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凝天之力破幻象 文 / 楓亭畫雨
楓玄右手一揚，一道藍光凌空打出，首當其衝的十數隻瞬間被藍光吞噬，化作塵埃。
一邊寒冥和段千曉也各自打出一掌，掌風過處，冤魂厲鬼盡皆渙散無蹤。不過這些厲鬼似乎不懼生死，見同伴紛紛魂消魄散也沒有絲毫退開的意思。
眾鬼怪相擁而上，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數量，楓玄三人鬥了好一會兒，四周的鬼怪卻還是源源不斷的撲噬上來，似乎無窮無盡一般。
段千曉一邊和眾惡鬼相鬥一邊凝目環顧四周。只見被眾人驅散的惡鬼都化作一縷細微的青煙，匯入四周的曼珠沙華里，然後又有新的惡鬼從曼珠沙華中飄遁而出。他心下盤絲，已明白了緣由，朗聲道：「都對著曼珠沙華打，把這些鬼花剷平了惡鬼自然便會消失。」他說著手上加勁，將身前幾隻鬼怪震散，打出一條路來，閃身躍到曼珠沙華跟前，右手混攪陰陽凌空點出，畫出幾朵火紅蓮花，左手運勁，點在花上，只見蓮花當空旋轉，化作幾團烈火，朝滿地的曼珠沙華落去。
曼珠沙華一遇蓮火，盡皆燃燒起來，四周鬼物也跟著一片驚嚎，接連渙散開去，段千曉見此招有效，忙依法出招，又畫了十幾朵火蓮，焚燒四周的曼珠沙華。過了一會，鬼物盡去，大火也開始消退，四周原本一片火紅的曼珠沙華此刻全變成一片白色。
寒冥微微詫異，疑惑道：「怎麼沒給燒掉？」
段千曉凝神望著白色的曼珠沙華，也不明其故，沉思道：「我再試試看。」說著又畫出幾朵火蓮向白色的曼珠沙華燒去。
烈火落入曼珠沙華里，在滿地的白花中似乎找尋不到可以燃燒的事物，不一會兒火光便消退了。
楓玄略微疑惑，沉聲道：「你們在這別動，我去看看。」說著藍光一閃，已飄身而起。
他身形剛躍過曼珠沙華，突然白光一閃，滿地的曼珠沙華竟生出無數尖刺朝楓玄倒插而去。
楓玄輪槍擋格，架開幾隻尖刺，藍光一閃，使出雷鳴仙谷，頓時雷聲大震，藍光夾雜著驚雷狂閃，向漫天尖刺劈去。四周山壁一震晃動，似乎在冥旋昊天強大無匹的力量之前也支撐不住。山石紛紛震落，砸在地上花中，被尖刺攪成粉碎。
楓玄自學成冥旋昊天以來，只在今天和弒尊出手使過，幾次運用都得心應手力挫強敵。可現在對上曼珠沙華卻似乎沒什麼作用，山石都給震落，但滿地的白花卻絲毫未損，他心下一驚，已亂了三分。此時滿天的尖刺密密麻麻，一串連著一串倒刺而來，雷鳴仙谷雖然將無數串尖刺震斷，但那尖刺卻立即生長回來，繼續朝楓玄刺去。
遠處段千曉見勢頭不對，忙呼道：「三弟快退，別要逞強。」說罷青光一閃，數道光芒打出，落入花叢之中。同時寒冥也已擊出幾道黑光，向漫天尖刺打去。
楓玄得段千曉和寒冥相助，緩過口氣，身形一閃，碧波雲瑤托著他退開花叢，落到了段千曉二人旁邊。
楓玄一退，那些尖刺似乎找不到發洩的對象，也紛紛退了回去。
楓玄長長地吁了口氣，然後道：「這些花兒古怪得緊，以冥旋昊天剛猛絕倫的勢道也擊之不潰，當真奇怪。」說著搖了搖頭，看向曼珠沙華。
此時空中引泉老鬼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只聽他沙啞的聲音緩緩道：「這曼珠沙華乃黃泉之物，凡物豈能毀之，娃兒就別白費心機了，乖乖走下去吧。」說著大笑幾聲，然後又消失了。
段千曉沉思道：「三弟的冥旋昊天威力絕倫，連弒尊也不能直嬰其峰，區區幾朵花兒又怎能抗衡得了逆天一擊，想來這其中定有古怪之處。」說著環目四望，似乎在找些什麼。
寒冥微微點頭道：「這些花兒憑空生出，難道真是這樣來的？」
