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7千般無奈萬般恨 文 / 書而不在
第七章:千般無奈萬般恨
馬扽神色一怔,恭聲道:「侯爺稍後便會趕上。」
見馬扽目光有些閃爍的樣子,元葳心下一疑,已經猜到了幾分。
「讓我回去!」她抓緊車簾子,目光如灼,已經下定決心。
馬扽想了想,頗為為難,下馬湊近元葳的馬車,肅然道:「夫人,侯爺有令,末將務必要在山城封閉之前趕回去……」
「什麼?封閉山城?」元葳一臉震驚地看著馬扽,側頭追問:「怎麼回事?」
馬扽沉著臉,不知道該不該將事情告訴元葳。元葳逼問得急,他只好吐露:「火,是張將軍一時衝動派人去放的。」
張鳳剛受了傷,一時不能上戰場,惱羞成怒,聽說申屠釋的離宮在境湖,便派身邊之人前去放火,回來後還得意洋洋地將此事告訴其他將領,那時打探元葳下落的人已經回來,鄭宇得知元葳在境湖離宮的消息後,恨不能腋下生雙翼,偏偏前方來報:申屠釋親兵來犯!
「侯爺得知夫人在離宮有危險,只帶了末將和幾百護衛趕來救夫人,將戰事交給了越侯和北將軍……」
「什麼?」眉心緊鎖,元葳越聽越焦急,「他怎麼能……」如此任性?他本不是任性之人。
馬扽眉心一蹙,歎了一聲:「侯爺本已將戰事部署妥當,奈何北軍習慣北漠作戰,難以應付申屠釋的嗜血親兵。侯爺接到退敗之報,命以山城為城長河為池,退守不出,所以屬下必須在山城封閉之前送夫人回去,還請夫人體諒!」
元葳下一驚。這一戰,北軍也參戰了!申屠釋上葳蕤閣的時間,和鄭宇相差無幾,他也是聽聞離宮起火,丟下戰事趕到的嗎?兩軍都失去了統帥,敗的卻還是東楚,暉軍真的無可戰勝?
長河啊長河,那曾是他與她攜手樂游看漁舟水鳥的地方啊!若退守到了長河,那就東三郡等於失其大半,申屠釋鯨吞東楚,已經打開了第一個門道。鄭宇以以山城為城長河為池,築起一道門檻,拒暉軍門外,然而要守住這道門檻,又有多少無辜的生命葬送,多少痛苦誕生?
淚,不經意湧出。元葳拭了淚,抬起頭來,一臉堅決:「送我回去!」
「侯爺不會允許……」馬扽看著元葳,待見了夫人眼中的乞求,卻再也說不下去了,終於只好違命,送元葳返回那座干戈重現的離宮。元葳不知道,為了帶她離開那裡,他們費了多大力氣,鄭宇現在還被困在那裡……
「夫人——」馬車一抵達離宮,元葳立即下了車,衝向那鮮血飛濺的所在,馬扽護在她身邊,見元葳一副義無反顧的樣子,他除了護衛,實在沒有其他辦法。
「住手——」一聲意外的大呼,驚住了葳蕤閣下戰鬥正酣的兩個男子。
側頭,鄭宇一臉訝異:「元葳?」
「傻女人!」申屠釋手上一緩,眼中閃過絲絲驚喜。
周邊所有的兵刃都停止了碰撞,只是瞬間拚殺的狀態又恢復如初。
鄭宇和申屠釋兩人殺得難解難分,絲毫不顧元葳的勸解。
「你們——別打了——」要怎樣才能勸阻?元葳急得手腳發顫。
「帶夫人走!」趁兩人分開之際,鄭宇向護在元葳身邊的馬扽喝道。
怒氣上來,申屠釋一臉冷鷙,下了死命:「誰也別想走!」
空中火勢正盛,燒得葳蕤閣似要傾倒下來,毀滅一切。
元葳身披鄭宇的銀白披風,長髮恣意隨風,幾次拂過她的眼睛,刺得她淚水直下。
「住手住手……都住手!」元葳快要喊破了嗓門,卻沒有一個人聽她的。
馬扽看了看鄭宇,又看了看元葳,見四處廝殺中無人敢近元葳分毫,他心下一定。既然已經違命,索性任性一回。他決定拼一死,助鄭宇脫身,於是向刀奴殺過去,幾個護衛的危困頓解,各自喘過一口氣……
火光照料下,鄭宇星辰之眸冷意上湧,申屠釋鷹隼之眸犀利如刀。
鷹隼之眸逼視鄭宇:「寡人的女人,誰敢動?」
「她是我的妻!」劍尖直取申屠釋,眼中火氣上湧。
側身,橫劍一擋,申屠釋眼中的火氣絕對不下於鄭宇,「她現在是寡人的愛妃!誰……也不可以帶走!」
眼見他們這樣分分合合地拚命,元葳眼睛一閉,再也無法看下去了。她閉著眼睛,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們,她不再呼喊乞求,她蒼白的臉上淚水流下,映著火光,卻這般悲涼。
見元葳一步步靠近,閉著的眼睛美如蝶扇,淚水卻這樣無聲無息,她像個無助的孩子,鄭宇心下一痛,與申屠釋一對視,兩人同時後退了幾步。
「別過來,元葳!」
「傻女人——」
驚於她的行動,兩人瞬間分開,瞬間劍又指向了對方要害,時間彷彿就停在這一刻!
