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文 / 胡少龍
十
春風得意綠滿枝落戶轉干皆定心
大縣的四級幹部千人會議在縣大禮堂召開,以區分組討論在縣招待所進行。兩天的會議開得上下鬥志昂揚,精神振奮。會議結束的當晚,張道然挑燈夜戰,對搜集起來的全縣三個鎮十個區的情況統計表進行審查匯總。經過一個多月的工作,他初步能適應這緊張繁雜、而又馬虎不得的辦公室工作了。他在累計著表上的數據,銘刻肺腑的幾個主要數字,全縣人口超過百萬,耕地已是一百七十萬畝,夏收作物五十五萬畝,預計早稻六十多萬畝,中稻五十多萬畝,雙晚近七十萬畝;預計「五一」前早稻可搶插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基本能達到不插「五一」秧的目標,還有農業上綱要的雄偉規劃,水稻過黃河要超八百斤,棉花要過一百三十斤。在張道然的心目中,第一次有了這個農業大縣的概貌,有了大縣的農業可望蒸蒸日上、早日煥然一新的良好期盼。下晚班的鈴聲響過,他還在辦公室裡,不顧加夜班的疲勞,到資料櫃裡查找出有關統計資料,並且準備了一個專用筆計本,認真地記下了全縣擁有總面積在三千二百多平方公里,上千畝的湖泊十餘個,百畝以上的小湖泊達三十八個等有關基本情況。他記著這些數據的時候,更是興奮不已,從內心裡感慨,真可謂土地肥沃、物產豐富的魚米之大縣。他也為自己身居全縣首腦機關而自豪,為自己出生於這個大縣而自豪!是的,中國是以農業而立國,大縣以魚米之鄉而聞名遐爾。
第二天上班,張道然的第一項工作就是把這些匯總複寫好的表格交給周秘書。他深知辦公室的工作是雷厲風行的,當天的工作不能過夜拖沓到第二天再做。周國慶接過一疊表,一眼就看到表上那剛勁有力的字,再細看每個數碼的排列也清秀整齊,整個表面清爽悅目。周國慶在心底暗暗感歎,自己還不如小張,而感歎之中又夾著一股妒嫉的不平酸氣,他不甘心地便尋查起欄目內的數字是否準確無誤。周國慶終於發現在早稻「五一」節前的搶插欄中,應插與可插的數字不相等,便問:「小張,匯總表格不關是加幾個硬數字,還要審查下面填報的數字合不合理。比如說這早稻搶插的數字,縣委一再要求不准插「五一」秧,為什麼還有「五一」前不能插完的,是不是數字填錯了,萬一下面要這麼填報,我們也要問個明白,也要按縣委的指示,要求他們想千方設百計也要搶插完。讓縣領導看了這些數字覺得滿意。」張道然聽得有些委屈,忙說:「昨天,我匯總時審查過,發現是閔集區的數字有問題,我接著給區委辦公室打了電話,找了負責聯繫匯報情況的胡秘書問了下情況,胡秘書說是如實填的,不敢欺上瞞下,是他們姚鋪公社的躉秧由於太陽出急了,溫度陡升,忘記及時揭開薄膜,把剛發起的嫩綠葉燒糊了,為了保住縣委規劃早稻面積,又趕種重播,所以把時間推後了。這事被縣委工作隊知道了,狠狠地責罰了幾名看護育秧的老農,育秧技術員和小隊長還寫了檢討,扣了十個二分的。」周國慶聽他把情況掌握得如此清楚,便不再吹毛求疵,就岔開話說:「辦公室的工作適應了呢!」張道然給了他一個微笑,說:「還請周秘書多幫助。」他倆的談話立刻止住,進入了沉默的工作之中。
這時,向中堂拿著個文件夾進辦公室來,好像聽到他們剛才都在講話的,瞬息卻沉寂下來。他便到周國慶的辦公桌上拿起張道然複寫的表格,頓時眉宇舒展,眼睛徹亮。他又轉眼顧眄了會張道然,就覺得眼前的小張才來了沒一兩個月,形象都改變了,不是剛見到時那黑黑的放牛娃、毛小子,而是具有一定工農本色的新一代文化青年,那烏黑濃烈的頭髮下有張國字臉,臉上五官的位置恰到好處,額頭不寬也不窄,圓眼不大也不小,鼻子不高也不低,嘴巴不厚也不簿,簡直就是一副既機靈聰穎又誠實厚道的秘書像,天生的坐辦公室的材料。向中堂這時才下定論,張道然是個好苗子,李副書記沒有看錯人,得給他壓壓擔子,便說:「小周,你手頭的材料多,交小張學著寫寫,你也給他指導指導。」周國慶很得意地說:「我給他安排了一個材料的,叫他把張冉大隊的經驗總結總結,那是地委的點,要讓地委點上的經驗能得到及時的總結和推廣,以促進我們全縣乃至全地區的工作,重點是上《綱要》方面的經驗。小張已經整了一個,我看了一下,還需要精煉一點,典型更突出一點。我的看法不定正確,您給看看,指導指導。」向中堂讚賞地說:「你這個點子出得好,不過不要寫成面面俱到的總結,要突出一個方面的典型。你看了,就讓小張按你說的再修改,改好了我再看一下。行的話,縣內用《大縣通訊》刊出,再就是向地委辦公室報送。我們要多把大縣的典型報出去,讓先進典型掀得香香的,紅紅的。否則,我們的工作就失職了。」向中堂說著又轉向張道然說:「小張,寫材料不是女人們貼布角,要精雕細刻,反覆斟酌和修改,要不厭其煩,千錘百煉。」張道然一直沒有說話,而是用接受的目光望著向主任,聆聽著向主任的諄諄教誨。
