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身處魔道心仍正 文 / 楓亭畫雨
翌日清晨，雷澤突然湧來近千名魔教弟子。
楓玄站在雷澤岸邊，看著這千名教眾，大惑不解。
眾教眾見到楓玄，紛齊聲敬道：「參見楓玄血尊。」這近千人齊聲道開，甚是響亮，餘音在頗為空曠的雪地上竟也許久不絕。
過了半個時辰，又有二十來人趕來。前面的十五人赫然是蚩剎帶領的幻宗寒淵等四位長老以及玄宗十大血尊。在這些人後面的十來人竟然是劍宗宗主劍尊劍影魔皇和四大劍使以及鬼宗宗主鬼尊厲血鬼魄和四大鬼使。
這二十五人齊至雷澤，楓玄見了也是大吃一驚，他不明所以，但也不想多問，見到蚩剎，只是上前行了一禮便退了開去。
蚩剎見了楓玄，雖有些不悅，但也沒說什麼。
眾人到齊後，蚩剎命劍尊整理一下隊列，待得半個時辰後，雷澤中八色光芒一閃，阿修羅王帶著天誅，鬼使神差和心夢血狂四魔立在了蚩剎身前。
寒淵等老一輩的人見到阿修羅王旁的天誅，盡皆一震，定睛打量了半響，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楓玄見到阿修羅王等人出了雷澤，心中暗道：「莫非是為對付阿修羅王而來？」
蚩剎見到阿修羅王，含笑道：「月餘不見，大王這一月來過得可好啊。」
阿修羅王看了一眼蚩剎，轉頭望向蚩剎身後的楓玄，面無表情道：「無關緊要的事不要多問。」
蚩剎給阿修羅王這麼一搶白，臉上頓時無光，心下有些惱怒，但也只能強壓在心裡，仍是笑著道：「在下失禮，還請大王莫怪。」
阿修羅王瞄了一眼雷澤旁的近千人馬，點頭道：「你帶的人還真不少。」
蚩剎笑道：「人雖然多，但都是些蝦兵蟹將，比起大王的羅剎魔兵可差遠了。」
阿修羅王擺手道：「你也不用拍本王馬屁。只要你能助本王殺了太玄清源的蕭青痕，本王便答應和你結盟三年。」
一邊楓玄一聽之下頓時大驚，心中驚駭，暗道：「原來宗主集結這麼多人馬，不是為了對付阿修羅王，而是幫阿修羅王對付太玄清源。不行，我得趕快通知大哥。」想到這裡，心中煩躁，下面的話也沒怎麼去聽。
這邊蚩剎道：「這個自然。待到了極源山，大王無需動手，讓在下派人將蕭青痕的項上人頭奉上便是。」
阿修羅王搖頭道：「誰讓你殺蕭青痕了？」
蚩剎一愣，阿修羅王又道：「你只要拖住太玄清源的臭道士們就可以，殺蕭青痕一事，本王自有安排。」
蚩剎不解道：「蕭青痕這老牛鼻子何須大王動手，在下代勞也是一樣。」
阿修羅王還沒說話，天誅已搶先怒道：「你若再囉哩囉嗦的，小心先殺了你。」
蚩剎被天誅如此辱罵，怒氣大增，向阿修羅王沉聲問道：「這位姑娘是……」
身後寒淵走上前來，握住蚩剎的手傳音入密道：「宗主切勿動怒，讓屬下來。」說罷將一股清涼寒氣送入蚩剎體內。
蚩剎有寒淵相助，怒氣頓時消了不少。
寒淵走到前面，向天誅問道：「閣下可是太清真人何人？」
天誅數十年前曾和寒淵交過一次手，當時寒淵還不過二十三四歲，是蚩閻異教劍宗四大劍使之一。他修為卓絕，年紀輕輕便修到躍玄大乘，當時自己雖是玉清殿年輕弟子第一人，但卻非寒淵敵手，幸得年輕時的道宗真人和焚世相救才逃過一命，故對此人印象極是深刻。寒淵一開口，天誅便認出了他。
此時天誅看著寒淵，皺眉道：「你問這個作何？」
寒淵道：「沒有。只是覺得姑娘和太玄清源的太清真人長得極像，故才有此一問。」
