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文 / 荒辰
「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也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可是我不能讓你如願，即便只剩下最後的幾天，我都要過下去……」蕭凌苦笑了一下，道：「或許你認為我是心狠手辣，貪圖富貴的人，但我只想留住親情、愛情。」
「親情？愛情？」似乎被蕭凌這樣的四個字震撼了一下，可片刻後他搖頭了：「我不相信，親情，愛情，它們都算什麼？沒有權力，親情和愛情都不屬於你，你不懂，你不懂我心裡的苦，你不能明白我的心思……」
「不，我明白！」蕭凌很肯定的道：「我很瞭解，而且我還知道，你是經歷過失望，絕望，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的情況我深有體會……」
「是的，你懂，可我不想受你承受過的痛苦，所以我要回去，擁有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他想笑，瘋狂的笑著，似乎是為自己即將得到什麼動系而笑，而事實上……他心裡的痛，他比誰都清楚，只是不願意用手揭開傷口，再呈現在眾人面前而已，這單單只是一個可笑的笑話。
「不，這絕不是你想要的。」蕭凌歎息，道：「我知道我說什麼都很難打消你現在的心態，可人生短短幾十年，我看得比你還清楚，權力，**，得失，不過的過眼雲煙，當然，這些東西，生前是每個人都需要有的，沒有，那就是一個廢人，可是這也要分情況不是？」
「你難道就想憑著幾句話打消我的念頭？」他呵呵冷笑，似乎在笑蕭凌的不知所謂，甚至笑他的愚蠢，若非這樣，誰能知道他心底深處到底在想些什麼？「我已經說過了，我要你無條件遵守我的條件，把你的一切給我，至少，我要報復影巖那混蛋。」
「影巖？」蕭凌愣住了，被他突然的一句話弄的有些不可思議：「你報復影巖幹什麼？他和你有仇麼？」
他冷笑，「他跟我倒是沒什麼仇恨，不過若是沒有他，也就沒有我，更加不會有你，也不會有今天的蕭凌，你難道還不知道，這個身體是影巖的親生兒子麼？」
「什麼？」蕭凌一時間嘴巴張得老大，幾乎不敢相信，他說這個身體居然是影巖的兒子，這怎麼可能呢？這一定是騙他的，可蕭凌又想起了影巖最近的反常表現來，或許，這就是破綻之一。
「你猜的沒錯，影巖那樣一個人，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情，他必定是不會去做的，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身體，是他的兒子。」他冷冷一笑，「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可直到現在你才知道，看來你也是傻子啊。」
「我不管傻子不傻子，我只想知道，這個身體怎麼可能是影巖的兒子，他不是……蕭影的兒子麼？怎麼又……」這樣顛倒局面的轉變，變化是不是太快了？
「這個就要問影巖那混蛋做了什麼糊塗事！」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要發飆，整個人就像是即將爆炸的火山一般，讓人即便是看不到他的臉，也能預想出他現在那張充滿憤怒的臉：「我不知道影巖到底對我的母親做了什麼，可是直到母親死前才告訴我，我是影巖那混蛋的兒子，並不是蕭影的，可你一直將蕭影認做是父親，而蕭影也沒有懷疑，你偽裝的倒是挺好啊，讓人不得不佩服你的演技啊！」
「我和你不一樣！」蕭凌反駁道：「我和你的想法是不一樣的，你只想到卑鄙的東西，而我單單只是想要得到親情，想要被別人關心，而不是利慾熏心的人，現在的你，卻已經變成了這樣……」
「不，蕭凌，你沒資格說我——」他怒吼道：「你還不是這樣的人麼？為什麼要這樣說我？若你從來沒想過要得到權力，得到美人，為什麼會成為凌雲門的門主，並且還和那個叫做莉亞的女人相愛了？這分明就是你的**，你用不著欺騙我了！」
「我承認我是有**，可我的**和你完全不一樣，我只是想要得到親情，真的，單單只是親情，」蕭凌歎息著，第一次向別人吐露自己的心事：「你知道我的前世麼？我的前世或許你根本想像不到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那個時候的我只有六七歲，和我接手你身體的時間差不多，可那個時候，我的父母都離婚了，六歲的我，沒人管，沒人照看，只能在街上當乞丐，過的日子和這一世的生活一樣，甚至比這一世還要淒慘千百倍。」
