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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文 / 胡少龍

    三

    校園點綴青春夢懵懵懂懂圓洞房

    俗話說男服學女服嫁。本來就循規蹈矩的張道然經過師訓的陶冶更顯露出非凡的才智,不僅僅是過去的小聰明,而以一篇《春天的印象》的作文,考入縣二中,在全區屈指可數,作文並被刊在了校園的公開欄中。他一個農村娃子能從偏僻的鄉野走進繁鬧集鎮上的學校,就像是進入了另一重明亮的天地,更令街上城鎮戶口的學生羨慕。二中離他家有60多里路程,他只能在學校住讀,為了能繼續讀書,他就在星期天步行回家,背點米和鹹菜來校,在步行中也不忘溫習功課。他還申請加入了中國**青年團,擔任班裡的勞動委員。學校安排勤工儉學活動,他更是帶頭賣力,他腰粗板硬,力氣比一般同學的大,勞動間歇時,還和同學們比手勁,用扁擔一人握一頭,朝各的懷裡翻,沒有一人能比過他的。然而,他家裡的工分掙得少,生活難以為繼,已長成大姑娘的又乖巧的冉臘娥常來張道然家玩,會幫著做家活,還會體貼人。

    一次,張母打擺子臥病在床,高燒得不進米水,冉臘娥硬是在她的床頭守到深夜,又遞茶、又端盆,還幫著洗了手臉。張母感動得直落淚,感悟到了人生病不能行動時有人服侍照料的幸福。她病中雖然有鳳國百般的盡孝,但他畢竟是男兒,不如女孩子方便細心,臘娥還能摻扶她下床小解和聊些心裡話,逗她開開心。她在糊睡中突然有了一個欣喜的想法,她精神得睜開了雙眼,從潤澤的被窩裡伸出顫動的手緊握臘娥嬌小的細手,找著借口說:「臘娥,我想坐坐。這兩天我整個身子骨都睡酸了,怪不自在的。」臘娥忙欠起身子,扶起老人,又替老人披上裌襖,又將下身的被子捂緊,然後摸摸老人的額頭,關切地說:「董奶奶,您還沒有完全退燒,當心著涼。大隊保健室的劉赤腳醫生今天來過麼?」張母喘著氣說:「來了,來了,還給我打了一針的,說我是發高燒,打了就會退燒的。不早了,讓鳳國叔送你回去。」接著她又使著勁,啞著聲喊:「鳳國!鳳國!」張鳳國應聲來到張母房裡。她只能輕輕地咳嗽了,便說:「你送臘娥回去,不早了。」臘娥向張母道別,便和張鳳國離去。

    張母注視著他們離去,靜靜地坐在床頭,思忖著自己十四五歲的就進了張家的,臘娥已經不小了,她比道然大,道然都十六七歲了,要能娶她來做道然的媳婦,那該多好,那年他爺做大人還不到十六呢!真是的朝庭望興、祖輩盼孫啊!一晃自己已這把年紀了,頭髮都花白了,說不定哪日哪時撒手人寰離他們而去,留下今世的遺憾,不如早些看著有兒成家,人越是有病越是想得很深很深。她一想到要抱孫子,那興奮的情緒簡直無法言表,就覺得頭腦特清新,像沒有生過病的健康人一樣。她奈著性子,穿了裌衣,扶著下床來,好等鳳國回來,將這一美滿的想法告訴他,讓他同意好盡早操辦此事。張鳳國興沖沖回到家裡,張母劈頭就問:「鳳國,你覺得臘娥這丫頭怎麼樣?」鳳國被問不知從何說起,細細一品味,難道母親想要再續房媳婦不成,當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顯完,又立刻將它沒了回去。這不可能,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再說新社會了,日子一天一天地好了起來,但也決不可能有非份之念,況且母親問的是什麼目的也還不知曉,便說:「管得人家丫頭怎麼樣。」張母忙掛上笑意,很自足地說:「我看這丫頭蠻不錯的,道然算起來也不小了,再說家裡也要這麼個幫手。」張鳳國這才明白了母親的用意,心裡一下自愧起來,忙說:「您想得還行,只是臘娥要大道然三四歲,再說道然還在唸書呢,不能毀了他的前程啊!我看您是想早些抱孫子都想昏頭了。」張母聽不進鳳國的話語,還是自信地說:「舊社會的童養媳還大得多,就是新社會媳婦大點,對道然來說是有好處的,女大三抱金磚,有他享不完的福呢!讀不完世間的書,走不盡天下的路,給他娶了媳婦,他好更安心發奮讀書。我進張家門時,你爹不也是和道然這般年紀。」張鳳國怕又勾起母親的傷心事,便轉換了話題說:「您的病才回點頭,早點歇著去,要再受了涼,病弄反覆了就不好診了。」道然娶媳婦的話提就這樣給提出來了。

