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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追根刨底了疑案 挖瘡剔節健肌體 文 / 胡少龍

    四十五

    追根刨底了疑案挖瘡剔節健肌體

    荊州市委組織來大縣考核幹部的班子剛走,省委辦公廳就發來了傳真。傳真件是湖北省委書記任澤友在省紀委通報的田隆生案例材料上批示的。批示稱:看了大縣田隆生案,真叫人心痛和觸目驚心。大縣要抓住這個案例,開展扎扎實實的反腐倡廉活動。對活動中查出的問題,堅決一查到底,嚴肅處理,決不姑息遷就。任澤友2002年9月25日。一紙傳真像一柄利劍,牢牢地刺在了彭訓奇的辦公桌上。他反覆斟酌,感悟著這千斤重的字句,覺得省委任書記明察秋毫,看問題真準。在大縣不剷除**,讓幹部作風怎能踏實起來。就說入夏處理的教育亂收費案,查處了10多人都不能引以為戒,秋季開學又有縣城的實驗中學膽大妄為闖紅線,又被省報曝光。看來**現象得像過去抓階級鬥爭樣,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才能根治。這時,正好商昊嵐敲門,被允許進來。彭訓奇深沉著說:「你坐。」又望著桌上的傳真件,說:「你看到了吧。商書記。」商昊嵐說:「看到了。我正是為這事來向您匯報的。」彭訓奇憤然地說:「任書記的批示很有針對性,很及時啦!就是任書記不批示,我們也應該將田隆生的余案一一追查落實。不能以田隆生的繩之以法掩蓋了其他同志的錯誤,甚至犯罪行為。這樣的話,就會無意中在縱容那些人會繼續犯錯誤的。這樣對大縣的工作是極大的不利啦!」商昊嵐又說:「您的觀點我完全贊同。我建議能否開個常委會形成決議,紀委也好放開手腳工作。」彭訓奇狠狠地說:「有省領導的批示,這是你們紀委的職責內的事,還有什麼顧慮的。什麼都別說了!你們組成辦案專班,人手不夠還可以從基層部門抽借。等案子查出個眉目來了,再召開常委會通氣,同時研究下步工作。」他停了下,繼續說:「我過去是有體會的,不能讓案子還沒有正式開始查,就有人出來說三道四的了。」商昊嵐看他態度如此堅決,又有任書記的批示,不好再猶豫多慮了,也肯定地說:「有你作堅強厚盾,我就放手查去了。」彭訓奇糾正說:「是有任書記的厚盾,有人民的厚盾。」商昊嵐再無話可說地告辭而去。

    下午,在縣紀委三樓會議室裡,召開著紀委常委會。會議由商昊嵐主持,聽取縣紀委副書記,縣監察局長杜成香通報縣實驗中學超標準收費的情況。該校對初三學生每人多收100元,有1122名學生;初二學生每人多收60元,有976名學生;初一學生每人多收82元,有1225名學生,共計多收費271210元。辦案人員的意見:一是對多收的學費無條件的退還給學生家長;二是對實驗中學的校長撤職,相關的責任人分別給予撤職、行政記過和黨紀處分;三是對實驗中學學生處主任閶正平,因拒絕校長辦公室決定,抵制擬稿亂收費文件,給予通報表揚。這項議程完成後,商昊崗接著宣讀學習了省委書記任澤平的批示。他嚴肅地宣佈說:「根據縣委領導的意見,由我任組長,杜成香任副組長,開展反腐突擊辦案。由廉正辦和二室具體負責。」他最後宣佈辦案專班的人員留下,眾人紛紛離去。時下,有人認為紀委比組織部吃香,像把保護傘管著幹部們的生殺大權。難怪田隆生有遠見,將杜成香安插進紀委的。色調深沉而莊嚴的會議室裡,只剩下商昊崗、杜成香、廉政辦主任夏威、二室主任上官俊。夏威和上官俊是才提常委半年的年輕幹部,有股子辦案的虎勁,乃初生的毛犢不怕虎。4人小會,使會議氣氛顯得更加凝重肅穆起來。杜成香虎視眈眈地說:「如果按照任書記的批示,我們應該從田隆生的連案著手,尋覓線索,才有個頭緒。他侵吞的那百萬巨款都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我縣的有關鄉鎮場和縣直單位的人孝敬的。可惜讓市裡輕易的得了一筆不義之財。我們這次案辦得好,說不定還能收幾個辦公費。那他的錢從什麼地方出的帳,我們倒可以順籐摸瓜,弄他個水落石出。」他的話說得無懈可擊。商昊嵐進一步強調說:「田隆生的案子已經有了很大的震懾。我們這次辦案,也要樹立起我們紀委的威風,不能讓人說我們紀委是吃素的。我接彭書記的手擔任紀委書記已經快兩年了吧,還沒有辦過大案,就是去年查了下水利工程案。這次是田隆生給我們提供了機會,我們一定要讓大縣的群眾通過這次辦案,來真正信任我們的黨,信任我們的政府,信任我們的幹部。從而,來鼓舞和激勵全縣人民發展經濟的熱忱。」夏威和上官俊沒有發表新的意見,只是在商昊嵐點到他們發言時,才說:「服從安排,全力辦好案子。」商昊嵐最後說:「日常工作由杜書記負責。因為,我還有掛點的稅費改革工作,怠慢不得的。」他又轉向杜成香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杜成香乾脆地說:「沒有!只是這個案牽涉面廣,我會及時向你通報情況的。」商昊嵐也雄心勃勃地說:「必要的時候,我會親自上案的。好吧,會就開到這裡。」