又是一個夜晚,辦公室裡燈光四射,各人伏案忙碌著。張道然將自己的稿子又閱覽了一遍,尋找著文章的靈魂。他愈來愈感悟到,稿子不應該僅僅是周秘書說的那些道理,關鍵是沒有提神的東西,也就是觀點是否鮮明,主題突不突出。應該緊密聯繫農業上《綱要》的主題,寫出張冉村與眾不同的措施。張道然又將材料進行了佈局調整,首先是作好規劃,要有明確的目標,再就是講究科學種田,更換優良品種,改革耕種方式,強化培育管理,還有政治統帥一切。他最後擬定的題目是:一年四季在於春,農業綱要在於干。然後,他將自己覺得改得滿意的稿子遞給了周秘書。周國慶翻看後,毫不留情地說:「我看這題目就有點問題,不是在於干,而是在於人。**教導的人能勝天麼!糧食要過八百斤,棉花要過一百斤,關鍵是人。有了人什麼人間奇跡都可以創造出來。我看前面的導語裡要重點寫出是地委書記的點,地委書記石一身先士卒駐點勞動。」周國慶邊評判著,邊用紅水筆劃劃改改,張道然在一旁只好眼睜睜地讓自己心愛的作品任人宰割。他接過周秘書親手改的稿子,總覺得有的地方改得很彆扭,他覺得在於人的題目太抽像了。五八年搞浮誇不也是在於人,其教訓是十分深刻而慘痛的,錯誤的歷史教訓不能重演,還得在於干,農業才能上綱要。上綱要不是紙上談兵,得靠實實在在的幹。他等加晚班的人都離去,為了「干」與「人」字,和周國慶議論開了。不是議論,也不是辯論,簡直就是爭論。張道然為了證實自己的觀點是正確的,硬堅持著,說得周國慶最後無言可答。
很快《大縣通訊》刊出了張冉大隊的典型材料,地委辦公室編發的《通訊》也相繼轉載了張冉大隊的典型材料。一時間,全地區以地委書記的點為樣榜,紛紛前來學習取經,迅速掀起了全地區農業上綱要的熱潮。地委的工作因此還得到了省委甚至中央的充分肯定。張冉大隊出了名,大縣也出了名,張冉大隊的書記冉毓敏也出了名,還成了新聞人物,一時紅及四方,大名遠揚。用有的社員群眾的話說,是紅得發紫了。當然,典型不能白吹,這年張冉大隊向國家交售公糧百萬斤,社員人平達一千多斤,年終收益分配人平留口糧一百多斤,社員群眾捆著肚子為國家作貢獻。冉毓敏被推薦參加省委組織的紅旗報告團,在省、地、縣作巡迴報告演講,他的演講材料,少不了張道然採訪執筆,也因此張道然在縣委辦公室、在縣委機關引起了同志們的注意,成為大縣「紅旗雜誌」式的筆桿子。然而,張道然萬萬沒有想到就因為寫了幾篇材料,而使自己的身價培增,令同志們刮目相看。他自己倒覺得慚愧,其實材料的成功也有向主任和周秘書的一份子。
這天上班之時,縣委副書主李樹光來到縣委辦公室。自從張道然到辦公室工作後,很少看到李副書記來辦公室發指示,偶爾來了也沒有笑臉,也不說幾句話。此時,他臉上睛空萬里,用同志般親熱的目光望著張道然,說:「小張來辦公室後進步蠻快的,同志們對你的看法也不錯,文章材料也寫得過關。」這時,周國慶搶過李樹光的話冒出一句話來:「小張要能將那題目上的干字按我改成的人字就更好了,說不定還能登上《人民日報》,我們縣還從來沒有上過《人民日報》。李書記,小張同志只要這樣努力下去,一定會讓我們大縣上《人民日報》的。」李樹光似乎聽進了他的話,又似乎沒有聽見,便拿起省報的夾子來翻看。辦公室的空氣一下凝固起來,周國慶和張道然像老鼠見了貓似的不敢作聲,就連呼吸都不敢放開似的。周國慶心裡明白,小張一定是李副書記在張冉大隊蹲點的緣故,因而推舉到辦公室的。對了,去年春,張冉大隊上過《人民日報》,自己怎麼忘了呢,說漏了嘴呢。忘了也好,那一定是小張寫的,難怪縣領導決定調小張來辦公室的,他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種危機感。好一會兒,李樹光放下報夾,起身往門外走去,並說:「小張,我明天要去你們大隊,你明天同我下鄉去,老關在辦公室裡寫不出好文章的。小周,你給向主任說一聲。」周國慶和張道然不約而同的抬起頭,分別前後答應著「好」,然後起身目送著李副書記離去,直到「登登」的樓板聲消失在他們的聽覺裡。