    寒假歸家,張道然除了帶回上寒假作業,更沒有忘記帶回他心愛的口琴。口琴是他用學校發給的助學金買的,學校助學金是政府發給學生的補助費用,分為甲、乙、丙三個等級,即九元、六元和三元。班上同學們根據他的家庭經濟狀況和品學兼優的現實表現,評了他甲等助學金,他卻毅然慷慨地讓給了另一名兄弟姐妹多,父母靠有一日沒一日做臨工養家餬口,家庭經濟特別困難的街上的學生。他只肯得了丙等,還捨不得買菜吃,就吃從家裡帶來的醬菜,花了二塊八角三買了把口琴。他用口琴很快學會了吹奏《草原之夜》、《南泥灣》等動聽的歌曲,還在學校禮堂的文藝晚會上表演呢!那口琴聲悅耳動聽,在校園新清的晨曦和寧靜的夜晚,那芬芳的冬青樹下,更喚醒風華正茂的學生們的青春活力,那是多麼令人神經的一幕啊!他特小心翼翼地將口琴和寒假作業放在自己的床頭被單下,起床和睡覺時都要檢查一遍。他以為鄉鄰們接受不了口琴這新玩意而遭攻非議,不敢妄動地拿出來吹奏,有時喉嚨發癢了確實要吹時,他就懶惰地躲到房裡,將口琴含在嘴邊,做出吹的動作,與心靈和情感合拍,但卻不真吹,他不想讓口琴真的發出聲來,偶爾忘形使口琴發出了某個音符,便趕忙將口琴拿出來擦淨後放到舊的被單下面。

    這天寒風颼颼,天下起了零星小雨,氣溫陡降了5度多,接近零度。張道然吃罷早飯,背起背簍,去到水塘裡撈養豬菜。往日肥嫩得發光的養豬菜,近來天天在枯萎,撈起一蔸便少了一蔸,再不生植。他撈起一串,脫了它的枯葉,僅留了一點梗子,它不像夏天,天天撈取,空出一塊水面第二天又被它擠滿覆蓋了。他回家僅三天時間,水塘邊的養豬菜都全部撈盡了,只剩下水面中間竹竿夠不著的零星幾蔸了。其實他下決心可以撈淨它們,但還是下不了狠心,他總覺得儘管它是自然生長的,如果真的全部撈絕了,來年哪來發展的。他已經撈了半天,體內已熱烘烘的,冷風刮到他臉上手上也被融熱。此時,他那烏黑的頭髮,濃烈的眉毛,在臉面紅暉的映襯下更顯得風華正茂,朝氣蓬勃。他解開棉襖的扣子,似乎要把自己完全融入大自然。他家裡養著兩頭肉豬,從仔豬到他家已有8個多月了,一日三餐,夜晚還要牽出寓去,讓它們拉屎,張母和張鳳國投入了多少辛勞,能長到現在的一百多斤多不容易啊!有一次繩子脫了出走了一頭,被鄉鄰揀到送了回來。社員們見了這對油光的肥豬,都會讚不絕口。留戀往返,羨死人了。張道然決心還是要撈滿背簍,否則一天的豬食就要掉坎兒了,這口水塘是土改時分給他家和另兩家共有的,在隊上算是較小的一口,他捨不得將這裡的養豬菜都撈完,就向遠處的水塘去尋。西頭還有一口大水塘,那是五戶人家共有的,他想那一定還有養豬菜,走了一段路又猶豫了,最後沒有辦法還是不知不覺的到了那水塘邊。果真不出他的所料,水面上滿是養豬菜,他喜出望外地撈起它們,然後又使勁地將它們往背簍裡壓得緊緊的,壓緊了又往裡裝。

    他背著沉重的背簍,高興地回到家裡,興奮地告訴張母說:「柳家塘裡還有好多的養豬菜吶!」他又擔心地問:「人家不會說吧?」張母告訴他說:「你只要不撈它的魚,不踩它的藕,這養豬菜是野生的,發得又快,多的是,人家不會說什麼的。」張母見孫子的褲腳濕了半截,上衣也濕漉漉的,又心疼地說:「快去換了乾衣服,直了會生病的。」張母去屋外摸了摸涼在竹竿上的衣服,還是濕潤的,心裡埋怨著這鬼天氣這麼不收潮,涼著的衣服是道然回家換下的,是和尚領的青布裌衣,她給洗乾淨的。她知道道然再沒有多的衣服換上了,便去找來了張鳳國的已退了色的布扣老式裌衣讓他換上。拿他爹的衣服穿在道然身上,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就像隊上出工的整勞力漢子。張母瞧了瞧道然的模樣,心裡美滋滋的,她趁著這個機會,對道然說:「道然,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能一輩子讓奶奶服侍你吧,我和你爹爹商量好了,趁著你放假回家的日子,把你的喜事安置算了,以後也好有人照料你,我們家裡也好有個幫手。」

