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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命到終時念情傷 文 / 楓亭畫雨

    楓玄得心月不歸相助,體內真氣又恢復了些許,輕咳出一口淤血,通暢了真氣,略微喘息,看向四周驚疑的眾人,橫槍護體,凝神戒備。

    蚩剎首先回過神來,只聽他怒道:「這娃兒古怪得緊,眾位可別手下留情,都出全力吧。」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枚指頭大小的黑色鋼針。鋼針摸樣平凡,並無什麼稀奇。但針體表面暗含著一股煞氣,陰氣森森,絕非凡品。

    眾人見蚩剎取出此物,微微動容,只聽寒淵道:「楓玄小兒,你就快快投降吧,若不然待宗主煞天劫祭出,就算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楓玄微微皺眉,沉聲道:「煞天劫。」然後皺眉看向蚩剎手中的鋼針,心中一寒,暗道不好。

    煞天劫乃是九天神品。取雷澤驚雷鑄造數萬年的羅剎鬼石鑄成。其內蘊含阿修羅界的鬼煞魔瘴,煞氣之盛,相傳連天也不敢相迎。

    蚩剎冷笑道:「你現在就算投降也晚了。煞天劫一旦祭出,需得以魂魄為祭,你就好好品嚐一下煞天劫的魔威吧。」說罷手掌張開,煞天劫慢慢懸浮其上。黑芒亮起,一股煞氣頓時四散開去。場中眾人只覺一股說不出的怒意充斥心間,殺機若隱若現,彷彿要嗜血方能消退一般。

    隨著煞氣四散,一張巨大的黑色鬼臉在空中浮現,猙獰的凶神摸樣,倒有點像羅剎神殿裡供奉的羅剎大神。

    只見空中匯聚的鬼臉化作漩渦,飄出許多黑色鬼物,四散在空中。

    蚩剎仰天大笑,冷冷道:「去吧。把他的魂魄給我搶來。」說罷手中煞天劫一閃,化作一道黑光,朝楓玄胸口急刺而去。

    楓玄一驚,弒天龍魂舞起,正欲使出浩氣天玄,不想空中黑色鬼物突然掩襲而至,抓住楓玄四肢,楓玄一驚,想要掙脫,卻發現體內殘存的餘力突然像是洩了氣一般傾瀉而出,向空中消散。

    煞天劫黑光一閃,已落至楓玄身前。

    楓玄一咬牙,弒天龍魂龍呤一聲,脫手而出。只聽鏗鏘一聲,弒天龍魂和煞天劫撞在一處,火花溢出。煞天劫煞氣雖重,但只是九天神品,比起弒天龍魂上古神器卻要差上一截。兩兵相接,煞天劫立刻被震了開去。

    煞天劫受創,禁錮楓玄四肢的鬼物也紛紛消散。楓玄身體一鬆,溢出的真氣又回流入體。他伸手一招,召回弒天龍魂,藍光一振,龍聲長呤。

    蚩剎見煞天劫一擊不中,微微詫異,向場中眾人使了個眼色。

    幻宗長老和玄宗血尊紛紛湧上前去,頓時各色法寶又是漫天飛舞,光芒四射,朝楓玄一一砸落。

    楓玄剛躲過煞天劫一擊,此刻真氣沒恢復多少,面對如此數量的攻擊,歎息一聲,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弒天龍魂舞起,只求在最後一刻還能再使出一式冥旋昊天。

    雷雲翻滾,電氣交加。龍魂遊走週身,原本消退了的氣勢又猛地高漲。楓玄週身藍光盛起,雷龍遊走,一股浩然正氣四散開去,將煞天劫帶來的煞氣一沖而散。電閃雷鳴之下,一條巨龍化作一道藍光沖天之上,光芒爆開,直把四周湧來的眾人震得氣血翻滾。

    楓玄一擊浩氣天玄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雖然將湧來的眾人震開。但強行使出,威力大打折扣,眾人只是一陣氣血翻滾,調息片刻便已恢復過來。接著漫天掌影席捲而來,只聽轟轟之聲不斷,卻是一掌接一掌地落在楓玄身上。