    辦案的序幕拉開了,內面就有好戲看的。夏威、上官俊帶上兩名下屬,要去荊州市檢察院借閱田隆生的案卷。商昊嵐親自來到辦公室,對辦公室主任熊啟照說:「你讓小何送他們去。」熊啟照不知所措地說:「您不是說要去程馮鄉的。」商昊嵐早已籌劃在胸,便說:「程馮鄉也是要去的。不如這樣,去荊州也是順路,我們到程馮後就下車。車子回來時再落程馮接我們。」熊啟照說:「好!」便去安排。第二天又是一個晴朗的秋天,他們早早地上班後,一起乘車出城,在出城口的城北餐館吃了碗湯麵,再加兩碟滷菜,上官俊搶著傅清了16塊錢的早餐費,便啟程,留下餐館門前一窩一窩的喝早酒的人。這縣城的人不知從幾時興起了喝早酒,有老人,也有年輕人。當然,最早的喝早酒的人還是那些進城的城郊農民工。他們天剛亮就到餐桌上,喝了早酒就去上工。以至有的上班族即使不在雙休天也喝開了早酒。喝早酒簡直成了大縣的一道風景線。夏威他們遞上大縣紀委的介紹信,在荊州市檢察院受到接待,聽說要借閱田隆生的案卷,便告知他們要去市中院。市中院得分管的副院長批准後才准予借回縣裡。夏威走到一邊去,又趕緊用手機與商昊嵐聯繫。商昊嵐又與縣政法委書記羅傑聯繫,由羅傑安排縣法院向市法院說明情況後,才予借得。其實,這種有效益的案子,公檢法都願意搶著辦的,不是羅傑出面,縣紀委是很難拿到案卷的。夏威他們拿到案卷如獲至寶,隨即返回,在程馮鄉政府機關接上商昊嵐、熊啟照,得意在回縣城的路上。夏威感慨地說:「要不是商書記出面,這寶貝還真借不到。是從來沒有人借出過的。」上官俊卻說:「借一借有什麼問題。關鍵是這樣的肥缺案子誰不眼饞噢!」熊啟照神密地說:「說不定,縣裡的公檢法都要伸手辦的。」商昊嵐說:「我們紀委已領手辦理,他們再插什麼手。至於對觸犯了法律的,我們自然會按程序移交的。」熊啟照聰明地說:「那我們只交案子,不交贓款囉。」夏威也插話說:「錢,肯定不會交過去的。我們商書記是管財經出身,這點經濟頭腦還是有的。」商昊嵐笑說:「嗯,夏威,你還表揚到我老子的頭上了,不過,我們要端正辦案的目的。不僅僅是追錢,重要是正紀。」夏威又說:「領導當然也要群眾誇獎啦。」熊啟照笑說:「歪理邪說。表揚和誇獎是有區別的。」一車人都笑了,連司機小何都「呵呵」地笑了。