「你做過乞丐？」他似乎震驚了，有些不可置信的問著，雖然和蕭凌達成了協議，但是蕭凌前一世的事情，他卻並不知道。
「是啊，我的上一世就是乞丐。」蕭凌說的聲音很是平靜，在回憶的海洋裡，本以為驚不起波瀾了，然而每次提起，蕭凌又忍不住想歎氣：「那個時候的我還太小，不能幫別人打工，就只有在街上流浪了，然後天氣慢慢轉冷了，冬天的時候，下了好大的雪，六歲的我躺在冰天雪地裡，以為自己便會這樣死掉，沒有誰會在意，可是有一天，路過的老爺爺把我帶了回去，他看我實在很可憐，就將我留在了身邊，照顧我，保護我，不讓別人欺負我，也不讓我挨餓受凍，那個時候的我真的很開心，以為自己的痛苦終於結束了，可是老天還是不肯放過我……」
「我八歲的那年，對我好的老爺爺死掉了，我也因此輟學了，之後就一直守著老爺爺給我留下的屋子，那間屋子，其實已經不能稱為屋子裡，以為只有三面牆壁，不過好在還有屋簷，我就又回到了乞討的生涯，那個時候的我的媽媽來找我了，我以為她回心轉意對我好，可是……她把我賣給了賭徒，因為她欠下了高利貸，沒有錢還，又正好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看到了我，她帶我去洗澡，把我洗得乾乾淨淨的，然後帶到你那些賭徒那裡，丟下我，就那樣走了，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而我跟著那些賭徒混吃混合，慢慢也長大了，十四五歲的時候我就離開了他們，自己去生活。」
「你也知道，我沒有學歷，沒有專業，想要找到一份工作真的很難，於是我一再的換工作，十六歲的前一個月，我找到了一份可觀的工作，工資很好，並且不需要學歷，於是我就在那裡上班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你也覺得我的好日子來了吧？可是就在我十六歲的那天，莫名其妙被當作那些古惑仔的同伴，躺下去了，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這……就是你的前世？」他驚訝於他的一生，沒想到居然這樣的坎坷，他的一生雖然也很坎坷，可大部分，都是蕭凌在替他承受，他對所謂的苦難也沒承受到哪個地步，此刻聽蕭凌說起來，竟是心口忍不住抽痛起來。
一個人的前世，居然悲慘到這樣的地步？其實也正是因為這些理由，當初的蕭凌才會對蕭立一再的容忍，甚至連他們那麼傷害他，都沒有做得太過分，最後還放他們走了……這樣的前世，那樣的解釋，是不是就足夠了呢？
「是啊，這就是我的前世。」蕭凌知道，如果這個時候是以本體說過去，他此刻已經流淚了，「是不是覺得很滑稽？」
「不，我覺得你很可憐。」他歎息著，長長吁出一口氣：「我真的沒想到，你的前世居然是這樣的，居然這麼的慘烈。」
「其實每個人都有過去，只不過像我這樣倒霉的，可能沒有了吧？」蕭凌說到這裡竟然笑了起來：「或許，這正是人一生的經歷……我兩世為人，早已看淡了權力，卻惟獨想要留住親情，那是我前世不曾擁有過的……」
「蕭凌，對不起……之前我沒想到……」
「沒什麼的，其實這些說起來也不過是過往了，我的前世已經過去了，現在剩下的，就只有我的今生了，可是我的今生……我會很快把這個身體還給你的，但是請你在我離開以後，保持一切不變……我不希望他們知道我還會死這個事實。」
「你說的倒是很快意，可你想過沒有，我是我，你是你，你以為你瞞得過去麼？」他忽然有些擔憂的道。
「我想過，因為每個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我是懦弱，不過我也有自己的堅持，而這堅持，正是這個。」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們知道失去了你，會多麼痛苦？」似乎感應到了他的心情，他在為他擔心。
「人總有一死的，只要你幫我做我，那也就夠了，至於發現，我猜想很難。」蕭凌忽然笑了起來。
「為什麼？」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居然感覺到了蕭凌心底的絕望，而這絕望，恰好是他不希望看到的，不知道為什麼，之前還冷靜不下來的心，居然在這個時候冷下來了，似乎便是在為蕭凌擔心。
其實，他也在害怕，蕭凌的前世死的那樣的淒慘，而今生想要得到的東西僅僅只是親情，而自己連這點時間都不肯給他麼？
「你很像我啊，現在的我，有些殘忍，卻還是有些不忍心，所以我相信，你能做好我，到時候稱霸天下。」蕭凌在微笑，笑得很是從容的樣子，而實際上，蕭凌的笑，只是一個表象，即便是任何的大事，他都不願意讓別人看出他的擔憂，尤其是讓別人為他擔憂，這更是他不允許的。
