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偷玉米的人 文 / 江湖老叟
年三十的晚上，秦北風家來了很多祝賀新年的電話，毫無意外，找秦北風的人最多，也有秦栓和朱世英的、秦南風和秦東風的同學打來的。找秦北風的人有祝蓉和趙維，費坤和刑烈，讓秦北風覺得意外的是，一個叫李鐸的人問候新年，秦北風問了問，才知道，感情這個李鐸就是被碰瓷的人打斷了腿的少年，他還在醫院裡住院，傷筋動骨150.，住三個月的醫院是平常至極的事。更意外的是甄妮也打來了電話，這次期中考試，秦北風毫無意外地得了全科滿分，讓聶校長和夏老師很是出了一回風頭，有一些對秦北風不滿的人也閉嘴不說了，比如教英語的老師和數學老師。甄妮首先祝賀秦北風的考試成績，她對秦北風的變，態學習方式有了醍醐灌頂的認識，除了給秦北風拜年之外，還虛心請教快速學習的方法。秦北風不客氣地拒絕了她的虛心請教，說道，我能把整個課本一字不落地背下來，並且過目不忘，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我們再來探討學習方法吧。
海蘭也打來了電話，讓秦北風很驚奇。對著話筒，秦北風說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家的電話的？」
「上一次我昏睡的時候，我爸爸調查了一下，別說是你家的電話了，就是你六歲那年，偷看鄰居家的小女孩撒尿我都知道。」
秦北風頓時覺得汗流浹背，高聲說道：「我沒有，沒有偷看。」
「那你是明目張膽地看了？」
「我，我根本沒看。」秦同學在心裡大叫冤枉，可憐啊，我閃光的人品被你一句話給糟踐光了。
「那你偷過鄉里的玉米了。」
「我家沒有種玉米嘛。」
「看看看看，你不打自招了吧？說，剛才跟誰通電話，打了半個小時打不進去？」小美人還是忍不住想到了關鍵問題。
「我一個同學，打電話拜年的。」
「男的，女的？」
「女的。不過，我不待見她，她比我還要驕傲。」難得一見，秦同學竟然解釋了起來，下一步，馬上想起來，有必要解釋嗎？因此對這電話說道：「我好像，沒有跟你解釋這個問題的必要吧？」
「問題是，你已經解釋了，並且，我非常滿意，建議婦聯給你頒發一個好男人獎狀。」
秦同學正要發飆，那邊咯咯笑著扣死了電話。
初一就是串親訪友的日子，今年來秦家拜年的人格外多，今年秦家的變化是巨大的，這種變化集中在秦北風一個人的身上，不但是一個癡癡呆呆的人變成了考試的天才，就是秦家的錢也多得不像話，從秦家人最近吃的、穿戴的就能看出來這家人有了質的飛躍，巧的是，秦家沒有做生意的人，也沒有當官的人，造成這種變化的還是秦北風，這已經不能用奇跡來形容了，簡直是震驚，驚駭，讓人不敢相信。
來拜年的人看到停放在秦家院子裡的兩輛車，都露出羨慕的眼神，秦百松和柳妹對望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的是不可思議的驚奇，幾曾何時，需要借用幾千元錢救命的大哥家裡竟然有了他們家這輩子可望不可即的高級車輛了？秦梧桐過來說道：「聽鳳凰說，這兩輛車都是秦北風開回來的，並且，都是別人送的。」秦百松苦笑了一下，難道，秦北風認識了掌握全球一半金融資產50萬億美元的羅斯柴爾德家族的人嗎？不過，能看到秦北風出息人，怎麼也算是一件好事，眼看著大哥一家這些年苦苦掙扎，他這個當弟弟的心裡也不好受，他人微言輕幫不上大哥的忙，這幾年，孩子一天天地大了，花錢的速度遠遠超過秦栓掙錢的速度，如果秦北風還是一個平凡的人，那麼，大哥恐怕已經被活活累死了。
