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夢後醒覺送精魄 文 / 楓亭畫雨
萬里蒼穹，浩瀚無邊。
天誅含著淚帶著悲憤與哀傷橫行九天。
身後，阿修羅王靜靜地跟著她，在無邊無際的天中四處飛翔。
不知是飛累了，還是心累了。天誅突然停在空中，回身撲到阿修羅王懷中痛哭起來。
淒慘的哭聲，迴盪天際，不知會不會傳給大地。
許久之後，哭聲才慢慢止住。她抬頭看向極源山的方向，久久不動，雖然已經看不見極源山了。
「他要死了，為什麼我還是開心不起來？」
阿修羅王看著臉色微微發白略顯憔悴的天誅，不忍道：「每種病，都有醫治的藥。用錯了藥，病自然好不起來。」
天誅道：「那我的病，又要什麼藥來醫治。」
阿修羅王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從懷中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黑色盒子，遞給天誅，道：「拿去給他吧。」
天誅疑惑地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有一條如蠶一般的透明小蟲在游動，不解問道：「這是什麼？」
阿修羅王道：「西域天山萬年魔物六道天蠶的精魄。」
「六道天蠶的精魄？做什麼的？」
阿修羅王繼續道：「這精魄能化成天殘命絲，可續破損心脈，你快拿去給他吧。」
天誅一怔，微微激動道：「這東西可以修復心脈。」
阿修羅王道：「如果他死了，這東西便無效了。」
天誅將盒子收入懷中，看了看阿修羅王，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阿修羅王苦笑道：「這就是命，早已注定。」
天誅咬了咬牙，道：「我辦完事便回雷澤找你。」
阿修羅王笑了笑，點點頭，目送天誅離去。
極源山頂，三清峰上。數千人圍在一間屋子外，看眾人臉上的神色，都很焦慮。
屋內，鎮淵橫躺在一張木床之上，一旁善終和刑燎不知何時收功換上道宗和悟瀚，他們兩則蒼白著臉坐在一旁焦慮地看著鎮淵。
鎮淵半睜著眼睛看著屋裡的眾人，緩緩道：「生死有命，大家不必為我擔心。」
一邊玄青真人焦慮道：「師兄你的傷並不是沒有救。」
鎮淵搖頭道：「我自己的傷我自己清楚。若非我以一口百年真元護住心脈得保凡識不散，現在我已經死了。不過雖然如此，我也絕撐不過三個時辰，你們不用為我費心了。」
玄青真人搖頭道：「只要能找到六道天蠶，師兄的傷就有救。」
屋中，眾人盡皆動容。
葉顏開口道：「六道天蠶乃西域天山的萬載魔物。西域天山離此數萬里，別說六道天蠶如何厲害，就算要到西域天山去也要半個月的功夫，這辦法如何行得通。」
鎮淵喘息道：「哎。凡事強求不得，我命中注定今日歸天，大家該為我高興才是。」
屋中頓時靜了下來，眾人悲哀地看著鎮淵，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屋外，空中突然閃過一道青光，落在三清峰三清殿前，眾弟子見到青光降落，認出天誅，都憤憤的祭起兵器，一弟子上前質問道：「你這妖女，害了掌門師伯，還敢回來。」說著長劍刺出，攻向天誅心脈。
天誅心中緊張蕭青痕，不願和這弟子糾纏，反手一掌，凌厲的掌風擊出，將那弟子連人帶劍一同吹飛。
此時一個老者從人群中走出，站到天誅面前，搖頭道：「沒想到你還活著。」
天誅搖頭道：「別廢話，蕭青痕在哪裡？」
那老者道：「你今日害的掌門師兄如此還不夠嗎？」
天誅道：」我現在是來救他的。「
那老者道：」掌門心脈已斷，只剩兩個多時辰可活，你要如何救他。看在當年同門之宜的份上，今日我不為難你，你走吧。「
天誅見一時說不清楚，於是從懷中取出木盒，扔給老者，道：「我要救他，你不信，那便任由他死了好。」說罷御虛遠去。
那老者接過盒子，見天誅已經走遠，不知盒中裝了什麼，打開一看，卻是一條小指大小透明蠶蟲，驚疑道：「六道天蠶精魄。掌門師兄有救了。」說罷興奮地向鎮淵所在的小屋衝去。
屋中，眾人見其突然衝入，面露喜色，大聲叫道：「掌門師兄有救啦。」