    田隆生的犯罪案卷材料象精裝全書有厚厚的7本之多,夏威和上官俊如獲至寶,小心地搬進了縣紀委的檔案室進行專人保管起來。他們倆吃了晚飯就躲進了檔案室,一字不漏地啃著這些資料,搜尋有效線索。夜已經很深了,上官俊的愛人見他遲遲還不歸家,打他的手機也不通,打紀委的電話也沒有人接,心裡著實恐慌起來。以為遇到報復者被劫持了,甚至……她又壯著膽找到紀委辦公室也空無一人。在百般無奈的時候又產生了一新念頭,擔心他失足被小姐纏上了,又到避巷的按摩室去找,投向她的一是雙雙厭惡而嫌棄的目光。當這些都是途勞時,又擔心自己遭到不測,回到家裡忙關好門,更加驚恐起來。只好打電話到夏威家裡,因為他們倆同時出差去的荊州。原來,夏威的愛人也還沒有休息,並告知她說:「在紀委的檔案裡查資料。」她不信,焦慮地說:「我去過紀委,連個人影子都沒有。」她又告知說:「我這裡有檔案室的電話,你自己打去。」她記下號碼,壓了機又提起,照著號子打了過去。寧靜的電話鈴聲格外的煩人擾人。夏威看了下號碼顯示,笑了說:「你看。你的書記又來了吧。」上官俊不再笑話他了,便去接通電話,並說:「有事。完了,自然會回來的。」便不耐煩地壓了電話,再一看時間都過了半夜轉鍾2點了。便自嘲地說:「難怪的。不知不覺都2點多了。我是說囉,一夜不見人回去她都不急的。還真羨慕你呢,一連都打了幾個電話來。誰知她也有關心人的時候。」夏威卻說:「你這不是羨慕我,是恥笑我,家裡有妻管嚴(炎)是吧。」他接著又自言自語地說:「她們真有狠,不知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電話的。」他們又查閱了好一會,摘錄了好一會。上官俊伸了伸腰,說:「反正一晚上也查不完,明天再來吧。」他們就這樣嗜好地經過連續一天兩天的工作,終於將田隆生受賄的百萬資金的來源,一筆筆分類登記造冊,共涉及到19個鄉鎮場,27個縣直科局,和154名個人,其中公款金額達71.5萬元。接著夏威和上官俊2人分工,分成基層和縣直兩個班子,各自帶了手下人深入到各單位去核查財會帳目。這內面的名堂花樣就多了,開銷的理由冠冕堂皇。有以年終發獎的名義,有以慰問下崗職工的名義,有以慰問受災群眾的名義,有以招待來客的名義,有以單位添置辦公用具的名義,有以單維修房子電路水管的名義,甚至還有以被盜甚至車禍等名義。有的是有某個項目,只是增加金額以少報多,有的甚至是無中生有,巧立名目。只要有經手人,證明人簽名,領導者同意列支,出納員知情的也要傅錢,不知情的也要傅錢。就說他們在笆頭鄉核查時,單據上的證明人和經手人都承認自己的名字是自己親筆寫上去的,問錢怎麼花的,具體細節卻不知道,撓頭裝糊。夏威當即火了,白紙黑字還想懶帳不成,拍著桌子吼道:「說不清楚就同我們上縣去說。」證明人和經手人心裡很清楚,上縣就是要實行「兩規」,被人看管起來。只得嚴肅對待,認真回憶起來,恍然地說:「哦。想起來了,好像是當時湛書記要去縣裡看望住院的縣領導,開支了這2萬塊錢的。」夏威又威嚴地說:「什麼好像,說出的話是要負責任的。」經手人肯定地說:「就是這麼回事。當時,湛書記等著急,小車都發動了停在院內,錢沒有經我的手,直接讓出納遞給了湛書記。湛書記也很相信人,數也沒有點,就讓我找報紙讓他包著,一把就塞進了公文包裡上了縣。」證明人還說:「這樣的事不止一兩回呢。不就替人做個好事。簽個證明。」他自知說漏了嘴,忙改口說:「不止一兩回找我證實,上次還是檢察院的找了我三回,還不就是那麼件事。」夏威聽得很清楚「不止一兩回」。然而,那個湛書記不就是時下走紅的縣委辦公室的湛主任麼,涉及到這層人物他不能再孤假虎威的吼嚇了,必須慎重對待。他們及時將初步核查的情況向杜成香、商昊嵐作了匯報。商昊嵐懇切而堅定地說:「你們前段工作做得很出色,但工作的艱難還在後面,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對於涉及到的正科級的11名幹部,由杜書記親自審理,科級以下的你們自己審理,不過要一個一個落實,要辦成鐵案。如果涉及到縣領導的某個人,就像湛楚林,暫時不要驚動他,放到最後等縣委集體有了意見,再行審理。」杜成香也堅決表示:「好!就按商書記的意見辦。明天在賓館開幾個房間,作兩規之用。把問題講清楚,及時兌現的,就解除兩規放人。」也許是工作性質和環境的改變,使杜成香的性格和形象也改變了,話語不再輕言柔弱,而是剛強有力起來。