朱世友和朱世晨一家人也來了，他們匆匆來又匆匆離開，原來，他們的爺爺今年94歲了，這幾天水不喝飯不吃，可能到了油盡燈枯前的一刻，家裡的人都守在一旁，如果老人去世，家人有不在身邊的人，按照風俗，是對老人的大不敬。
初三，朱世英帶著家人回家，往年的這一天，都是小輩回姥姥家，朱世英和秦栓很少回娘家，只因為家裡的日子緊巴巴的，就連新年也不放棄做工，能在哪家廠礦裡找到值班看大門的活兒也是好的，掙個百八十元錢貼補家用。
這次回娘家，開了兩輛車，秦北風開了一輛，秦南風也開了奔馳車，他腦子靈手頭快，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學會了開車，這個寒假秦北風沒在家，他沒少開車，只是沒駕照，很少開上公路，只是在家門口的鄉路上轉一轉。秦南風已經18歲了，秦北風讓他過完春節就去報名學駕照，到了秋季，上高三，時間緊，想學駕照也沒時間，秦南風已經答應了，先去駕校學一學，等上學的時候，就學得差不多了，然後請假考試，就能拿到駕照。秦北風說等他拿到了駕照就把奔馳車給他一個人開，讓秦東風很是眼饞，提出他也會開車，秦北風不讓他開車，說他年紀太小，等過兩年再開。秦東風雖然不服氣，也只能聽三弟的，現在家裡拿大主意的都是秦北風說了算。
朱世英的爺爺小輩人叫太姥爺，躺在床上，人已經沒有意識了，嘴裡呼哧呼哧喘著氣，全家大大小小的後輩有五六十個人，輪番上前探望，可是，老人看不見也聽不見，大概就是拿針扎他，也不會知道吧。
秦北風看著老人，已經蒼老得全身每一個器官都維持著微弱的生命力，實在是生不如死，來到外面，秦栓的心情也不好，對幾個兒子說道：「如果我到了你們太姥爺這種地步，你們就給我打一針，讓我痛痛快快地死了吧，這個樣子活著，只能拖累一家大大小小，讓他們干陪著，你大舅熬夜熬得犯了白內障，等太姥爺去世後，還要去醫院做手術，其他的人也都累得無精打采的，唉，人老了，總是要死的，能走得痛痛快快的，也是一種幸福。」
秦北風連忙說道：「您放心吧，爸爸，如果您真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會妥善處理的。」他的話招來兩個哥哥的白眼，是啊，能說出這種話的就是大逆不道。朱世英也點頭說道：「人的歲數大了，就看開了，死和活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輩們活得好，家族興旺就是最大的欣慰。怎麼死，還能不拖累小輩兒就是最好的死法了，一個人一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生和死，活的時候要活出一個人樣子來，死的時候走得利利索索就好了。」
秦北風的心裡很是感慨，人活一輩子啊，這就是人活一輩子，不管是活到六十歲還是九十歲，最終是一個死，想長生不死的人太多了，可是，當親人們一個個謝世離開了，活著也是痛苦，人是離不開親情和血脈相連餓人的呵護的。
他們是朱世英的孩子，按照民俗，也是嫁出去的女子的家人，不算是朱姓的一族人，在不在朱家，沒有太大的關係，可是朱世英和秦栓以前短了朱家很大的人情，堅持要代替朱世友和朱世晨在老人的床前盡孝，等著老人嚥氣之前通知朱家家族的人及時過來弔唁。
剩下小輩們呆在朱家也沒意思了，人太多了，站著沒地方，夜裡睡覺也沒地方，只能回家了。
回到家，秦北風決定馬上去遊歷，原本寒假開始就應該出去遊歷，讓祝蓉找來，耽誤了時間，後來快過春節了，就一再延遲，過了年，沒啥大事了，剛剛從太姥爺的家裡回來，心有觸動，追求天道的意志更加堅定，早早得道也是好的。
這次出門他要離開太行山，到更遠的地方遊歷一番，常言說，讀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秦北風就是尋找中華隱匿的修道者，爭取得到他們的幫助，解開腦海裡仙秘的疑惑。
