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淚血交融匯真情 文 / 楓亭畫雨
果然，寒冥在被紅光照中之後只覺體內突然多了一股暖洋洋的熱氣。熱氣在經脈中流動，不一會兒便將體內的傷勢修復完好，身上的傷口也出奇的消失無蹤。那股熱氣在體內不停的壯大，僅一會兒便超過了本身的修為。他只覺週身經脈化成了大河，竟在不停擴大，丹田內的真氣也在不停增加。然後火光一閃，復血火滴竟化成了一道紅芒注入了體內，全身好像充滿了力量一般，所有不適消失無蹤。他飄身而起，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變化，不可置信，自己竟也一舉突破幻天初窺，跳過小乘，直接進入了大乘之境。
空中的赤炎焚鳳在復血火滴匯入寒冥體內後繞著寒冥飛身遊走數圈，然後當空鳳鳴，突然化作一團火光，向四周爆射開去。
楓玄見狀，大吃一驚，忙飛身而起，在千鈞一髮之際抓住了赤炎焚鳳身後的一根鳳羽。此時赤炎焚鳳已化作了一團火球，匯聚於一點的力量突然炸開，饒是楓玄此刻修為大增也吃不大消，胸口一悶，被震入了山壁之中。
隨著赤炎焚鳳的爆開，巨大的力量將四周的山壁震得粉碎，山谷晃動，山石爆裂，不停地砸下。
段千曉見山石不停落下，山谷不久便會坍塌，忙道：「大家快朝上空退開，這山谷很快就要坍塌了。」
楓玄從山壁中躍出，看了看手中的鳳羽，咬牙道：「你們先走，我還有事要辦。」
段千曉躍至楓玄身邊，抓住他的肩頭，沉聲道：「這山谷就要塌了，那山洞也一定倖存不了，你這樣回去，非死不可。」
楓玄搖搖頭道：「我答應過她，會取得鳳羽回去的。」
段千曉搖頭道：「你此刻回去，已經來不及了，還是快走吧。她們離死澤不遠，見山洞坍塌，一定會設法離開的，你若這樣回去，非但找不到她，連自己的命也會賠在裡面。」說著搖了搖楓玄肩膀，厲聲喝道：「你到底明不明白。」
楓玄看著段千曉，默默不語，他神色堅定，眼中透出無限柔光，似乎已說明了一切。
段千曉看著楓玄的目光，心中一怔，過了一會，突然鬆開楓玄的肩膀，歎息道：「我明白了。」說著轉過身，搖頭道：「你去吧。記住，一定要活著回來。」說罷青光一閃，已向空中飛馳而去。
一邊寒冥也轉過身，看向遠去的段千曉，背對楓玄道：「你的選擇，希望沒錯。」說罷也飄身遠去。
楓玄看著段千曉和寒冥遠去的身影，眼眶微紅，低聲道：「謝謝。我一定會帶著她活著回來的。」說罷藍光一閃，飄身躍入來時的洞穴，逕自遠去。
山洞的另一邊，劍皇看著四周不停落下的碎石，微感不對，回身看向斜躺在山壁上的水鍾婷，皺眉道：「這兒好像快要塌了。」
水鍾婷看著四周不停落下的山石，感受著山洞傳來的一陣陣晃動，輕輕點頭道：「嗯。好像是要塌了。」
劍皇一邊揮劍震開落下來的山石，一邊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走吧。」說著便欲上前攙扶水鍾婷。
水鍾婷搖頭道：「不，我要留下，你先走吧。」
劍皇微微詫異，疑問道：「你要在這兒等他？」
水鍾婷點點頭，道：「嗯。他答應我會回來的，若我走開，豈不負了和他的約定。」
劍皇搖頭道：「難道你傻了嗎？這裡就快塌了，就算他找到鳳羽，也不可能回來。我們還是快走，說不定他已在外面。」說著拉起水鍾婷的手，一邊擋開不停砸下的山石，一邊御風前進。
水鍾婷吃力地掙脫著，有些著急道：「不，我必須留下。他一定會回來的。」
