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3輯——山無稜 天地合 才敢與君絕 文 / 等天地梅花開

    聽青羽的話，只是堂皇的說辭罷了，未央自然仍是很不屑。

    「我娘竟然為了榮華富貴放棄了我，丟下了我，繼續尋找她的榮華富貴、繼續做她的皇后，」說到這個，那個坐在馬車上看到母親去到另一個男人的情景依然無法讓他釋懷。

    「皇后？」什麼皇后，大宋的皇后，那他是什麼太子嗎？

    「我的娘周娥皇，為了榮華富貴竟然拋棄了我爹，丟下了我，進到了趙匡胤的懷抱，她愛我嗎？」未央的語氣是青羽從沒有聽到的硬，聲聲都發自肺腑。

    「你說周娥皇？五十年前大宋打敗南唐，南唐後主李煜和周娥皇雙雙殉國，她即便是死也沒有臣服大宋，好像是為了保護他的兒子才假意投降的，之後便殉國了，」算算五十年過去了，七十歲，難道這個人真是周娥皇的兒子？

    她說的和自己當初看到的完全不一樣，難道母親真的是為了保護自己才那樣做的嗎，為的是好讓自己逃脫，不做亡國奴？「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你若不信，便回中原一問便知，」青羽看未央的樣子，開始相信他真的有七十歲了。

    未央聽到這話，閉上眼睛，靜靜地想了很久，原來是這樣，娘真的是愛我的，一直都是。未央一下子抱起了面前的青羽，原地轉了起來，開心地說道：「謝謝你，謝謝你！」他開始對眼前的女子有好感了，原來她就是母親的縮影，如此溫順和美麗。

    「不客氣，就當做你救我之恩了，」青羽好不容易落地，停止了眩暈，但是為什麼他能活到七十歲不老呢？「你真的是周娥皇和李後主的兒子，真的有七十歲？」

    既然你幫了我這麼大的一個忙，讓我解開心結、無限飛翔，那我便告訴你我所有的秘密：「我當年二十歲，來到這個島上，機緣巧合練會了一種不老神功，至此我一直保持著二十歲的面容，不死不滅。」

    「當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在中原那麼大完全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功夫，沒想到在這普陀島上還有這樣的秘密。

    「自然，直到地老天荒，恐怕我會一直活下去。」

    「我能學嗎？」練這樣的武功，不但能打過壞人，還能保持美麗的容顏，誰人不想練？

    未央頓了一頓，什麼都不說。

    「怎麼了，如果不可以就當我沒說，」見到未央猶豫，青羽就立刻打消了練這門奇功的念頭。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未央說，想住口，怕說了青羽便立刻拒絕了，即便是誘.惑也不會有多少女人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的。

    「什麼代價，」天打雷劈嗎？

    「斷子絕孫，練此功便再也生不出孩子，不管男人女人，」未央又一次發愣凝視，「當初我恨透了，便一鼓作氣練了此武功。」

    斷子絕孫，無法生出孩子，真是好嚴厲的代價，擁有高強的武功、永葆青春固然是好，但是那個女人不想要有個自己的孩子呢？青羽看著跳耀的篝火，又一邊看了一下未央，要咬嘴唇強忍地笑了笑，說道：「我要學。」

    「為什麼？」沒想到青羽會如此倔強地同意，有個自己的孩子不是每個女人最大的願望嗎，勝過一切？

    「因為我想時時刻刻陪著你，陪著你到天荒地老；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青羽看著未央，露出最美麗的笑容，笑容後面藏著最倔強的逞強。

    未央的眼淚奪眶而出，第一次有女人的話讓男人感動，未央好高興，青羽竟然願意為了他放棄生育的權利，守在兩個人的荒島上。牽著青羽的手，笑著、燦爛地笑，拉著她走到了山洞口看著依然不停的媒雨，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天晴了，豁然開朗，灑出了最美的彩虹，在這片無人之際，只有兩個相守的一對，日出而耕、日落而息，耕耘生命。未央和青羽，一對最美的愛情，在這個沒有人的普陀島驕傲地綻放，中原之外的桃花源才是最美麗的相守之地。

    未央、青羽，他們便一直守在了普陀島中，兩個人。他們不曾想要離開，因為這是一個遠離凡塵俗世、相依相守的世外桃源，一切的一切都太美好，直到五十多年後，五十多年後未央出關時發現青羽不見了，再次留下他一個人在島上一個人。

    但是未央的心上已經是無法割捨青羽了，青羽就是他的一切，他只想要跟青羽一直廝守下去，知道天荒地老、海枯石爛，「青羽……」

    「青羽，你為什麼要離開，管他世俗恩怨都不是我們的事，跟我一起廝守在普陀島不好嗎，青羽……」未央看著青羽的墳墓，雙目無神，他的眼中就只剩那個靜靜躺在土中的屍體，已經不會再醒過來，回憶中的一幕幕連續上映、目不暇接；不是說好的嗎，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可是你已經提前放棄這一切，你走得好乾脆，只剩我一個人在世間孤苦伶仃。未央明白了今日早上青羽的熱情，那便是最後的熱情、最後的吻，告別之愛吧！如果當初不閉關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一切，如果當初來到宮中趕快將她帶走是不是不會發生這一切；如果當初不貪心、幫劉妃做完一切一切奪得後位，這一切是不是又不會發生？現在的懊悔又有什麼用，已經無法將她從那死亡的深淵中拉走，即便是不死不滅，她也無法陪自己一直老下去了。

    未央跪著，滿頭的散發只是毫無思緒，只是不想搭理，只是現在的自己比較瘋癲罷了，能做的便只是將土一點一點地埋了，也一起埋了她的靈魂；請問人世間最遠的距離是什麼，不是南極北極的距離、也不是你在我面前卻不知道彼此相愛，而是人間冥界的距離、陰陽相隔生與死的距離。

    這個時刻，心如死灰，不想理會一切，只是有一個人走到了他的背後，看著眼前的一人一屍，無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