眾人原本心中不悅，但聽他這麼一說，都忙問道：「你說什麼，師兄有救了。」
那老者道：「嗯。有救了有救了。」他一時興奮，倒忘了要將六道天蠶精魄取出。
一邊刑燎問道：「不知悟元道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治鎮淵真人。」
那喚作悟元的老者興奮道：「只要將六道天蠶的精魄植入掌門師兄心脈之中，掌門師兄自可得救。」
眾人一聽，盡皆失望。
玄青真人擺擺手道：「這方法我們已經想過了，但行不通啊。」
悟元不知玄青所說的行不通是指極源山與西域天山相距過遠，無法及時取回六道天蠶精魄。疑問道：「難道六道天蠶精魄也無法救治掌門師兄？」
玄青真人歎息一聲，點點頭，不再說話。
悟元真人又環顧四周眾人，只見眾人盡皆歎氣，原本興奮之情頓消，垂下頭取出裝著六道天蠶精魄的盒子，失望道：「我還以為有了你，便可以救回掌門師兄一命。卻不想……」
悟元一句話還沒說完，屋中眾人盡皆朝他看來，玄青真人道：「你說什麼？」
悟元抬起頭，見眾人都在看著自己，搖搖頭，歎息道：「沒什麼。」
玄青真人起身走到悟元身前，問道：「你剛才說什麼有了你，就可以救回掌門師兄的性命？」
悟元有些疑惑，指著手中的盒子，皺眉道：「就是它啊。」
玄青真人看著悟元手中的盒子，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悟元轉身打開門，將盒子拋出，道：「既然不能救命，要它何用。」他功力高深，這一拋將盒子扔的甚遠，直沒入遠處樹林間。
玄青真人見悟元將盒子拋出，忙問道：「你盒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
悟元道：「六道天蠶的精魄。」
屋內，眾人一齊站起了身，大驚道：「還不快撿回來。」
悟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玄青真人已飛身而出，掠入林內，靈覺探出，查到盒子方位，取了回來。
悟元疑惑道：「你不是說這精魄無法救治掌門師兄性命嗎？」
玄青真人打開盒子，見到裡面的小蟲，確實是六道天蠶的精魄，甚是歡喜，對悟元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悟元看著盒中的精魄，道：「那這精魄能救掌門師兄嗎？」
玄青真人點點頭道：「當然可以。」
悟元道：「好險，我差點把它扔了。」
一邊善終開口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鎮淵道兄吉人天相，佛祖還不願讓你這麼快駕鶴歸西。」
鎮淵見到六道天蠶精魄，歎氣搖頭道：「我本不欲偷生，但老天卻讓這精魄出現，難道我真命不該絕。」
刑燎笑道：「一切都有定數。」
一直靜坐不語的歸元真人見到六道天蠶精魄，頓時大喜，忙道：「不要再磨蹭了。六道天蠶精魄受不得劇烈撞擊，不然便會化作死水，你們快快將精魄植入掌門師兄心脈之內。」
玄青真人道：「不錯。事不宜遲，我們馬上開始吧。」說著打開盒子，放於床邊，雙手捏了幾個法印，然後便有一道青光射入盒中將六道天蠶精魄包起，轉入鎮淵真人胸口心脈處。
青光散去，六道天蠶精魄融入傷口，被刑燎和善終禁錮住的穴道突然解開，鮮血溢出，竟在傷口處交匯，交織成網狀，慢慢覆蓋住鎮淵真人的傷口。裡面心脈處，隱約有紅光亮起。待過了一會光芒散去，鎮淵真人的傷口也跟著痊癒，似乎沒有受過傷一般。
眾人圍上前去，七口八舌地詢問鎮淵真人感覺如何。
鎮淵心脈修復，傷口癒合，劇痛也就消失了，體內消散的真氣逐漸匯聚，重新匯入丹田氣海穴，除了感覺一點乏力外，其餘倒也正常，正要說話，不覺胸口傳來一陣刺痛，頃刻又好了。鎮淵真人臉色一沉，但隨即緩和過來，笑道：「六道天蠶的精魄果然厲害，修復好了我的心脈。我已無大礙，大家不用擔心。」
玄青真人道：「這回還得多虧悟元師兄及時送來六道天蠶精魄，不然掌門師兄就危險了。」
眾人齊聲道是，紛紛向悟元看去。
