨花樹下的恬淡一笑,那一幕彷彿永久地刻在了邵媛的腦海中。邵媛努力將何墨推開,低下頭,掩蓋自己此刻的尷尬。

    何墨搖頭笑罷,輕輕牽起邵媛的手,邵媛驀然一驚,但不再掙脫,跟上何墨的步伐,繼續向湖澤深處走去。

    ……

    二人在這煙霧迷濛中緩緩前行。邵媛摸了摸懷中的玉簪,卻不經意觸碰到那面秋香色的鏡子,此刻的邵媛已經沒有勇氣再打開那面鏡子,觸碰到鏡子的手,又緩緩收了回去。

    邵媛一步一步跟在何墨身後,手心感覺到這個男子的溫度。但此刻邵媛的心卻寒涼如冰,即便眼前的男子如旭日朝陽,但始終照不到邵媛內心最冰冷之處。眼前之人,便是自己所思所望麼?那為什麼如今他牽著自己,卻不似以往想像中的那般開心呢?想到此處,邵媛微微低了低頭,偷偷擦拭眼角的淚水。

    何墨眼神的餘光看到了邵媛的異樣,心中憐惜,但此刻亦不便道破。

    ……

    蜀山之下酆都城內,又聚集了眾多門派之人,殺氣已經瀰漫在原本與世無爭的小城之中。上次去往金頂之時,沒能藉機發難,此時借白石山掌門、少主和雁鳴峰關顏之事,正好大做文章!這些人各懷心思,但總有一件是相同,便是那蜀山散仙陶慧之墓……

    「蜀山自司徒玄空之後,只有陶慧一人得了仙身,如今我們去掘了蜀山散仙之墓,讓這位得道散仙親眼看看,如今的蜀山是何等的墮落不堪!」人群中有人提議。

    白石山弟子卻大惑不解:「邀請各位正道同門,是為我派主持公道!不去蜀山金頂興師問罪,卻為何要去掘陶慧之墓?」

    陶慧的成仙之秘正是多少人所覬覦窺探的,這些所為正道同盟雖說各懷鬼胎,但始終卻為了同一個目的,正是這陶慧之墓。奈何這些門派忌憚蜀山之威不敢造次,如今蜀山已成強弩之末,不復以往。白石山與雁鳴峰之事,正可以借來大做文章,如此師出有名,倒正順了他們的心意。