劍皇回轉過頭道：「他不會來的。你只剩下五個時辰的命，能撐到他來嗎？而且就算他來了，也趕不上，這裡就快塌了，就算你寒毒尚未發作，待會也會被這落下的山石壓死的。」說著手上加勁，加快了腳步。
水鍾婷中毒過深，根本使不上力氣，掙不開劍皇的手，她咬咬牙道：「相信你也一樣，寧願死也不願辜負他吧。」
劍皇全身一震，慢慢停下了腳步，回轉過頭，見水鍾婷雖淚流滿面，但一雙水眸透出的靈韻卻絲毫未減。柔情似水，直叫人牽腸掛肚。她突然微微一笑，緩緩鬆開緊抓著她的手，點頭道：「不錯。如果是我，我也會留下來等他，就算是死，也不會走開。」
水鍾婷也跟著微微一笑，軟軟地坐倒在地，吃力地點了點頭，道：「謝謝你。」
劍皇見水鍾婷無力坐倒，忙上前攙扶，柔聲道：「我會陪你在這兒，一直等到他來的。」
水鍾婷搖頭道：「不。你還是先走吧。這兒呆不了多久的。」
劍皇搖頭道：「我若走了，你一定撐不到他來。我和你一樣，無論如何也不忍看他心傷難過。」
水鍾婷微微一笑，然後又搖了搖頭，緩緩道：「正是因為如此，你才不能留下。」說著神色黯淡，低下頭道：「待我死後，你要好好照顧他。相信他會慢慢把我忘掉的。」
劍皇一愣，心中酸楚，搖頭道：「他……他……他會接受我嗎？」
水鍾婷微笑道：「你得活下去才知道他會不會接受你。所以你不能留下來，快走吧。或許真如你說的，他已到了外面，你再不走，這一輩子便再也見不著他了。」
劍皇眼眶微紅，兩行熱淚流下：「為什麼像你這樣的女子，到死了還替別人著想？」
水鍾婷轉頭看了看通道遠處，歎息道：「我只是為他一人著想。」
劍皇站起身，看了看遠處的通道，咬咬牙，暗道：「你一定要來，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說罷狠下心轉身而去。
水鍾婷看著劍皇遠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從懷中摸出僅剩的最後一顆九轉玉露丹，拋向空中，嗔嗔笑道：「對不起，我不能遵守約定，等到你回來了。」說罷微笑著閉上眼睛。
頭頂，一塊巨大的紅色山石砸落，緊接著又是數塊大石落下，將水鍾婷填得滿滿的。亂石堆中，似乎有白光透出，但很快又被接連落下的山石掩蓋，消失無蹤了。
山洞的另一頭，一道藍光正急速的飛馳而來，他的一身白衣早已破爛不抗，露出裡面同樣破爛的黑衣，身上到處是污垢泥土，原本痊癒的身體此刻又多了幾處創傷，卻是被山石砸傷的。
手上，弒天龍魂當空揮舞，在身前劈開一條藍色的道路，迎著紅光，急速前行。
心間，突然莫名的震撼，似乎有什麼在慢慢消失，有點難受。不知是酸楚還是痛苦。
他咬了咬牙，加快了腳步，心中吶喊著：「你可要撐著，我馬上就來了。」
幽長的山路，不知何時才到盡頭，好不容易飛至了第一個山腹，但山石落下，早已把洞穴的洞口填滿。
楓玄怒吼一聲，弒天龍魂甩出，只見藍光閃動，化成九條雷龍，夾帶著驚雷之勢在空中盤旋飛舞，卻是使出了冥旋昊天第六式的龍魂九繞。山腹之中，雷鳴電閃，龍呤之聲不絕，只聽聞爆裂之聲不斷，在楓玄又一聲怒吼聲中將山腹中的山石炸得粉碎。前方的山洞慢慢呈現，卻比來時要大得多了。九條雷龍奔騰而入，楓玄握著弒天龍魂緊隨其後。只聽聞前方轟隆作響，爆炸之聲不斷傳來，堆積在山洞中的山石在龍魂過後盡皆消失無蹤。
龍魂九繞威力之強，當真匪夷所思，一招使出，竟將山洞中兩個山腹間漫長的道路打通了大半。楓玄在龍魂相助之下如入無人之境，再使出一招便貫穿了整個山洞，約莫非了小半個時辰便到了第二個山腹。
