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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7狹路相逢血色濃 文 / 書而不在

    第七十七章:狹路相逢血色濃

    在危急情況下,人總會力不從心,於是期待奇跡。在被敵軍發現的那一刻,元葳有過這樣的期待,然而怎麼可能呢?若真有奇跡,每一次陷入困境,她何必絕望?

    死亡氣息,終於向他們逼近了。

    刀劍碰撞的聲音,打破了山谷的平靜,河水卻在橋斷之後恢復平靜,繼續沉睡。

    看到前面橋沒了,奔來的暉軍前衛更是怒氣沖沖。這三個可惡的東楚士兵,竟敢毀掉棧橋?

    寒光閃處,敵軍揮刀而上,元葳和兩個護衛舉起兵器招架!

    以三敵多,敵人相繼趕上,元葳快連氣都喘不過來了。將精力集中在劍上,她小心護住自己,劍指敵人要處,卻生生避開了。

    兩個護衛就不同了。護在她身邊,他們拚命與敵人廝殺。

    「嘶——」身邊一線鮮血濺到灰白色的披風上,元葳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受傷了。

    原來是張虎砍倒了剛剛逼向她的一個敵人。元葳倒吸一口氣,來不及看看那倒下的士兵,忙揮劍擋開左邊一劍。

    暉軍見了血,就好像飢餓的野獸聞到了血腥,獸性勃發,目中凶光裸露,兇猛地撲向被圍困的三人。如此一來,本來就處於弱勢的三人哪裡抵擋得住?

    困獸之鬥瞬間便要結束!

    「啊——」和張虎一起護在元葳身邊的護衛被敵人一劍刺進心臟,倒下馬去前,還抬起右臂為元葳擋了一劍。

    「啊!」元葳驚叫,心中一空,彷彿那一劍也穿過了她的心臟。

    「夫人——」張虎回過頭來,替元葳擋去一刀,忍痛驚呼,「小心!」

    元葳回過神來,再舉劍,手已發軟,巨大的悲痛攫取了她的心魂。就在這當口,張虎已受傷多處,只能勉力支撐。然而對方卻毫不留情,好像殺過癮了的豺狼,死死砍向獵物……

    「住手!」趕上來的敵軍中突然傳出這樣一聲急促的命令,凜凜威嚴穿過各人的耳膜,直接控制接受命令之人的大腦。

    然而,那幾個殺過癮了的士兵卻彷彿不受控制。他們聽到命令後,手上沾血的兵器只是稍緩了片刻,眼中血光一閃,繼續劈向認定的獵物。

    「夫人!」張虎再也無法護住元葳,自身中傷多處倒下。

    元葳揮劍逼退近身的幾個猛獸般的敵人,回過頭來,「張虎!」

    淚凝於心,籠罩在悲痛中的元葳根本沒有注意到背後的利刃,那閃著血光的凶器只需霎那就要刺穿她!過了這一瞬,這亂世中最美的一縷精魂從此消逝,很少會有人知道那是多大的悲哀,沒有人會知道那縷精魂是多少淚的凝結,淚光的深深悲憫,淚光的沉沉遺憾,綿綿的愛與眷戀,從此消失於那雙絕美的眼中,沒有人會知道……

    然而就在元葳感到寒意的這一瞬,在她以為死亡之神終於降臨的這一刻,一聲脆響宛如塵外之音,帶著她逃離了地獄。

    元葳還未回過神,只聞到一股清淡的香味,很淡,如果不是她素來鼻子靈敏,以及此時被激發的敏感,可能根本聞不到。然而,就在她聞到那香味的瞬間,她的意識也迷糊了。

    「住手!」剛剛那聲命令又響起。

    這一次,那些殺紅了眼睛的士兵似乎能聽命令了,不再揮刀砍向元葳。而元葳手中的劍已自覺滑落,她的身體漸漸從馬背倒下……

    她並沒有真正摔下去,在完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被人攬住了。

    待她悠悠醒轉時,一雙如鷹隼般的眼睛正盯著她,這雙銳利的眼睛裡似乎有些擔憂。見到她睜開了眼,眼睛的主人淡淡開口:「傻女人!」

    見她仍愣著,他放開了她,起身拾起掉在一旁地上的小小藥瓶和木塞,那長長的木塞被生生斜削去一半,削口顯得很突兀。木塞掉落的地方,躺著一把沾血的長劍。

    難道是這人丟出的藥瓶救了她?而那一縷清香大概來自這藥瓶吧?

    不待她多作猜測,旁邊的微弱呻吟將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張虎,你怎麼樣啊?」元葳爬向奄奄一息的張虎,跪倒在他身旁,淚水滾滾落下,「你怎樣啊,張虎?」

    她輕輕捧起張虎的頭,摟在臂彎裡,心痛得抽泣不止。

    「夫、夫人……」張虎抽著氣,聲音游離,微微睜開的眼中卻有了欣慰之色。

    「你不要死……」淚水一路滾下,悲傷而無可奈何,元葳知道他們都是為她而死,因為她斷了橋,因為他們要保護她。而此刻,她除了哭泣,還能怎樣?

    「傻女人,他活不了了!」目如鷹隼的男子語帶諷刺,轉而對旁邊的士兵大喝:「把這些不聽我命的奴才帶下去,好好看看他們的下場,以後,誰還敢違抗命令,下場只會比他們更慘!」

    「夫……夫人,他就是……那次在海上……救我們上船的……申先生。」張虎看清了那男子的面目,斷斷續續對元葳說。

    「啊?」元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稍稍止住抽泣,淚眼看著張虎,問道:「救你們的商人?」

    「咳咳!」張虎疲憊地眨眨眼,表示認同。

    元葳不解,那一次他們在海上遭遇不測,她和鄭宇漂流到了海島,返回時才聽說是一夜行船救下了張虎等人,那夜行船的主人自稱是出海商人,姓申,暉國人。聽說那夜他還在海上搜索她和鄭宇,但沒有找到,再後來這位商人就消失了,而現在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居然已是暉國的「大王」?!

    元葳抬頭看向那怒氣沖沖的男子,內心複雜。那位自稱為暉國申姓的商人,居然是暉國的三王子申屠釋,也就是現在的暉國國君!難怪鄭宇托鄭琦查那樣一個申姓商人,最終毫無消息。

    「啊——」張虎痛得全身痙攣,腦袋後仰,緊緊抵著元葳的手臂。

    元葳回過神來,看著他臉上的痛苦,痛呼:「你怎麼樣?張虎……」

    張虎——

    元葳緊緊掩著唇,不讓自己放聲哭出來,然而悲痛的淚水還是顫顫抖抖地落下來。

    「傻女人,死一個護衛值得你這樣傷心嗎?」申屠釋怒氣稍降,語氣中的譏諷卻絲毫不減。

    「別碰我!」猛然抬頭,瞪向那鷹隼般的眼睛,元葳拂開他伸過來的手。

    絕美的眼中淚光閃閃,她臉上痛恨和悲傷,似要消耗她所有的力氣。申屠釋手停在半空,只定定地看著她。

    元葳只覺得目眩頭暈,全身血氣上湧,她極力抑制目睹白雪地上淋漓血光時的嘔吐感,秀眉深顰,不多久,申屠釋那雙鷹隼般的眸子就在她視線裡模糊了。

    再次昏迷前,她聽到一聲輕歎:「傻女人,以為斷了橋就能阻止我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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