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9猶疑閃爍是兩難 文 / 書而不在
第三十九章:猶疑閃爍是兩難
「思兒。」
申屠釋放開元葳,彎腰握著思兒的小拳頭,一把將他抱起,寵溺地哄道:「王怎麼會欺負娘親呢?思兒都四歲了,不可以拿拳頭打王,知道嗎?」
思兒長得確似鄭宇,明亮的眼睛如清溪又如星辰,薄薄的小嘴唇輕抿微翹,顯得又乖巧又調皮。元葳整天對著這個孩子,怎能不想起鄭宇?又怎能不傷心?
申屠釋不禁有些自責。她剛才流淚了,是他的錯,不應該逼她太緊。鄭宇的影子天天都在她身邊,而他卻缺席了三年之久。
「娘親,王真的沒有欺負你嗎?」思兒看了看申屠釋,爬到元葳身邊,眨著眼睛將信將疑。
思兒根本不知道自己口裡的『王』是什麼意思。
昨日傍晚和小阿牛在院子裡打雪仗,見三個高大的男人跟著娘親進來,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為首那個面帶微笑的男人吸引住了。他還沒來得及走近那個人,代子姑姑已撲通一聲跪在雪地裡,還顫抖著對那個人磕頭:「奴婢……奴婢拜見大王!」
思兒有些目明其妙,見那個人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見,他小小的身子也瑟縮了一下,好像小阿牛塞了一團雪在背心裡,然而他很快又鼓起勇氣,將手上準備好的本來是要扔小阿牛的雪球,向那個人扔了去,邊扔邊憤怒地喊:「你為什麼要嚇人?」
「嚇人?」申屠釋拂掉裘袍上的雪,大步向他走過去,蹲在他面前時,仍舊微笑著:「思兒已經忘了王!」
突然被陌生人抱起,思兒有些不安,扭頭看向娘親:「娘親!」
申屠釋抱起小思兒,轉身站在院子中的元葳道:「元葳,看你做的好事,思兒都不記得我了!」
元葳淡淡笑了一下,將代子拉起來。
「王?你叫『王』?」思兒似乎並不怎麼討厭他,在他懷裡蹭了許久,抓住他的貂裘領子,一雙清亮的眼毫無畏懼地探尋著。
「你怎麼知道我叫思兒?」
「因為我是王!」
「你是王就能什麼都知道了嗎?」
「嗯。」……
思兒真的與他投緣,無論是小時候,還是分別了三年的現在,都是那麼容易親近他——
代子一大早就起來了,伺侯好思兒,便來請安。她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大王這回會如何處置自己。
要不是夫人在,她就算有九個腦袋,這會兒恐怕也不頂用了吧?
元葳握了握代子的手,像是要叫她放心。
代子伺侯申屠釋到外間洗漱,元葳抱著思兒出去小解。
「如夫人!」守在屋外的兩個侍衛突然行禮,嚇得元葳面色一白,很不習慣似的。倒是小思兒覺得有趣,小解完了便過來捉弄兩個侍衛。
兩個侍衛知是小王子,都由著他鬧,他叫他們蹲下,他們就蹲下,他撓他們癢癢,他們就笑。一會兒,冰涼的雪塞進脖頸裡來,他們忙忍住笑,一一討饒:「小王子饒命!」
阿牛父子整頓好了馬車,小阿牛進來,問元葳要採辦哪些家用。
小阿牛的父親,阿牛叔躬身站在廊下,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細瞇的眼卻在四周掃了一圈。見到小思兒與兩個侍衛的一幕,聽兩個侍衛叫「小王子」,他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一臉沉思。
元葳來到廊下,阿牛叔忙抬起頭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夫人!」
元葳微感詫異,申屠釋的到來讓阿牛叔變得生疏起來了。
「阿牛叔,採辦的單子已經給了小阿牛。」元葳微笑著,將他們父子囑咐:「路上積了雪,你們小心點,不用急著趕路。」
申屠釋緩緩走了過來,阿牛叔頭也不敢抬,忙拉著小阿牛跪地:「小的……見過老爺!」
元葳再一次感到詫異。阿牛父子並不是畏畏縮縮的人,怎麼見了申屠釋都這樣?又不解地看向申屠釋。
申屠釋不悅地皺了皺眉頭:「都起來吧!」見阿牛父子出去了,趁元葳不注意之際,對兩個侍衛使了個眼色。
元葳讓代子抱思兒進去,心裡思量著要怎麼趕申屠釋走,轉頭見申屠釋也正思索著什麼似的,目光與她相觸,觸了電似的,她趕快移開。
申屠釋拉著她進了裡屋,關上了門,問道:「你真的準備在這裡過一輩子?」
元葳甩開他的手,背過身去:「我也不想啊!但是,就算在這樣的地方,還是被大王找到了。」
申屠釋拉著她在炭火便坐下,半晌歎口氣:「元葳,你別怨我。若不是這次射獵,中郎將發現你們在這裡,我真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元葳轉過目光,眼中盈盈似有所動。
申屠釋看著她,深眸裡射出攫取的光,伸手將她攬過來,低頭覆上她柔軟的唇。
嚶嚀一聲,元葳掙扎著,卻被他有力地控住。
炭火釋放出一重重熱氣,將裡間屋子烤得暖烘烘的。元葳已經喘不過氣來,在他近乎蹂躪的掠奪下,她前所未有的無措。
申屠釋慢慢放開了她,見她櫻唇已有些紅腫,酡色醉人,有些不捨,意猶未盡。將她擁在懷裡,他的整顆心都暖了,復活了。
三年前,為她涼透了的心,溫暖了!