由於路虎車的越野性能好，他的身上還有幾萬元錢，留著給車子加油，還有自己吃飯的錢就可以了。先是開車到了省城，買了一付全國地圖，查找了一下，首先選擇了武當山，那裡是中華道家的發源地，修道者多半出自道家，能夠找到修仙的人幾率很大。沿著公路一直向南向西，走的是公路，看到的都是人為修築開發的景觀，讓他鬱悶，以前，在太行山裡面，走的是無人進入的森林，喝的是山泉甘冽的溪水，吃的是野兔山雞，雖然辛苦，山林裡的靈氣充沛，讓他欣喜不已。這一次，開了一天的車，精神還好，就是脊柱彎曲得發麻，腿伸不直，有一種不如走一走來得爽快的感覺。
他不走高速公路，相對能慢一些，到了潼關附近天夜已晚。看到前邊有一個穿著艷麗的女人在招手，以為有事情發生，慢慢減速老遠停下來，他有過一次被『碰瓷』的經驗，看到異樣的人總是遠遠躲開，縱然不怕別人誣陷他，可是處理起來特別傷腦筋，黃城碰瓷的人見了他像是老鼠見了貓，他看見那些人恨不得有多遠跑多遠。
那個女人見車停的有點遠，慢慢地一步三晃走了過來，秦北風警惕地看著她，四周是黑咕隆咚的樹影，縣級公路上來往的車輛稀少，看不見有車路過。
沒等到女人走近，秦北風打開車窗說道：「你站住了，有什麼事，站在那裡說說吧。」
女人看到秦北風是一個毛頭小伙子，聲音稚嫩，好像只有十幾歲的樣子，心中微感失望，說道：「大兄弟，這麼晚了，也不休息休息再趕路啊？」
秦北風有點不明白，沉聲說道：「你就直接說是怎麼回事吧，我不喜歡繞彎子。」
那女人暗自惱怒，揚揚手，帶動著一扭一扭的身體，像是要擺脫掉公路上的風塵，其實是為了顯示她身體的曲線，可惜，面對不解風情的秦北風，她的努力只是做媚俏眼給瞎子看罷了。
女人細聲細氣地說道：「前面有一家旅館，還有飯店，你是不是休息一晚，明天接著趕路啊。」
秦北風心想，這倒是不錯啊，我正瞌睡呢，就有人送來了枕頭，不過，看著這個女人不像是正經人，說是不正經吧還一時看不透她。招招手說道：「你過來一點，我問問你，這裡是什麼地方，叫什麼地名？」
「哎呦，大哥，我看你開車開糊塗了吧？你是哪兒的人啊，請你說普通話好嗎？」
秦北風的方言在縣城讀書的時候，改變了不少，但是那種土生土長帶來的地方口音，仔細聽還是能聽出來的，在豫省，還沒有聽不懂的困惑，到了西省，別人聽不懂也是有情可原的。他正要把話說慢一點，發現那個女人的眼珠子滾碌碌向車裡面看，眼睛並沒有看著他這個正跟她說話的人，臉色一沉，不高興地說道：「我說，你看什麼呢？」
那個女人正在觀察車裡還有沒有其他人，聞言一驚，說道：「我看看你有幾個人，我好安排食宿啊。」
秦北風也不以為意，人家說的也算是實話，說道：「你別看了，就是我一個人，好安排，只要兩碗米飯，一張床鋪，就可以了。」
那個女人聞言，浪笑一聲，說道：「哈哈……這個，小兄弟，你可是不挑剔的人啊。」得，大兄弟變成了小兄弟，一會兒不知道能不能變成小弟弟。
秦北風有點不耐煩了，心想，你給我裝呢，我問你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說聽不清楚話語，我說別的，你倒是一字不差聽明白了。
面色不善地看著那個女人，說道：「你給我放明白點啊，光棍的眼裡不揉沙子。」這句話是跟費坤學的，是黑道的黑話，意思是，你睜大了眼睛瞧一瞧，我可不是好欺負的人。
那個女人吃了一驚，正了正身體，面對著秦北風說道：「好的，小兄弟，我可不是江湖人，我家就是附近的，開了一家旅店，最近客人少，我出來攬客了。」
秦北風聽她說話的言語裡多了恭敬，少了輕浮，滿意地說道：「好，我先問問你，這裡叫什麼地名。」
「這是潼關西邊的華岳山，再走四十公里就是潼關市，南面是秦嶺。」