    張母的話讓張道然聽得目瞪口呆,片刻他才回過神來,喜事不就是娶媳婦嗎。他覺得自己還是個學生,怎麼能就娶媳婦呢!讓老師和同學們知道了,自己的臉面往哪裡擱,多麼的尷尬,真是荒唐。他也很不客氣地說:「你是不是老糊塗了,我堅決不同意!」張母忙就近孫子,開導他說:「乖,中國幾千年了,兒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新社會舊社會,不管怎麼說這個規矩不能破的,跟你說的這個女孩子從小就和你很合得來,就是後面墩上的臘娥。你能娶了她那是你前幾世修來的福份,我和你爹給你定的沒有錯。」他又擋住她的話,還是堅毅的說:「她呀!做我的姐姐還差不多,怎麼說我也不會同意的!」張母見孫子說得越來越認真,也動起真格的來,還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訓斥口氣說:「這是你的終身大事,就由不得你了。我們已請了楊嬸子作媒,請拆字先生看了皇歷,選了良辰吉日,就定在臘月二十二。只有十來天的時間了,你爹為你的婚事操心百般,床櫃都請木匠師傅打好了,在大隊小學借的位子做國漆,我去看過,紅燦燦的泛光,可以照見人,好惹人喜歡呵!」張道然聽著這些,氣怒得要哭起來,只好狠狠地說:「要娶,你讓爹去娶好了!」張母此時也是怒目圓睜,但還是壓住火頭,勸慰道然說:「傻孩子,快別這麼說,讓人聽見了要取笑你一世的。我當初進你們門也才十四五歲,你爹爹才十六呢!」祖孫倆就這樣僵持著。

    在屋門前摞草堆的張鳳國聽到兒子說出如此不通情理的話,忙丟下手裡活計,趕到屋裡來,憤憤地說:「不懂事的混帳東西,你要再糊說,老子一扁擔扛死你!扛死了只當沒養你這個畜生!」他說著就要去找扁擔,來用武力教訓兒子。張道然見勢不妙,便往屋外去,嘴裡卻嘟嚷著:「我就不同意,看你們把我怎麼樣!」張鳳國執仗著扁擔趕出屋來,張道然便順著大路邊退邊跑的避開。張鳳國更是忿怒至極,恨不得一扁擔打下去讓兒子服服帖帖,更是使勁的追趕,嘴裡還罵道:「不中用的東西,只怪你娘死早了,沒有教養。」鄰里鄉親們聽到他父子倆的吵鬧,忙紛紛聚過來拉住張鳳國,阻止他的蠻行。這是他們父子倆十多年來第一次動真格的吵鬧,像階段仇敵的吵鬧抗掙。張道然一直在鄰居家裡躲避到夜幕降臨,還不肯回家,也不敢回家。入夜炊煙裊繞,農家人要吃飯了,最後他在鄰里的勸導和護送下才回到了家裡。俗話說躲過了初一,總是躲不過十五的。張道然徹夜難眠,如何才能躲過這場災難啊!第二天一大早,他照常背上背簍去撈豬菜。他怎麼也想不通,現在都七十年代了還有如此封建的包辦婚姻!他將背簍和竹竿藏到池塘邊的水底下,去找到大隊的書記評理,說明自己到還未到婚配年齡,要提倡自由戀愛,也請書記出面給他父親說情,好解脫自己。他的這一著還真靈驗,在書記的干涉下,張道然總算才逃脫了這結婚關。