一邊，阿修羅王冷笑道：「不該問的就別問，不然怕命是怎麼丟的都不知道。」
寒淵一怔，隨即道：「大王說的是，在下確實問多了點。」
阿修羅王繼續道：「本王要貴教所做的，是到擊殺蕭青痕那一日時，替本王拖住太玄清源其他弟子，不得傷了一人性命。本王兩千餘年未臨塵世，不想一出人間便大開殺戒，傷了天合，此事希望你們能好好辦妥。」
寒淵點頭道：「既然大王如此好生，我等不傷及無辜便是。」
阿修羅王點頭道：「如此甚好。」
寒淵追問道：「那敢問大王，我們何時趕赴極源山？」
阿修羅王道：「不急不急。本王不想領著一群疲憊不堪的傢伙打架。給你們五天時間，待養好精神，再殺上極源山不遲。」
楓玄因和易雲翔結拜，故十分擔心太玄清源安危。此刻聽阿修羅王道只殺蕭青痕一人，不得傷及其他弟子性命，又聽五天後方才攻山，心中大喜，暗道：「不知道這蕭青痕是什麼人，竟然得罪阿修羅王，還好五天後才攻上極源山，不然真沒時間通知大哥了。」
阿修羅王又和蚩剎說了幾句話便回到阿修羅界，蚩剎則命眾人先退到冰霜冥谷休息。
到了晚間，楓玄一人偷偷出了冥谷，正欲尋一處隱蔽處御虛趕往極源山通知易雲翔，不想劍皇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你這是去哪？」
楓玄認得劍皇聲音，回轉過身，淡淡道：「沒有，就散散心。」
劍皇眉宇間不知為何帶著一絲淡淡哀愁，她神色有些不忍，低聲道：「楓玄，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當我是朋友，所以，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楓玄不知劍皇要和自己說些什麼，心中牽掛易雲翔，有些不安道：「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吧。」
劍皇走上前來，直視楓玄，低聲道：「現在必須說，不然……」
劍皇還沒說完，楓玄已移開目光，岔開話道：「我今天不大舒服，你改日再和我說。」說罷轉身御虛飛走。
雪中，只剩下劍皇一人，她呆呆地看著遠去的楓玄，神色更顯悲哀：「我想告訴你，宗主讓我監視著你，他已不信任你了，你要小心，可你還沒聽就走了。」
楓玄頭也不回的朝中土極源山方向飛去，還沒出北冥，突然身前一道白光一閃，寒血已出現在了身前。
楓玄停下身形，微微一愣，不解道：「你怎麼在這。」
寒血搖搖頭，躍到楓玄身前，道：「你不也在這。」
楓玄有些啞語，不知該如何回答寒血。
寒血看著楓玄，歎了口氣，道：「師父讓我在這裡等你，說你一定會來，你真的來了。」
楓玄一驚，心中暗道：「寒淵長老？」
寒血見楓玄靜靜不語，繼續道：「師父讓我轉告你幾句話。」
楓玄道：「什麼話？」
寒血道：「師父說若你今晚去了極源山，將來恐怕性命難保。」
楓玄動容道：「寒淵長老怎知我要去極源山？」
寒血搖頭道：「師父讓我莫問，我也不清楚。總之師父如何交代，我便如何轉告。」
楓玄拍拍寒血的肩膀，道：「極源山我必須去，還望你能替我保密。」
寒血又歎了口氣，道：「我們是朋友。」
楓玄苦笑一聲，道：「我這次也是為了朋友。」
寒血道：「若你真要去，便去吧。」
楓玄點頭，道：「多謝了。」
寒血搖搖頭，道：「還有一事。」
楓玄疑問道：「什麼事？」
