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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一水隔天御寒辰 文 / 楓亭畫雨

    刑燎一怔,皺眉道:「此話怎講?」

    那人笑道:「你猜猜,以我四人之力,可否讓你皇炎仙宮屍骨成山?」

    刑燎心中憤怒,沉聲道:「閣下四人既貴為弒尊,想來該有如此實力。」說著頓了頓,繼續道:「但若真是如此,我想閣下四人定也要成為那屍骨中的一員吧。」

    那人一愣,隨即笑道:「不錯,我四人雖可將皇炎仙宮變成埋骨之地,但不免也要葬身於此。不過算算,四條命換這裡數百條命,可划算得緊。」說罷哈哈一笑。

    刑燎強忍心中怒火,道:「閣下到底有何用意,不妨明說,可別吞吞吐吐,拐來繞去。」

    那人點頭道:「你既要我明說,那我便說了。我家尊主想要借貴派的東皇鍾一觀,命我四人前來,和你二人商量商量。」

    他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驚。

    刑燎心中一震,沉聲道:「你家尊主想要借東皇鍾?」

    那人點頭道:「不錯。尊主言明,若是你等肯借,那便饒了你等性命,若不然……」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看著刑燎輕聲冷笑。

    刑燎雖看不到弒尊面容,但他一雙眼睛透過無形真氣,射了過來,感覺好像一對利劍一般,他心中一沉,一把冷汗冒出,喘息道:「不然如何?」

    那人笑道:「尊主道,若不然,皇炎仙宮近千餘人,能殺五百是五百,殺得七百是七百,若能一千齊去,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刑燎面上怒容大現,喝道:「如此說來。閣下四人,今日前來是絕不肯善罷的了?」

    那人點頭道:「若能善罷,如何能喚為弒尊?」

    刑燎道:「皇炎仙宮上下七百餘人,可沒有貪生怕死之輩,要東皇鍾不難,先殺了這七百餘人,這宮中所有,盡可取去。」

    一邊道宗拉著刑燎衣角,沉聲道:「這四人修為,恐怕比之當日北冥所遇二人還要強上許多。」

    刑燎點頭道:「此次我門中遇上此事,拖累了真人,實在過意不去。」

    道宗笑道:「門主哪裡話,弒尊乃天下正道公敵,今日得門主福分,在這遇上,正好將其剷除。」

    刑燎苦笑道:「只怕我們殺不了他們,反而給他們殺了。」

    道宗笑道:「若是給他們殺了,也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怨不得誰。」

    刑燎道:「也只是如此了。」

    大殿之上,為首那人道:「如此說來,你是執意不肯借了?」

    刑燎點頭道:「東皇鍾乃我門聖物。閣下要借命不難,要借東皇鍾卻千難萬難了。」

    刑燎之外,皇炎仙宮眾人都齊聲道:「借命不難,借東皇鍾可千難萬難。」

    空中那人見殿下七百多人齊聲道來,聲勢浩蕩,卻也極為驚人。他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可別怪我沒給你等機會。」說罷向身後三人道:「格殺勿論。」

    他一語方畢,只見空中三道白光一閃,接著轟隆一響,巍峨雄偉的皇炎大殿瞬間坍塌了一半,卻是給那三道白光轟下去的。

    眾人一驚,忙向旁閃開,此時空中人影一閃,四大弒尊已掠至人群之中。

    頓時白光紅影閃現,接著便是驚呼之聲,法寶碰撞之聲,只瞬間功夫,便有十餘名皇炎仙宮弟子被震飛出去,當場斃命。

    刑燎等人見狀,忙欺身上前。只聽他怒吼一聲,道:「小輩弟子速速退開,日耀神使對付那背負卷軸的,月耀神使對付手纏絲帶的,我和葉顏對付說話那人,眾位長老對付餘下那人。」他說著身形一閃,已掠至方才說話的男子身邊,雙掌打出,和男子兩掌相對,一股陰柔掌力襲來,竟將他掌中至陽至剛的燎火焚日內勁衝散,震得他退開數丈才徐徐站定。