「不——我才不像你！」他好像在被什麼東西弄疼了，居然很不想回頭的樣子，冷冷道：「我才不要當你的替身，他們眼中都是你，從來都沒有我，和他們在一起，我也感覺不到什麼，更不要說是你想要的親情了，所以這些肉麻的東西還是讓你自己來表演吧，演技差的那麼離譜，我可演不來！」
「啊……你這是什麼意思？」蕭凌顯然被他這樣的話震驚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知道他的話裡隱藏的意思，可是這意思……不會是他聽錯了吧？
「我說讓你自己演戲，媽的，你這樣的演技實在太差了，我這麼好的演技，可不想因為扮演你而被擱置了下來，所以怒他媽的，還是自己演吧，老子不參與了！」雖然嘴上放鬆了，可他依然沒有放棄，不放棄的說著這樣的話：「那個時候老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會來要回這個身體，你最好給我演好點的，否則我看不下去，你就別演了！」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麼？」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會放棄，蕭凌險些高興的跳了起來，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一件事情，連忙問他道：「那你呢？你要怎麼辦？」
「我？」他笑了一下道：「我反正現在沒事，到處去走一走吧，說不定回來的時候看看你的演技提升了沒有……」
「可是，閻王那裡……」他又急著問道。
「媽的，你廢話怎麼就那麼多啊？你就不能少點麼？老子走了，自己慢慢呆著吧！」他似乎給他氣著呢，很直接的罵道，於是就好像要走。
「蕭凌，謝謝你……」雖然說著和自己同樣的名字，可蕭凌還是忍不住欣喜，要知道，要讓蕭凌退出這場角逐，真的很難啊，他本來有那樣的機會霸佔他的身體的，可後來卻放棄了這個機會。
這就像是人生的一個轉折，所謂的選擇，不只是選擇，選擇的，還要付出應有的代價，這樣的代價，通常是以後才能知道的。
「你用不著謝我，要謝也應該謝謝你自己，如果不是你的故事，我絕對不會把這個機會推掉，要知道你這傢伙可是大陸上最炙手可熱的人呢。」
「我還能再見到你麼？」雖然知道這個再見還有著什麼樣的意味，可他仍是那樣問了。
「或許吧，魔物戰爭就要爆發了……哈……你小子可千萬別辜負我的心意，弄不好就死掉了……那我可就栽了，好了，小子，我走了，請你照顧我，呵呵，再見……」
「再見……」蕭凌緩緩睜開了眼睛，碧空萬里，竟是難得的晴朗天氣，自從魔物橫行以來，似乎就很少能看到這樣的天氣了，如今這樣的天氣真是好很多了。
他走了以後，這個身體的狀況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可讓蕭凌記起影巖的事時，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那個傢伙居然是蕭凌的老子？那蕭影呢？蕭影怎麼辦？如果在知道自己是影巖的兒子，而和他沒有半點關聯，不知道蕭影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就因為這個再也不理會他了？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因為一旦觸及，他的心就會止不住疼。
「凌兒，怎麼在涼亭裡睡著了？」蕭影一臉好笑，將上身的袍子輕輕解下，蓋住他的身體。
「父親……」這兩個字在喉間一陣顫抖後，還是被他說了出來，畢竟都喊習慣了呀。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蕭影對他的關心真的到了他不敢接受的程度，他擔心他會受不了而說出來，可這樣的關心讓他很是鬱悶，因為他不能像以前一樣坦然接受了，他都告訴他事實了呀，即便他還認蕭影，那蕭影呢？萬一蕭影知道真相後遠走，甚至不再看他一眼，他要怎麼辦？
「凌兒？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蕭影看他臉色實在難看，伸出手將蕭凌抱在懷裡，蕭凌身子先是以抖，繼而死死抱住蕭影，一刻也不願意放開了。
「父親，如果有一天……父親不再是……父親，怎麼辦？」
「傻凌兒。」蕭影擰了擰他的鼻子，低笑道：「別想那麼多，那不是你該想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養身子，你身子越來越差了，你知道麼？」