    眾人亦不顧白石山弟子的不解與反對,一致同意去往陶慧之墓……

    ……

    此時岳嵐已返回蜀山,剛接到弟子來報,得知酆都城內積聚了眾多修道之人,為的便是前些時日白石山與雁鳴峰失蹤之事。

    岳嵐將紫電橫放於右側木案之上,神情嚴肅,問道:「他們何時上山?」

    來報的弟子神情緊張,語調有些顫抖,說道:「他們往師祖的墓地去了……說是要……挖墓……」雖然他聲音壓得很低,但卻字字刺中人心。

    「什麼!」趙若蘭掩口驚訝道。

    「朱克,你們留守此地不得讓狂徒擾亂蜀山清淨!若蘭,與我一同前往!」岳嵐神色瞬間冷至極點,瞳孔緊縮,順勢接起紫電,御劍向陶慧墓地趕去,趙若蘭不敢遲疑,亦緊緊跟上。

    ……

    陶慧墓前的籐蘿阻擋了眾人,這些籐蘿高約數丈,每一根皆如手臂般粗,如巨網一般交織。

    幾人試圖用刀劍劈斷這些籐蘿,但毫無進展。

    此時,有人提議道:「這籐蘿自然最忌火,用火咒燒去它們豈不省事?」

    眾人採納此計策,施咒以火點燃這籐蘿交織而成的密網。在熊熊火光之中,能聽見籐蘿發出的異樣的聲音。

    「是這樹籐在哭喊……」一人膽怯地說道,警惕地望著四周。

    其餘眾人不屑笑道:「不過草木而已,即便成了精,還不是一死!」

    那些籐蘿在火焰中掙扎扭曲著,呼喊聲愈來愈弱,直到化為灰燼……眾人踏過還未完全熄滅的白灰,向陶慧墓塚之處走去。

    那座沒有墓碑的塋塚,毫無疑問,便是陶慧之墓。這裡已經尋不到水晶蘭的蹤跡,四周細膩鬆軟的泥土上點綴著各色野花,這裡像是從未被人打擾過。

    眾人的雙目都已赤紅,內心的**在這一刻暴露無遺……長生不老得道成仙,正是這些自詡正義的修仙之人所期望的。如今這奢望說不定近在眼前,就在那一座墳塚之下。

    眾人紛紛以刀劍開始掘去墓上的封土,逐漸露出了水晶棺材的棺面!這些人已經喪心病狂,生怕這秘密被他人奪去。

    「蜀山之地!怎容你們這些鼠輩造次!」岳嵐雙目雪亮,手中的紫電閃著耀眼的電光,因此處為師尊安息之處,否則岳嵐早已讓紫電之閃電將這些敗類化為劫灰。

    趙若蘭緊緊跟在岳嵐身後,手中青霜已經出鞘,寒冷劍氣直逼墓塚前已經癲狂的人群。

    挖紅了眼的眾人被突然到來的岳嵐與趙若蘭嚇得魂不附體,雖然蜀山此時不復以往之勢,但紫電青霜的神威他們還是知曉的,可是此刻他們又怎能放棄近在眼前的「長身不老」。

    一稍微年長之人故作鎮定地說道:「我們這麼多人,何須怕他們兩個蜀山的小輩!!殺了這兩個小雜碎,再挖了蜀山的祖墳!」

    岳嵐眸子如寒釘般盯在此人身上,手中的紫電已如閃電般直刺向他的咽喉,此人尚未反應過來,突然頓覺脖頸處一陣冰涼,傻傻愣在那裡,不再多言。

    「蜀山之人殺了我們白石山的掌門和公子還殺了雁鳴峰的關顏!現在露出本來面目了吧!」白石山的一個弟子驚呼道:「你們還有什麼狡辯的!」

    岳嵐冰涼決絕的目光掃視過眾人,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殺無辜之人,但對於無恥之徒,絕不姑息!」

    紫電青霜如閃電疾風之勢刺向這群烏合之眾,在打鬥中,數人的手筋被挑斷,捆仙繩飛出,將那些人的雙腳綁在了一起,癱軟倒在陶慧墓前。

    「磕頭認罪!」岳嵐厲聲喝道。

    那些失去反抗之力的眾人懼怕這紫電青霜之威,紛紛強忍著經脈盡斷之痛,吃力地匍匐在地上,向陶慧墓塚處如搗蒜般磕著頭,口中唸唸有詞,求陶慧與岳嵐饒恕。

    趙若蘭冷眼掃視著這眾人,轉頭看著岳嵐,問道:「師兄,就這麼放過他們麼?」

    岳嵐搖頭道:「師祖墓前,見不到污穢之事,殺了他們,豈不髒了蜀山的地界。他們現在功力全無,往後也生不出什麼事端!解開捆仙繩,隨他們離去。」

    趙若蘭撤去困住他們腳踝的捆仙繩,眾人得了自由,千恩萬謝,逃命般向出口處逃去。突然原本已被燒成飛灰的籐蘿,卻不知為何瞬間冒出了數丈之高,擋住了眾人的去路。

    眾人驚恐地回頭看著岳嵐,喊道:「既然說過要放過我們,為何又擋住去路!」

    突然天色瞬間暗了下來,四周草木發出鬼哭般的嚎叫。

    岳嵐察覺到此地的不尋常,對趙若蘭說道:「趕快離開!這裡的殺氣很強!」

    趙若蘭亮出青霜劍,靠在岳嵐身側,鎮定說道:「我與大師兄一起,絕不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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