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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自行車存惹禍端 文 / 胡少龍

    在現場漂亮婦女的手機碰巧響了,她接通說,我的自行車在超市買東西被偷了,正找他們賠。關了機她撒潑的纏著經理不放,經理沒責怪我們,我心裡過意不去,說超市確實沒有賠車的規矩,你蝕財免災,學個乖吧。漂亮女衝我呵斥,沒你的事!轉而又對經理說,你們超市又不送貨上門,我用自行車來馱不應該,車在你們門前丟了不該賠。一串的邏輯推理似的責問,一個要賠,一個不賠,爭執不下,聚來好多看熱鬧的。不一會,那女人的老媽子來了,一個六七十歲的婆子,氣洶洶的佔到別著普通話經理的面前:不賠我就死給你看!年輕保安趕過來解圍,一下和對方搭上火。超市變得混亂起來,混亂中那婆子竟暈倒下去,被保安眼疾手快的搶住。並說,大家都看著,你莫放死賴騙。然而,她還真不是耍騙,臉僵眼閉的暈厥過去。她兒媳更哭鬧開了:嗚哇!超市逼死人啦!媽,你是被超市人狠死的,兒媳一定替你報仇!女經理惶恐得更蒼白了,不知所措。我也傻了眼,過去幫著攙住婆子。有顧客說,打救護車先救人。是的,不能讓她死在了超市裡,惹上死人官司是天大的禍呵。我想提醒經理,又怕引火上身,不等我開口,她卻拿起手機打了120。有人建議讓她躺著;有人說這類心腦血管的病就不能動。幸好,上10分鐘救護車就鳴嗚趕到,在白衣天使的操持下拉走了老人,我便鬆了口氣,保安吆喝人群散去,超市恢復了正常。人沒死並非事情了結,經理和樓上辦公室的人同去了醫院,是拉鋸戰的開始。

    交班回家如實地告訴了慧芬,我們分析了事情的發展,慧芬當心我要平擔責任,說乾脆辭職算了。我思慮著,說,越是這當口越不能拍屁股走人。對方又沒有找我,經理也在為我說話,我何故要辭職呵,此地無銀三百兩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脫,要真有我的事,他們不會找上門來。慧芬打量我情緒不好,也不和我分辨,只是勸慰。還說,今天有花生米,喝幾口。不等我反應過來,她竟將滿滿一杯酒遞到我面前,兒子偷地笑了,便埋頭扒飯。她見我還不端杯,又說,放牛娃哪賠得起牛的。沒事,喝酒吧。我習慣性的端杯喝來,思緒還纏繞在丟車上,不知不覺的喝得他們都走人了。喊人添飯,慧芬跑來,遞了滿滿一碗。我不僅不領情,還煩躁說,天天吃飯,你厭不厭哪。她說,家裡只有飯,你還要喝酒不成,要喝我也不讓了。我說,你天天早晨煮麵不能改改,這時煮,吃麵喝酒,又當菜又當飯多好。慧芬聽出道理,說你是不是要面吃,吃麵我煮去。我說,還用問,你早就該想到煮麵。酒後吃麵,尤其是拌上菜汁,太愜味了。

    吃了喝了,酒厚生愁。超市發生的事雖暫沒找到我頭上,我對楊經理的看法也轉變了,但心裡總撂著塊鐵砣沉不下去。沒有主張的時候,我一下想到孔道然。酒分子的z望催我去找找他,這麼久了,紅爐怎麼辦哪?**都說過星星之火可以燎燃,何況曾經一度紅火的紅爐。我就著自來水管灌滿了喉嚨,恍惚出門去。慧芬在後喊:昌俊,去哪兒?不早了,要洗澡的。我根本聽不見她的喊話,也沒打算今天洗澡,她也不敢追出門來。腳下沒有高低,眼前一片飄忽。有人招呼:馬師傅,去守夜的。我嘴裡應著,心裡咒罵,你媽死了才守夜!

    心裡想的是去市政府經貿局找孔道然。然而,孔道然的辦公室的門都關著,所有的門都關著。戴著袖標的保安來了,狠的責斥我:你哪來的瘋子,敢來市政府撒狂。你知道市政府是幹什麼的地方,專抓你們有傷市容的。也許我的穿著和神態和瘋子差不了多少,畢竟我的衣著不那麼褸襤;臉容沒那麼污垢;舉止並不那麼怪痞癲傻,不過是沒有顏色皺巴的褲褂,並不繃頭圬臉,怎麼就把我當瘋子呢。也許民政局會在晚上偷偷把我和其他同類用大棚車拉走,甩到其他縣市去。魯迅筆下的祥林嫂和阿q不該是我這類人物吧!我猛的警醒,大喝一聲:睜開你們的狗眼看清,老子是誰,工人階級!保安驚詫的退縮,緩而淡淡一笑:晚上沒人上班,一邊去。我搖了下頭,踟躕離去。哎,上訪時我們人多勢眾,他保安卻成縮頭烏龜的。