    那人一掌震開刑燎,也不追擊,點頭道:「燎火焚日果然厲害,竟可化掉寒辰九變的內勁。」

    刑燎一掌被男子震開,已知對方所使乃霜冥寒決中的招數,心中詫異,驚聲道:「你是冰霜冥谷的人。」

    那男子道:「冰霜冥谷早已不在,我乃弒尊,可非什麼故人。」

    刑燎歎息一聲,道:「冥血魔紋果然厲害,竟能令死人復生,修為絕然不減。」

    男子驚奇道:「你知道冥血魔紋!」

    刑燎道:「不錯。」

    男子道:「如此說來,更不能留你。」說罷白光一閃,只見他一掌打出,在空中化作無數掌影,朝刑燎週身擊去。

    刑燎深知男子厲害,不敢怠慢,一掌使出,用上了皇神封禁。只聽他口中唸唸有詞道:「四海齊封,五方皆禁。煌月虛引,神日焚陽。」口訣念罷,印法也成,頓時金光閃現,他的身周金光化作無數人影,朝空中掌影襲去。

    皇神封禁乃皇炎仙宮至高無上的功法,威力之強,猶在魔教破魂魔嘯之上,比之太玄清源的玄天極源也是只強不弱。此招分有陰陽兩篇。刑燎所使的乃陽篇功法,一招打出,頓時陽氣大盛。

    男子雖然厲害,但在皇神封禁神威之前,卻也相形見絀。漫天掌影頓時便金光蓋過,一股至陽之氣襲來。他一驚之下,趕忙變招。只見他手上法訣連轉,結印速度之快,連刑燎也咋舌不已。

    金光蓋過,只見寒光一閃,男子身周突然御起一道光牆,蓋住男子週身,卻是玄冥寒光罩。

    玄冥寒光罩迎上金光,無數光影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不停撞擊著光罩。白光連閃,越來越弱。男子法訣一變,身周寒光突然四射開去,一道白光沖天而起,破開玄冥寒光罩,將金光衝開一道口子,直連九霄。

    空中白光掠過,只聽一聲巨響,白光四散開去,頓時遍佈諸天。

    此時男子身周的玄冥寒光罩已不知去向,一道寒流湧動,將金光格開,空中白光化作星點,漫天落下,如雨點一般,範圍之大,遍佈皇炎仙宮。

    刑燎見狀,大驚道:「寒辰九變第九變,虛辰接天。」

    男子喘息道:「也只有皇神封禁才能逼得我使出虛辰接天。」他聲音微弱,顯然是使出虛辰接天耗了極大的真元,一時回復不過來。

    刑燎道:「你此招落下,可要了多少人性命。」

    男子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又怨得了誰。」

    刑燎心中怒極,看向空中疾馳而來的星點,大聲道:「大家速速退至後山楓亭。」說罷手上法訣一引,金光一頓,已拋開男子,迎天而起。

    皇神封禁威力雖強,範圍卻沒有虛辰接天如此之大,金光只能擋開方圓三十來丈的星雨,餘下星雨落下,只見四周建築頃刻化作塵埃,爆炸之聲轟隆作響,接連不斷。

    皇炎大殿離後山不遠,只隔了一座聽楓水閣,眾人得刑燎之令,盡數退向楓亭,不過頃刻間便趕到。

    漫天星雨落下,後山楓亭之上,突然一道金光升起,接著如波紋一般漾開。楓亭四周楓樹林裡也跟著升起一圈紅光,遍佈山頭。楓林外的綠竹林裡也是綠芒一閃,一圈綠光亮起,包著紅光,將楓亭的金光圍在中間。

