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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青石為證父母心 文 / 胡少龍

    母女間似乎沒有了共同語言,曉黎不想和他們說這些多餘的話,去擰了袋子提不動,再用全力提了提袋子,覺得太沉。便躬身拉開拉鏈,拿出裡面的大包小袋,還有大碗小缽的。忿忿地說,看這些東西叫我怎麼帶,湯湯水水的,不弄髒了人家的車。她每提出一件,就像是針在黎霞的心坎上紮了一下。這孩子怎麼了,寧可替客車著想,也不站到爸媽的立場上。黎霞就嗯的嘀咕了一句,這是最好吃的。是你們在武漢難吃到的。曉黎管不了她的嘀咕,選了小袋生炸圓子,說這就行了。那些東西提去我也吃不了,還不浪費去了。春節帶那些去,讓我吃得都拉肚了,只得全丟進了垃圾桶,何況這麼熱的天。黎霞責怪,怎麼不分給同學吃。曉黎說,得虧沒讓他們吃。拉了肚子我還要付醫藥費。在餐館現炒多方便。黎霞哭笑不得的聽呆了。一直窺視著的艾保國見勢頭不對,忙下樓來,硬要將這些東西塞進彩條袋讓她帶走,還念叨我們送你上車,你只需下車時提一下,不吃虧的。關鍵時候他們還是一個戰壕了。曉黎也強著,那我一樣也不帶了。沒法子,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忍氣吞聲,只得忍痛割愛,就依她的只帶炸圓子。艾保國又看了時間,催促要走了,寧可人等車,早些走。曉黎不慌不忙的,還在電視前坐了會,再去上衛生間,然後提了小袋輕盈出門。他們跟著要送去,曉黎勸阻,老爸、老媽,你們別送了,我又不是小孩,不早了,你們早些休息。

    佇立街邊,直望著女兒一人單薄地走在無人而靜悄的青石板上,慢慢地飄去,漸漸地消失無底的夜帳。心裡一陣空寥,黎霞的眼淚越湧越多,禁不止的象漫堤的洪水,傾瀉臉面。艾保國沒有顧及到黎霞,在望著清肅的小街,臉像苦餿餿的,心裡不是個滋味。青石板在的泛黃的路燈下向世人展示著光澤的胸堂,見證著小鎮的日月蒼傷和一代代小鎮人的曖曖辛酸和悲歡離合,也在恥笑世人的兒女情思。他們送走了一個,心裡像掉了塊肉,可又惦起艾雯,心頭似壓了座山,沒法撼動的山。等他回過神,望著身旁的黎霞,正在用手拭眼睛,便傷感地說,唉,進屋吧。她們遲早都是要飛的,他們默默地回到屋裡,關上大門。儘管電視還在自個的響著,怎麼就覺得屋裡靜寂寂的,似乎生機都讓曉黎給帶走了。他們又不約而同的緩緩坐下來,都沒有睡的意思,也沒有看進電視裡的節目。好一會,還是艾保國說話了,哎,好了,想想人家農村的孩子,我們也是以農村來的,來了來了,去了去了,連田地的活都忙不完,哪顧得上這些兒長女短的事哪。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呀!讓她們去,每個人的路是要靠自己走出來的。艾雯和曉黎就涇渭分明了。提到艾雯,黎霞又有了主張,要他去給艾雯打電話,心裡好踏實些。還煩燥說,你去把電視聲音打小點,不吵得左鄰右舍不安的,還吩咐順便看看爐子。一下支派他一堆事,習慣被支派的他邊起身邊輕聲嘀咕一句,我是搖控哪。

    電視機乾脆關了,煤爐把燃煤挾出乾脆讓它息了,兩個人燒氣爐就行了,留著熱天過去了再燒,最後回到客廳,黎霞又打開了電視,音量放得很小。艾保國正要打電話,又覺不妥,說這晚了。黎霞說,曉黎我都不必當心了,反正培養讀了大學,她也醒事多了。現在擔心的就是艾雯,沒有怎麼讀書,要有文化的女孩也不會做出那些事來。艾保國也坐下來,坐在她側面的竹椅上。說艾雯也怪不得我們做爸媽的,是她自己不願讀。不過,這次也許壞事會變成好事的,她會吸取教訓,今後的日子要過得更穩貼的。黎霞回憶,其實小時候,艾雯比曉黎還乖些,不知怎麼搞的大了就變了。按說懷曉黎是駭駭驚驚過來的,是對她的胎育不利,是沒艾雯聰明。現在看來我又錯了,曉黎比艾雯穩當。艾保國也滔心窩說,你知道麼事。知道艾雯心裡是怎麼想的,她走到今天,是她的心太大。她是老大,想負起對這個家庭的責任,減輕我們爸媽的壓力。她知道我們都是偏西的斜陽,沒人家爸媽那麼有能耐,她要造自己的美好生活。開始和承達談朋友,認定這個伢有出息,後來不知怎麼交結上姓龔的狗日的。他是大縣的天,只有交結上了他才能要什麼有什麼。她錯完了,那狗日的哪是真心對她,不過是把她當玩物而已。黎霞忙攔住他的話,怒地說怎麼這樣說自己的女兒,叫不他當縣委書記,當縣委書記的又是什麼好東西,還不是他起的歹心,設套讓艾雯上的當。艾保國輕巧挖苦,這你是有體會的。黎霞軟綿而懊惱的說,過去的事對不住你,不說了好吧。她說著,就挪到挨著他坐去,倚靠上他的肩膀。艾保國深深地噓了口氣。

    都這歲數了,倆人有點相依為伴的味兒了。黎霞歎息,唉,也不知道承達會不會像你樣,能寬容大度,原諒艾雯就好了。要熬過這段情感陣痛對他們倆人來說都是個難關。艾保國感慨,艾雯要向他說說好話,和他枕頭風一吹就沒事了。黎霞祝福,但願如此。接著又說,我們早就發現他們在一起了,總當心她懷上,所以老催他們結婚算了,不弄得到時措手不及的。艾保國鄭重地掀起她的頭,認真說,你沒聽說,有議論說他們有私生子,不知是誰的。黎霞睜大眼,意識到作媽的責任重大,堅決說,哪裡那回事啦。我經常注意問過,艾霞的例假都很正常。現在的人麼,就喜歡把任何事都說得今古奇觀的。沒辦法,只能由人說去,你又不能去堵他們的烏鴉嘴。他倆就是這樣說說停停,停停說說,相互勸睡,又都不起身,熬過了這一整夜。半百的人了,一夜又老了十歲。然而,青石板依舊在日月下光滑。當初從遙遠山區將他們運來的人們早已沒了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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