    被田隆生大案攪得剛剛平息的民眾輿論在大縣又嘩然乍起。人們在街頭巷尾議論著,「木舟的任從平關起來了!」,「教育局的俞瑞波抓起來了!」,「大縣又發了大案!」這些涉案人員的家屬,親友如座針毯,蠢蠢騷動,甚至找紀委講狠,要人。橫蠻凶狠地說:「你們誣陷好人!我老子要到北京去上訪,找總書記告你們去!」也還有人說:「你們紀委只要抓收入,就亂辦案瞎抓人。你們走著瞧!吃不了還讓你們兜著走的。」田運成是包笆頭的點,鄉機關人人自畏起來,正常工作沒法進行。縣稅改辦通知到木舟開稅改專班現場會,分管財經稅改的副書記和副鄉長卻藉故請假。他只得親自打電話表明態度說:「紀委辦案要支持,要配合。只要你自己沒有問題怕什麼,連正常的會都不參加,你們到時候還要不要縣委出來說話的!」他們聽明白了田運成的話,答應了參加會。然而,田運成今早起來,準備去木舟檢查稅改現場會的準備工作,卻接著譚芳打來的電話。說:「木舟黨辦的李盛北一早給稅改辦來電話,說任從平昨晚被紀委召上縣未回鄉,手機關機,聯繫不上。」田運成疑惑地說:「不會吧,紀委怎麼會直接找他呢。」木舟過去是曾國超當家,有什麼問題也應該找曾國超呀。便接著說:「我問了情況再說。」對方說:「那去木舟,就等您的通知了。」田運成無奈地說:「好。你作好準備,最遲不過9點動身。」

    昨晚才說通那請假的,今早的第一個電話就又是紀委關人了。田運成將信將疑地結束了與譚芳的通,就又打了杜成香的電話,他一直認為他是個老實溫和的人。便說:「杜局長,木舟的任從平是不是犯上了什麼。」他沒有喊他紀委的官號,喊的監察局的官號。杜成香也不隱諱地說:「有這麼回事吧!」田運成以大話壓人說:「我的杜局長啦,全縣的稅改現場會要到木舟開,你把我的猴子都牽跑了,讓我怎麼開呢!」對方說:「商昊嵐也反覆強調了的,紀委的辦案不能影響正常工作,尤其農村稅改。大縣不好向省委任書記交待的。只要任從平把問題交清楚,馬上他就可回木舟的。不會影響。」田運成有些抑制不住了,激動地說:「我今天約好了的,和財政的譚局長一起去木舟,你說我們還去不去。」對方不醒悟地說:「這事我就不能表態了。」田運成命令似的說:「不能表態,就先讓任從平回木舟了再說。」杜成香也有點激動了:「我的田書記。這人怎麼能說放就放的,紀委辦案也還有辦案程序囉!決不為難任從平一個人的。」田運成沒有和杜成香說下去,便首先開了手機。他要找商昊嵐,然而,商昊嵐畢竟不是杜成香,他也是縣領導,況且外地已經在改革由黨的副書記來兼任紀委書記了。這樣用手機發號司令,呵斥責備可不行。一看手機時間,也快到上班時間了,便決定親自上紀委的門,去找商昊嵐。即使在防汛期間,都是防汛稅改兩不誤!看他商昊嵐怎麼說。田運成剛開門,迎面卻是任從平的妻子方菊。方菊怡笑大方地說:「田書記,上班去!」田運成也爽朗地說:「方局長,你早啊!」他說著讓她進屋來,接著說:「有事麼?」方菊說:「無事不登三寶殿。田書記的家收拾得蠻清爽現代的嗎。」她又莞爾一笑說:「唉,田書記,您別裝蒜了。從平的事您不知道。」田運成的妻子從房內出來,喊:「小方。」打招呼。方菊隨便「嗯」了下,還是見田運成用審視的目光瞧著,進一步說:「其實,他的事有組織上管,我是不必操那份瞎心的。但他人是組織的,情份卻是我的。您說我該不該瞭解。」田運成改成了更親近的口氣說:「方菊。我也是才聽說的,具體情況我確實不清楚。我今天還正準備和譚芳去木舟呢。」方菊過去在縣委辦公室田運成的的手下工作了幾年,後提撥成機要科副科長。田運成擔任縣委副書記後,就安排她到了工商局任副局長。憑著在縣委辦公室他們間的工作關係和個人感情,任從平的前途還指望著田運成呢。就在今年春節,方菊任從平還雙雙上門給田運成拜了年的。方菊象回到了過去的辦公室的日子,很懇求地說:「田書記,這次,從平的難關可要靠您幫著過了。」田運成客觀地說:「你說到這裡,我心裡有數。」方菊最後說:「您有事,忙去,我不打擾了。」又向房內招呼,甜甜的說:「嫂子,您忙。我去了。」田運成的妻子在房裡「嗯」著。