悟元擺擺手道：「這六道天蠶精魄並非我帶來的，而是……而是……」他說到這裡，一時卻不知要喚天誅為太清真人還是白若心。
玄青真人追問道：「不是你帶來的，那是誰？」
悟元真人搖了搖頭，看向鎮淵，不知該怎麼說。
鎮淵似乎知道是天誅所贈，微笑道：「是太清師妹所贈，對吧？」
悟元點頭道：「這精魄確是太清師妹帶來的。」
屋內眾人聽聞是天誅贈予的，一時倒無人說話。
過了一會，善終念了聲佛號，道：「前生因，今世果。當日債孽，今日已償。鎮淵道兄你情劫已度，離天道又更近了一步。」
鎮淵心中苦笑，默念道：「當真已度了嗎？」他從床上起來，站起身，道：「今日事到此已了。鎮淵多謝各位道友萬里迢迢趕來助貧道度過劫難，大恩大德無以言謝。現在已是中午，還請各位移步飯堂，食用齋飯。」
說罷命悟瀚真人領著大伙到了飯堂食齋，唯獨留下易雲翔有話吩咐。
待眾人都走遠後，鎮淵才回坐到床邊，拉過易雲翔，笑道：「來，坐下吧。」
易雲翔不知鎮淵要和自己說什麼，坐到床邊，疑問道：「師傅找雲翔有什麼事嗎？」
鎮淵上下打量著易雲翔，不住點頭，神色慈祥，緩緩道：「原來你都長這麼大了。」
易雲翔不知道鎮淵話中是什麼意思，微笑道：「師傅日日見著雲翔，自然沒發覺雲翔長大了。」
鎮淵點頭道：「也是。看來是該放你出去走走的時候了。」
易雲翔疑問道：「什麼意思？」
鎮淵道：「鳥兒大了，都要離開父母的身邊獨自尋找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易雲翔道：「師傅是想讓雲翔下山闖闖嗎？」
鎮淵點頭道：「能教你的，你都學得差不多了。為師老了，可不能再把你羈絆在身邊，出去走走，多結交些像你二弟三弟一樣君子，日後為師離去時也安心啊。」
易雲翔一驚，心道原來師傅早就知道自己和段千曉楓玄二人結拜一事，心下坎坷，有些緊張道：「原來師傅早就知道了。」
鎮淵笑道：「你不必擔心，為師並不阻攔你和魔教的人交往。你十九歲了，已能分辨是非善惡。楓玄雖是魔教血尊，但心地淳樸善良，絕非奸邪之輩，你既有緣能結識到他，也是你們的緣分。」
易雲翔見鎮淵不反對自己和楓玄結交，很是歡喜，笑道：「雲翔明白。」
鎮淵笑著摸了摸易雲翔的頭，突然皺眉道：「弒天龍魂乃應劫而生。此次龍魂出世，世間必有大劫。這一劫想來便是弒了。」
易雲翔道：「傳說中令冥谷滅門的弒嗎？」
鎮淵點頭道：「嗯。雖然弒這幾年來隱沒不出，少有音訊。但在半年前又突襲了魔教，接著龍魂出世，想來弒很快便有行動。你和段千曉乃八拜之交，若有機會定當向他詢問一番，如何才能化解這劫數。」
易雲翔道：「二弟通古博今，想來定有辦法化解這劫數。」
鎮淵點頭道：「如此甚好。」說著起身出屋，對易雲翔道：「你跟我來。為師有樣東西要給你。」
易雲翔哦了一聲，便跟著鎮淵出去。
鎮淵領著易雲翔走過三清殿，來到後山，順著後山小路直下，一路走到瀑水清簾旁，卻原來是回自己的茅屋。
他讓易雲翔在門口等著，獨自入屋。過了一會兒，從屋中出來，手中拿著一本已發黃的冊子，遞給易雲翔道：「玄天極源乃本派最高秘法，其內所載乃天地至理。現在為師將他傳給你，你要好生修習，日後能有多少作為，便全看你自己了。」
易雲翔接過冊子，看著封面上的「玄天極源」四個篆字，忙跪下道：「多謝師傅。雲翔定當謹遵師傅教誨，用心修習此功。」
鎮淵扶起易雲翔，點頭道：「記住。天地萬法，越是精妙修習時便越多凶險。玄天極源所載真法通天徹地，修習時切莫貪功冒進，要一字一句慢慢領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要隨緣而行，不可枉意。」
易雲翔點頭道：「雲翔記住了。」
鎮淵笑著道：「好。你把冊子收好，不可丟失。」說著看看天，道：「時候不早了，你快去飯堂用齋吧，晚了便沒得吃了。」
易雲翔道：「那師傅你呢。」
鎮淵搖頭道：「我還不餓。你自己去就好。」
易雲翔點頭道：「那雲翔先走了。」說罷向鎮淵行了一禮，然後御虛而去。
鎮淵看著易雲翔遠去的背影，自語道：「來日的浩劫，就靠你們來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