段千曉一驚，突然想到什麼，重重地敲了下自己的腦袋，歡呼道：「哎呀，我怎麼這麼笨，這都沒想到。」說著興奮地看向楓玄二人道：「我懂了。」
楓玄疑惑道：「二哥是否知道怎麼滅掉這些鬼花？」
段千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道：「這些花兒可能滅不掉，但我知道怎麼從這地方出去。」
寒冥興奮道：「哦。快說來聽聽。」
段千曉道：「虧我還是神測後人，連這點都沒想到。引泉老鬼素以鬼道幻術聞名天下，這幻術自然厲害得緊。我們深陷他的陣法，其實所見到的東西都是幻象生成，並非真有此物。」說著指向滿地的曼珠沙華道：「這些恐怕也只是幻術，並非當真有這東西。」
楓玄好像也明白了些許，點頭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來，方纔我使出冥旋昊天可以震碎山石卻不能損傷它們分毫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段千曉點頭道：「不錯。你那一槍根本沒擊中曼珠沙華，而是擊在山壁上，才使山洞大震，險些坍塌。」說著回身看了看前路，道：「只要找到陣眼，我們就可以破了幻術出去。」
寒冥點頭道：「那要去哪找陣眼？」
段千曉道：「這我自有辦法。」說著從懷中取出道天錄，平鋪開來，只見金光大盛，照耀著整個山洞，詭異的綠光一縮，全部給掩蓋過去。段千曉伸出右手，點在道天錄上，金光一晃，他口中低念著幾聲咒語，過不多時，道天錄中飄出幾個金色的銘文，落在空中。銘文在空中盤旋幾圈後突然化作幾道卦象，然後金光閃動，化作粉末飄散開去。
隨著金色粉末飄散，四周空間一陣扭曲晃動，綠光慢慢消退，滿地的曼珠沙華也枯萎下去，三人身前空中突然多出了六十四盞暗黃燈籠，卻是引泉老鬼的魂牽黃泉。六十四盞引魂燈橫縱各八，相依排列，燈上光芒黯淡，顯得十分蕭條。
段千曉收起道天錄，凝神看了看身前飄在空中的六十四盞引魂燈，微微皺眉，沉思道：「這六十四盞燈中，有一盞便是陣眼所在，只要將其擊滅，這陣法便不攻自破了。」
楓玄凝神注視著眼前的六十四盞燈，微微搖頭道：「這些燈生得一模一樣，如何辨別哪盞才是陣眼？」
寒冥也跟著道：「不錯。若萬一擊錯了，那又會怎樣？」
段千曉道：「這些燈籠暗合六十四卦方位，要找到陣眼並非難事，略微計算一下便可。只是若萬一出了差錯，擊錯了燈籠，那陣法又會再生變化，到時又是如何我也說不准了。」說著上前幾步，走到六十四盞引魂燈下，抬頭望去，沉思片刻，掐指算起。只聽他口中唸唸有詞地念著：「乾三連，坤六段，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念著念著，他眼中突然有金光閃現，混攪陰陽黑芒一閃，握在手中，只見他凌空躍起，擊向橫二縱四位於蠱卦上的燈籠。
代表蠱卦的燈籠一滅，其餘的燈籠突然光芒大盛，昏暗的洞穴猛地亮了起來，四周枯萎的曼珠沙華也跟著活了過來。鬼泣之聲響起，陰風陣陣，竟是陣法又有了新的變化。
段千曉看著四周陣法變化，心中大惑，不可置信地道：「怎麼可能，這陣眼該是在蠱卦上，怎麼我擊破了陣眼，陣法非但不破卻還再度運行起來。」
陰風蕭蕭，白色的曼珠沙華慢慢變紅，似乎又要有鬼怪從中飄出，楓玄和寒冥見狀，忙凝神戒備。