這時,周國慶換了親情的語氣說:「辦公室的工作不容易啊,要能長期呆下去,我還真佩服你的適應性。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啊。不過,李書記是很平易近人的。你到辦公室的時間不短了,又有很長期間沒有回去過,你不想你愛人,你愛人一定是想你了。正好周、李書記回去,也算是衣錦還鄉,可風光了。李書記真關心下屬,就是醫生聽診聽到你的心房去了。」張道然笑了說:「什麼愛人,說得難為情的,農村裡叫老婆,樸實又順耳。」他接著說:「我也有同感,辦公室的工作難做,整天把人憋得慌,總象小孩怕做錯了事受大人打罵的,倒不如去挑土挖河的痛快,可惜我沒有資格,只是個背米袋子的臨干,要不然我就申請到基層去鍛煉鍛煉。」周國慶知道他有心病,便勸告說:「你不要悲觀,只要工作搞得好,領導上是會解決你的個人問題的,你不要有什麼思想。就拿我來說,當初也是從縣商業科抽過來的,苦行僧直到去年底才正式調進辦公室。縣委機關不是一般的企事業單位,進一個人很不容易的,政治上的要求特別嚴。那是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也不要資本主義的苗的。」周道然呷了口茶,像兄長似的接著說:「我看你不是要到基層鍛煉,是想下去鍍金的,像**樣野心勃勃。」他見張道然用眼直射著他,忙「哈哈」笑了,笑得開心地說:「我是說笑說,你別當真,別對向主任說,更不能對李書記說的。」張道然只好隨著苦笑了,背米袋子的負罪感使他覺得在別人面前低了一等似的,便說:「周秘書,你這是把人看扁了,我小張感激你都來不及,怎麼會向領導去打小報告呢,請相信我不是那種人。」周國慶的話象根針扎進他的腦海,又使他一下子想到了有歷史問題的爺爺。這時,兩人親近說話的氣氛又消失過去,各自忙著,不再言語了。他們對桌辦公有時甚至是一天說不上一句話,像這種親熱無間的交心談心的時刻也是不多見,這也許是因工作環境和職業所決定的吧。
一輛黃色吉普車拖著長長的灰塵尾巴,顛簸地向張冉大隊駛去。一路的樹枝新葉格外的碧綠,放眼望去金燦燦的麥浪在起伏,茁壯生長的水稻欲封行,穿紅戴綠的社員們一排排地在扯草禾,像在綠地毯上排演喜慶的節目。張道然在機關裡很少和李副書記說談,可在這黃布車裡卻開懷地說過不停。他欣喜地說:「開始您到我們大隊,我們都很畏懼您,這麼大的幹部領導,見了都要起雞皮疙瘩。其實您是很寬容的,很慈祥的,很平易近人的。」李樹光被張道然的話說笑了,便說:「我沒有關公的那副凶像,為什麼可怕呢?我這是第一次聽有人當我的面說真心話,我當真就那麼可怕嗎!」張道然說:「我現在見到您,那種過去的惶恐感就自然沒有了。不過,我還是不敢和您睹面,不敢攀您說話,總是迴避著。」李樹光說:「算你還襟懷坦白的。這次我到張冉要多住幾天,要參加麥收勞動。我十五歲就跟著部隊南下,不知道掛念家裡的,一心想著干革命。我是經過了那麼多風風雨雨的,覺得現在的安定環境不得不易,我們要珍惜,要搶抓時間,帶領全縣百萬人民,實現農業一年上《綱要》。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比生命還寶貴。這是我現在真真切切的感受。」隔級的領導與被領導者無拘無束地聊著,使張道然得到莫大的滋潤,不知不覺地車子就開到了張冉大隊的門口。
