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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夜黑風火起 文 / 風過而

    第五章夜黑風火起

    李達從房子的後門出來,和眾人各自小心分開,警惕的四下看看。現在是上午了,整個項城內的街道上除了巡邏的陳軍,很少有平民走動,家家戶戶關著大門,昨夜有些發生戰鬥的地方還有死者躺在地上,陳軍正在清理,對死者進行辨認,確定身份的,就讓人帶著去家中繼續搜捕。李達避開大街,專走小巷,來到一處大院隱蔽的後門,長長短短的敲了敲門,裡面把門打開一道縫,看是李達急忙開門讓他進去,李達進門,一個穿著家丁衣著的老年人出來又四下望望,才又回身進去關門。

    李達穿過後院來到前廳,這是一所極廣闊的院落,四下高牆聳立,作為項城內的首富,又經營著項國最大的糧食生意,高牆大院是必不可少的。李家在項國世代為官,到李達的父親李恭,辭官經商,靠自己在朝野的門路,成為了項國乃至中原一帶最大的糧商。此時李恭正在前廳和管家交代著事情,見李達進來,便揮揮手讓管家下去了。李達是家中長子,做事沉穩幹練,深得李恭喜愛。

    李達待管家出去,掩上大門,才附身到李恭耳邊,把這次去商議的事情和父親說了。李恭神情驚憂不定,聽完沉吟了一下,問:「你覺得勝算有多少?」李達低聲的回答:「總有七八成吧,陳軍把糧草積放在原來的糧倉中,雖然派重兵把守,但還是留用了一些咱項國的官差,而項將軍他們對糧倉的地勢爛熟於心,加上內應,肯定是能成事的,就是不知道能燒燬多少而已!」

    李達說完,見父親沒有說話,就又低聲的說:「父親,今夜一旦糧草被燒,陳軍必然要向我們要糧,前些時候我們假意應付給了他們一些,他們還不曾怎樣,只怕明日再要,我們給與不給陳軍都是要定了的。與其給陳軍強奪,還不如現今就散給城中的百姓,也可免了通敵的嫌疑。」

    李恭點了點頭,笑著看了看李達,這些他也想過,雖然陳軍來徵糧,李家虛與應付,給了陳軍一些糧草,免了陳軍的為難。但這通敵的罪過只怕在一些人眼裡已經坐實了。等項王復國,自己一家的日子是斷然不會好過了的。現在李達說到這裡,李恭對兒子的判斷還是滿意的。「達兒,你和老管家去辦這件事,不過記得,要在陳軍那邊想好說辭。前路要走,退路也要留!」

    李達趕緊應了聲,想了想,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我這就和老管家去陳軍那邊,就說為助陳軍收撫民心,願以陳軍名義向城中百姓散糧,這樣陳軍應該也就不至於與民爭糧。等糧食散下去,他們再向我們要糧,我們也推的掉。即便今夜這把火懷疑到我們提前知曉,他們暫時也不好發作。我們這些天召集家丁做好防備就是了。我看著再有十天半月,項王和齊軍就該進城了。」

    陳琦送走來訪的李達,心內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李家這個時候借口幫自己收買民心散糧,實在蹊蹺。李家與陳國及其他國家也有生意,本來和陳琦也算相識,這次陳琦入項城,李家不等陳軍徵糧,就主動獻上糧草若干,又私下給了陳軍將領大把的好處,陳琦也沒有為難李家的意思。這次李家又要散糧,就讓陳琦犯了猜疑。

    陳琦轉頭問公孫曉有什麼看法,公孫曉倒是不以為然,分析李家是怕日後陳軍撤兵,項王復國,究算為陳軍供糧之罪,李家經商,商人無非就是趨利避害,這李家看的長遠,各不得罪,也沒什麼不妥。

    其實,公孫曉多年前就在李家的生意上參了股份。這次進項城,又收了李家不少珠寶字畫,自然為李家說好話。陳琦看公孫曉這麼說,也就沒深究下去,轉而問:「糧庫那邊的守備沒什麼問題吧!」公孫曉挺起身,語氣堅定的說:「大帥儘管放心,糧草守備森嚴,就是只蒼蠅也飛不進去。」

    這一個白天,是一個漫長的白天,齊軍沒有攻城,作亂的項軍也藏匿了,項城內幾乎陷入沉寂。若說有些生氣的地方就是李家在城內的糧鋪了,李家老管家已通知各家店舖,敞開庫房,讓項城百姓盡取。一天時間,李家各個糧鋪內的存糧全部分了個乾乾淨淨。到傍晚點燈時分,百姓們望著空空的糧囤回家了,李家的家丁也把店舖關門落鎖,紛紛集中到李家大宅。

    入夜了,今天朔月,夜色黯淡,秋風送涼。

    陳軍的軍糧都存放在項城的皇家糧庫內,陳軍佔據項城後,就把徵繳的大部分金銀糧食運回陳國,這項城內的存糧足夠六萬陳軍吃三月有餘。陳軍對於這裡的戒備也是相當的嚴密,任何閒雜人等皆不得靠近,日落後周圍百步內嚴禁外人走動。