秦北風讀過歷史書，知道潼關市歷代兵家必爭之地，群山環抱，四周天塹無數，是進入中華腹地的最後一道天然屏障，這個華岳，歷史上真有其人，曾鎮守華岳山，抗擊遼國，他曾經上書給當朝宰相侂胄（tuozhou），要求增加兵力，不料，侂胄早就記恨他的忠正武勇，趁機說他擁兵自重，有謀反之心，把他投入監獄，生生折磨死了。後人為了紀念他為當地百姓保護家園，抗擊遼國，就把這片山脈起名為華岳山。秦北風對華岳這個人還是比較佩服的，歷史上記錄這個人的語言不多，可是，語言雖然寥寥，一個錚錚鐵骨的英雄好漢的形象，還是能夠從字裡行間看得出來的。
既然是這麼一個有名的地方，少不得停車去遊覽一番，如果有紀念華岳的廟宇，拜祭一番也是應當的。
秦北風心裡有了計較，對那個女人說道：「那你上來吧，你給我引路，先吃飯，再休息。」
女人很高興地拉開車門上了車，秦北風看她熟練地看門關門，心想，你比我強得多，當初我第一次坐車，根本不會開門關門。
女人四處看了看，說道：「小兄弟，這車，是什麼牌子的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秦北風發動了車子，說道：「這是美國車，中華很少見的，叫路虎。」
「啊，是美國的車子啊，多錢買的啊。」
「不是買的，是朋友送的，大概有四百萬上下吧。」秦北風隨口說著，權當是聊天了。
女人不再說話，專心指揮車子，秦北風沒看到，她比剛才更興奮了，如果仔細看去，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這是被路虎車的價錢激動著了。
女人開的旅店距離公路不遠，只有兩層高的小樓，可能原來是住家的，後來，因為靠近公路，臨時做一個小買賣，改成飯旅店。
下了公路，是一個院子，空空如也的院子，顯示出，這裡停車吃飯的客人很少。秦北風跳下車，對隨後跟來的女人說道：「快點給我做飯，我餓死了都。」
女人很麻利地進屋去，喊道：「有客人啊，快點做飯，把客房打掃乾淨，好好招待著，是我的客人啊。」秦北風聽著這話，心想，就這麼點一個小旅店，還請了幫手？能保證開工資嗎？
他進屋以後，才發現，感情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啊，不但廚房裡面有廚師，還有三個穿著花枝招展濃妝艷抹的年輕女子坐在大廳的一角，看到秦北風進來，也不起來招呼，看向他的眼睛也冷冰冰的，全然沒有服務員的意識，秦北風以為小地方的人素質差，不習慣跟客人搭訕，也是有的，反正，他也不是來享受別人的尊重，只是為了吃飯休息嘛。
原來那個女人看到秦北風不住看那幾個服務員，連忙過來陪著秦北風說話，藉機分散他的注意力。一會兒，兩碗米飯和一道肉炒野蘑菇，端了上來，秦北風也不說話，悶頭吃飯，吃完了，對女人說道：「好了，我吃完了飯，快帶我去休息吧。」
女人先是讓人過來收拾碗盤，然後領著秦北風順著一道狹窄的樓梯上去，來到二樓。秦北風原來對女人說，只需一張床就可以了，這個小旅店果真是按照他的意願量身定做的，窄小的屋子裡放著一張單人床，留下的空間只夠一個人側身而過，算是不能進屋就蹦到床上，有了一個脫衣服脫鞋的空間。
秦北風心裡不太高興，說道：「當初，你們是怎麼把床抬進來的？」
女人笑道：「床進來的時候是零拆了的，進屋再組裝起來，我們這裡的地方能小了一點，不過，衛生條件好」。秦北風心想，衛生條件能不好嗎？多大一點空間啊，進來人，拿掃帚輪一下，屋子裡就乾淨了，別跟我說你們開著門做生意，連揮動一下掃帚的力氣也不捨得出。
他悶悶地揮揮手，讓女人走開，懶得跟她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