    楓玄只感五臟六腑被外面巨力震得四散,筋骨好像都碎裂開去,週身劇痛無比,緊接著眼前一道黑芒閃過,腦中莫名地浮現出水鍾婷的身影。

    淡眉若月,清眸似水。

    依稀記得那甜美的笑容,還有楚楚動人的身影。

    淚落無痕,滴進心裡,又漾起了深深思念。

    昨日不再,明天似乎不會到來。

    胸口突然一痛,黑芒穿入,卻是煞天劫透心而過。

    時間彷彿在此刻停止,血液凝結,牽掛也到此為止。

    閉上了眼,腦中浮現的,都是一人身影。

    隔世海邊,默默地等待,或許一生,也不會有所結果。

    胸口,有寒流湧動,慢慢覆蓋著週身,疼痛不再疼痛,記憶隨著閉上的眼停止在這兒。

    消失了。

    藍光漾起,一股澎湃的力量爆開,楓玄的身周,十數隻還在不停揮動的手掌紛紛被寒氣震開。

    一道寒流湧動,包裹著楓玄的身體,像一顆耀眼的流星朝北方的天空急射而去。

    大概是要落葉歸根吧。

    幻宗長老看著自己凍結的雙掌,只覺使不上絲毫力氣,滿心震驚,看著化作流星迅速遠去的楓玄,大惑不解。

    蚩剎收回煞天劫,看著上面的血跡,又看了看遠去的楓玄,冷笑道:「你心脈已斷,難道還有命活轉嗎?」說著輕咳一聲,向眾人道:「楓玄已死,各位先都散去吧。待靜養療傷之後本宗再另行封賞。」說罷深深地看了一眼寒淵,甩甩衣袖,飄身向聚妖魔閣遠去。

    凌亂不堪的弒神台上,劍皇怔怔地看著楓玄消失的北方,呆呆地搖著頭,淚珠劃過,拖著沉沉的痕跡,滴在了土裡。

    「你就這樣死了嗎?」是該哭泣,還是該為他早脫輪迴而高興。

    隔世海邊,水鍾婷靜靜地呆望這翻滾的大海,心中莫名的煩躁,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事要發生一般。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很快,三個時辰也到了。

    空中靜得出奇,比起翻滾澎湃的大海,當真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要走嗎?還是再等等。」心裡默念著,不知道該不該先駕雲而去。

    遠處的天空,突然響起了沉重的哀鳴,迴盪天際。

    心底的煩躁突然化成了莫名的悲哀,像大海一般洶湧澎湃地湧來。

    空中,一道藍光猶如流星一般迅馳閃過,頃刻便化作了一個光點,消失無蹤。

    遠去的光影,明明有思念呼喚的聲音,那麼的熱切,那麼的執意。

    心中一酸,好像有什麼沉了下去。

    碧波雲瑤祭起,托著那令他夢迴縈繞的白色身影,朝流星直追而去。

    墜落的流星,速度是何等之快,豈是凡人能跟得上的。

    任憑自己如何使勁,藍色的光芒還是如消逝的時間一般一去不返。

    她慢慢軟到,坐在了雲裡。

    淚滴落下,問著自己,為何哭泣。

    過去種種,如雲如煙。

    將來種種,無常似天。

    最後的牽掛,還未傳達,人已不知何方。

    無力地哭泣著,望天垂憐,能再續因緣。

    白雲翻滾,慢慢變了顏色,有雨滴落下,濺在臉上,也不知哪滴是雨,哪滴是淚。

    雷鳴震天,雨嘩啦啦地下起,匯入了大海裡,從此難以尋跡。

    只要有開始,那麼便會有結束。

    就像這雨一般,下得再久,也會有天晴的一天。

    心碎了,總也會有癒合的時候。

    ……

    半個月後,極源山上,易雲翔像瘋了一般從瀑水清簾旁急衝而出。

    身邊,一道青光一閃,鎮淵真人已掠至他身前。透著慈祥的手按在他的肩上,柔聲道:「你不必這樣。」

    易雲翔嘶聲吶喊道:「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鎮淵真人似乎也有些悲哀,他輕輕地拉著易雲翔落到地上,歎息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易雲翔搖頭道:「不。他心地淳樸,宅心仁厚,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呢。」