    隨著更鼓聲響,已是子時。一隊陳軍巡邏隊在街道經過,十幾條身影藉著夜色緩緩靠近,這隊陳軍流動巡哨有十幾人,舉著火把一面走著,一面警惕的四下巡視。突然,隱藏在夜色裡的那些黑影從最佳的位置竄出,還不待陳軍兵卒有什麼反應,一柄柄短刀就刺進他們的咽喉。項定遠帶著自己心腹的裨將,悄無聲息的幹掉了這隊巡哨,又急速的換上陳軍的軍服。這一夜的觀察,項定遠已經摸清了陳軍守備及巡邏換防的規律,現在他開始行動了。

    與此同時埋伏在糧庫大門四周的幾十人,突得衝出來,喊殺著衝向陳軍守衛,這幾十人都是項軍的老兵,身手矯健,一衝近陳軍,手起刀落就砍翻了十幾人。眼見著幾十名項軍接近庫門,四下裡一下燃起許多火把,幾百名埋伏著的陳軍從暗處冒出來。周圍的巡邏隊也包抄上來。項軍帶隊的是一位中年將領,名叫韓沖,一看中了陳軍埋伏,喊了一聲:「散。」就指揮手下四下突圍。一時間幾十名項軍和三百多名陳軍廝殺在一起。陳軍分割包圍,項軍死力突圍,畢竟陳軍人多,幾十名項軍不一會就所剩無幾,偶爾有幾個突出包圍的,陳軍也馬上有人跟上去追殺了。

    陳琦和公孫曉料到城內的項軍作亂,一定會襲擊糧草。所以早早就做了佈置,埋伏了伏兵。現在項軍果然出現,中了埋伏,被捕殺大半。

    幾十名項軍的襲擊,就像一陣風,來的快,去的也快,糧庫門前的地上,躺著百十具屍體或傷者,除了陳軍追擊逃跑者的呼喝聲漸漸遠去,現場又恢復了平靜。受傷的陳軍被抬進糧庫大院,被俘的項軍被押解到監獄。

    項定遠帶著換作陳軍軍服的手下,趁著剛才的混亂,已夾雜進陳軍中,跟著混進糧庫的大院。這糧庫內的佈局,他們都早已牢記在心上,一進大院,也不必項定遠吩咐,各自分頭隱進暗處。項定遠的身上也濺上不少血跡,他假意捂著胳膊,丟了手中的槍,跟著傷兵轉過廊亭,趁人不注意,躲進一排庫房的暗影。他的目標是草料場,草料易燃,他想著把草料先燒起來,再回頭點燃糧庫。

    前面就是草料場,巡邏的游哨和固定哨三三兩兩,外面戒備森嚴,加上剛伏擊了前來襲擊的項軍,內裡的陳軍戒備倒有些鬆懈,項定遠抽出靴內的短刀,悄悄的幹掉兩個暗哨,低著身子溜進草垛,取出身上帶的火石,擊出火花,引燃信香,便把幾節信香分開放進草垛裡。很快信香就引燃了草料,秋季乾燥,加上今夜秋風陣陣,火勢一下子就起來了。項定遠知道這草料場備有水車,他放好引火就摸向靠自己較近的一台水車,見火勢引起陳軍的注意,水車邊的陳軍正準備壓水滅火時,他從後面衝出來,乾淨利落的就把短刀刺進幾個人的胸口。

    此時,周圍幾處地方也有火光閃現,呼喝聲也隨之響起,項定遠知道,那定是手下在別處得手了,他現在要趕緊把火勢造大,讓草料軍糧全部焚於大火中。

    陳琦坐在帥椅上猛地一下驚醒,他抬頭看了看搖曳的燭火,起身推門出來,凝神向糧庫的方向張望,透過夜色的黑幕,他彷彿見到那邊有火光閃現。陳琦暗叫一聲不好,急忙喊衛士備馬。陳琦剛跨上戰馬,糧庫方向已經火光沖天,映亮了半邊天。公孫曉就住在自己一側院子裡,這時也已經趕過來。兩人一面往失火的糧庫趕,一面分頭傳令,派人救火,同時加強四處城牆的守備以及城內巡邏。

    望著眼前的大火,遠遠的就能感受到大火的炙烤。忙亂的陳軍用水車、水桶各種器具,試圖撲滅大火。可惜天干物燥,加上秋風助力,除了搶出一些未燃的糧草,想撲滅大火已是不可能了。

    這幾乎燒透夜色的大火,自然齊軍大營也都瞧見了。無憂王在行樓上看著項城內的火勢,同時,手裡還拿著一封書信,那是城內射出的箭書,上面提到了今夜火燒糧草,也表白了城內項人對齊項聯軍的期盼。無憂王把書信遞給了身旁的項王,項王接過急切的看了一遍,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無憂王用眼角掃視著項王,撲捉到了項王一閃即逝的那絲微笑,他猛的抬手一指項城,大喝了一聲,「我必要拿下這項城!」

    聽著無憂王這聲大喊,項王的心頭一緊,心裡沒來由的居然有些發慌。他皺了下眉頭,看著前方的大火,喃喃的說:「這火勢,太大了,只怕要燒到城內的百姓了。」

    無憂王齊祀顯出信心滿滿的樣子,對項王說:所以我們要盡快攻進項城,以解城內百姓的苦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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