    總算沒被人當成街上的臭瘋子;總算還找到超市接班守夜;總對白天的一切似乎完全淡忘。

    意識的淡忘不等同於禍事的消忘,它在經過人為的加工後變得異樣複雜起來。第二天,我懷著坦然的心情去接班的時候,超市不僅沒有正常營業,還圍著成堆的人群著熱鬧。一幫小青年凶神惡煞地在逼著楊經理就範認賠,個個瞪著狼眼,腰別斧頭,吼著要砸碎超市。情況十分嚴峻,讓我回眸到文革一幕,膽顫心驚。如此惡性的治安案情,對待招商引資的超市,市政府領導會高度重視,一定責令公安部門制止事態,嚴懲肇事者。楊經理一掃往日的威嚴,貓聲解釋,那幫傢伙根本不由分說,逼迫她去醫院墊付費用。是說囉,在陽光燦爛的晴天白日,竟有如此膽大妄為之徒,原來,還是因丟車的事。楊經理說,老闆在武漢省城,一時也趕不到。不能遲疑,我要去撥打110,幾輛巡警車鳴笛嗚嗚,紅燈閃爍的趕到,下來威武的公安。圍觀者在議論,城東超市可是市裡招商引資來的企業,是要按熊貓國寶的待遇來保護的,今天竟遭到如此慘烈的衝擊,像二次文化大革命暴發了,像沒政府了。

    公安穿過人群和入口,來到糾纏團聚中,嚴厲的責問:什麼事,誰是超市負責人。那夥人搶著說,昨天他們脅迫購物老人昏倒,現還在市人民醫院搶救。楊經理說,不是那回事,他們是來無理起鬧的。那幫人說,你敢賴賬。昨天老人被你們威嚇昏死在超市裡,是救護車及時趕到救治,你們敢不承認。一片嘈雜聲中,無法辨別對錯。有公安說,柳警,把經理帶到大隊去。她還在執拗,公安一吼,只得乖地跟去了。公安又對那幫人說,誰是老人的家人?一年輕人站出來說,我是老人的兒子。我奶奶險些送在超市了,你們要替我們作主啊!公安說,你也去取個證。小朱,把他領去。瞬息,其他人回過神,忙說,我們都去作證。公安說,需要取證的時候,會找你們的,嚷什麼!那幫人怔住了,警車鳴笛,帶走他們。公安又對人群說,大家都散了。對超市保安說,你們先把門關了,看護好。人群在散去,公安在拍攝現場。一場禍事暫告平息。

    老人兒子帶來的一幫人也招的呼嘯地跟來了治安大隊。一時間,治安大隊也熱鬧起來。熱鬧在這裡是家常便飯,司空見慣的事。公安把當事要人帶進辦公室,關上門。毛大隊長親自詢問,女公安記錄。他們分別先報上姓名後,站在各自的角度陳述了事情的原委經過。老人姓潘名銀媶,稱潘奶奶;她兒子姓康名二虎。住城關順城街。經理也報姓名,幸虧是女人,否則,在超市要挨一頓好揍,甚至頭破血流的。還有她的兒媳朱艷也被從醫院傳來,作了陳述,按了手印。詢問過後,毛隊長留下楊經理,自己又帶著人乘警車來到市醫院。在607病房,見到掛著針的老人。潘奶奶時兒盻開眼,但不回答毛隊長的提問,公安也拍了照。毛隊長再去醫生辦公室,關門詢問了潘奶奶的病情,查看了病歷。屬於高血壓中風症,由於當時人沒有倒地,沒有釀成嚴重後果,沒有生命危險,先繼續住院治療再說。其他人在門外窺視,但沒有聽到一點語音。毛隊長出來後,喊了憤怒的康二虎,又喊了哭喪著臉的朱艷,叮囑他們盡心照護好老人,不要再惹事非,否則,後果自負。康二虎委屈的說,奶奶一天不好全是不出院的。你們要超市拿錢來,沒錢醫院不讓住的。毛隊長沒作聲,悶悶的又去找了主治醫生。出錢住院是規矩,這事要他去找院長。院長說,沒這個先例。你們還是依法該哪方出錢哪方就出嘛。按往常這種界線不十分明的剌手案子,可以雙方各半墊付救人,等法律有了裁定再作處理。可眼下潘奶奶這方分文不肯出,他只能回大隊去找楊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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