「父親，先回答我好麼？如果……不是，會怎樣？」他實在是被這樣的感覺折磨的快要瘋了，卻不知道該怎麼說，難道要讓他那麼直白的問麼？那樣，蕭影會不會直接轉身就走，甚至不再疼愛自己了？他自己這樣的想法很孩子氣，可他寧願孩子氣一點，有時候孩子氣一點，甚至快要挽回很多東西……
蕭影呵呵笑著，道：「小傻瓜別亂說話了，這不可能的，你永遠是父親最疼愛的凌兒呢，父親怎麼會丟下你呢？你想的太多了。」
「或許吧……」或許是他想得太多了，這件事隱瞞了這麼久沒有被發現，蕭影也必定是不知道的，既然如此，這根刺還是讓他紮在心底深處，不要洩露出來，否則他真的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了。
「累了的話就會房裡去睡吧，外面冷。」蕭影扶起他，向屋子裡走去。
蕭凌也沒有再提起什麼，只是平平靜靜的，甚至都不曾有過一絲的表示，這件事似乎在第二天就被淡忘了，可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看到影巖正坐在他床前，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蕭凌被影巖嚇了一跳，猛的從床上一躍而起，驚恐的看著影巖。
「你怎麼在這裡？你來這裡多久了？你想幹什麼？」
影巖被蕭凌這一連串的追問砸懵了，就那麼直愣愣的盯著他，好半天才緩過來神來，笑道：「你這麼多問題，要我先回答你的哪一個問題？」
「一個個來。」蕭凌卻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很是直接的說道，他對影巖其實有很多的疑問，只是這疑問卻是真實存在的，不過問題不同罷了。
影巖愣了一下，旋即笑笑道：「我只是想來看看你，你的樣子很憔悴……」
「僅僅是這樣？」蕭凌追問，連他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追問，問出口後輕輕搖頭：「抱歉，我問的過多……」
「沒事……只要你讓我看你，這就夠了。」影巖似乎也發覺了蕭凌今天的不對勁，往常縱然他站在自己面前，也不會對自己有過多的話，可現在的話卻……他不知道該如何說，總是覺得今天的蕭凌奇怪的了點。
「呵呵，這樣啊……」蕭凌把臉轉到一邊：「其實，你大可以將心中的疑問多說出來……」
「疑問？」影巖被蕭凌這樣的話再次弄得愣住，今天的蕭凌也太奇怪了，「你究竟想說什麼？」
蕭凌看著他，卻實在說不出什麼來，難道就直接問他，他是不是他天使家族的人？你影巖是不是我的父親？他問不出口，這樣的話，讓他怎麼問出口？他寧願他不要對他這麼好。
「凌……蕭凌，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影巖看他躊躇的樣子，不禁厚著臉皮追問道。
「你別問了好麼？」蕭凌把頭深深埋在雙膝裡，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明明是不想說的啊……
「凌兒，醒了啊？」蕭影這個時候也鑽了進來，同樣也發現了兩人之間的氣氛，一句話頓時堵在了那裡，看看影巖，又看看蕭凌，然後緩步走了進去：「那麼這是怎麼了？」
「啊……沒什麼，我只是過來看看蕭凌而已，現在你來了，我先出去了……」影巖笑著就要起身，然而蕭凌卻盯著他一刻也沒轉開，這讓影巖多少有些不知所措，這小傢伙，今天也太奇怪了吧？而且還不止一點點的奇怪。
「你走吧。」最終還是沒能問出口，蕭凌輕輕的道，轉而微笑著看向蕭影，依偎到他懷裡，只有這樣，他才不會覺得那樣的糾結。
「嗯。」僵持著也不是好事，還是走了的好吧，然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蕭影忽然上前攔住了他：「等一下，我有事想要問你。」
「什麼？」影巖頓住腳步，十二分認真的回應著。
蕭影看了看蕭凌，又看看影巖，緩緩低下了頭：「你到底……和凌兒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蕭凌和影巖幾乎同時問出口，這算什麼？奇奇怪怪的，蕭影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我覺得你們兩個真的很奇怪，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覺得……影巖，你是不是……」蕭影話說到一半，忽然有頓住了：「算了，還是不要說了……」
「到底什麼事情？你把心中的疑惑問出來？」