他看著眼前的九個山洞，長長地出了口氣，喘息片刻，一招奕空冥刺打出，在死澤洞穴上打出了一條路，飛速前進。
似乎有人在呼喚著自己，只是聲音太過微弱，聽不清楚。
他咬著牙，心中暗道：「我這就來了，你要撐著。」
遠處的亂石堆裡，好像早就沒有了聲息。
奕空冥刺雖然厲害，但威力卻遠不如龍魂九繞，可惜此處已離水鍾婷甚近，楓玄不敢再用冥旋昊天的功法，怕萬一波及了水鍾婷，那後果不堪設想。
心中的牽掛，幻化成絲，將彼此緊密相連，雖然相隔兩地，但也能心有靈犀。
感覺越來越近，似乎就在身旁了。
楓玄吃力地打出最後一條路，拖著疲憊的身體，緩步走來。
眼前的亂石堆裡，明明是心中牽掛的所在，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絕美的少女就在這堆石頭之中。
眼角的淚滴悄然落下，砸在了地上。
頭頂，也有巨石落下，砸在了他的身上，轟的一聲，山石粉碎。肩頭，血如泉湧，而他卻恍若未聞。
伸手入懷，鳳羽還是暖的，只是心已經寒了。
弒天龍魂似乎也察覺到主人的悲哀，藍光收起，匯入了體內。
他小心翼翼地搬動著眼前的石頭，怕一不小心，石頭砸了下去，把她的身體壓爛了。
其實他心裡明白，或許此時，她的身體早已被壓得粉碎。
碎石很沉，但比起他的心，又算得了什麼。
一塊一塊，從身前移開，雖然已不抱希望，但那些石頭卻還是鑽進了心裡，把一顆心壓得更沉了。
被石頭懸吊起的心，要怎樣才能放下？
也不知搬了多少塊石頭，心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似乎隨便再來一塊都可以把它壓垮。
白光？白色的光？
紅色的山石裡，有白色的光芒透過縫隙映射而出。
多麼熟悉的感覺，像與生俱來一般。
這道光芒，曾幾何時牽魂掛夢，此刻再見，又如何能夠遺忘。
心中再度燃起了希望，但卻不敢去觸及，怕萬一又是失望。
顫抖著，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縫隙中透出的白光，帶著沉沉的相思的白光，寄托著兩個不同時代卻同樣用生命愛著自己的女人的牽掛，似乎在呼喚著他。
緩緩伸手，移開碎裂的山石，露出來的，是一圈柔和的白色光芒，還有一雙如水般柔情的眼眸。
如果一眼真可以萬年，那此刻便是。
柔情似水。
一雙眼眸，透過兩個人的摸樣，深深地映在了心裡。
四目相接，他笑了，因為眼前的人在對他微笑。
放下了一切，不管不顧，就算天塌下來也無所謂了。
伊人入懷，淚便如泉湧。
「我知道你會來的。」甜美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在耳邊說著，清清楚楚地傳入心裡。
「你好傻啊。為什麼不走。」他癡了，為了她的約定，再多危險，也挺了過來。
「相信你，約好的等待，我不走，你一定會來。」她癡癡地說著，眼皮突然變得好重，支撐著的意念已經換來了回報，是時候讓自己放鬆一下了。
白光隨之黯淡，魄雪神式緩緩滑落地上。
楓玄一驚，此刻才發現擁在懷中的水鍾婷全身發冷，寒毒已經發作了。
驚忙之中忙從懷中取出鳳羽，對水鍾婷道：「別怕別怕。我拿到鳳羽了，你有救了。」說罷小心地將水鍾婷放在地上，拿著鳳羽，突然才發現，自己不知該如何使用。
心中一驚，頓時手足無措。
水鍾婷身體越發冷了，臉色已開始變綠，楓玄心中焦慮，但拿著鳳羽，卻不知該從何下手。