他們先後下車,被迎進大隊部。磚瓦平房和光溜的地,屋內比屋外顯得一種爽心的陰涼。大隊部的守隊老人張作彪忙迎進來,熱情地招呼他們,又給李樹光倒了碗灶頭瓦罐煨的泛著柴火味的涼茶,就在他正要給張道然倒茶時,張道然忙自個去倒,並說:「我又不是客人,是到了自己家,該我自己來的。」張作彪便先給有肖司機到了碗茶。李樹光很隨便地說:「張老哥,我就是想吃你灶裡燒的鍋巴飯來的,還有萵筍葉子都炒得特別好吃。」張道然說:「李書記,那萵筍葉子老的可是喂……」他把「豬」字沒有說出來,知道自己搶快了,是回家的心情有些飄飄然了,忙止住話,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張作彪咧嘴笑著說:「李書記喜歡吃萵筍,您是大富大貴的福份人呵。」李樹光忙說:「張老哥子,你幾時也學會了吹虛拍馬呀!**說,我們的幹部不論職位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務員。張老哥子,你可不能把我在這裡就餐的圈兒漏劃了,省了我的錢糧不是小事,可我下隊的勞動日地委檢查發現不夠規定,要挨了批評,那可是大事啦!」張作彪又說:「不會的。您常教導我們要實事求是,不得弄虛作假。省了您的錢,誰來給補上,我的口糧也是有定數的。
他們正閒聊得起勁,大隊書記冉毓敏汗津津地趕來了,忙熱忱地說:「李書記,您來了。」他同時發現了一旁的張道然,幾乎雙方同時親兄弟般地親熱地打招呼。接著,李樹光待大家坐下後,便問:「近來大隊裡的工作和生產情況怎麼樣?」雖然李樹光像是隨口問的,而冉毓敏不敢等閒視之,忙嚴肅認真地匯報說:「我們按照地委石書記和縣委李書記的安排,積極推行學大寨,政治掛帥,思想領先,標準工分,自報公議的記工方式,狠狠地批判了唯工分論,使廣大社員一心想著集體,一心幹著集體,一心奉獻集體……」張道然見李書記邊聽邊不斷地點著頭,也感覺到毓書記變樣了,講話和表達能力提高了,他便埋頭一個勁地作記錄,記下了那些感人的語言、深動的事跡。最後,李樹光也威嚴起來,認真地指示說:「一是政治夜校要加強,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二是夏收要搶在這幾天睛天,做到顆粒歸倉;三是要擺正三者關係,及早完成國家下達的夏糧徵購二十萬斤的任務;四是搞好農業生產,目前重點抓好田間管理。」李樹光出口成章地說著,冉毓敏都一一記在了筆記本上,四條四款也好就是二十萬斤的徵購任務,生產隊的谷箍裡和社員的米缸裡早已露底了,就等著接上夏糧,好摻些菜來填肚子。冉毓敏心裡更明白,居民的口糧只能飽七成的肚子,國家有難處啊,還有那升上去的先進總不能落人家的後,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李樹光指示完後又轉回張道然說:「小張,你去看張老頭的飯熟了沒有,吃了飯好去和社員們一起參加勞動。我和毓書記還說個事。」李樹光等張道然離去後,便說:「老冉,地委石書記很關心你的進步,地委根據縣委的意見,已經批准任命你為南橋區的區委副書記,縣委安排你暫時兼任張冉大隊的書記,你要抓緊物色好接班人,你還有什麼說的?」一時間,冉毓敏聽得真真切切,實實在在,自己要擔任區委副書記,意味著從農民一下變成了吃商品糧的國家幹部,還要領導過去是公社幹部領導過自己的人,自己能勝任麼。他見李樹光還等待著自己的表意,便說:「感謝組織上的培養和信任,我一定更加努力地工作來報答。」他正要說下面的話,李樹光卻插話說:「相信你一定能勝任的,你接著說吧!」冉毓敏又說:「我有一件事,不知該不該問?」李樹光說:「你說。」他這才說:「道然還不是正式幹部,能不能轉成,轉不了就讓他回大隊接任書記,他是最合適的了。」李樹光也正是要說道然的事,便說:「縣裡比大隊裡更需要他。我今天要道然同志回隊,是根據縣委研究的意見,將他轉為正式幹部編製的縣委辦公室的幹部。如果你沒有其它意見,大隊同意,群眾同意,我就找他談話。同時還要你們在他的招干表上蓋章。」這一切對於冉毓敏來說真是雙喜臨門,只有忍痛割愛服從縣委的決定了,便說:「我沒有意見,完全同意,堅決執行縣委的決定。至於大隊書記的人選,我再另物色,還有人選的。」李樹光笑了,說:「是你給縣委培養輸送了人才。」冉毓敏笑嘿嘿地,謙虛地說:「是組織培養的結果,是您李書記關心的結果。」李樹光說:「那你今晚就到二小隊開個群眾代表座談會,大隊也派幾個代表參加,對小張轉干徵求意見。」一個陞遷,一個招干,人傑地靈的張冉大隊象過節一樣地沉浸在無限的自豪和喜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