    星雨落下,還不到山頭百丈外便被金光紅光綠光擋開,絲毫不得進入。

    過得片刻,星雨散去,男子凝神看向後山奇景,點頭道:「原來一水隔天就在這山頭裡。」

    刑燎以皇神封禁擋開虛辰接天,真氣消耗也是極大,此刻氣喘吁吁,只聽他沉聲道:「一水隔天兩千多年不開,不想今日竟被閣下逼得自行張開結界。」

    男子看向身後已經停止動作的三個同伴,道:「東皇鍾就在裡面。」

    刑燎看向圍攻三人的眾人,身上大多負傷,使了個眼色,暗示眾人退入楓亭中。

    眾人會意,紛紛退了進去。

    刑燎身側,葉顏低聲道:「我們先退進去再說。」

    刑燎點頭,剛想動身,那男子已欺身過來,只聽他道:「想進去,可沒那麼容易。」說罷兩掌拍出,朝刑燎和葉顏打去。

    他這兩掌招式巧妙,又含有寒辰九變的內勁,寒勁透出,直逼得刑燎和葉顏不得不出掌相接。兩人各出一掌,接上男子雙掌。刑燎掌力剛陽霸道,葉顏則陰柔婉轉。兩股不同勁道使出,卻被男子盡數化解。

    三人四掌相對,男子只是微微一晃,而刑燎和葉顏卻給震開數步。

    男子兩掌震開二人,身形一晃,已到二人身後,「啪啪」又是兩掌打出。

    此時男子身後一股罡風襲來,只聽有人喝道:「吃我一掌。」

    男子心中一凜,只覺背後罡風呼嘯,剛猛絕倫,知道是數人聯手攻來,趕忙回身,兩掌拍出,打在先頭二人掌上,將其震開,接著又是幾掌拍出,接連震開迎上來的八人。

    八人頃刻間和男子對了八掌,皆被男子震開,而那男子卻兀自站立不動,此份修為之強,直令眾人心中大駭。

    此時刑燎和葉顏已避開其他三大弒尊的掌勢,和眾人會合。

    男子看著眼前十人,正色道:「道宗真人和日月神使果然名不虛傳,個個修為高絕,佩服佩服。」說著看向身後三人,又道:「霜冥寒陣。」

    身後三人一點頭,身形一閃,已排在男子身側。

    刑燎聽聞霜冥寒陣,心中一沉,見四大弒尊排成一線,身上白光化成紫氣,慢慢凝聚,忙道:「快退入楓亭。」

    眾人聞言,盡皆退入楓亭。

    葉顏看著空中越來越盛的紫氣,凝神道:「霜冥寒陣非同小可,一水隔天的結界恐怕擋不住。」

    刑燎點點頭,沉聲道:「如今只有祭東皇鐘,招九天諸神之力方可抵擋這逆天一擊。」

    葉顏皺眉道:「你我修為不足,若強開東皇之門,只怕難以駕馭。」

    刑燎道:「為今之計,只得此法,若不然只有眼睜睜等死的份了。」

    葉顏一咬牙,點頭道:「我聽你的。」

    刑燎點點頭,向眾人道:「所有弟子退至楓林中,不可入楓亭一步,亦不可出楓林一步。」說罷待眾人退開,只留下葉顏和自己二人。

    兩人走到楓亭中間石桌之前。

    雙手在身前結印,口中所念,赫然是皇神封禁的口訣。只聽二人齊聲道:「四海齊封,五方皆禁。煌月虛引,神日焚陽。」口訣念罷,法印也成。二人雙掌拍向石桌。只見身周的金光瞬間匯入石桌之中,然後在楓亭外化成一圈徐徐上升。

    金光越來越濃,不過頃刻便將整個楓亭掩蓋住,從外看去,絲毫不見裡面有什麼東西。

    楓亭之中,金光漂浮,四周也開始發生變化,只見原本石柱護欄慢慢在金光中隱退,然後四周變暗,竟化作了茫茫蒼穹。四周星光點點,金光已經不在。浩瀚寰宇,無窮無盡。身前,一面金色古拙大鐘靜靜矗立在空中。

    古鐘呈金色,鍾上遍佈著細小的文字,密密麻麻。鍾頂刻著四尊神像,面朝四方。四尊神像中間,鍾頂上有一道符文,符文詭異,卻不知畫的是什麼。神鍾巨大,倒和楓亭相差無幾。刑燎和葉顏上前,飄身而起,兩人雙手伸出,分別按在四尊神像之上,頓時金光大盛。四周混沌的空間頃刻消散,變回了皇炎仙宮。

