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死土犁出金穗子 令人神往惹事端 文 / 胡少龍
五十五
死土犁出金穗子令人神往惹事端
一陣鑼鼓掀天,鞭炮齊鳴的歡鬧,被農業部表彰的張瑞全在鄉政府接受表彰後,迎送回村。這下讓張冉村的鄉親們真開了眼界,還聽說得了一萬塊錢的獎金,真讓他們羨慕不己。種田也還能鬧出大名堂來!本來就想要回那一畝八分責任田的冉臘娥再也坐不住了。她等在家裡,等看過熱鬧的尤素芬走來,便喊住她進家來。尤素芬笑嘻嘻的說:「哎喲,冉女巴女巴,你沒去看。這種田還真種出名堂了,張瑞全全國都有名了。還得了一萬塊錢,是農業部的5000,縣裡都給了5000。」冉臘娥忌妒說:「哎,我要轉去幾十年,也會像他種個幾百畝田的,還用機械種。」尤素芬說:「您要把豬餵好,辦個上千頭的養豬場,你還不可以出名。你喊我有麼事吶?」冉臘娥期盼說:「我想把責任田自己重新種上。又不好向你開口。」尤素芬詫異說:「哎喲,您這麼大年紀,還種麼田。你是不是看張瑞全戴紅花風光的,眼紅了。過去有張老爹幫著耕田,現在誰幫你種。何必討那麻煩。」冉臘娥說:「人家瑞全種那麼多田也不是他自個耕的,還不是請的人。人家能請工,我為什麼不能請工。」尤素芬看她認真起來,知道老人的脾氣強著的。便和緩說:「你的責任田我也沒有種,是瑞金在種。」冉臘娥拉下臉責怪說:「你這個婆娘,怎麼將我的責任田送人呢。不行,你得幫我要回來。」尤素芬撐著臉說:「你以為瑞金是個好穿衣的呀!說要來就要得來的。為了租林場的田,他們親弟兄都險些打起架來。我勸您還是死了那條心吧。」冉臘娥氣蠱蠱的說:「田是給你種的,你送給人了。你別怪我不顧情面的,我只找你要田的。」去年底,她是一個好心去張瑞金家勸和,卻受了莫大的欺辱,一直耿在心窩。尤素芬覺得冉臘娥特反常,要不是看在平日比親戚還親近的份上,真要不客氣的。壓了壓性子說:「你要了也不行,季節都過了。人家秧都長好深了。」冉臘娥說:「我可以栽中谷。反正我找你要田,不然,我就種你的田。」因為租田轉田中的隱匿,尤素芬不能再讓步了。大聲說:「冉女巴女巴,你怎麼不講理了!當初你是怕交款子,給我說好話,讓我幫你種的。你怎麼說要就要呢。況且這田還是經過村裡調的。」冉臘娥說:「是我不講理,是你不講理!我的田讓你種,你就給我送人了。我不找你找誰!」圍繞著「誰講不講理」的,倆人爭吵起來。尤素芬覺得她老糊塗了,乾脆不和她一般,免得鄉鄰們說她欺侮孤人。甩下一句「休想找我」,便離去。冉臘娥又趕出屋來,吼:「誰休想,你才休想呢!」她倆的聲音,逗來看熱鬧的鄉親。他們才從張瑞全家看熱鬧散去、路過。見她們沒有再相罵,她倆各回了各的家,大家也就各自散去。
要回責任田的事讓冉臘娥著實擱在心上,她做事不專心,吃飯也乏味的,便連夜找到張作芳家裡,要村裡作主要回她的責任田。張作芳毅然說:「當時是你退的田,房子也賣了,人也去了縣裡。村裡就作主給他們換了田。」冉臘娥說:「既然過去是村裡作主,現在還不要村裡作主的。」張作芳推脫說:「那也不是作主,只當了個中間人,他們雙方同意換的。」冉臘娥糾纏說:「不管你們作主也好,作中間人也好。我是張冉村的人,我的戶口在村裡,我又沒有說不要我的田。既然你們答應的把我的田換了,我當然要找你們給換回來。」張作芳無可奈何說:「你真是說不清楚了。當時你不要田了的,又怕沒錢交款子。」冉臘娥反噬說:「我說不要田了,寫了字在村裡,你們拿證據出來看看。沒有證據,我是要找你們的。」張作芳的老婆石秋霞過來勸解說:「冉女巴女巴,你也先別急,村裡也幫你去說,你自己也去找瑞金要試看。」他們的話聲在沉寂的夜空裡飄蕩,傳得很遠很遠。冉臘娥看他家也要睡覺了,便說:「我誰也不找,只找村裡,我今天先去了,村裡不給我解決,我是天天來找你的。」她送她出門來。她踏著朦朦月色下的夜路,一路走一路還在想著法子,怎麼才能要回這塊責任田。她的思緒瀰漫起來,張瑞全能種好幾百畝田,是因為他當過幹部,還開過鏟運機,還承包堤外邊的漁池,幹過這麼多門徑總讓人從中乖巧起來。還有那張乖嘴冉曉春,見了面就親熱熱的喊著姑媽,有這麼一個好幫手,不愁他種不好這幾百畝田。他倆真是天生的一對,地長的一雙,在張冉沒有第二家能比上他家的。對了,那塊田是瑞金在種著,何不讓曉春也去幫忙說說。也許這事準成!她已經把步子向家門邁去,立刻又改變了方向。人家的門上都貼有早稻落實面積表,就自己的門上沒有,這真是多丟人的事。不僅僅是幾十塊錢的補貼款的事,是種不上早稻,不能享受政策的陽光。把你排斥在外,彷彿不是一個完整的張冉人,要被鄉親們丟棄似的難受。
當冉臘娥來到冉曉春家時,她家的前屋後屋都亮著燈,被燈光照得雪亮。冉曉春聽到喊聲,也丟下手裡的活,趕出來迎接。冉曉春微笑說:「姑媽,怎麼這時候摸來了?」冉臘娥說:「白天人多,我沒有趕著湊那份熱鬧。這時清靜來看看,也祝賀你們家得獎表揚。瑞全呢?」冉曉春說:「他在量谷芽裡的溫度,不能讓它低於12度。」冉臘娥說:「催芽是關鍵哇。」她接著欣慰說:「看看去,好多年沒有看谷子發芽了。」她似乎象小孩子似的興奮而好奇起來。她同冉曉春到一間後屋,後屋的門窗用舊棉被做著簾子擋著。張瑞全正在翻看著幾床蘆席上的谷芽。冉臘娥稱讚說:「瑞全,你光榮啊!你給我們張冉人都帶來了榮耀。我這個老婆子也高興了一天,這時還想來看看。」張瑞全淡然說:「看您說的,真有那種神威不成。種田的人還不一門心事的種好田。」冉臘娥就近,果然看到了那一顆顆的金黃小谷子發脹著,尖殼裡鑽出了點點的白記。那不是白記,是萌發的新芽,萌發的莊稼人的希望之芽。有了白芽,它就能勃勃地向外生長,鮮活的長出根系,長出嫩綠,扎根沃土,讓田野披上綠裝,又變成一片豐收的金黃。讓莊稼人眉笑眼開,滿臉掛壑的。抓在手裡的谷芽愛不釋手,又像呵護一個個的小生命,將它們輕巧還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