水鍾婷似乎感覺到楓玄的驚慌，吃力地睜開眼睛，握住楓玄的手，搖頭笑道：「能見到你，我已很知足了。」說著頓了一頓，眼神飄向遠處，輕聲道：「還記得劍皇曾說過的話嗎？我死了之後，也想和她一樣，葬在你的住處旁邊，那樣我也能天天見到你了。」
楓玄淒聲一笑，淚水又不覺落下，滴在了水鍾婷的手上。
水鍾婷伸手擦掉楓玄臉頰的淚滴，微笑道：「你笑的時候很好看，能再為我笑一次嗎？」
楓玄咬著牙點點頭，淚水卻兀自流個不停。
水鍾婷微微搖頭，伸手取過鳳羽，道：「這東西已經不需要了，就讓它隨風去吧。」說罷將鳳羽拋向空中。
楓玄看著緩緩飄起的鳳羽，重重的在地上打了一拳，原本停止坍塌的山洞又一陣晃動，頭頂幾塊大石落下，砸在了楓玄身上。
水鍾婷心中一痛，忙道：「你別這樣，我會不安心的。」
楓玄咬咬牙點頭道：「我不會讓你死的。」說罷豎掌為刀，朝自己手腕割去。接著又在水鍾婷的手腕上割開一道傷口。
兩人的鮮血濺出，灑在了空中，濺到了正徐徐落下的鳳羽。
鳳羽之上，有一滴晶瑩的淚珠和著楓玄和水鍾婷的血融入了羽毛中，卻原來是方才水鍾婷替楓玄擦拭眼淚後去取鳳羽留下的。
淚珠和血匯入，鳳羽突然亮起紅光。紅芒如火，燃燒起來，慢慢化作一團紅煙，分別飄入楓玄和水鍾婷手腕的傷口。
兩人微微一驚，然後便覺手腕處一股熱流傳入，傷口頓時癒合。熱流在體內流轉，楓玄方才得岩漿火之精華入體而修為大增，此刻鳳羽入體，倒也沒覺得什麼，只是週身傷勢又瞬間好轉。
而水鍾婷得鳳羽入體，只覺一股熱流流轉，瞬間走遍週身，體內的寒意慢慢消散，不一會兒便無影無蹤，身上的力氣也開始恢復。空蕩的丹田此刻真氣充盈，經脈慢慢擴張，一股熱力匯聚不散，整個人好似羽毛一般毫無重量。沉睡在體內的六枚九轉玉露丹此刻也發揮出真正的功效。藥力傳開，幻化成六道絕強的真氣，也匯入她的丹田。水鍾婷驚訝地看著自己體內變化，微微詫異。過了片刻，身上紅光散去，蒼白的臉此刻已恢復了血色，一雙水眸靈氣十足，體內真氣比沒受傷時不知強了多少，卻是已突破躍玄初窺，一舉登入了出神之境。鳳羽和九轉玉露丹的神妙，直令楓玄也詫異不已。
楓玄看著緩緩站起的水鍾婷，心中激動，想要再次擁她入懷，突覺不對，只道男女搜授不親，頓時臉上一紅，忙轉開頭去。
水鍾婷雖不知楓玄在想些什麼，但見他呆呆地看著自己，突然臉上一紅轉開頭去，自己多少也有點不好意思，俏臉微紅，也忙低下頭去，再想到方才自己生命垂危時和楓玄說的情話，更加羞不可當，又見楓玄斜眼瞄來，四目相接，真想找個地洞鑽了起來。
楓玄一顆心此刻跳得極快。撇開頭去後見水鍾婷沒有說話，斜眼瞄去，只見她低著頭，但俏臉微紅，嘴角含笑，美目流轉，極是迷人。他看得心神一震，忍不住又要上前相擁，不過好在他定力極強，這念頭一閃而過，立刻便給壓制下去。他回轉過身，背對水鍾婷，不自在道：「我……我……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兒吧。他們還在外面等我們呢。」說著又忍不住想回頭看水鍾婷幾眼。
水鍾婷低聲道：「嗯。那……那我們走吧。」她低著頭，也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重傷初癒，說話仍是沒什麼力氣。
楓玄嗯了一聲，呆了一會兒才想起不是要出去嗎，忙向前走了兩步，吞吞吐吐道：「對，對，我們快走吧。」說著加快腳步，也不理水鍾婷能否跟上。
水鍾婷看著楓玄慢慢遠去的身影，癡癡一笑，低聲道：「你是男子，怎麼也如此害羞。」說著又癡癡一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