三年前,一度死去的心,復活了!
「元葳……」叫著她的名字,氣息沉著而悠長,呼吸間那中思念的痛終於緩解一些。在這三年裡,他想了各種辦法,都不能抑制那樣的痛,就像胸口一直寬的傷疤,傷口明明已經復原淡化,他還是想著金箭刺入時的痛,是種臆想的痛,不可救療,她是他唯一的醫治。
元葳怔怔地靠在他懷裡,整個人被一種哀傷的情緒籠罩,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告訴我,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當初思兒病了,我們遇上小阿牛,他會易容之術,我們返回王都,躲過了搜查,待思兒病好了,就來了這裡。這是小阿牛的家。」
申屠釋點了點頭,深深地看著她:「你逃過了三天的搜查,原來是這樣的。三年來我派人暗中尋你,怎麼也沒想到你就在我的腳下,隱藏在這個不為人知的小村莊。我以為你會回東侯府,或者昭郡。又派人找到了西陵國,甚至潛入陵宮,還有北丘國……。元葳,你不去找他們,是為了徹底躲開我,對不對?」
元葳搖了搖頭,「我背叛了他們!」目光轉向申屠釋,帶著明顯的憤懣:「是你讓我背叛了他們!」
「不。」輕輕握住她肩,申屠釋試圖撫慰她凌厲的目光。
「你沒有背叛任何人!如果真的有背叛,你只會背叛我,還有……你自己的心。」
目光膠著了,元葳皺起了眉頭,不知怎麼反駁才好。她應該反駁他的。他說的這幾句都不對。
申屠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濃濃的情緒在她明如秋水的眸中纏繞,似內心已經鬥爭了很久,她不想說出違心的話,卻總要想辦法阻止,是這樣的。
與她這樣對視,是怎樣的難捺?他總是怕唐突了她。小心翼翼地將她呵護在手心裡,這樣,真的就夠了嗎?
申屠釋沉吟一下,既然她這樣猶疑,就讓他來為她做出選擇吧。
微微俯身,灼熱的唇迅速印上柔軟的唇瓣,輕輕碾轉,微微吟歎,心跳和心跳漸漸合拍,呼吸裡儘是心疼,空氣裡瀰漫著悸動。
「元葳……」申屠釋呢喚著,抱起了她,唇依舊不離她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胸,沿著她的肩,曲線撫過她的背,停留在她細軟的腰間,緩緩鬆了她的腰帶。
元葳緩緩閉上了眼睛,一臉迷醉的樣子。那些記憶漸漸甦醒過來,他的氣息那麼強烈,包裹了她的身心,她緊貼著他,感受他的狂熱他的強大他的溫柔,她一分不清撫著自己的這個人是誰,他是申屠釋,不,是鄭宇,不,申屠釋……
灼熱的氣息在她耳畔纏綿,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肩,衣袍漸漸滑落。
感覺到寒氣襲上肩頭,元葳忽然驚醒!
不,這是在做什麼?
她怎麼能夠這樣任由自己,任由他?
元葳抓住他的手,絕望地看著他。申屠釋喘著氣,不解地抬起頭來。她想推開他,他不讓,目光較量著,動作僵持了一會兒,他終究無法強迫她。
緊緊扣住她的腰,申屠釋輕輕撫摸她的臉,將眼中的余火掩埋,聲音有些低啞:「元葳,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
「可是我不能。」元葳的心還在顫抖,她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還有他的。微微搖頭,語氣更加堅決:「我們不能!」
「告訴我為什麼?」鷹眸轉暗,他輪廓分明的臉上隱著憤怒。
「我忘不了鄭宇。」
「你不用忘了他。」
「我不能放縱自己。」
「你只是依了心裡所想。」
「我……心裡只有鄭宇。」元葳低下頭。
「撒謊!」申屠釋抬起她柔美的下巴,對上她閃躲的目光:「這句話,之前我會相信。但是昨天傍晚在村口見到你,我就不相信了。」
元葳愕然,他唇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元葳,我很高興,你並沒有忘記我,你心裡不是沒有我的。為什麼不承認?」
元葳震住了,翦水秋眸中映出了他深俊的臉,在他如炬的目光下,她似乎無所遁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