此時空中引泉老鬼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娃兒能發現陣眼已經很了不起了。只不過陣法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你懂得搜尋陣眼破陣，我也懂得變化陣眼方位，讓你徒勞一場。哈哈，從踏入山洞開始，你們已注定永世留守黃泉了。別再做無謂的抵抗，乖乖走下去吧。」
段千曉聽罷恍然大悟，原來是引泉老鬼在其中做了手腳，並非自己找錯了陣眼。他頓了頓，朗聲道：「前輩當真神機妙算，知道在下何時窺得陣眼所在，千鈞一髮間調換陣眼方位，這份道行，著實厲害，晚輩佩服。」說著又道：「只是只要有陣眼能窺，這陣法必定可破，若在下動作再快上一分，恐怕前輩也無法及時更換陣眼吧。」
引泉老鬼笑道：「娃兒很聰明，頃刻便明白了其中緣由。不錯，若你再快上一分，老鬼我或許便不能及時更換陣眼了。但你要知道，你固然聰明，我活了一百多年，也絕非笨蛋。若我不停調換陣眼方位，娃兒你又要從何落手，還道是要個個擊破？」說著冷笑一聲，接著道：「你所做的，只是徒勞無功。哈哈哈哈。」聲音飄渺，卻又遠去了。
段千曉微微皺眉，頭疼道：「不錯，若他不停的調換陣眼方位，我又該如何落手。」想著愈發頭疼，看了一眼四周，見紅色的曼珠沙華此刻還未有所動靜，於是又對著身前的燈籠掐指算起。越往下算，他的眉頭的便皺得越深。過了一會，只聽他低哼一聲，一口血從口中噴出，臉色瞬間蒼白下去。
身旁楓玄和寒冥見狀，忙上前攙扶。
楓玄焦聲問道：「二哥，你不要緊吧。」
段千曉咳了兩聲，擺擺手喘息道：「引泉老鬼果然厲害，竟真不停的調換陣眼，看來我們當真無望出去了。」說著憤憤地跺了跺腳。
寒冥看著眼前的燈籠，想了想，道：「不如我們一次性將這鬼燈籠全給砸了，或許便能出去了。」
段千曉一愣，隨即道：「不行，若是如此，陣眼雖破，但陣法打亂，屆時可能連引泉老鬼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出陣，我們便真的困死於此了。」
寒冥道：「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反正無論如何也是出不去，不如拚死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一邊楓玄突然想到什麼，他疑問道：「如果能讓陣眼不再更變，二哥是否有把握破陣而出。」
段千曉眼前一亮，點頭道：「不錯。難道你有辦法能讓陣眼停止變更嗎？」
楓玄輕輕點了下頭，道：「我也不敢確定，但總要試試看的。」
段千曉精神一怔，隨即會意道：「莫非你連那招也學會了？」
楓玄又是輕輕點了點頭，道：「嗯，只是未曾用過，卻不知道靈是不靈。」
一邊寒冥似乎也想到什麼，微微動容，驚呼道：「你竟學會了霜冥凝天之力。」
楓玄道：「事不宜遲，我這就試試。二哥你抓緊時間，這套功法巧妙絕倫，我也只略懂皮毛，恐怕支持不久。」
段千曉點頭道：「嗯，只需一會會就好。」說罷調節了一下內息，重新站定，雙手法訣掐起，對著楓玄道：「我這就開始搜尋陣眼，你也可以開始了。」
楓玄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雙手握於胸前，結起法訣。霜冥寒決的印法都十分複雜，變化頻繁，需要極高的內勁配合才能完成。霜冥凝天之力更是奪天地造化的神功之一，其難度之高，可想而知。楓玄此刻雙手不停地變換著印法，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只見他週身藍光閃現不定，然後便有一股寒氣溢出，頃刻後藍光一震，一道無形的氣浪破開，四周空間突然像被定格一般，一切都悄無聲息。