    鎮淵搖頭道:「當日因,今日果。若非你們種下了因,他也不會有今日的果。」

    易雲翔無力地跪倒在地上,哭泣道:「他是怎麼死的。他修為那麼的高,怎麼可能輕易的死掉。到底是誰殺了他的。是誰?是誰?」

    鎮淵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徒兒像瘋了一般傷心欲絕,往昔的風度絲毫不在,心中不忍,歎息道:「他是被蚩剎親手殺死的。」說著右掌拍向易雲翔肩頭,一股浩然正氣湧入,將他的心魔壓制下去。

    易雲翔得鎮淵真氣入體,靈台逐漸恢復清淨,只聽他略微喘息道:「為什麼,蚩剎老魔為何要殺他,他可是玄宗血尊。」

    鎮淵搖頭道:「你與他義結金蘭,本是極為秘密之事,卻不知如何傳到了蚩剎的耳裡。私結正道弟子在魔教的罪名不小,所以……」他說到這裡,歎息一聲,竟不忍再說下去。

    易雲翔似乎傻了,呆呆地跪在地上,怔怔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鎮淵又是歎息一聲,輕聲道:「這,並不怪你。」

    易雲翔突然吼道:「不,要不是我偷偷跑到東海,自以為是的和他結為兄弟,他就不會死,都怪我太過愚笨,才害死了他。」說到這兒,突然站起身來,一雙眼睛早已通紅。

    鎮淵微微一愣,隨即感應到易雲翔身上的殺氣,忙喝道:「你這是怎麼了?」

    易雲翔道:「我對不起三弟,只有以死謝罪。」說罷橫空一掌,朝自己頭頂拍去。

    鎮淵見狀,忙欺身而上。他出手如電,一掌架開易雲翔手掌,接著連點數指,封住易雲翔幾處要穴。

    易雲翔身體一軟,倒在鎮淵懷中,哭泣道:「師父為什麼要救我,你讓我以死謝罪吧。」

    鎮淵愛憐地看著懷中的易雲翔,哀傷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如此輕薄自己,難道他在黃泉路上便會開心嗎。」

    易雲翔一怔,隨即淚流滿面,梗咽道:「還請師父指點明路,翔兒究竟該怎麼做。」

    鎮淵歎息道:「惡由心生,善從心起。你自己的路,只有你自己知道,為師無法幫你。」說罷將易雲翔抱入一旁屋內,置於床上,輕聲道:「你先睡會吧。只有心寧氣靜,才能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說罷掩門出屋,逕自離去。

    易雲翔躺在床上,心中哀傷,自言自語道:「我該如何,才能替你報仇。」

    南疆萬里,楓林如海。

    萬里楓林深處,皇炎仙宮數千年屹立不變。

    聽楓水閣上,水鍾婷呆呆地倚著長廊,一雙水眸此刻不知為何竟失去了往昔的靈韻。她怔怔出神地眺望著水閣旁的楓林,淚珠滑下,滴入湖中。

    「楓。」怔怔地念著,哀傷不斷,充斥著心間。

    身後,葉飄霜緩步走來。她看著水鍾婷孤單的身影,微微不忍,上前道:「你回來後便一直站在這兒,到底是怎麼了。」

    水鍾婷輕笑一聲,極是勉強。只聽她無力道:「你看,那楓林好看嗎?」說罷又癡癡地笑了兩聲。

    葉飄霜微微皺眉。水鍾婷回來不過兩天,卻在這站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別人和她說話,她總是回問一句:「你看,那楓林好看嗎?」葉飄霜不知道她是怎麼了,焦急道:「你到底怎麼了,可別嚇我。」

    水鍾婷沒去理她,只是自言自語道:「讓我再多看幾眼,也許明天,我就不看了。」

    葉飄霜歎息一聲,搖頭道:「你看吧。我陪你就是。」說著倚著長廊,眺望眼前的楓林。

    楓林如火,在風中搖擺,一棵挨著一棵,相互摩擦,碎陽透過,灑滿一地,極是好看。

    葉飄霜看了一會,低聲道:「你知道嗎?魔教中好像發生了內亂。」她說著看向水鍾婷,見她還是無動於衷,歎息一聲,繼續道:「聽說弒神台和亂魔殿都給毀了。魔教長老損傷數人,連蚩剎老魔自己也受傷不輕。」