寒血咬了咬牙，沉聲道：「宗主已經對你產生戒心了。師父讓我轉告你，小心劍皇。」
楓玄疑惑道：「劍皇？」
寒暄點頭道：「嗯。劍皇。你要小心她。」
楓玄不明所以，想不通為何要小心劍皇，由於急著趕往極源山，也不多想，跟寒血道別後便全速趕往。
極源山和北冥雷澤相距三四千里，對常人來說甚是遙遠，但楓玄已修至幻天小乘，又有碧波雲瑤相助，御虛飛行兩個多時辰也就到了。
極源山高聳入雲，不下千丈。山頂日間金光閃耀，恍若仙境，夜間朦朧虛幻，又如幻境。整座極源山共有八大峰，其中最高的便是主峰三清峰了。三清峰方圓足有三十幾里，東面略高，西面偏矮。主殿三清殿和其餘眾殿都設在三清峰東首，以利於吸納日月神光。西向乃翠柏青松之家，布便整座山頭。
楓玄極力隱蔽身形，悄悄潛入三清峰後山叢林間，尋了一會，見到一數里方圓的深谷，知是千丈谷了，於是從懷中取出易雲翔相贈的黃符，搖頭苦笑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用到你了。」
他內勁催動，黃符應聲燃起，符上紅字在黃符燃燒後化作一道金光飄於楓玄身前，盤旋幾下便消散開去。
楓玄待黃符燃盡後飄身隱入身旁叢林中，靜靜等待易雲翔。
過不多時，一道青光閃過，落在了楓玄剛才燃燒黃符的地方，青光散去，露出了一身白衣的易雲翔。
易雲翔環顧四周，不見有人，便輕聲呼喚道：「三弟，你在哪？」
楓玄應聲而出，躍到易雲翔面前，低聲道：「大哥。」
易雲翔見到楓玄，微微一笑，道：「半夜三更，你到這找我所為何事？」
楓玄皺眉道：「因為事態緊急，所以不得不前來找你。大哥你要小心，五日之後，我教宗主會親帥千餘教眾聯合羅剎神宗攻上極源山。」
易雲翔沉聲道：「此事師父們已經知道，也已聯絡天下正道，再過一日，各路正道人馬都會趕到。」
楓玄疑惑道：「此事似乎極為隱密，大哥是怎麼知道的？」
樹林外，又一道青光閃過，段千曉赫然也出現在楓玄面前。他拍拍楓玄肩膀，點頭道：「我們都知道，你若知道貴派要攻極源山一定會來通知大哥的。現在果然來了。」
楓玄見到段千曉，大喜道：「原來是二哥相告的。」
段千曉點頭道：「不錯。當日我追上寒冥，一同趕往南疆皇炎仙宮，不想路上遇見了你教中的大批人馬，我多方打聽，才知道原來貴派聯合了羅剎神宗要攻打太玄清源。因為事態緊急，我勞煩寒冥持我信物通會皇炎仙宮前往極源山相助，我自己一個人趕回通會鎮淵真人。」
易雲翔歎聲道：「五日之後，你就要殺上極源山，到時我們兄弟卻要兵戎相見。」
楓玄搖頭道：「也非如此。這次攻打極源山並非我教之意，乃是阿修羅王的意思。」
段千曉道：「這我知道。但我如何也想不通為何阿修羅王要攻打極源山。雷澤被封之時可還沒有太玄清源存在。太玄清源理當沒可能得罪阿修羅王。」
易雲翔道：「傳說羅剎神宗族人好血嗜殺，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吧。」
段千曉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一邊楓玄搖頭道：「不是。小弟日間聽得阿修羅王說他來極源山只想跟太玄清源要一個人，讓宗主屆時不得傷太玄清源半人性命。他初入人間，不想大開殺戒而傷天合。」
易雲翔道：「竟有此事。」