此時段千曉也已完成了印法，眼中金光一閃，整個人騰空而起，混攪陰陽虛空點出，黑芒伴著金光閃過，落向六十三盞燈籠中橫七縱三的代表困卦的引魂燈。
困卦燈籠一滅，四周的空間也隨之釋放開來，卻是楓玄到了極限。
空中，引泉老鬼悶哼一聲，然後驚疑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娃兒居然修成了冰霜冥谷的霜冥凝天之力？」說著又咳嗽數聲，想來是剛才段千曉破陣之時陣法牽連而受了內傷。
此時陣法陣眼被破，滿地的曼珠沙華盡皆化作塵埃粉末，消散開去，陰風隱沒，綠光消退，露出了一條火紅色的小路。
段千曉看著眼前的山路，歡呼一聲，對著楓玄和寒冥道：「我們成功了。」
楓玄使出霜冥凝天之力消耗不少真元，臉色微微發白，他微微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快快過去吧。」
寒冥見楓玄說話間有氣無力，皺眉道：「你不要緊吧，要不我們暫且歇息片刻，稍後再走也不遲啊。」
楓玄心繫水鍾婷，說什麼也不願再多耽擱。他擺擺手道：「不了。我還撐得住，時間不多了，我們須得趕快才行。」說著藍光一閃，已飄身遠去。
段千曉和寒冥知勸不下楓玄，只得暗自歎息，雙雙御風跟了上去。
幽長的山腹洞穴，不知要到哪兒才是盡頭。
山洞的另一頭，劍皇焦急地眺望著眼前的小路，咬咬牙，擔心道：「都過了十五個時辰了，怎麼他們還沒回來。」
一邊靜靜斜躺在山壁上的水鍾婷面色憔悴。她全身微微顫動，似乎是寒毒又要發作了。取出段千曉贈予的九轉玉露丹，倒出一顆，服入口中。水眸輕轉，雖比往昔少了幾分靈氣，但靈韻猶存，卻也是擋不住的好看。她靜靜地看著手中最後的一顆九轉玉露丹，嘴角含笑，慢慢將丹藥收入懷中。
劍皇看著水鍾婷蒼白的笑容，搖頭歎息，不解道：「你剛服下一顆九轉玉露丹，現在還剩最後一顆，最多只能維持六個時辰，怎麼你還笑得出來。」
水鍾婷吃力地抬起頭，看向劍皇，她臉上的笑依然，只聽她輕聲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能多活這二十一個時辰已經是老天厚愛了。今生到此，只求能再見他一面，從此別無所求。我之所以笑，全是因為他。若他能見到，一定會很開心的。」說著神思飄遠，又嗔嗔地笑了出來。
劍皇心神一怔，她看著水鍾婷蒼白的笑容，雖少了幾分嬌艷，但楚楚動人，實令任何人都忍不住想要保護她，照顧她。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低聲道：「他能得你親睞，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若他沒能及時回來，定然會遺憾終生。」說著心頭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抱憾終生。
水鍾婷俏臉微紅，眼角雖然含著些淚，但她卻還笑得很甜，只聽她輕聲道：「該是我幾世修來的福緣才能在今生遇上他，他能否回來我都沒有遺憾。但願來世有緣，能再讓我見他一面。」說著淚珠落下，滑過臉頰，落到了地上，陷入了沉思。
幽長的山洞又靜了下來，空曠的四周偶爾傳來幾聲歎息，然後便又沒有了動靜。
思念在這裡飄遠，帶著牽掛與不捨，一步一步走向沒有回程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