    楓林竹林中,此刻有許多光點如螢火蟲一般從土壤中飄起,匯入楓亭裡。

    林中眾人望著楓亭上空的刑燎和葉顏二人。只見二人托著一面大鐘,金光四耀,恍如天神一般。

    另一邊,四大弒尊身周紫氣縈繞,早已化作四把紫琴,正是心月不歸。紫琴在四人身前飄浮,一股祥瑞之氣溢出,繞向楓林。只見紫氣和綠光紅光相融,竟滲入了些許。

    楓林中,道宗臉色蒼白,看著緩緩飄來的紫氣,沉聲道:「這股氣息看似祥瑞,實則凶戾無比,大伙小心,可別讓紫氣入體,毀了道心。」

    眾人凜然,忙御起護體真氣,凝神戒備飄來的紫氣。

    空中弒尊四人紫琴化出,各自在胸前結起印法。四人所結,正是情泣不歸四訣的法訣。

    手纏絲帶的老者結的是情字訣情韻天音,背負卷軸的老者結的是泣字訣泣動菲雲,另一老者結的是不字訣不塵默鳴,而為首的男子所結的乃歸字訣歸心為月。四道法訣結畢,只聞一聲悅耳的琴音從空中傳來。琴音低沉,極為哀傷,聲聲扣心,催人淚下。

    楓林裡,眾人聞得琴音,心中盡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意,心中酸楚,忍不住就要落下淚來。

    楓亭之上,刑燎和葉顏將東皇鍾向天空一托,只聞一聲巨響,猶如驚雷一般,金光耀開,毫無規則的席捲起來。東皇鍾上,銘文閃現,在空中匯成散開,化作一道巍峨大門,門中金光之盛,尤勝其它。東皇鍾上,除了正中間的符文還是黯淡無光外,四尊神像盡都亮起,神鍾旋轉,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從大門中源源不斷地透出,捲著金光罡風朝四大弒尊襲去。

    四大弒尊陣法已成,情泣不歸四訣齊聚,紫琴波動,紫氣湧出,瞬間衝破竹林的綠光結界,在楓林前和金光撞在一起。

    兩股毀天滅地的力量碰撞一處,再強的結界也消受不起。楓林紅光在金光紫光之中消散無蹤。無可抗拒的力道將林中眾人拋向空中。

    葉飄霜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道湧來,自己想要御功,但全身給那股壓力制住,竟動彈不得。眼前楓樹綠竹也被巨力連根拔起,綠竹如劍,朝自己右肩射來。她心中一驚,驚呼出聲,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斜眼瞄向身側的易雲翔。只見易雲翔手中龍翔玉宇青光流轉,竟將金光逼開,他朝自己看來,見綠竹射來,微一咬牙,神情似乎極其痛苦。

    一劍打出,青光閃過,將另一邊飛來的綠竹斬成數截。綠竹被易雲翔劍氣震開,偏了軌道,堪堪讓過易雲翔身旁的寒澈和雲霜,向後捲去。此時二女也被巨力托起,朝空中拋去。

    葉飄霜心中一酸,伴著右肩一股劇痛傳來,嘴角竟揚起了笑容,不過卻是苦澀的。心中有聲音道:「原來在他心中,我並不是最重要的。」眼睛閉上,只聽耳邊有聲音響起:「飄霜,你沒事吧。」風聲很大,爆炸聲不斷,但那聲音還是清晰地迴盪在耳邊。搖搖頭,不去想了:「有事沒事已經不重要了,若你真的關心,怎麼會不出手相救,在你旁邊那兩個,才是你真的關心的人吧。」想好不去想的,但卻又不自覺地想了起來。

    風好大,將自己托起,不知要載去何方。

    肩膀好痛,心更痛。

    早已閉上的眼,瞇得更緊了。

    四周開始安靜下來,身體也隨之下沉,然後便是砰砰砰的聲音相繼傳來,後心一痛,便人事不知道了。

    不知道在黑暗中徘徊了多久,不知道痛苦掙扎思考了多久,什麼也想不起,就連光明也給遺忘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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