段千曉道：「要一個人？何人。憑阿修羅王的修為和羅剎神宗的實力，要想從太玄清源抓走一個人何須魔教幫手。」
楓玄道：「正是因為他不願枉開殺戒，所以才讓宗主帥人馬拖住太玄清源其餘教眾，他只要抓一個人。」
易雲翔又問道：「要抓誰？」
楓玄道：「蕭青痕。」
段千曉大驚，道：「蕭青痕。阿修羅王要抓蕭青痕。」
楓玄點頭道：「不是要抓，是要殺他。」
段千曉搖著頭，歎氣道：「他們要殺的居然是蕭青痕。」
易雲翔疑惑道：「蕭青痕？我教中似乎沒有這個人。」
段千曉道：「有的。這個人不但你認識，而且還和你十分熟悉。」
易雲翔疑惑道：「是誰？」
段千曉歎氣道：「蕭青痕乃鎮淵真人為出家時的姓名。蕭青痕便是鎮淵真人，鎮淵真人便是蕭青痕。」
易雲翔大驚，道：「他們要殺的是我師父。」
段千曉向楓玄問道：「真的是蕭青痕嗎？你沒聽錯。」
楓玄道：「確實沒錯。」
段千曉道：「看來師祖當年記錄在道天錄中那人的死該改成沒死了。」
易雲翔和楓玄同時問道：「那人？是誰？」
段千曉搖頭道：「太清真人白若心。」
易雲翔道：「太清真人？就是八十三年前遠走北冥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太清真人嗎？」
段千曉道：「不錯。當年師祖曾道太清真人落入雷澤中，本以為絕無生還的可能，不想竟成了羅剎神宗的人，現在還要殺鎮淵真人。哎！孽債難償。」
易雲翔疑惑道：」既然是太清真人，那他為何要殺師父？「
段千曉道：」那是多前的舊債，現在要來討了。「
易雲翔道：「不行，我現在就得去告訴師父。」
段千曉拉住易雲翔道：「不可。你不能去。」
易雲翔掙開段千曉的手道：「為什麼。」
段千曉道：「你若和鎮淵真人說了，屆時白若心來時，你師父定然不會還手，任由她殺的。而且你若說了，便會有人問你你如何知道，這不連累到你和三弟嗎？」
楓玄道：「難道三弟會怕了？」
易雲翔道：「那二弟你說該怎麼辦？」
段千曉道：「現在天下各派都趕往太玄清源助陣，羅剎神宗和魔教雖然厲害，但也未必便能殺了你師父，更何況阿修羅王不欲亂造殺孽。現在走一步算一步了。」說著看向楓玄，又道：「再過一個多時辰天就要亮了，三弟趕緊回去吧。」
楓玄道：「這……」
段千曉擺擺手道：「這裡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辦法。你快快回去，免得被蚩剎發現。」
楓玄抱拳道：「那大哥二哥保重，楓玄先走了。」
易雲翔叫住楓玄道：「等下三弟。」
楓玄回轉過身，問道：「大哥還有什麼吩咐。」
易雲翔對楓玄道：「你記住，不論他日我們會如何相見，我們始終是生死相依的結拜兄弟。」
楓玄眼角抽蓄，想到他日戰場兵戎相見，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悲意，咬了咬牙強忍心情，正色道：「大哥放心，三弟永遠銘記於心。」
易雲翔點頭道：「嗯。你快走吧。」
楓玄又向二人行了一禮才轉身離去。
段千曉道：「大哥我們也回去吧。此事並非無回轉餘地。你不必太過擔憂。」
易雲翔點點頭道：「嗯。」
夜幕下，兩道光芒掠過幽幽山谷，慢慢遠去。
茂密烏暗的山林間，在易雲翔兩人離去後忽然有人輕歎一聲：「該來的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