    經芳菊這麼一拜訪,田運成的腦中對任從平的事象又繃緊了一根弦,覺得僅僅去找商昊嵐是沒有用的,他一定是會幫著紀委辦案說話的。再說,譚芳還在等著他去木舟,不能讓譚芳言中了,此時只能去找大樹了。他提著個公文包,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前面的縣委辦公樓,上到四樓見彭訓奇的辦公室緊關著,敲了幾聲已無人應聲,便回到三樓的秘書科問小趙,說:「小趙,你早晨看見彭書記沒有?」小趙畢恭畢敬地回答說:「彭書記去賓館了。還有湛主任、馮科長。說是關於交通上的大橋和高速公路上的事。」田運成又問:「省裡沒有來人啦?」小趙又回答說:「來了人,不知道是什麼人。」田運成轉身離去。小趙還在客氣,說:「田書記,您去。」田運成來到樓下,司機小查已等在小車前。田運成鑽進車內,沉著臉說:「去賓館。」

    在賓館綜合樓的大廳裡,田運成見到了彭訓奇,要把彭訓奇約到一小房裡去,說有事。彭訓奇見他氣色不對,沒了往日的謙和,便要湛楚林去找服務小姐打開一小房。他們一進房,田運成就劈頭蓋腦地問:「彭書記,稅改還搞不搞得成。」彭訓奇用回擊的目光,瞥視著田運成,沒有說半個字。田運成只好繼續說:「紀委辦案,總得有個程序吧,不能說抓誰就抓誰,還是黨的一元化領導啦。」田運成便把準備去木舟的事和任從平被紀委兩規的事說了。彭訓奇很冷靜地說:「運成同志,先別激動。紀委要搞兩規,肯定是根據辦案需要決定的。他們也不會沒有頭緒,無中生有地就擅自抓人的。」其實,儘管沒有召開縣委常委會通氣,田運成早影約到紀委在行動。便說:「不就是為了田隆生的遺案麼。過去,木舟是曾國超當家,他老婆給田隆生都搞到一塊去了,你們不去查他,想找個任從平當替罪羊,那讓群眾怎麼看我們縣委一班人呢!」彭訓奇猛地大聲說:「你這話說得不像樣子。曾國超的家事夠讓他割肉似的心痛了,怎麼能這樣戳人家的痛處。這世界上有哪個男人願自己帶綠帽子的。」他接著說:「過去你們一直說南橋的稅改成功,現在反要到木舟開現場會了。我真不明白你們是怎麼在搞稅改。」田運成的火氣被稍稍壓了壓,便解釋說:「木舟是國務院掛號的三農問題嚴重的鄉,如果多從正面鼓勵他們,把他們的稅改成功經驗通過媒體報道宣傳出去了,那不證明我們大縣的稅改做了卓有成效的工作。」彭訓奇在心裡感歎了下,原來是這個工作策略,華而不實,政治騙術,不是惟實而是惟上!最後堅毅地說:「木舟的工作不能侉,那裡還有鄉長一班人麼!讓他們去做。不能少了一個任從平,木舟就不轉了。」田運成「吭」了聲,無法說服彭訓奇,覺得他怎麼這樣不愛護下面的同志,只能暫時罷休拂袖而去。然而,在木舟召開現場會的那天,縣城沸沸揚揚地鬧開了鍋。笆頭鄉的那個半老頭證明人居然在頭天夜裡用夾在帳冊內的剪刀,狠心地捅穿了自己的腹腔而怒目離開塵世。紀委負責看守他的兩個年青人一覺醒來,才發現套房裡的對象死了。死者老家糾集了幾十上百人,將屍體干到了縣委會,「生在新社會,死在紀委會」的小字報也飛揚在縣城的大街小巷。警力全部出動維護秩序。通過與死者家屬代表多番磋商,直到深夜,才達成將屍體冰凍到殯儀館,縣委組成由政法委書記羅傑任組長的事件處理專班的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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