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7憑欄一顧千帆過 文 / 書而不在
第七章：憑欄一顧千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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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東將軍，母親馬上就來繡房宣佈她的決定。
自古婚姻只是父母做主，兒女即使有異議，也只得先沉默。這三年，呆在父母身邊，元葳更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她選擇沉默，可就在她沉默之際，母親輕易擊潰了她最後沉默的理由。
「葳兒，既然三年前沒有再回西陵，你就已經做出了決定，不是嗎？他如今已是陵王，他的王后是朔國公主。葳兒你也應給自己一個機會了。」
元葳怔怔地看著母親，眼中淚水漸漸沖決兩年來築起的堤壩。母親走近，抱緊她，微歎：「孩子，母親什麼都知道……。既然他不是你的，你也別再苦自己了……」
將臉埋在母親懷裡，她止不住地哭泣。三年來所有的壓抑，所有的委屈，就這樣流淌著，酣暢淋漓。
元葳從來不知道，母親的懷抱可以如此溫暖！她突然好留戀著這樣的溫暖。她聽從了母親蓄滿愛意的規勸：給自己找個好歸宿。
「相信我，葳兒，鄭將軍能給你幸福的。」母親是這樣確定！
平生第一次，她把命運交給自己以外的人來決定；平生第一次，她在母親懷抱中這樣乖巧地點頭；平生第一次，她意識到找個依靠能讓自己安心一些。
侯府兩千金同時出嫁，分別嫁的是東楚國兩位手握重兵的年輕將軍，東將軍鄭宇和西將軍劉奎。消息一傳出，自然成了昭郡最大的新聞，——甚至，比侯府二小姐侯璇璣入宮成為王后——更大的新聞。
昭郡大街小巷都談論的話題，當然不會漏過從王都來的觀察史的耳朵。
陳其昌怎麼也沒料到，那個與他在西陵涵雍同窗了一年的知己，那個無論比劍還是賽馬都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對手，那個踏青重逢時說好要一起喝酒的白衫少年，——居然是侯府大小姐，侯元葳，上原白髮老者口中，那個出生不久就被送到西陵國的女孩！
那俊美飄逸的少年居然是女的！她是女子！
他心裡既興奮又痛恨，為什麼自己從未發覺？她竟然這樣欺騙我！
隨即，陳其昌拜訪侯府，請求見見這個「在侯府謀事」的同窗，侯元葳！
侯侯一聽，便知是怎麼回事了。他忙替元葳道歉：「還請陳大人見諒！都是老夫教女無方，由得她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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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其昌暗笑：看這個「元葳君」怎樣收場？似乎看到了對方手足無措的樣子。卻怎麼也沒料到，元葳出現時，感到手足無措的竟是他！
元葳誠懇而大方地向他致歉，陳述不得已的理由。他卻愣住了，只知看著對方迷人的微笑。素知著白衫的元葳俊美非凡，卻不料她換上女裝如此動人！何止是動人，那似與生俱來的飄逸出塵，更襯出她絕代的風華！
元葳含著微笑，娉婷出現時，他就看呆了。
「陳兄真的不肯原諒元葳了？」見他半天不語，她絕美的面容露出失望與淡淡憂傷。
見到她憂傷的神色，他居然會不忍心！忙調整神態，「哼哼！元葳君，看在侯爺的面上，我就饒了你這回，下不為例。」說話間，眉宇間的劍氣調皮地閃現。
美麗的笑容重新綻放，元葳深深作揖：「謝謝陳兄寬宏大量！以後，叫我元葳就行了。」
侯侯強忍住笑意，舉杯抿了口茶，無奈地搖頭。哪見過女子如此行禮？
而陳其昌見怪不怪，滿意地點頭。這樣，才是他認識的元葳君。
似乎最沒料到的，是西陵王，那個她三年未見卻不曾忘卻的人，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他微服而來，收斂了王者的氣勢，顯出滿腹無奈和痛惜。「葳兒真的要嫁人了？真的不等我了嗎？」他寒星般的眸子凝視她的。
她第一次沒有退縮，強忍住令人心酸的淚意。她平靜地說：「表哥已有王后，葳兒也要有自己的夫君了。」
對視良久，最後他敗下陣來。緊抿著唇，眉峰皺起，那一瞬神情又悲又苦，元葳幾乎改變主意。
他上前緊擁著元葳，長歎：「到底，還是我虧欠了你！」
讓自己淹沒在他的懷抱裡，這個她曾經擁有，卻早已不屬於她的懷抱。其實，誰也沒虧欠誰，只是他要的，她給不了，而朔國公主能給——朔國能給！所以，她和他錯過了。他不再是她的！而她，也不可能是他的了。又或許，不是唯一，她寧願放棄呵。
「葳兒，以後，一定要過得幸福。」他抬手輕輕撫摸她的面容，寒星之眸蓄滿讓人窒息的絕望與深情，似要將她的臉刻到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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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後擊了兩掌，進來一侍衛。侍衛捧著一隻精美的長匣。陵王緊抿著唇，顯出他的志得意滿。打開匣子，他的一舉一動盡顯帝王的風采與威儀。他一臉鄭重，取出一把劍，轉過身來，面對元葳。
元葳吃了一驚，睜大了眼睛。這是白劍！與青劍一樣受世人尊重的白劍！
傳說，滄靈祖師西征時，得奇鐵，鑄青劍，大敗入侵關中的西北部族。他的小女兒隨征，得此白劍，屢立奇功，後被封為征西公主，受萬人敬仰。青劍被供奉在西陵國太廟裡，白劍一向被賜予最受寵愛或愛戴的公主。元葳知道，即使是母親，極受寵愛的大運長公主，當年也因有違父母意願，嫁與東楚國的侯侯，未曾得到此劍。
當陵王將白劍放到元葳手上時，元葳感到惶恐，連連搖頭：「不，表哥，白劍不可交予元葳。」
她雖被西陵老太后封為大義公主，卻非真正的西陵公主，她到底是東楚侯家長女。
「有何不可？我們，都是滄靈祖師的後代。」他握緊她的手，阻止她遞還白劍。
秀眉微蹙，元葳還是搖頭，懇求地看向他：「元葳無德無能。」
「你是太后最寵愛的大義公主，」他輕歎一聲，溫和地與她對視，「你……永遠是我的表妹，我最……」
一瞬恍然，元葳怔怔看著他，不覺有淚水靜靜淌下臉龐。
溫柔地抹去她的淚，他長歎一聲：「葳兒，答應我，要過得幸福，知道嗎？」
此時，他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再是讓人不敢注目的王。元葳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氣傲的少年，目若寒星，雙唇緊抿，笑容卻明朗親切，——她的表哥。……
他走了，給她留下難以忘懷的背影，那樣的孤絕。而這把白劍，將在關鍵時候，搭救她，以及就要出現在她生命中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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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兩個表兄妹！表妹能夠讓所愛之人娶別的女人，表兄也能夠讓所愛之人嫁別的男子，還真有黃蓉對靖哥哥說的那段話的意思呢！但是，雲羅起初不愛陵王，鄭宇也不愛元葳嗎？他們真的能容許自己的丈夫妻子心藏別人？元葳又能和陵王一樣，心安理得地和不愛的人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