這一刻,鄭宇不敢再前進分毫,申屠釋也只好定住。相互逼視的眼眸中,殺氣頓減。
「小心!」見元葳腳前有絆,申屠釋不禁出聲提醒,目光在她淚光閃閃的臉上一停,又回到彼此只想要害的劍上。
鄭宇一顆心都在了她身上,目光卻無法在她身上久留。
元葳停住了腳步,臉上儘是令人心痛的神色,眼中淚水迷濛,淒美難言……
鄭宇的心瞬間碎了,申屠釋不得不動搖……
「你們都住手,好嗎?」她就在他們跟前了,他們已能夠聽清她的哽咽。
滾燙的淚滴落在兩把劍上,灼傷了兩把劍的劍心。
纖纖素手分握住這兩把劍上,緩緩地緩緩地將它們拿開。
「元葳——」劍離開對方的一瞬,兩隻手同時向她伸過來。
看著左右拉著自己的兩人,元葳吸了口氣,終於忍住哽咽,停止落淚,卻誰也不再看,只淡淡開口:「我……是我自己的,你們有沒有問過我……我的決定?你們誰也不能替我決定!」語氣漸漸堅決,她面無表情。
詫異之中,兩個男子同時張口,卻都說不出一句話。
鄭宇辰眸子蒙上一片晦暗,申屠釋鷹眸更加深了顏色。
手被他們一左一右拉著,力道都在加大,元葳咬著唇,還是誰也不看。
僵持半晌,申屠釋大笑著放開她的手,退後幾步:「好,好!寡人正想看看你的決定。」
鄭宇緊握著她的手,上前了一步,伸手抬起她的臉,對著她含淚的眼睛,溫和說道:「元葳,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不會分開!」
水裡火裡的誓言在重複,在重複……
淚珠又輕易滑落她的眼眶,就這樣悄悄地,無悔卻又無可奈何地。元葳目光與他膠著,沒有半分轉移。
申屠釋袖了手,只在一旁看著,一臉看戲似的諷刺,眸光卻冷到了極點,稍不留神,天地萬物就會被凍住,千年不化。
元葳咬唇銜淚,望著鄭宇,緩緩而笑:「可是那年冬天,你把我一個人丟在西陵……」
「再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將她的手抓緊,鄭宇間眉一蹙,溫潤如玉的臉一臉堅決。
淚光中泛笑意,元葳張口卻啞然,半晌問道:「是不是我想要做的,你都會成全我?」
鄭宇愕然,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元葳,劍眉蹙得更緊,對她這句話,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似乎怎麼回答都是錯的。想了想,鄭宇吐出兩個字:「不是!」
元葳怔怔地看著他,寒風襲來,被鄭宇擋去大半,只留下拂動她髮絲的力量。鄭宇毅然挺立著,白色錦袍被風扯著勾勒出玉山般的輪廓。看著錦袍上的繡紋,她心裡頓時一酸。這不就是她為他做的第一件衣服嗎?可能是最後一件了……
申屠釋袖手站在風口,任風吹得他戰袍獵獵,稜角分明的輪廓愈加顯豁,瞳眸幽深不見底,冷冷地盯視著兩人,他的手不自覺放開,握緊了身側的劍,手指壓著劍柄上刻勒龍紋,指節漸漸發白,像要將紋路抹平似的。
元葳背對著申屠釋,淚流不止。當初鄭宇妄許梅約,把她一個人丟在西陵,是為了讓她留在陵王身邊,他她想要那樣,他成全她。含淚看著她摯愛的人,元葳不禁苦笑:「傻瓜。」
成全她,或者不成全,只要是他心裡願的,哪怕一廂情願,又有什麼關係?
鄭宇深深地看著她,將她的手攢至胸口:「這一次,我不會丟下你,相信我!」
熟悉的低沉嗓音,到底壓抑了多少深緒?元葳癡癡地看著他,要如何違心,她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她不再相信他,她願意留在暉國,留在申屠釋身邊?
滾燙的淚珠玉珠似滑落,掉在他伸來為她拭淚的手背上,灼人的溫度,早已灼傷他。
見他臉上痛色隱約,元葳幾度鼓起勇氣,幾度啟唇,終於說道:「我去山城找過你,去的一路,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冰冷的屍體,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變成了這樣冰冷的屍體,一個正當妙齡的女子變成了這樣冰冷的屍體,一個身懷六甲的夫人變成了這樣冰冷的屍體,……都是在我手上變冷的,怎麼叫怎麼喊,他們不答應我……鄭宇,我害怕冰冷,那樣的冰冷……一定是上天在處罰我,鄭宇,即使到了你身邊,我還是不能跟你回去……」抽抽噎噎斷斷續續地,眼睛已經紅腫,她苦笑一下:「都怪我,去找你的時候喝了那酒,知道酒的名字嗎?」淚眼朦朧,泛起千般無奈萬般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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