    大年已過,十五已過,正月十六就要報名開學了。張道然心急如焚,只好沉著氣,等到大人們開恩,給了二塊五角錢讓他去報名上學。然而,開學不久,學校卻忽地刮起了罷課鬧革命之風。一時間,校園內貼滿了張張鬥志激昂的大字報,還有關於校長的漫畫。學校師生按照革命的觀點分別組成了紅聯和綱革師的兩大派別。張道然在同學的鼓動和挑唆下加入到了正氣凌雲的紅聯陣營,並被推舉為紅聯司令部下的第二大隊隊長。這天,他們根據上面的通知要聚集到縣城的人民廣場,參加萬人大集會。他和同學們空著肚子,懷著滿腔熱情、踏著星晨,趕了大半夜的路,在早晨七點多鐘到了五十多里之遙的廣場。此時,縣城的人民廣場裡已是人山人海。他們帶著紅袖裝拚命地往人堆裡擠,因為廣場之大,他們連主席台上的人也難看清楚,就聽到高音喇叭裡喊著口號,人聲鼎沸,響徹雲霄。約九時許,廣場南角突然「轟隆」一聲巨響,人群被震撼得開了鍋,萬人迸裂,四處奔湧。張道然好不容易擠出人堆,找到縣招待所,和少部分同學會面。同學們個個滿腔憤怒,熱血翻滾,深惡痛斥綱革師的反革命行動。這就是張道然有生以來第一次進縣城遇到的熱烈而悲壯的一幕。廣場爆炸是綱革師的人用自製的土炸藥搞的破壞,當場炸死了他們二中高中的一名女生。校方為了支持同學們的革命行動,在校園中的操場上修建了一座雄偉的紀念靈墓,將該女生葬於墓中以作久遠的懷念。沒過多日,上面又通知學生們去大城市串連,還到北京**廣場接受偉大領袖**的檢閱。一路有紅衛兵接待站,串連的吃住不愁。原本想多讀書多學文化知識拚命跳出農門的張道然經歷了身邊發生的那麼多事情,覺得求學之路渺茫,想到家裡艱難的處境,認為不能和街上的同學攀鬧,只好回家務農。

    農曆四月初八這天,理想破滅後一心歸命於種田的張道然,像孫悟空逃不過如來佛的手掌心一樣,再也逃脫不了家庭的婚姻束縛,無法抵毀與冉臘娥的婚事,不得不娶她為妻。冉臘娥是已丑年臘月十七生人,故取名臘娥。臘月的蛾是作繭自縛的蛹,她整整比道然大三歲多,已經到了女長18變的妙齡青春。她體態豐美,樸實怡方,亭亭玉立,還留有一把秀髮,令人愛慕。張家大門貼著張道然自作自書的大紅對聯:天上牛郎配織女人間才子伴姣娥,二姓聯婚成大禮百年偕老樂長春。當著眾親友的面,張道然時兒顯出一點微笑,然而當親朋好友離去,喜鬧了一天的張家一切歸於沉靜,始終不能甘心如此的張道然,一下想到了歡樂的校園,毅然嘴含口琴,在屋後仰望星夜長空吹奏起那美妙動聽的《草原之夜》。冉臘娥一人獨守空房,靜靜地等候著新郎的到來,等候著新郎親手摘下她的頭蓋布,她端坐在床頭,不知不覺地靠著床架進入了不安寧的夢幻。張母見雞叫了頭遍,道然還沒有進房,就來到他身邊,指點他說:「別吹了,怎麼做大人還這麼不懂事,新娘在新房裡都坐了快一夜,你還不回房去。今天是擇好的良辰吉日,你要去和媳婦圓房的,這是禮節,圓房,你曉得吧!就是要繁育後人,有了兒子,你也就是爹了!你不能錯過今天的好時辰。」張道然在張母的連勸帶推之下,進屋來到新房。張母在外又幫他們拉上房門。

    新房儘管佈置得簡陋,而那發亮的新床,自然好看的新被,在熄滅的雪亮的煤油燈下顯得也很耀眼。然而,張道然對這一切的新景象卻無動於衷,他連瞧都不瞧佳麗新娘一眼,自個坐到凳子上去打盹。他似乎還記得,前兩年他有那麼一次,就是他猛然醒來時,發現內褲上有濕沾沾的東西,他用手摸了一聞不是尿臊味而是清新的腥味。他仔細回顧了夢中從未有過的那種快感,想必是因它所致。他又進入了模糊的夢境,再醒來時,天還沒有亮。他再也睡不著覺了,就覺得自己的靈魂太骯贓了,人怎麼能有那麼齷齪的行徑呢!時過境遷,男兒這種青春發育期的虛幻景象再也不足為怪地在張道然的身理上發生過。那知道了,那是公狗扒在母狗背上的那種繁衍後代的偉大壯舉。但是他今夜不能像狗子那樣壯舉,人是有感情的高級動物,他沒有心情去實踐那人生中最輝煌的第一次壯舉。然而,時間是那樣慢長的一分一秒的熬過。一天,二天,都第三天了,情竇已盛開的冉臘娥在這天深夜,等他已上床睡熱,便敞開胸襟,顯露出兩朵酥大的待摘的棉花,故意挑釁他、嬉戲他,依偎在他寬闊熱燥的胸懷裡。她見他溫順了,便脫掉他的褲子,裸露出他珍貴的生靈,將自己純真的身子給了他,真摯的心給了他,整個生命依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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