    一邊水鍾婷還是怔怔地看著楓林發呆,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葉飄霜說話。

    葉飄霜也不以為意,繼續道:「聽說這些人都是一個名叫楓玄的血尊打傷。就是上次北冥奪得弒天龍魂,後來又從無間煉獄中救你們脫險的少年。你記得嗎?」她說著轉頭看向水鍾婷,見她又淚流滿面,心中一酸,眼角微紅,也有點想哭,咬了咬牙,長長地出了口氣,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哭什麼,但是你愛哭,我陪你就是。」說把眼前模糊,淚水也跟著滑下。

    水鍾婷似乎有了反應,只見她回轉過頭來,梗咽道:「然後怎樣,那少年去哪了?」

    葉飄霜一愣,心中一喜,水鍾婷居然說話了,她高興道:「聽說那少年給蚩剎打穿了心脈,逃走了。不過心脈震斷,想來是活不成了。」說著突然覺得自己失言,怎麼別人死了,自己卻那麼高興,但反過來想想,見水鍾婷有了動靜,心中歡喜,暗道只要婷兒妹妹早日康復,那就算再死十個八個的魔教中人也是好的。

    她正高興地想著,不想水鍾婷突然大聲喝道:「不,他沒死,他一定沒死,你騙我,你騙我。」說罷抓著葉飄霜的肩膀使勁地搖了起來。

    她傷心過度,此刻已沒有什麼力氣,葉飄霜給她這麼抓著,也不覺得什麼,只是見水鍾婷聽到楓玄之死反應如此之大,頃刻便猜到了一二,震驚道:「楓玄?莫非你如此傷心,是為了他。」說著看向一邊的楓林,恍然大悟道:「真是這樣。」

    水鍾婷此刻好像洩氣了一般突然軟到在葉飄霜肩上,她放聲哭著,淚水一滴滴滑下,好像永無止境一般。

    長廊的遠處,刑燎和葉顏微微皺眉,兩人相視一眼,慢慢朝遠處隱退。

    西方小須彌山腳,是茂密的參天樹林。大白天下,陽光都難以照進其間分毫,一到夜幕,這裡面更是幽暗無光。

    一株大樹腳下,一道黑影單膝跪地向著身前散著紅光的暗影道:「在下無能,辜負尊主所托,還請尊主降罪。」

    那紅色暗影擺手道:「我已聽說了,楓玄竟給蚩剎殺了,這倒是奇事。」說著又道:「你起來吧,這事怪不得你。」

    那黑影起身道:「多謝尊主。」

    紅色暗影道:「楓玄死了便死了,只是心月不歸卻不知所蹤了。」

    黑影疑問道:「那心月不歸當真如此重要嗎?以尊主神功,莫非還畏懼於它。」

    紅色暗影點頭道:「天下萬一,一物降著一物。大象能殺老虎,老虎能吃狗,狗可殺貓,貓抓老鼠,反過來老鼠卻是大象的天敵。」

    黑影沉聲道:「如此說來,心月不歸乃尊主的天敵。」

    紅色暗影點頭道:「心月不歸和弒天龍魂都可以克制住我。只是弒天龍魂剛猛無匹,想要真正發揮出它的力量,非通神之境無法做到。心月不歸則不然,它乃至情至性之物。只要真主心中有情,便是沒有絲毫修為,也可令其九弦齊動,天寂神殤。」

    黑影道:「如此說來,還需趕快找出心月不歸所在,以免尊主後患。」

    紅色暗影道:「不錯。你去把楓玄的屍泥帶來,我要用其重鑄楓玄,這樣便可得知心月不歸所在。」

    黑影微微動容,搖頭道:「重鑄楓玄,需要用到冥血魔紋。尊主神功大功將至,若是施展冥血魔紋,大耗真元,恐怕不妥。」

    紅色暗影道:「近日我心中煩躁,總覺有事要發生,想來定和心月不歸有關。當務之急,是先尋得此物,只要心月不歸在我手上,天下間便沒有什麼能夠克制住我的了。弒天龍魂再是厲害,相信也不會有人能修得通神之境。」說罷哈哈一笑,又道:「此事還要再麻煩你,想來楓玄的屍身,該當在冰霜冥谷才是。」

    黑影點頭道:「尊主放心,我一定會將屍泥帶來。」

    紅色暗影微微點頭,道:「如此甚好,那你快去吧。」說罷擺擺手。

    黑影點點頭,然後黑光一閃,竟不見了。

    夜風吹過,將茂密的樹葉吹開一條縫隙,月光灑下,映在了紅影之上,卻是一張有些扭曲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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